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追溯画面。
这一夜瓦邦的深夜混着杂乱的枪声与呼喝。
靠在墙角煎熬了一夜,嘴唇干的厉害,但魏瑕恢复了一点力气。
额头带着强行勒出的淤紫。
魏瑕在避开看守之后来到新的小东基地。
吴刚第一个汇报。
“老大,我们已经动手了。”
“之前那几个逃跑的毒贩王黑七,赵明翰,刘江五个都死了,光头刘强还在南坡密林被堵着。”
索吞汇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老大的眼睛亮了。
病态泛青的眼眶生出莫大的光。
“带我去。”
索吞愕然。
“可是老大你的......”
“带我去!”
魏瑕艰难撑着桌面起身,沙哑的声音头一次毋庸置疑。
他得去。
那是光头啊。
95年除夕夜的光头!
直到抵达密林。
这一刻,索吞试图将他左手搭在魏瑕肩膀上,他想搀扶老大走,索吞感觉老大瘦弱的身躯像是没有重量。
魏瑕一把推开索吞,脑海里昔日场景如同幻灯片,娴熟的在脑海中浮现。
车辆,口罩,军刺,农药......
这些画面,每一个都已经煎熬了他整整三年半!
“给我刀。”
他第一次主动要武器。
他不喜欢这些锋锐的杀人武器,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逼的他不得不经常拿着。
跟在索吞几人身后,魏瑕摇摇晃晃,连走路都要大口喘息。
魏瑕到的时候,光头刘强还在怒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妈的!”
晨光熹微,光头手里枪口火光爆裂,从魏瑕的位置看过去,能透过荆棘和低矮灌木,看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放了我,是不是要钱?老子有钱,老子给你们十万美金!”
朝着空气连续疯狂开枪射击的动作,在一个沙哑声音响起后,戛然而止。
弹夹空了。
“刘强。”
熟悉的声音让光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
“小东!”
“小东,是你来了?是不是彭哥也来了!”
“小东,你......”
语无伦次的声音很快停下。
因为魏瑕现在,和那些围住他的人站在一起。
光头刘强四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冒出来,终于反应过来。
“何小东......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魏瑕挣开搀扶的索吞,手里倒提着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密林深处。
“刘强,男,四十岁左右。”
“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
“95年除夕,接到任务,前往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魏家老宅,灭门缉毒警魏梁,国安梁晓玲,及魏家五个子女。”
“驾驶车辆为灰白色面包车,桑塔纳,魏梁死于三棱军刺失血过多,梁晓玲死于强行灌注农药,随行人秃头周乾恩,杨大勇,楚艾,孙小力等六人,均戴有医护口罩,手臂有蝎子纹身......”
脚步和声音在枯枝败叶中发出的声音。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光头心跳上!
身后吴刚抱着枪,机瞄动作极具威胁。
光头错愕,眼神在每一个细节中疯狂变换。
他看着王黑七的尸体,连同自己带出来的一堆打手的尸体。
这一刻,光头手里空了弹夹的枪跌落,他发出难以置信的笑。
笑声越来越大,大到他在地面死去活来的翻滚都止不住。
提着柴刀的影子顿住。
光头抬头,那张脸在逆光中很模糊。
只有一具尸体一样枯槁嶙峋的骨头矗立。
但这一刻,难以置信的两张脸开始重合。
何小东。
和95年他们离开之后,自称一场大火烧了房子的魏家孩子。
那个孩子说,可能是他年底准备的蜡烛烧了房子。
那时候光头也怀疑尸体呢。
他甚至以为是周乾恩派人清理了尸体。
毕竟周乾恩背后的势力很强,不信任他们这些毒贩也正常。
两张脸完全重叠的那一刻,光头刘强失神开口。
“不像啊......不像啊......”
“你和你爹不像。”
“你长得又老又矮,丑多了。”
“年龄也不对啊,魏家的孩子好像没那么老。”
“而且嗓音也不像。”
“但是狠劲像。”光头摇着头。
真他么的。
!
荒诞!
魏瑕的声音没有停顿,只是淡然自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索命的恶鬼。
“杨大勇,死于矿区小镇老山,死因失血过多,有窒息痕迹。”
“孙小力,死于黑矿,死后蝎子纹身残肢被送到毒贩据点茶行。”
“楚艾,死于骆丘市违建房地下室,死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器官衰竭......”
光头终于笑不出来。
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的。
他伸出手,撑起身子,指着魏瑕。
“你......你真是一条疯狗啊!”
“魏家宗祠的痕迹,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茶行也是你故意接触,连孙斌都是你用苦肉计接近的,对吗?”
“还有故意碰毒......”
这一刻,一切终于在脑海中牵连起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魏瑕笑了,他从没笑的这么灿烂。
手里的柴刀递给索吞,金月埃恰到好处的送上一瓶农药。
魏瑕蹲下来,轻轻拧开瓶盖,声音激动到压抑不住颤抖,又带着一点哭腔。
像哄小孩一样慢慢开口。
“来,张嘴。”
农药刺鼻的味道让魏瑕面前闪烁着母亲担忧的,发青的脸。
于是声音愈发急切,也愈发温和。
“快,张开嘴,我要喂你了。”
光头打了个寒颤,骇然想到95年除夕夜。
他也是这么把农药塞入那个女人嘴里。
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我......我有价值,我帮你骗出周乾恩......”
“张嘴。”
魏瑕温和的语气带着近乎丧失理性的霸道。
魏瑕夹杂着哭腔的笑,牵扯的面部几乎扭曲。
光头狠下心,想挣扎动手,吴刚早就防备着,一脚踹肚子,然后粗暴掰开刘强的嘴。
倾倒农药的那一刻,魏瑕抖的几乎拿不稳瓶子。
哀嚎响起,金月埃,索吞,吴刚都看到魏瑕摸向那柄柴刀的手,于是不约而同转过头。
刀锋最终伴随哀嚎落幕。
这一天的晨光,和95年除夕的光一样明亮。
柴刀落在地面,魏瑕开始从容留下,制造战场痕迹。
按照王黑七手里的黑星口径制造弹孔,现场制造树木弹痕和地面弹痕。
破坏第三方脚印,路线,痕迹。
魏瑕的动作很细致,一点点计算枪击角度,制造枪击伤痕和搏斗痕迹。
赵建永远远看着,只觉得骨子里发冷。
目睹魏瑕和光头刘强全对话过程,他并没有捋清所有。
只是模糊的察觉到,或许自己这位战友,不光是在执行任务。
还有报仇!
这个光头,就是魏瑕的仇人之一。
同时对方还提及到一个秃头周乾恩。
只是。
赵建永凝视正在细心思考布置王黑七和光头两败俱伤的现场。
这人报仇之后,情绪太平静了。
他甚至从容冷静到极致,还在安排人一点点破坏现场,伪装痕迹。
这人的心是死的。
这才是让他真正觉得骨子里透出寒意的原因。
山风在密林中呼啸,穿过高矮灌木,声音尖锐。
布置好一切后,魏瑕一一检查,同时低声和赵建永开始讨论弹道痕迹和扩散溅射方向。
两具跟随王黑七三人一同逃出来的下线尸体被带走。
于是现场呈现出一个假象。
王黑七等五名毒贩伏击了光头刘强,导致刘强和一众打手全军覆没。
同时王黑七一伙死亡三人,逃走两人。
清除痕迹离开时,魏瑕忽然回头看着光头支离破碎的尸体说:
你是第四个死的。
接下来是第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