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旧情人》 第1章 《打开门，旧情人》作者：非目一【cp完结】 简介： 江洵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十八线。 在美女帅哥如云的娱乐圈，往难听了说是巴结老板都没他份。 好在他人生信仰是躺平。 不求大红大紫，只求温饱刚好。 某天路上，助理说有老板递话。 江洵生的拒绝已到嘴边，又听助理说这是个大老板，还说已经拒了好几次，但依旧锲而不舍，次次都说只吃饭，不喝酒不过夜。 就是求江洵生赏个脸。 说辞太捧着他了，他能有什么脸可赏？ - 所以江洵生去了，打算去亲自探讨人生信仰。 不过，站在包间门前，满腹不必再在自己身上费气力的草稿，在江洵生打开门见着人的瞬间咽了回去—— 什么大老板。 这不是他多年不见的旧情人吗？ 傅呈：“现在想约你吃个饭，还挺耗时耗力的。” - “今天几点收工？接你吃个饭。” - 傅呈（攻）vs江洵生（受） 金主攻vs演员受 -1v1 he -非【包养】文 -年上差九岁 第01章 换人 渝州江北机场。 南航cz8817次航班准时抵达降落。 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窗外是烈日，些微刺眼。 机舱里凉风习习，乘客们陆续拿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四面八方的信息提示音和头顶空姐悦耳的广播播报同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抵达渝州江北机场，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整，机舱外面的温度为37摄氏度98华氏度，在指示灯关闭前请保持安全带系好，请不要站立或打开行李架......” 经济舱35k，江洵生把白色鸭舌帽扣回脑袋。 手里烂如泥的剧本被他合上，周遭逐渐吵嚷。前面的大叔大婶一见如故，方言讨论着家住何方，后面的商务男操着一口纯正的渝普接电话洽谈生意。约莫两分钟。 飞机停稳打开舱门，客舱内的乘客开始有秩序地往外走，江洵生把鸭舌帽帽檐压低了些，坐在原位没动。 旁边位置上坐着的人也没动，此时正摆弄着手机，是江洵生的助理。 助理年龄小，比江洵生要小五岁，是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小孩，叫丁南，上个月刚满22。 他这会正忙着和剧组联系，微信的交流告一段落，他转头看向江洵生，“哥！这次居然不用我们自己过去，剧组派车过来接，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江洵生：“嗯。” “这大剧组就是不一样啊，咱一个男五号进组都来接！我们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待遇？”丁南很是激动。 江洵生又嗯了一声，转头朝客舱内看了眼，见人已经下了五分之四，拍了拍丁南的肩，示意起身走。 随身背包都放在行李架上。 江洵生拿下自己的斜挎单肩包，站在原地拉拉链塞剧本。 刚要转身走，两人听到了过道后方传来的一道男声，熟悉的渝普，语气听上去十分不友善。 “拿不到就喊空姐，别挡道，让开！” 转头看去，出声的就是适才扯着嗓子洽谈商务的渝普男。 渝普男正皱着眉，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看上去洽谈结果不尽人意。而他面前，一个小个子女生畏畏缩缩地收回了正往行李架上够的手，窘迫地往座椅前挪了两步，耳朵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 看样子像是女生的行李被挤到了行李架最里面，摸半天都没摸到一角，挡住了渝普男的道，耽误了他些时间。 避开渝普男，江洵生几步走过去，朝行李架角落瞥了眼，问，“黄色？” 女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江洵生在和自己说话，愣了两秒才连忙点头，“对！” 江洵生手一伸，拽出被挤到行李架最里面的那个黄色的双肩包，递给女生。 女生：“......谢，谢谢。” 江洵生：“没事。”- 渝州的夏天是酷暑，八月更甚。 廊桥就已经能窥得些燥热，江洵生拨弄头发重戴了遍鸭舌帽，丁南在旁边喋喋不休，看上去比江洵生还要兴奋于这次合作。 丁南：“哥！我想想就觉得好激动！咱这次是跟曲导合作啊！虽说只是男五，但这可是大导演手下的大银幕男五！” 江洵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十八线。 出道三年半，目前手里能挑的绝大部分都是草台班子小网剧，除了出道作，最高番位也不过是男三。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准确形容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那就是不戴口罩出现在大街上，都仅仅只会被当代爱冲浪年轻路人感慨一句帅哥，再无后话。 “怎么，还梦着我爆红？”江洵生道。 丁南不好意思地摸了把后脑勺，“那倒也没有，哥，我只是觉得至少咱拍完这个电影，剧本的选择面可以更广些，你可以挑你觉得有意思的角色，就像这回一样。不用再因为没戏可拍而将就了。” 进入航站楼，热气顿时散了不少。 两人朝地下停车场走去，丁南又埋头在微信里和工作人员确定具体位置。 江洵生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刚关掉飞行模式，手机应景一震。 解锁，江洵生看向了微信右上角的小红点，点进去一看，陈哲飞的头像上正立着个数字2，排在几个置顶剧组群的下方。 第2章 陈哲飞，他的大学同学。 -陈哲飞：后天有空没？ -陈哲飞：我回北市了，约饭约饭。 -江洵生：最近没空，今天进组。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页面就弹出了陈哲飞发起的语音通话，江洵生按下接听拿到耳边。 “又进组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打趣，“这回是玛丽苏青春校园剧里为女主肝脑涂地的男班长，还是明明只谈恋爱却打着都市职场剧幌子的炮灰主管？” 江洵生淡道：“两种角色都演过，感兴趣给你报剧名。” 陈哲飞笑了两声，吐槽：“得了吧，上赶着毒害我眼睛和大脑，我琢磨着，你怕是除了自己的片段，也没看完过全集吧？” “琢磨对了。”江洵生道。 陈哲飞一本正经：“这回又是什么组啊？我真挺好奇还有什么烂片是你没涉猎过的......” “挺多，我争取再接再厉。”江洵生拉回话题，“这次进的是曲达曲导的组。” “曲达？”陈哲飞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至少三个调，“是我知道的那个曲达吗？” 江洵生反问：“还有第二个叫曲达的导演？” “那应该是没有的。”陈哲飞一笑，感慨道，“我记得他电影前两年拿过奖吧？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导演，但胜在年轻，擦擦边也能给扣个名导头衔，厉害大发了你，都混进名导的组了。” 江洵生：“运气好，反复试镜试戏磨角色都花了两个月时间，耗走了不少人。” “两个月？男二吗？那耗两个月也不是不行。”陈哲飞问。 江洵生估了个大概时长：“小配角，全片镜头三分钟。” “三分钟你砸两个月进去？”陈哲飞惊道，“有这时间，你多拍几个小成本的男三男四，片酬不得甩它十万八千里？” “毕竟是个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导演，组难进是正常的。试角色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不算亏，这个角色挺有意思，值得。”江洵生说。 “你觉得值就值。组在哪儿啊？我来找你吃饭。” 江洵生：“渝州。” “渝州啊......”陈哲飞啧了一声，“这正八月的，不得热死？算了，和你吃口饭重要，我去就呆在空调房里玩吧，过两天见。” 挂断和陈哲飞的通话，江洵生丁南正好拿完行李箱走到停车场。 曲达是现阶段新生代导演里名声最旺的一位，自然派头做得也足，剧组来接男五的都是辆价值不菲的商务车，江洵生看上去倒是平静，丁南就差把“第一次见世面”几个字刻在脸上。 司机给两人打开后车门，副驾坐着的制片助理简单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丁南眼神里藏不住的新奇和崇拜让制片助理非常满意，他说一句丁南给足面子捧一句，整程路，嘴里的话硬是没踩过一次刹车，把剧组和曲导从里到外变着花样夸了五六遍。 车驶进剧组酒店，三人上了电梯，制片助理的马屁还没停下，“你们也知道，曲导的剧组竞争很激烈，虽说咱们这次拿到的是男五，但因为是群像片，加上这个角色很有魅力，演好了，肯定比别家男二能赚到的知名度还多，所以想来演这个角色的人多得不行，一挑就挑了两个月不止，这不，下周男五的戏就要开拍了，才真把演员定下来。