<
    如同在进行没有安全措施的极限运动,果戈里被对方拉着继续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即将到达极点一样,身体不可违抗地出现心跳加速与停滞呼吸的本能反应,耳边破空声响近乎要出现音爆。

    “碰——”

    巨大的水花四溅,一瞬间从高空坠落进了海洋,他们漂浮在海面之下,稍长的黑色发梢与银色相触碰,属于海水的湿咸在味蕾上弥漫,或许是刚刚不小心喝了一口海水。

    很快新一轮的游戏再次开启,青木言伸手拉住果戈里,他们不断下坠,周围海水冰冷湿滑,属于深海的压强与窒息感不断加深,压抑的人喘不过气,身体所感受到的海水温度也冷的犹如冰川。

    耳边像是被水流动的声音覆盖,隐隐约约听见了鲸鸣,也像是听见了鱼尾划过海水时的扑棱。

    在下沉到一个深度,身体承受不住海底压强,在骨骼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时,压强消失了,在空气从胸膛中被完全榨干而忍受不住吐出气泡时,窒息感也消失了。

    在不断下沉中,那些到达极限即将支撑不住的不适感与被海洋排斥的感觉通通消失不见,直到落在最深处,同样也是不为人知无人踏足的漆黑深海。

    压抑孤寂,外来者的怪异感在此刻被提到顶峰,足以让任何身心健康的人被迫患上深海恐惧症。

    周围亮起蓝盈盈的光,像是深海萤火虫那样浪漫,一闪一闪的模样也仿佛不知名之物的眼睛那样诡异。

    周围栖息着看不见全貌的巨大生物,它身上长满了共生生物,幽蓝的不知名的小型生物从身侧游过。

    透过这星星点点的光,果戈里明确看见远处黑暗的海沟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条形物体游荡而过,周围有黄金时代古老沉船的轮廓,这些昔日的辉煌被海藻占领,无数金银珠宝都散落在沙子里被软体动物当做住所。

    是正常的海底,也是符合大众想象的神秘恐怖与梦幻。

    果戈里很快明白了对方所说的戏剧,也弄懂了这场邂逅游戏,他银色的碎发在海水里飘荡,唇边飘逸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这难道是某种邂逅吗?”

    周围寂静无比,任何声音在这里都会被吞噬,但他们却能够听见彼此的声音,也能无障碍交流。

    明明他们此刻是以违反常理角度的姿态站在万丈深海之下,就连呼吸都不受约束,而果戈里却认为还不够自由。

    “只有一个人的主动怎么能算是邂逅。”青木言轻笑着开口,“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呢?”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青木言给予了对方权柄,漆黑幽暗的海底忽然升起了血色的月亮,照亮了周围长相丑陋可怖,看起来危险异常的深海生物,以及掩藏在礁石中所有的一切怪物。

    游鱼里出现了飞鸟,血色的月光更像是日轮,伴随着海水浮沉的沙粒中浮现出了眼睛,所有被世俗框架所约束的一切都在这里被彻底打乱,陷入无尽的无序与疯狂。

    青木言提供了“画布”与“画具”,果戈里出手将一切从约束中解放,构建出两人共同完成的自由乡,所有被世界规则约束无法踏入深海的物体都被揉杂在其中,眼睛里开出了花,万丈深海之下飘荡出了蝴蝶。

    光与影的明确分割里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城市,怪异的庞大城市。

    那座看不见尽头的城市违背了现实中所有建筑基石会用到的欧几里得几何学与人类普遍认知的审美学,拥有闻所未闻的空间结构和纬度尺寸,仿佛并不是用来给人居住的一样,由未曾见过的巨大绿色石材构建,诡谲不详的气息与超越人类审美的装饰,让这座城市从各个角度都充斥着怪诞与不洁,简直像是来自于噩梦深处的恐怖建筑。

    幽绿色城市的出现将原本赤红的世界渲染的更加扭曲,就像是精神污染那样,仅是看一眼就会觉得大脑头痛欲裂,眼睛再也看不清其他色彩。

    果戈里眼眸微动,看向青木言,后者用一种似在回忆什么一样的梦幻语调说道:“我曾经总是做梦,梦见一座巨大的海底城市,不像是亚特兰蒂斯那样梦幻神秘,而是像颠覆了人类所有建筑原理认知那样混乱疯狂。”

    果戈里看着对方走进了他之前所看见的海沟里,那里是完全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不详可怖的东西栖息在那里,沉睡在那里,等待着被什么唤醒,

    青木言走到深不见底地深渊面前,他回过身看向果戈里,后者身上的衣物在海水里不受重力控制的飘荡,似一只教堂顶端栖息着的白鸽,但对方又恰巧是这场疯狂混乱戏剧开启的钥匙。

    果戈里眼中的黑发少年仍旧穿着原本的雪白睡衣,夏季的睡衣都是短裤短袖的宽松款式,衣物伴随着海水漂浮,露出半截白皙腰部,对方赤着脚踩过地面花朵蔓延出的荆棘,星星点点的赤红溶于海水里被稀疏、被掩藏。

    青木言背后是一片不可名状的黑暗,其中似乎有什么在晃动,在扭曲,在异变。

    一身纯白的少年犹如圣坛之上的祭品,带着盲目与狂热,用着咏叹调的口吻讴歌着什么。

    “创作者经常做梦,像是倾听上天启示与自身灵魂低吟一样,梦里呈放着他们的灵感与永恒。”

    青木言忽然往后倒去,在海水里以被正常重力束缚的速度下坠,叩开了通往众神之国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