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尴尬一笑，“没什么，我写，你来问。”
采薇看向突然紧张起来的四娘，叫她别紧张，两人挪到一旁面对面坐下，开始问问题。
四娘以为采薇会考自己的功课，都做好准备了。
没想到采薇开口问的第一句却是：“刘平菱对吗，平常喜欢做什么呀？”
四娘顿了一下，很快便轻松答道：“我平常喜欢看书、习字、还喜欢下河抓鱼。”
玩泥巴过家家什么的，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采薇又问：“那你读过书？”
“嗯嗯，我上过免费学堂。”四娘很自豪的说道。
在小姑娘眼里，这可是很不得了的一件大事，毕竟她是打败了好多好多竞争对手才读上的。
采薇问了四娘年纪，掐指一算，免费学堂开办那年，她正好满足入学最低年龄。
“那你可真是幸运。”采薇由衷赞叹道。
四娘认同的点了点头，“嗯嗯！所以我最感激颁布这条法令的大人了！”
采薇笑问：“那你知道是谁颁布的这条法令吗？”
四娘摇头，她不知道哎，爹娘也不知道，宋章伯伯也不知道。
“采薇姐姐知道吗？”四娘期待问。
采薇点头，“当然，这是皇后娘娘在自己48岁寿辰上为天下万民向陛下求来的祈愿。”
“特意只限年龄，不限男女。”
采薇好奇的问面前这个小姑娘，“像你这样进免费学堂的女孩是不是还有很多？”
四娘不开心的摇了摇头，“不是的，还很少，我们族学里只有我和金花姐姐，因为来参加入学报名的都是男孩，女孩只有几个，再抓阄，概率就更低了。”
采薇有点意外，“这样啊......”
但仔细一想，人固有的观念就像是一座大山，想要打破何其艰难，只能像是愚公移山一样，一代代不断的努力下去。
至少现在已经有一个刘平菱了。这么一想，采薇还是比较开心的。
她听到孩子提到概率这个词，颇有些意外，这可是数术里的用词。
“你怎么知道概率一词的？”
“阿爹说的。”
正巧秦瑶那边的学生家庭背景调查信息已经写到了孩子他爹的信息，刘季，举人。
怪不得孩子知道，原来家里还有个读书人。
“采薇你看这样可以了吗？”秦瑶落下最后一笔，将纸递过去。
采薇：“好，我看看......”
纸张接过来，低头一看，好特别的字迹啊。
不过该写上的内容都写了，还留了家里的住址，确实就在对门街的宽正坊内。
采薇嘱咐道：“等院长忙完我会把你们的事告诉她，你们明日中午可以过来找我询问结果，今日就先回去吧，天气热，孩子难等。”
“行，那我明天中午再带孩子过来。”
“对了！”秦瑶顺嘴又多问了一句：“苑里收学生有没有什么要求？”
如果有，她觉得可以帮亲哥做个慈善项目，比如捐一间课室，修整一个操场什么的。
采薇似有被冒犯到，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夫人，我们女苑只要符合入学年龄的女孩，无论平贱富贵，都可以入学。”
秦瑶不解，“那为什么苑内学生只有百来个？是夫子的束脩较为昂贵吗？”
“家贫者可适当减免束脩。”采薇声调大了两分，但秦瑶察觉得到，这火不是冲她来的。
采薇气哼道：“可即便如此，愿意将家中女孩送到女苑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女苑内学生们穿着一样的白色服饰，从衣著上看不出什么，但女孩们的发髻各不相同，头上点缀一眼就能区分出来家中是什么情况。
秦瑶刚刚观察过，里面不少女孩的发饰带金和玉，还有一个带着一整套红珊瑚项圈的。
金玉可以说是家里经商有钱。
可红珊瑚这东西乃是皇家特供，这就不是寻常商户或是世家伯候能够得上的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特意问一句是不是有隐藏条件。
这要是一家普通女学苑，怎么会有红珊瑚？
但现在听到采薇这怒其不争的话后，秦瑶明白了，人少不是因为女学苑学费昂贵，也不是因为女学苑里有隐藏条件。
而是因为还有太多的人，没能从旧的礼制中挣脱出来。
特别是这遍地世家勋贵的皇都，世家底蕴又怎会向一个新来的东西低下高贵的头颅？
不过女学苑里能有一百多个学生，以后就还会有二百个三百个，乃至是三千个！
秦瑶冲采薇灿烂一笑，“以后学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女苑要是有什么扩展上的银钱困难，哪怕我家四娘不在女苑上学，都可以来找我，能力之内，绝不推辞！”
“四娘，我们先回家了。”秦瑶朝女儿伸出手，“跟姐姐说再见。”
四娘乖巧同采薇行了一礼，才牵上阿娘的手离开。
直到母女俩走出大门，上了马车驶离，采薇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女苑办学三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开口这么壕爽的娘子！