你们也多担待。” 把江洵生和丁南带到指定房间，制片助理将房卡交给丁南，都转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正事，连忙返回来又道，“哦对，总制片交代了，合同的事儿你们稍等，修正过的合同已经送到他那儿了，晚些过来和你签。” 送走制片助理，丁南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江洵生坐下，又把包里剧本翻出来看了看。 曲导这电影是部谍战片，江洵生争取了两个月的男五，是个非常经典的反差人物，如同制片助理所说，很有意思很有魅力，竞争也的确是除核心人物外最激烈的。 这人物是世家三公子，也是租界赫赫有名的浪子。 四分之三的镜头，都在刻画他的混账和草菅人命。剩下的四分之一镜头，是这个角色的死亡，被敌军生擒，折磨了一整周，直到最后才告诉观众他其实是个卧底。 角色高光就是直到他死去，平民百姓都仍以为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后劲足。江洵生很喜欢这个角色，于是花了两个月时间去争取这三分钟。 同样的，在得知合同临时发现问题时，也肯先配合剧组节奏定妆进组，答应把合同签约的步骤延后。 随意翻了两页，江洵生起身和丁南一起收拾行李。刚收拾到一半，房间门被敲响。 丁南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总制片，立马兴奋地打了个招呼，正想请总制片进来坐，就见总制片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房间里的江洵生身上，边耸肩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两手空空。 江洵生无言，视线从他的手移到眼睛。 总制片用着简陋的演技抱歉瘪嘴，“实在是不好意思江先生，男五的定角临时出了些变故，我跟你道个歉，耽误你不少时间又让你白跑一趟，男五的演员，我们得换人。” 房间内适才的兴奋一瞬间被席卷一空。 江洵生没来得及开口，丁南先皱上了眉，“什么意思？” 制片故作遗憾：“周晋华，双金影帝。十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说对这个男五很感兴趣，可以特别出演甚至愿意适当降低以往对外报出的片酬......想来您也知道，这利弊都不需要权衡就很容易确定答案。那边合同已经在签了，您就，请便？” 第3章 总制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临走前还自认好心地撂下一句“来回机票剧组报销”。 房间里落针可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江洵生越过丁南关上房间门，将剧本顺手扔进垃圾桶，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扔得很随意，像在扔几张没有价值的废纸，看上去对这一插曲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相反，丁南十分愤怒，“哥！这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前几天定妆照都拍完了，凭什么说换就换？我要去找曲导要个说法！明明定妆那天曲导还说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江洵生把刚拿出去的行李又放回行李箱，“没必要。” “为什么？”丁南音量还没下来。 江洵生平静道：“周晋华是双金影帝，还愿意降低片酬，是个人都会选择周晋华，谁来选结果都一样。” 丁南蔫在原地：“......那他一个双金影帝，哪儿犯得着降片酬来和我们抢男五号。” 江洵生：“他是吕珩爷爷捧出来的，顺水推舟给吕珩做人情罢了。” 经这么一点，丁南就是再慢半拍上也反应过来了周晋华吕珩的把戏。 丁南：“是吕珩授意他来溜我们玩！难怪，上回我还想说来着，怎么这么大个剧组，偏偏就我们一个男五号的合同会出问题。” 合同被发现问题时，江洵生笔都拿在手里了。 正准备签字，总制片接了个电话，接完就说合同有问题，得改。可那时剧组已经开机，拍戏通告改不了，只能让江洵生先定妆进组，配合剧组。 现下看来，那天电话的另一头根本不是法务，而是得了吕珩授意的周晋华。 周晋华在按吕珩的意思折腾他们玩儿，故意透露自己对这个角色有点兴趣又不给出明确答复，就等着两人进组耽误够了时间，最后再一口应下。 就为造就今天的局面。 吕珩一直爱玩这种把戏，江洵生并不意外。 一屁股坐在边上还没来得及拆开的行李箱上，江洵生打开微信点开陈哲飞头像，长按语音，“别来渝州了，过两天就北市，地点你定。” 【作者有话说】 又见面啦！()（傅攻江受，全员无原型 第02章 混口饭吃 江洵生上午从北市飞到渝州，下午打道回府，十分戏剧。 和丁南到北市时刚好太阳下山撞饭点，飞机上没吃饱，两人随便找了个馆子将就上一顿后，各回各家。临走前，江洵生让丁南抓紧整理一份近期招募演员的剧组信息，第二天中午前发给他。 奔波一天，到家行李箱扔在客厅，江洵生倒头就睡。 睡了半分钟似乎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定了个早上五点的闹钟，随后又将脑袋砸进枕头。 五点闹铃准时响起。 迅速把头和澡都洗上一遍，摸过玄关柜子上的半框眼镜，五点十五，江洵生下楼在小区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上路。 五点半，距家最近的巷子口，江洵生锁上共享单车。 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溜正在出摊的早餐推车小三轮。江洵生找了个有台阶的角落，一屁股坐下，从兜里摸出本子和笔，随意翻了翻已经写满的半本后，打开新一页，嘴叼开笔帽怼上笔尾巴，开始四处漫无目的地看。 演员要学会观察生活。 这是前些日子江洵生在表演艺术类书籍上看见的话，自那以后，他有事没事就会找个人流多的时段地点坐在路边，没什么特定目标的随便看看，记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今天是江洵生来这个巷子口的第六个清晨。 据他观察，整条巷子一般来得最早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的三轮车粉面摊。这对年轻夫妻很有意思，江洵生的记录里，他们很爱拌嘴，拌嘴理由千奇百怪，比如妻子记岔了顾客的先后顺序，比如丈夫给不要葱的顾客撒了葱，诸如此类，都不是什么大事，又都总是吵得停不下来。 观察了两分钟这对夫妻，江洵生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老板每次想做什么（尤其是煮粉煮面）前，总是会习惯先拿起灶台旁边的湿毛巾擦一遍手，这是一个很流畅的动作，毛巾像在手里滚了一圈。” 又随便写了点，江洵生的胃翻滚起一阵不适。 前些日子跑曲达的工作室试戏太频繁，压力稍有些大，他没规律吃三餐，现下报应来了。看见身边停驻的豆浆油条小推车，江洵生点了碗豆浆两根油条，坐在摊位上吃。 等他吃完再抬眼，一个老太太站在推车前，正付着钱。 老太太付钱的步骤非常繁琐，尤其是和一旁年轻人相比尤甚。 年轻人扫码付钱拎走早餐一套操作结束时，老太太才刚把身上斜挎的小皮包拉链打开，掏了十来秒摸出一个皱成一团的塑料袋，打开塑料袋还没完，把里面一块折叠过的手帕掀开四个角，现金才总算是展露真身。 将这幕记在本子上，江洵生余光又瞥见了一个老头。 宽松白背心加上洗褪色的迷彩裤，腰间一串钥匙扣着，钥匙环还挂着一根粗绳，连着旁边的裤袢，双重保障。 挺有意思，很多老头都喜欢这样，走起路来叮当响。 又坐了很长时间，江洵生看了眼手机，见已经八点一刻，摘下眼镜装本子，回家补觉。 第4章 正走到共享单车停放点时，江洵生耳边传来一阵敲击声，他转头一看，街对岸的转角处，一个大叔拿着盲杖哒哒敲着地。 大叔没站在盲道上，盲杖敲得也很琐碎没有规律，像在一团乱麻的原地打转。 江洵生收起正在扫码的手机，走到那位大叔身旁，凑近时还故意放重了脚步声，直到大叔发现他的靠近将脸转向他的方向后，江洵生才开口，语气轻松，“叔，打算去哪儿？” 大概是江洵生的语气过于平常的缘故，大叔的回复也就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很直白地报了地名。 江洵生左右看了眼，“这个地方的话，得往右拐。” 大叔自嘲一笑：“那看来我的方向没错，刚才盲道被挡了一程，我走着走着慌神，找不到盲道了，原地打转半天。” 江洵生往路口边看去。 盲道的确被占用，似乎是旁边商城搭建的夜市网红街，棚子搭建起来的临时摊位直愣愣盖过整截盲道近三四百米。 “我送你过去？”江洵生问。 大叔摆手，“送我到前面那截盲道上就好。” 江洵生：“行。” 把大叔送上盲道，江洵生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便民热线，准确报出商城名，“夜市网红街占用了整条盲道，非常影响盲人出行。”- 从微信里潦草地得知周晋华吕珩事件的经过结果后，陈哲飞加速处理手头上的剩余工作，提前一天结束交接，在晚上拎着两袋子烤串几瓶啤酒站在了江洵生家的大门口。 江洵生在北市是租的房子。 九十来平，不大但地段绝佳。出了小区门，五百米内共享单车公交车地铁站一应俱全，不试镜不进组的日子，江洵生基本都坐这些交通工具出行。 陈哲飞知道大门密码。 自觉进门后，他拎着啤酒小吃就往客厅走，正准备把拎了一路的袋子往茶几上放时，发现茶几上堆满了白纸黑字的a4纸，有单张有成摞，基本上每张上面都被黑色水笔做了大大的标注，有圆圈有半勾有大叉。 “来，赶紧把你茶几给我收拾半边出来。”陈哲飞朝里屋喊了一声。 喊完转头，就见江洵生已经走到客厅。屋内空调开得很足，他穿着套黑色的长袖睡衣，把手里的烟灰缸放在茶几上后，又把剧本收捡起来，叠着扔在在沙发的一角，随后坐在地毯上，打开陈哲飞的袋子，掏了串烤肉出来吃，“你再不来我就要开火煮泡面了。” 陈哲飞：“就你那破胃家里还屯泡面？” “你这两袋子是什么很健康的东西吗？”江洵生开了罐啤酒。 陈哲飞：“这又不是天天吃，你那语气熟练度一看就有事没事泡面了事。” 说完，陈哲飞坐到江洵生对面背靠沙发，伸手随意捞了几张刚才被江洵生扔在沙发上的单页剧本。 他拿了三张，刚好三张右下角分别被画上了叉、半勾和圆圈。 陈哲飞还没仔细看剧本上的字，随口道，“你这是又开始挑新剧本了？两个月耗在曲达那三分钟上，不歇段日子？” 江洵生：“就因为耗了两个月，再歇下去，明年房东就能连人带行李一脚踹出去,总得找点事儿做着。” “你到底是怎么混的，不都说娱乐圈是个遍地撒钱的地儿，随便两杯羹混得都能比大半人强，你怎么这么落魄？”陈哲飞觉得好笑。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北市。”江洵生抬眼，“何况，吕珩那事儿后，知道我靠什么接的活儿吗？” “什么？”陈哲飞问。 江洵生：“便宜，同样知名度的演员里，我只要他们一半的片酬。” 沉默了片刻，陈哲飞抬头看了一圈客厅，角度新奇道，“要这么说的话，我突然又觉得娱乐圈果然是富得流油，一半片酬都能活得这么潇洒。” 江洵生：“心动了？我给你推荐点门路。” “等我家哪天破产了，没有家产可以继承，一定来知会你。”陈哲飞义正词严。 江洵生拿起茶几上的抽纸朝陈哲飞砸了过去。 笑着接住抽纸，陈哲飞定睛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剧本，平面这张剧本被画了叉，他照着剧本上的总结读了出来，“都市职场类网剧，角色为与女主常年不睦的女同事对象，暗地里配合女朋友陷害女主妄想女主年会出丑，结果因男主插手未遂，年会现场两人被男主当众羞辱......” 陈哲飞停顿片刻：“......又要继续对烂片市场进行开拓了？” “没看见下面的叉？”江洵生说。 “那你还打印？”陈哲飞没抬头，把这张剧本抽到底下。 江洵生：“没得挑的时候还得光顾它们，这种剧试镜通过率高，我的潇洒是靠数量堆起来的。” 陈哲飞喝了口酒，继续看着手上的剧本。 现下这张的右下角被画了圈，通过对这三种符号的基本理解，陈哲飞猜得出来这是合格的意思，挑眉又把剧本上的总结读出来，“犯罪悬疑类网剧......在外是人人称赞和蔼可亲的面馆老板，背地里却是家暴妻子的人渣，一次失手弄死妻子后......将尸体分尸冷冻冰柜并假装无事发生继续营业，直至被主角发现疑点捉拿归案......该事件是整个主线的引子，角色是第一个‘副本’的主要人物。”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呢？”陈哲飞笑问。 第5章 江洵生：“没演过这种类型的，想挑战一下。” “这玩意你要是真去试镜成功，剧播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保准看。”陈哲飞道。 江洵生：“一定。” “不过这角色，倒是应该要比那些烂片实在，剧里造型大概率不如烂片好看，但应该要比那些烂片容易火，受众也广。”陈哲飞理智分析。 江洵生拿了串土豆，实话道：“火了出门跟个特工似的。现在这样就很好，有的挑就挑，没得挑拉倒。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温饱刚好，混口饭吃。” 陈哲飞又翻开第三张，这张的右下角是个半勾，他照旧把剧本上的概括读出来，“灵异恐怖类网络电影，背景设定是一群热爱探险的年轻人来到户外露营过夜，同行好友纷纷惨死，故事的最后才得知一切是女主为备受校园霸凌的妹妹报仇......角色为曾霸凌妹妹的同学之一，从前对妹妹实施过强奸行为，探险途中甚至想与女主发生关系但未果......” 沉思两秒，陈哲飞笑道，“你这三个符号是给剧本排等级呢？” 江洵生没否认，喝口酒慢慢解释道，“差不多。圆圈是我最感兴趣的，有竞争机会但能被选中的概率极低，半勾和叉往大了说都是套路型，区别是一个稍微吃点演技，一个完全不吃有脸就能上。” 烤串吃了一半，啤酒下肚了半瓶，江洵生摸了包烟出来。 里面烟被抽了三分之二，江洵生抽出两杆，递给陈哲飞一杆，点燃自己的后把打火机扔给陈哲飞，吸烟吐气的动作老练得像是几十年烟龄。 陈哲飞点火，“我以为你烟灰缸专程给我准备的呢，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曲达那个电影学的，角色需要。”江洵生说。 “不戒了？” 江洵生：“懒得戒，有的角色还能用。” 陈哲飞点点头，听见曲达二字后话锋一转：“说起这个，吕珩连个男五都要来溜你玩，还真是把他小人作风给贯彻到底了。” “大概除了我，这辈子没人往他脸上招呼过，所以记忆犹新，也算我荣幸。”江洵生说。 陈哲飞：“当时要换我我也得往他脸上招呼。不过吕鸿永有他这么个独孙，真是倒八辈子血霉，几十年积攒的名声，硬是给败了个七七八八。” 江洵生笑一声，将烟头抵在烟灰缸里，轻转两圈碾灭：“名声是没剩什么了，人脉权利永远都在，没差。” 第03章 傅呈 犯罪悬疑片剧组的申请简历，江洵生是投了的。 就是据丁南打听的结果来看，剧组最近选角方向的工作重心依然停留在几个主要角色的抉择上，短时间内还筛不到他投的角色，况且他没有过类似角色的演艺经历，被选中的概率也确实低，总不好又继续坐吃山空等结果，转而，两人也投递了那部排行第二的灵异恐怖片——《密咒丛林》。 恰巧，《密咒丛林》临开机，是紧急招募。 看得出来剧组确实很急，江洵生也赶了个截止日期，简历刚投出去不到一周，就收到了试戏邀请，地点北市，剧组几个还没定下演员的角色统一试戏。 当天，江洵生一早收拾好，站在小区门口等丁南来接。 江洵生自己出门一向是习惯交通工具的，但抵不住北市确实大，很多剧组活动也基本不会聚集在市区，公共交通并非完全方便，所以还是得买车，但他不爱开也懒得开，加之自己这个小区停车场费用确实稍贵，车常年停在丁南那儿，只有两人在北市跑剧组时才会派上用场。 《密咒丛林》筹备建组在北市一个文化园区里。 这个文化园区在圈子里很有名，主要原因是建组剧组多，很多艺人没戏可拍时就可以带着自己简历来走上一圈，现下给剧组刷个存在感，指不定第二天就能接到剧组邀请试镜的邮件或电话。 江洵生倒是没怎么试过这种方式，他们普遍是线上投，但因为在这里建组的剧组实在是太多，试镜试戏次数一多，对这一快也熟悉得不行，径直就能直接往《密咒丛林》剧组所在点走去。 前来试戏的艺人不少，领了剧组发的试戏片段和号码牌，江洵生和丁南拎了两张板凳，到了个稍空旷的角落熟悉台词。 试戏房间不停叫着号，演员来回进出。 江洵生熟悉台词过程中，还有那么一两个熟面孔来和他打招呼，都是从前待过一个剧组的演员，咖位跟他一般糊和比他好点的都有，聊两句就是抽空吃饭，又继续看各自片段。 “17号演员进，18号演员做好准备。” 低眸看了眼手里号码牌上的数字18，江洵生和丁南一同挪到了试戏房间门口等候，顺便把手机也给了丁南。 前面的17号不知道试戏的是个什么角色，不到两分钟就推门而出，下一秒，门被再次打开，工作人员扫视一圈，见着门边站着的江洵生，垂眼扫过他的号码牌，“十八号是吧，进。” 《密咒丛林》试镜试戏是同时进行的。 房间内工作人员围了半圈，制片组美术组等等什么组的人都有。江洵生一进去，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正中央，他身后是块白色幕布，摄像和灯光全都就位后，监视器后的导演让他转了一圈，保存几个角度的照片和视频，又让他进行了自我介绍，才开始表演试戏片段。 江洵生的试戏片段是一段情绪转折。 第6章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角色妄图和女主发生关系被拒，转头又和另一位同行女生勾搭上，两人约好深夜树林角落见面，角色哼着曲儿叼着烟去却只看见了对方的尸体，极度震惊恐惧下再转头看见了自己曾强奸霸凌过的对象亡魂。 这样的恐惧偏向外放，并不算特别难。 在导演喊下开始后，江洵生开始按照试戏片段进行表演，过程中，导演和制片会给出一些试戏片段里没有的情节，观察临场发挥能力等，直到江洵生表演到试戏片段的最后。 试戏结束，导演从监视器后冒出半颗脑袋，“不错哈，选角结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出，助理或者经纪人的电话记得保持通畅。” 