“吱呀”一声，隔壁房紧闭的门开了。
院长正把客人和和气气的送出来。
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采薇忙拿着秦瑶母女两留下的信息表走过去。
见到那位贵客，蹲身行了一礼。
客人冲她顿了顿首，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她手中信息表上的名字，停下了脚步。
院长立马有所察觉，疑惑问道：“刚刚是什么人来了？”
采薇禀报：“院长，是一位准备送女儿来女苑进学的夫人，见院长您还在忙，我便让她们明日再来。”
说着，递上信息表，“这是我让她们留下来的学生信息，院长您请过目。”
院长还没接过去，倒是被那位贵客先截到手中，看到上面‘秦瑶’二字，忽而一笑，对院长说：“这个学生佟嘉你一定不能错过。”
“明日她何时来？”
采薇不懂贵客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还是老实答了。
“那我明日中午再过来一趟。”
贵客把信息表还回，留下这句话，便笑着走了。
似乎对明日十分期待。
第686章 招聘公告
秦瑶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回到家，就看到刘季在院里暴躁的走来走去。
见到娘子向来殷勤的人，这次不但没有主动上前迎接，还看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秦瑶好好的心情瞬间叫他这一眼看毁了，脸一黑，沉声质问道：“刘三儿你找死吗？”
不料那人直接往主厅门坎上一坐，仰天长啸：“我想死！我真想死！让我死吧！”
此话一出，四娘心里咯噔一下，阿爹这是活腻了吗？
小姑娘才刚这么想完，就见阿娘抄起门边扫帚，两大步便冲了过去。
“想死？好啊！我成全你！”
秦瑶一扫帚拍下去，刘季像是才清醒过来，惊恐的瞪大眼睛，在扫帚落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嗖一下蹿了起。
“娘子我错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没想真死，嗷——”
那一扫帚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刘季痛呼着，十分果断的跪了下来，“娘子饶命！”
秦瑶冷哼一声，这才收了扫帚，没好气的质问道：“你发的什么疯？”
今早出门还好好的，这才一个时辰没见就犯贱，非得叫她凑一顿才好。
刘季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了，一把捂住心口，顺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行泪滚落下来，哽咽道：
“娘子，我是心里苦哇，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就那么难呢！”
秦瑶和闺女儿对视一眼，母女两都十分震惊，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阿旺安顿好马儿从后门进来，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大老爷坐在地上哭得嗷嗷的，不解问：“谁死了？”
“没人死了，是师公害怕死了。”殷乐从一旁的柴垛里钻出来，拍拍手上的木屑，从围裙的兜兜里掏出一张被人捏得皱巴巴的纸团，递给自家师父。
秦瑶狐疑接过，“什么东西？”
“国师府招聘照顾公良先生的家丁公告。”殷乐一边答，一边同情的看了自家师公一眼，“师父您看了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
只要是了解她师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内容是正正冲着他来的。
而且这公告发布出来的时间也很巧，就在昨日，武生被送到京兆府衙，朝堂大震动之后。
实在是不由得她师公多想啊。
秦瑶满腹疑惑，将那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抹平，低头看去，上面密密麻写了许多字，大概意思是准备高价为公良先生找一个合意的贴身家丁，并列举了相关条件。
一共五条。
一、年龄需在26到28之间。
二、容貌必须端正。
三、举人及举人以上功名。
四、擅庖厨、擅洒扫、吃苦耐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