鞠躬道谢后，江洵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 丁南就近找了个位置坐，试戏房间门一开就起身蹦跶过去，跟工作人员示意后和江洵生朝电梯口走去。 “怎么样哥？”见周围没人，丁南小声问道。 九成的小剧组都不存在大剧组的神秘，试戏结果是有戏、可能有戏又或者完全没戏，基本试戏结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江洵生：“应该有戏，等三天吧，没消息再跑别的组。” 电梯正好从楼上下来，门“叮”一声打开。 江洵生正准备抬脚，就见里面的男人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又看向手机，不到半秒，男人又将视线挪向他，盯得很直接，丝毫没有收敛自己打量神情的打算。 男人的目光很熟悉，刚才试戏时一屋子工作人员几乎都是这样的目光，江洵生猜得出来这人也该是某个组的幕后人员。 电梯门合上，江洵生看向男人，两人视线撞上。 男人这才收起手机，语气似闲聊，“你外型条件不错，吃这口饭很合适，但我好像没见过你？是哪个导演挑的新演员吗？什么剧组？” 江洵生淡道：“不新，出道三年多了。” “三年？”男人看起来不太相信，“你出道三年了？不应该啊，你这款的我不应该没印象，是和剧里造型差距太大的原因吗？你演过什么？” “没演过什么，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江洵生道。 男人扬眉，轻哦了一声，好心提醒，“那你应该去尝试一下电影剧组，相信我，你适合大银幕，能在这个园区建组的几乎没什么好剧组，你在这儿找戏拍，多少有点浪费自身条件了。” 江洵生没应话。 电梯到达一楼，三人同时往外走，到达大门前，男人又拦住江洵生，“耽误你们三分钟？”江洵生止步。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name工作室的负责人。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我们工作室是专门做剧组选角工作的，无论是单纯的推荐演员，还是系统地跟进剧组全盘接手演员选角，我们工作室都做过，并且有知名代表作。所以，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吗？未来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对你我来说，都是互利共赢的事情嘛。” 男人从兜里掏出了张名片，他递给丁南，“你看上去年龄挺小的，是助理吧？加个微信？” 丁南看了一眼江洵生，见江洵生点头才接过名片，把自己手机掏了出来加上男人。 和男人告别，江洵生接过丁南手上的名片，看了眼名字——郑山。 name工作室，江洵生丁南肯定是听过的。 他们工作室全盘接手演员选角的剧组很多，并且反响好的也非常多，其中不乏有几部播出好几年了依然处在讨论风口，俗称下饭必备。 两人上车，丁南坐在驾驶位，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哥，这个郑山让我发一份你的简历过去，发吗？” “发吧。”江洵生拉过安全带，他倒是不指望郑山真能给他推什么好剧本好角色，左不过是质量高点的剧本，能有几个算几个。- 试镜的文化园区离江洵生住的地方不算近。 江洵生丁南在那儿等试戏也花了不少时间，快到江洵生家门口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两人中午也没来得及吃上什么，肚子早空了，一合计，丁南调头，准备寻个店解决晚饭。 最终决定了一家巷子里的便民餐厅，两人是常客。 这个点离饭点还有些钟头，店里位置很空，江洵生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两荤两素一汤递给服务员，丁南一直埋头盯着手机。 看了眼丁南手机页面停留在微信，江洵生道，“还在和郑山聊？” “不是，发完简历那哥说收到就没再聊了。”丁南迅速否认，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把手机放回兜里。 店里没上菜的只他们一桌，没等太久第一道菜就被服务员抬上，江洵生盛了两碗饭，递给丁南正准备动筷，就听见丁南说，“哥，你知道博恒集团吗？” 博恒集团，国内知名家族企业。 旗下的产业线很广，高端线平价线技术线都有，平价线几乎遍布寻常百姓的衣食住行，很多耳熟能详的日用品牌往上溯源都隶属于博恒，技术线方面许多高新技术业也有博恒的身影，高端线囊括更广，曲达剧组在渝州住的那家酒店，就是博恒名下的产业。 如果非要硬说有什么产业是没有博恒的，那就只有影视业，博恒至今没有涉猎过，不过江洵生前些日子刷到过新闻，博恒似乎也开始考虑投资影视业了。 江洵生夹了筷子菜进碗，“谁不知道博恒？” 第7章 “那哥，你认识博恒集团的老板吗？”丁南又莫名其妙问。 江洵生笑道，“我能认识博恒的老板我还坐在这儿？” 丁南哦一声，没忍住自己笑了两下，狼吞虎咽半碗饭，又道，“哥我觉得我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就是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有什么老板来问吃饭喝酒还有那啥的，不管男的女的，直接拒就行了吗？” 江洵生嗯了一声，“怎么？现在还有人来问？” “这两年已经没有了，不过，”丁南喝了口水，“从今年五月份开始吧，博恒老板的助理来递过话，问了好几次。” “博恒老板？”江洵生道。 丁南点头如捣蒜，“他们老板是个男的，三十六，单身。助理来问了好几次，我每次都拒绝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那种小老板会来问不稀奇，但博恒这种大老板会来找咱们也太离谱了，我一直以为是谁无聊装的。” 很显然，仅仅是这件事并不值得丁南特意拎出来说，江洵生继续问：“然后呢？” “就我们干助理的不是经常私底下会闲聊吗，哥你刚才试戏的时候，我在群里听他们说，博恒这回进军影视业，是曲达那个组拿下的首个投资，刚拿下，而且投资额巨大，好像就这几天签合同来着，结果——”丁南眨了两下眼睛，“博恒撤资了，没有任何原因的撤资了。听说，这事儿对曲达那个组的冲击巨大，后续很多项目都得重拟了。” 江洵生：“所以？” 丁南马上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迅速在聊天页面里找到一个对话框，点进去往上划了一下将手机递给江洵生看，“我找人问了下，这个微信真的是博恒老板助理。” 微信的备注是“博恒赵助”，眼前这段聊天的时间是上周。 -丁南：我家艺人不和老板约，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也不用再来问了。 -博恒赵助：我们老板只是想和江先生吃个饭，仅此而已。 -博恒赵助：听说江先生最近在渝州拍曲达导演的新电影，我们老板正好有项目要去渝州出差，希望江先生可以给个机会，不会耽误江先生行程的。好吗？ -丁南：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被人又溜又踹，马上回家了。 看到这儿，丁南凑过来，“发这消息的时候，我们在渝州那酒店里刚收拾好行李，当时真的太生气了，就直接给他发过去这事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博恒在和曲达那个组在谈合作，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觉得博恒这个大集团，因为我被剧组溜了，所以收回了自己的项目，选择撤资。”江洵生把手机还给丁南，“这话说出来你信？” 丁南：“本来我也不信啊，但是哥，你看我们今天的聊天。” 说着，丁南把聊天划到最下面，聊天时间是今天。 -博恒赵助：你好，不知道最近是否有幸可以邀请江先生吃个饭？ -丁南：我家艺人不和老板约，别问了。 -丁南：你们真的撤资曲达那个组了？ -博恒赵助：嗯。 -丁南：为什么？ -博恒赵助：我们老板认为该剧组对合作演员的态度，不是一个良好合作伙伴该有的表现，所以选择了撤资。 到这里，丁南没回，半小时前，对面又发来信息。 -博恒赵助：我们老板是很欣赏江先生，但这次并没有要给江先生施加压力的意思，一切以江先生自己的意愿为主，希望江先生可以给个吃饭的机会，还望您转告一下。 拿过丁南的手机，江洵生直接划开键盘开始打字。 -丁南：谢谢，但吃饭就不必了。 -丁南：我这人对钱权都没什么追求，人生信仰是躺平，所以对陪吃陪酒陪睡换资源的事情都没有兴趣，还请你们老板另寻，辛苦。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钱财精力。 -博恒赵助：江先生您真的误会了。 -博恒赵助：我们老板没有要您陪的意思，只是单纯欣赏您，希望可以和您吃个饭认识一下，我们保证桌上不会出现一瓶酒，也保证饭吃完后不会以任何理由留您。我们老板说，只是希望江先生赏个脸，给个吃饭的机会。 看到这，江洵生轻嗤一声，“赏脸？我能有什么脸可赏？” -丁南：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有空？ -博恒赵助：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今晚就可以。 -丁南：发地址。 把手机丢给丁南，江洵生继续吃饭，边吃边道，“他发地址来了我们就去。” 丁南扫了眼聊天记录，看着桌上刚上完的四菜一汤，“哥，你这过去还吃得下？” “谁跟你说我是真要去和他吃饭的？”江洵生慢道，“助理也是领工资干活，老板不松口他也没辙，我去当面拒了就下来，你在停车场等我。”- 赵助发来的地址是博恒旗下的一个酒店。 丁南把人送到酒店门口就把车开去了停车场干等。 江洵生被经理领着一直上到顶层，脑子里全是见着这位老板后的拒绝说辞，电梯门打开，江洵生跟在经理后面，兜里手机震了一下，江洵生拿出来，是丁南给他拍了一张车停在哪儿的照片。 彼时正好走到包间门前，经理敲响了房间门。 里头传来一声“进”，声音很低很沉，江洵生正好打完“知道了”三个字。 门被经理推开，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江洵生按下发送键，抬眼，脚都还没抬起来就愣在原地，迈不出去步子了。 第8章 傅呈站在落地窗前，刚转过身。 背后高楼大厦屹立，灯光如星点，静谧繁华。他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同色的斜条纹领带，衣服一点多余的褶皱都没有，站得比江洵生记忆里更笔挺，也比江洵生记忆里轮廓更利，还是一样的成熟内敛，一样的平和不动声色。 时间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神色淡然，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容。包间很奢华。 落地窗双面环绕，灯光昏黄，没全开也没故意只剩几盏烘托暧昧氛围，刚好处在看得清不刺眼的程度。 是傅呈一贯的行事风格。 “坐吧。”傅呈道。 又一遭听见傅呈的声音，江洵生才迟钝地回味起刚才那个“进”，音节延迟半秒往他心里狠砸了一记，惊起不少波澜，顺带着把刚才想了一路的拒绝草稿也掀了个干净。 江洵生走进去，房间门被经理带上。 坐下前，他给丁南发了条语音，让丁南不用等了先走，随后便把手机放在桌上。 傅呈轻道：“现在想约你吃个饭，还挺耗时耗力的。” 江洵生本能地往傅呈两手指节上看，直到确认都空空如也没有戒指后才回想起便民餐馆里，丁南对博恒老板的简单介绍。 男的，三十六岁，单身。 江洵生回道：“傅总哪儿的话，我要知道博恒的老板是傅总，不早来了吗？” 傅呈没来得及说话，江洵生又开口，笑了一下，像是自嘲：“不过当年要是知道傅总手底下的是博恒，我应该就没那个熊心豹胆敢追傅总了，到底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第04章 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包间里很安静。 良久，傅呈拿起筷子，给江洵生夹了块肉。 说来江洵生自己也觉得眼下这幕略微讽刺。 他第一次见到傅呈是大一，第二次见到傅呈是大二，确认了自己对傅呈的心动后，江洵生拿出了这辈子只此一次的勇气，追了傅呈将近一年，大三开始，他们谈了两年恋爱，傅呈对他很纵容，毕业分手至今五年，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傅呈是博恒的老板。多讽刺。 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傅呈只点了几个菜，但都是江洵生以前爱吃的。 看了眼盘子里傅呈给他夹的肉，江洵生拿起筷子吃进嘴，眼见傅呈又夹起片青菜往他盘子这方向来，江洵生道，“傅总，我吃了过来的，不饿。” 于是青菜调了头，进了傅呈的盘子。 傅呈没说什么，换了话题，也放下了筷子，语速不快：“毕业的时候，不是签了家那边的对口工作吗？怎么来了北市，做起现在这行了？” “机缘巧合，一两句话说不清的，傅总。”江洵生道。 “嗯，”傅呈没再继续这个问题，道，“现在这个工作怎么样？” 江洵生随口道：“还不错。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综合薪资下来，比之前在老家找的那个工资高，也比那个有意思。” 傅呈点了点头，给江洵生倒了杯水，“最近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试了个镜，在等剧组通知。”江洵生答。 傅呈：“是部什么样的作品？” 江洵生故作认真思考后：“是部......拍出来也没什么人看的作品。” 傅呈又嗯一声：“除了过年什么的，平时都在北市？” “过年也在北市，这几年一直都在北市。”江洵生说完，停顿了半秒，没等傅呈问，自己补充，“爷爷去世了，就不回去了。” 傅呈一顿：“抱歉。” 桌上几个菜，除了江洵生吃掉的那块肉和傅呈夹进盘子的那片菜，就没人再动过一点，两人沉默地坐了几分钟，傅呈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也不早了，送你回去吧，住在哪儿？” “公共交通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行，傅总看样子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劳烦了。” 说完，江洵生拿起手机，本意是想打开导航看看怎么回去快，结果已解锁就看见微信右上角的小红点，数字直冲20。-丁南：？-丁南：！？ -丁南：什么叫我先回去？这我哪儿还敢回去我的哥？ -丁南：博恒老板是不是强迫你？要挟你？ -丁南：我要去找他助理问个清楚！ -丁南：赵助说你们只是在吃饭......我把车停酒店旁边了哥，你下来我就能看见你，十二点之前我要没见着你我就报警！ -丁南：哥你慢慢吃吧反正我就在门口等你。......江洵生无奈一笑，给丁南回了两条消息，一是说没事二是说这就下来，抬头又听见傅呈说送他，“不用了傅总，我助理还在楼下，他送我就行。” 两人一同往门边走去。 傅呈打开包间门，等江洵生走出去后才与其并肩，这层楼除了他俩外没有别的人，站定在电梯门前，傅呈说，“之后还有空一起吃饭吗？” 江洵生：“看情况。” “好，能留个电话给我吗？你自己的。”傅呈道。 江洵生报出了串数字。 “记住了。”傅呈说。- 丁南车一直停在酒店边上。 一收到江洵生说马上下来的微信，他立马踩下油门挪到酒店门口候着，没过两分钟，江洵生就从酒店正门走了出来，见着江洵生，丁南摇下副驾车窗，准备朝江洵生喊。 第9章 声音还没出去，丁南就发现江洵生并非一个人。 他旁边还有个与他同排而行的男人。男人个子比江洵生高上一点，举手投足间从容得体，气场很强，是那种不会让人无端感受到敌意的气场，带着点温和，但又感受不到亲切，反而很有距离感。博恒的老板？ 这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强迫要挟他人的人啊......丁南暗地琢磨着。 没琢磨上两秒，丁南就见江洵生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立刻按下声车喇叭，伸手出车窗朝江洵生喊了声哥。 江洵生看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过来。 相反，博恒老板的视线一直追在江洵生身后，直到江洵生上车关上车门关上车窗，博恒老板才将目光挪走，接起了一个电话。 车驶离酒店，江洵生一直沉默着。 丁南从后视镜瞥了江洵生一眼，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停不下来：“哥，你知道吗我收到你微信的时候吓死了，怎么就突然不下来了？我生怕他们老板要挟你干嘛呢，还是他们那个赵助再三跟我保证强调只是吃饭，我才稍微放心。不过说起来，哥，博恒老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你居然没直接下来？” “没说什么，”江洵生看着车窗外，“以前认识。” 丁南眉毛一扬，后知后觉惊讶道：“哥你还有这样的人脉啊，那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说不认识博恒老板！我是不是早点就应该告诉你博恒老板来递过话啊？把你朋友拒之门外也太不好了......下回再有这种事儿我还是一早就先跟你报一声吧。” 江洵生淡道：“不用跟我说，以后都直接拒就行。他......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博恒老板。” 丁南恍然哦一声，又止不住好奇道，“那哥你怎么认识的啊？这种大人物。” “大学时候认识的。”江洵生说。 丁南：“大学？他们老板大你不少岁吧？学长吗？哦，是不是大学里会和一些企业合作项目，他是当时的项目老板啊？” 江洵生一言不发，停顿了近半分钟，停到丁南都准备开口再问一遍，他才很慢地吐出一口气，说，“不是，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丁南一个急刹，口齿顿时没了平日的伶俐：“幸......幸亏后面没车哈。”- 三个月前，博恒总部。 赵助抱着平板和一摞文件站在傅呈身边，嘴里滔滔不绝地汇报着上季度集团的各大项目进度，汇报完成，又抽了几张需要傅呈过目签字的文件递到傅呈桌边，直到傅呈看完文件签完字，赵助又开口，“还有一件事傅总。” 傅呈：“说。” 赵助：“您之前告诉我名字的那位江先生，我找人打听了。目前单身，是圈内好友都知晓的事情，不涉及隐私。” “嗯，”傅呈道，“方便的话，帮我问一个他的联系方式，麻烦你了。” 赵助：“好，傅总你是要工作上的联系方式还是私人的联系方式。” “工作联系方式就行。”傅呈说。 赵助：“好的傅总，但是据我了解，演艺圈里的艺人工作联系方式，一般都是经纪人或者助理，您看我和他经纪人或者助理对接可以吗？” “可以。”说完，傅呈又补充，“别太唐突。”- 前些日子，博恒总裁办来了个实习生，是个还在读大学的小姑娘。 实习生精力特别旺盛，午休时间别人都在睡觉，她插着耳机坐在工位上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追剧。 傅呈刚好外出回来。 实习生的工位就在总裁办入口处，听见电梯门响，她摘下耳机暂停电视剧，起身跟傅呈问了个好，傅呈给了她一个坐下的手势，“不用每次见面都问好，继续休息吧。” 实习生哦了两声，刚想坐下继续看电视剧，手还没碰到空格键，就听傅呈又叫住她。 傅呈朝电脑抬了抬下巴，“这是电视剧？” 实习生窘迫地点了两下头，还以为傅呈是要告诉她，即便是休息时间也不能在工位看剧，心里问候了负责带她接触工作的赵助八百回合，感慨果真是社会险恶，自己怎么能真的相信这种，博恒的午休时间老板不管员工做什么的鬼话，正想继续在心里问候赵助，实习生就又听见傅呈的声音，“这个演员叫什么？” “傅总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在工位干无关工作的事了......”实习生一心想赶紧认错，话都说出口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的老板在问她什么，又愣着转头看了眼屏幕，道，“不......不认识。” 傅呈：“不认识？” 实习生尝试进行解释：“傅总，这个角色是个跑龙套......我只知道主角叫什么。” 傅呈又看向电脑屏幕上那张格外熟悉的脸，轻皱了下眉，“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傅呈拿出手机。 他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三个字，看着百科上的“演员”，很长时间都没再有别的动作。 第05章 会抽烟了？ 《密咒丛林》剧组在江洵生试戏结束后的第三天，发来了签约通知。 和江洵生约了时间签完合同，剧组就给江洵生下达了近期的通告安排，下周一整周的工作就是围读剧本、设计造型、拍摄定妆照，地点建组园区。 江洵生拿下的这个角色是男三。 周一的剧本围读，还是他第一次同另外五位主演碰头。 第10章 不碰不知道，一碰还真给他碰着个熟人。 《密咒丛林》那位组局为妹妹报仇的女主角，是江洵生出道作合作的女演员——钱蔓。 两人合作的是部低成本无脑偶像剧，钱蔓和他分别饰男一女一，由于过于无脑，剧上线后无人在意，扑得特别彻底。但因为这部戏也是钱蔓的出道作，当年拍戏期间，科班出身的钱蔓给了江洵生很多指导建议，所以尽管两人联系不多关系却一直不错。 钱蔓坐在剧组剧本围读的大桌前，素颜扎了个丸子头戴着个大框架，看见江洵生就抬手打了个招呼，拍了拍自己左边的椅子，“好久不见啊江哥，坐这儿来呗。” 江洵生过去坐下，钱蔓把桌上的美式拿了一杯给江洵生，“听导演说主演里有你，特意给你点的哦。” “谢谢。”江洵生没客气，直接把美式挪到了自己面前。 江洵生把自己的剧本拿到桌上，对于在这个剧组见着钱蔓这事儿他还是有些意外，“怎么又跑来接这种网络电影了？” 钱蔓这两年发展一直不错，去年一部主演的悬疑网剧还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波，照理说正是趁热打铁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接这种档次的影剧实在是浪费热度。 “没办法呀。”钱蔓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报了个大经纪公司的名字，“他家横空出世一个和我撞型的女艺人，我那种小公司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所有待合作的组基本都被他们挖过去了，要埋我。我空档期都半年了，实在没辙，被公司塞到这个组来了。最起码擦个边还能营销下大女主呢，你说是不？” 说着，钱蔓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给江洵生看了看自己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划下来清一色全是文档，“人是在这儿了，手机里还在看剧本呢，公司想让我走大女主路线，男主光环太大的不能演，太俗套的不能演，不是女一的不能演，制作太粗糙的也不能演，挑得眼睛都晕乎了也没翻出来个合适的。” 两人还没聊上两句，导演制片以及其余主创都陆续到位。 小剧组的剧本围读通常是没那么严肃的，也几乎不存在讨论剧情是否合理这个步骤，基本上就是导演带着演员梳理一遍剧情和角色情绪，顺带着重抠一下高潮进行试演，来回就是这些工作。 剧本围读总的花了三天时间。 第四天第五天大家开始和美工组打交道，进行造型设计和定妆照的拍摄，现代剧妆造没有什么太复杂的要求，只需要贴合人物设定即可。 其余零碎的准备工作夹杂在这五天中，最终，剧组于下周一开机。 整部电影的取景地除了摄影棚都在北市市郊的一座小山上，剧组的拍摄顺序是先外景后内景，周日下午，江洵生和丁南就到达剧组在山旁边包下的宾馆报道。- 翌日上午进行开机仪式，结束后吃了个午饭，剧组的拍摄工作正式开启。 江洵生第一天的通告只到下午五六点，距离他最后一场戏开拍还有一个小时，他收到了傅呈的微信。 那天见完傅呈回去后，江洵生就在好友申请里见到了傅呈。 江洵生出道后换过手机号换过微信号，傅呈没有，所以即便傅呈的验证信息为空，江洵生也认得出来这是傅呈，这人这么多年就没换过头像和名字。 但加上后，傅呈并没有找过他，他自然也不会去找傅呈，两人的聊天页面除了那句系统自带的打招呼外一片空白。 直到一个星期多后的今天，江洵生进组开机的第一天。傅呈那头总算是发来了信息。 -傅呈：今天方便吗？接你吃个饭。 -江洵生：进组了。 -傅呈：在外地？ -江洵生：郊区，很远。 -傅呈：哪个位置？ -江洵生：【位置】 -傅呈：不算太远，几点收工？ -江洵生：五点半。 -傅呈：知道了。 同傅呈发完信息，江洵生看着手机发了两分钟呆，还没回味过来这过于熟悉的对话内容，结束完一个镜头的钱蔓就走了过来，“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拍完了？”江洵生问，钱蔓语气骄傲：“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种剧情毫无难度，直接一条过！” 江洵生点了点头，钱蔓又说，“道具组在换景了，换完就拍你那最后一条，恭喜你啊，今天多半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拍完自己的最后一条，江洵生又坐回自己的靠背椅上，看了眼时间。 才五点十分，就算傅呈能准时到都还得再等上二十分钟，江洵生把剧本拿出来，随身背包都给了丁南，让他吃饭不用等自己，把本来预留到晚上的准备工作放到了现在——熟悉第二天拍摄部分的剧本。 这会在拍的是其它部分的戏，钱蔓也没戏。 她和江洵生是老朋友，两人休息的椅子一直放在一起，见江洵生拍完又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她拎着椅子往江洵生的方向挪了半米，“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在这儿坐着干嘛？” “等人。”江洵生道。 钱蔓：“朋友啊？那你回宾馆等呗，虽然这深山老林的也不热，但也没宾馆待着舒服啊，打游戏信号都比这强多了。” 江洵生当然知道宾馆比这林深处舒服。 但傅呈问他位置时脑一热发过去的就是剧组取景地的定位，他也懒得再去给傅呈发一个新地址，不如就将就着原地等，反正左右也就十分钟车程，宾馆还更远些。 第11章 江洵生：“没事，都一样。”- 因为取景点本身偏僻且剧组过小的原因。 傅呈来了也没人拦，他照着脑子里地图的位置走了不到两分钟就看见剧组工作人员，表明来意和问了江洵生位置后，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钱蔓和江洵生坐在一起，两人年纪相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还会同时笑一下。 刚抬腿，江洵生就跟有感应似的偏过头朝傅呈这看了一眼。 傅呈站在原地，看着江洵生卷起手里的剧本，和钱蔓道别。准备和江洵生一起离开时，傅呈点头向盯着这边一直看的钱蔓打了个招呼。 江洵生看着手机锁屏：“来得真准时，正好五点半。” 傅呈车停得不远。 两人走到车边，江洵生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拉上安全带。 傅呈上车后习惯性地将副驾车窗打开四分之一，结果他手指刚离开车窗的控制按钮，副驾驶车窗就被江洵生自己升了上去，“傅总，我现在不会晕车了。” 江洵生是小地方长大的人，还是爷爷带大的。 读大学前做过轿车的次数屈指可数，晕车晕得特别厉害，也没什么锻炼的机会。他还记得大二第一次坐傅呈车的时候，因为那天已经麻烦傅呈很多次了，他硬是强忍着没好意思说自己会晕车，但在还不到半程路时，傅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什么也没说就把副驾的车窗开了四分之一，然后车开得特别稳。 自那以后，江洵生每一次坐傅呈的车，行驶前傅呈都会帮他把车窗打开，刹车油门都踩得很稳。 但江洵生在很早以前就不会晕车了。 大概是锻炼出来的，在北市跑剧组跑试镜怎么都少不了长时间坐车，丁南开车向来虎就不多说了，更多时候是剧组一大车人坐在一起，怎么也不可能将就他一个人，时间慢慢一长，别说坐着不动，就算一上车就拿着手机剧本开始看，江洵生也不会有一点头晕想吐。 “知道了。” 傅呈将车直接开走，江洵生也没问去哪儿。 这一幕在江洵生的大学几年时光里，很常见，常见到要不是傅呈开的车怎么也不可能是五年前那辆，江洵生真的会恍惚怀疑自己穿越回了学生时代。 车厢一旦密闭起来，任何味道都会变得格外明显，即便空调是打开的。 车上路开了两三分钟，傅呈道：“会抽烟了？” 江洵生一愣，闻了下自己手才发现烟味浓得呛鼻，但他最近倒真没私下抽过烟，上一回还是陈哲飞拎着两袋子烧烤去家里抽的，鬼使神差解释道，“不抽，角色需要。刚才有一场戏导演想要痞的感觉，吐气找了很多角度，拍了很多条。” 傅呈：“嗯，只是问问。” 目的地是一家饭店，规模不大，街边很常见。 饭店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两人下车后就被服务员一路领着上了二楼，在菜单上打了几个勾，傅呈又把菜单递给江洵生，“再加点什么吗？” 江洵生：“不用。” 吃饭过程中，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傅呈话向来就不多，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说话的基本都是江洵生，但现下江洵生不起话头，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地吃着。整顿饭，直到两人都吃完放下筷子，他们之间才开始了自点完单后的第一次交流。 “现在拍的这部作品名字是什么？方便问吗？”傅呈问。 江洵生：“《密咒丛林》，灵异恐怖片，没什么不方便问的，网上都搜得到。”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傅呈又问。 江洵生：“女主妹妹在校期间遭校园霸凌强奸导致抑郁跳楼死亡，女主为妹妹报仇组局所有参与霸凌的人野外探险，挨个进行复仇。” 听到这，傅呈点了点头。 抬眼看向傅呈，江洵生又道，“傅总如果是有想投这部剧的想法，那我建议傅总还是打消为好。这种剧的投资除了会让博恒的钱全部打水漂外，还会让博恒未来的合作伙伴层次大打折扣，傅总应该懂得权衡利弊。” 傅呈没说话，倒了杯水递给江洵生，“你演的是哪个角色？” “强奸女主妹妹后惨死那个。”江洵生直接道。 吃完饭回宾馆路上，江洵生收到了陈哲飞的微信。 -陈哲飞：最近干什么呢？吃不吃饭？ -江洵生：进组了。 -陈哲飞：又进组了？在哪儿拍啊，我过两天探班去。 正想发个定位过去，江洵生才想起他这是才和傅呈一同从饭馆离开，离剧组还有上一段路，于是点回和傅呈的聊天记录，把之前甩给傅呈的定位信息转发给了陈哲飞。 -江洵生：偏得很，不用打招呼，直接来就行。 到达宾馆楼下，傅呈停稳车，江洵生把安全带解开，没着急下车，过了半分钟他才道，“傅总，之后别来了，跑一趟太远了，没必要。” 说完，江洵生下车，车门还没关上，他听见傅呈的回答，“不远，公司没事的话，我都来。”- 傅呈说来是真来。 第二天提前在微信上打了个招呼，六点就出现在了剧组，只不过江洵生有一场戏需要在天还没黑透时拍，六点没法收工下班，傅呈一直坐在距离拍摄点有段距离的地方等了近一小时。 江洵生拍完，他又把随身物品转交给丁南才和傅呈一同离开。 第12章 两人走下剧组拍摄的小山坡，没想到迎面撞见一个熟人，熟人拎着两瓶啤酒一袋烧烤，看见江洵生又看向江洵生身边的傅呈后，定在了原地。 陈哲飞惊讶得说话都打结：“......小，小舅舅？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洵生这才拿出自己一直没来得及看的手机，发现陈哲飞早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在微信里说了今天来，但江洵生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配合摄像组找角度，根本没得空闲看手机，自然也没得空闲告诉陈哲飞今天傅呈在。 傅呈看着陈哲飞，淡道：“我怎么不能在？你来做什么？” “找，找我江哥吃......”低眸看向自己拎着的两袋不健康食物，陈哲飞迅速往身后一藏，“找我江哥唠嗑嘛。” “不过，”陈哲飞非常识时务地转折，“看来江哥今天不是很有空，我改天再来！小舅舅再见！” 第06章 悄悄告状 傅呈是陈哲飞的小舅舅。 江洵生第一次见到傅呈，就是因为陈哲飞，那是大一开学的第一天，那年江洵生18岁。 江洵生大学是在圳市读的，圳大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大一开学那天，江洵生一个人拉着行李箱下高铁站。 他进宿舍时三个室友都已经到齐，刚和室友打完招呼，宿舍门就又被敲响，打开门，来人说自己是隔壁宿舍的同专业同学，叫陈哲飞。 陈哲飞是个玩性很大的人。 他一个北市人，到了学校第一件事不是收拾行李熟悉学校地形，而是忙着四处结交好友和他浪迹午夜场，自我介绍完就开始分享自己的小道消息，“我跟你们说，据我打听，我们专业男生宿舍主要集中在南边儿，南边儿装不下了多出来我们俩宿舍被分到了北边儿这块，这是命定的缘分，所以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看学校外面有家烤串店评价特别高，咱晚上撸串去？” 大家自然没什么异议，约了个时间就又开始收拾行李。 江洵生第一次见到傅呈就是在这个下午。 当时他和室友一起拿完快递回来，电梯门打开，住他对床的室友勾着他脖子笑道让他别看手机楼层到了，走出电梯时还又夸了遍学校建筑的漂亮，几人往宿舍方向转身，江洵生扶了下自己的半框眼镜，抬眼就看见了傅呈。只是背影。 看呆肯定不至于，但江洵生还是出现了那么两三秒的怔愣。 可能是出生在小城市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原因，反正他的阶级接触不到西装革履的人，除了房地产中介——不过中介穿不起这种乍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的西装。 夏天热，即便楼道有空调。 傅呈背对着江洵生，上身穿的是件白衬衫，肩宽腰窄，衬衫下并不夸张的肌肉若隐若现。左手衬衫袖子被他往上挽了一圈，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线条清晰有型，黑色表带扣在腕骨上，是完全不同于江洵生他们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与得体。 傅呈当时正在和陈哲飞讲话，江洵生一路往宿舍回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 其实他们声音并不大，江洵生也没有刻意去听，想来唯一的原因就是傅呈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让人难以忽略，哪怕整个走廊都是嘈杂的人声，室友也仍然在耳边叨叨不停。 陈哲飞和江洵生一样高，傅呈比陈哲飞还要高半个头。 陈哲飞：“小舅舅，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了，你别管我妈怎么说，我真能照顾好自己。你们也太把我当小孩了，况且你放心，有什么事我肯定会主动找你的。” 傅呈声线很低，他把手里拎着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你一个人过来圳市读书，就算是你妈妈不特意嘱托我看着你点，我也应该过来一趟的。” “你让你助理过来跑一趟不就行了，你亲自来耽误你时间我多有压力啊。”陈哲飞笑道。 傅呈低眸抬手扫了眼时间，“晚上有空吗？带你吃顿饭。” “今天不行，我和同学约了吃饭。”陈哲飞下巴朝宿舍方向一扬，又道，“要不再过几天吧，我先享受一下我的大学生活再去找你，这样行吗？” 傅呈点头，“是应该先和同学们相处相处，那你带大家找个餐厅，这顿算我的。” 话音落地，江洵生和室友正好走到宿舍门口。 两个宿舍门挨得近，陈哲飞的宿舍门刚好又大大敞开，他立马朝着江洵生一拨人和宿舍喊道，“同志们！我小舅舅说了啊，欢迎大家来到圳市，今晚吃好喝好他买单！” 几人欢呼：“谢谢小舅舅！” 那天所有人里只有江洵生没开口。 但大伙声音喊得响亮，没有人注意到江洵生是没开口的，不过他没开口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那时候就动了歪心思，纯粹是懵了。 大家喊出声来的前一秒，江洵生视线正顺着傅呈的领带夹往上挪，彼时，傅呈视线恰好落在江洵生身上。 两道视线就这么在空中撞了一下。 傅呈出于礼貌朝江洵生点了个头，江洵生十分给面子地滞住一瞬，于是就错过了大家一起喊出口的“小舅舅”。 那个时候的江洵生对傅呈，确实并没有那么多拐了山路十八弯的想法。 不过很久之后，江洵生每每回想起来那一天，都觉得可能这就是命运使然，注定了他的心思在傅呈身上，迟早会出现偏离。- 第13章 傅呈连来了三天晚上就没再来了。 江洵生猜得到傅呈没法天天来，傅呈真的很忙，从他认识傅呈开始傅呈似乎就没闲过，他是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专程跑过来吃饭的，江洵生估计就连傅呈来过的这三天，都是傅呈特意挤出来的。 但江洵生没想到的是，傅呈的确是没来，但他开始极其高频地请客剧组吃饭喝水，以江洵生的名义。 剧组里有事没事就能响起场务老师的一声大喊，譬如“江老师请大家吃饭”“江老师请大家喝水”等等。 惹得钱蔓都好奇了，空闲时间又拉个椅子往江洵生旁边一坐。 她拿吸管插开刚领的无糖奶茶：“这角色你拍下来才几个钱？三天两头就请全剧组，倒贴演戏啊？” “不是我买的。”江洵生道。 钱蔓喝了一小口，“场务老师喊的不是你吗？全剧组就你一个姓江啊。” 说完，钱蔓又想起了有时候在剧组也会碰到的情况，就是朋友会代名义过来送，哦了一声，“是前几天，天天来和你吃饭那个不？看着就不是一般有钱，我看他戴的表都是百达翡丽的。” 江洵生嗯了一声。 “看上去年龄好像比我们大点儿？多大啊？”钱蔓好奇道。 江洵生：“大我九岁。” “九岁啊......”钱蔓似乎很认真地琢磨了下这个岁数，“也还可以，能接受，老男人会疼人嘛，长得也帅，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朋友啊？你朋友他有对象吗？” 江洵生看向钱蔓。 钱蔓眨眨眼，眼底放光憧憬道：“没对象的话，你要不给你朋友介绍介绍我？要是能看上我我就不用努力了，直接嫁入豪门，不当大女主了，直接改当豪门太太。” “不是朋友。”江洵生低头看剧本。 钱蔓：“啊？” 江洵生：“前男友。” 钱蔓啊一声的嘴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听见这话连带着眼睛都瞪圆，手捂上嘴，“我靠。” 一时间钱蔓真不知道应该感慨江洵生跟她出了柜，还是感慨大老板是江洵生前任，但依然很快反应过来补上一句，“天地良心江哥，我就是说着玩，绝对没有觊觎你大老板的意思！”- 江洵生在《密咒丛林》的拍摄周期一共是21天，正好三周，两周外景一周内景。 第一周的拍摄任务主要是剧情前期几个角色刚到野外，一切平和相互认识的部分，远景和其余人居多，江洵生戏份很少。但第二周，江洵生的拍摄任务就要重很多了，想和女主发生关系被拒、又和另一位同行女生看对眼、约好进树林却见尸体以及被女主假扮的已死妹妹追赶逃杀都在第二周。 几乎都是对手戏，全是需要很多机位来回反复拍摄的戏份。 剧组为节约成本拍摄行程都安排得很紧凑，经常是从大清早拍到半夜。 “卡。” 监视器后的导演抬手，“保一条，一会继续，休息十五分钟，大家先抓紧吃晚饭。” 江洵生这场戏是转头看见自己从前强奸过的女孩亡魂，一时惊吓过度出现幻觉，在丛林里发疯狂跑的镜头。 正喘着气思考，江洵生就见导演朝他招手，跑到导演身边，“导演。” “这条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呈现出更好的效果，后面镜头靠近的时候，恐惧和后悔都可以再给得多一点，你到时候和摄影老师再多沟通，镜头定格在你脸上那瞬间表情变化很重要，对观众来说这瞬间就是爽点。”导演边说边往领盒饭那头走。 江洵生：“谢导演，我知道了。” 止步在领盒饭的两步外，江洵生转身，回到了小椅子摆放的地方，从包里拿出剧本，又往前翻了翻，把角色从前在学校对女主妹妹的所作所为粗略过了一遍。 这场戏是夜景，除了需要参与到这场戏里的工作人员外，大家都已经吃完盒饭。 钱蔓坐在旁边等她的下一场戏，“这都快十二点了，先去把饭吃了再看呗，你前两天晚饭都没吃，我现在减肥都不这么节食了。” “看完这里我就去。”江洵生道。 结果钱蔓话音刚落地，就见负责这条拍摄的主摄刚吃完饭回来路过江洵生，然后江洵生站起来，拿着剧本就走到主摄边上，和主摄聊一会拍摄的几个重要节点。 钱蔓：“......” 总的休息时间也就十五分钟。 江洵生和主摄聊完时，导演组和其余工作人员已经吃完饭准备开工，后面还有待拍的戏和演员，总不能专程等谁吃饭，江洵生把盒饭一事抛之脑后，照着刚和主摄沟通完的细节迅速进入状态，一条下来导演直接喜笑颜开。 导演：“一点就通啊，不错，我们拉远一点，再补两条远景。” 江洵生彻底结束这天的拍摄时已经十二点半。 丁南把车开到宾馆楼下，下车时正点开外卖软件，“哥我给你点个外卖吧，总得吃点。” “荒郊野岭的，送来都两三点了，明天早上六点就得起来拍戏，有这时间我不如去睡觉。”江洵生道。 丁南：“......也有道理，那吃点什么啊？” 江洵生走进宾馆站在前台，“给我拿盒泡面。” 前台：“要什么味道？” “泡椒。”江洵生说。 前台手拿起扫描器：“五块钱，我扫你。” 第14章 付完钱上楼，江洵生把泡面扔给丁南：“帮我加热水，我去卸个妆。” 丁南：“......？”- 傅呈是时隔一周后，才再来接江洵生吃饭的。 自打第二次来坐着等了一小时江洵生才收工，江洵生就把通告安排同步给了傅呈。 傅呈提早了十分钟到，因为对手戏演员一直没进入状态，傅呈到的时候，江洵生还没结束拍摄。 “大老板好啊，你又来接江哥一起去吃饭啊？”钱蔓先看见了傅呈。 傅呈嗯了一声。 瞥了眼正认真拍戏的江洵生，钱蔓压低音量悄悄告状：“大老板我跟你说，江洵生已经三天没好好吃晚饭了，再这样下去他胃肯定又要疼了，之前我们拍戏的时候他就特别容易胃疼，幸亏你今天来了。” 闻言，傅呈皱眉，“胃疼？” “大老板，你不知道他有胃病？”钱蔓略显惊讶。 傅呈：“......知道的。” 第07章 色令智昏 傅呈当然知道江洵生有胃病。 江洵生和他的第二次见面，就是医院的消化内科。 那是江洵生大一升大二的暑假。 江洵生的胃病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中学时期就时不时来一下，他没系统检查过，每次都是随便吃点药扛过去。那个暑假大概是因为他一股脑扎进兼职里，一门心思只想着多干会时长多赚点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胃给他来了波狠的，疼得他一脑门冷汗站都站不住，平时吃的药也完全不见效。 熬过那疼劲，江洵生上了最近的三甲挂号，他就是在等候厅等叫号时，遇到的傅呈。 傅呈认出了自己，让江洵生很诧异。 他们上回见面还是一年前，而且仅是一面之缘。江洵生自认为能认出傅呈不奇怪，傅呈站在人堆里就是最惹眼的那个，但他不是。 那天傅呈穿的也是西装，不过不如开学那次正式。 藕粉色的衬衫搭配炭黑色西装，只比衬衫稍深一点的领带上没有领带夹。 “陈哲飞的同学？”傅呈看着他道。 江洵生：“......嗯。” “我是他小舅舅，去年开学那天，我们见过，记得吗？”傅呈说。 江洵生点头：“记得。” 看了眼消化内科的牌子，傅呈又问，“哪儿不舒服？” 江洵生反应了一段时间，胃十分应景地又绞了一下，他轻轻皱眉捂了捂肚子，“胃疼。” 傅呈看着他，又低头看表，“喝点热水吗？” “......谢谢。”江洵生说。 那个上午，傅呈给他倒了杯热水后，就一直陪他坐着。 中途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傅呈偶尔拿起手机回复两条微信，直到诊室里的医生叫到江洵生号时，傅呈接过他手上的一次性水杯，“去吧，我等你，正好中午没事，顺路送你回学校。” 江洵生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傅呈跟着他去缴费。 随意扫了眼自助缴费机上罗列出来的缴费类型，在江洵生扫码付钱前，傅呈开口，“需要做胃镜？” 缴费类型的倒数第二项，大大的“普通胃镜”摆在那儿。 江洵生扫完码的手机拿在手里，还没付款，“医生说建议查一下。” 傅呈点了点头，“普通胃镜做的过程会比较难受你知道吗？” 其实傅呈的问题，仅仅只涉及到江洵生是否知道普通胃镜会难受，但那时候的江洵生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解释一下原因，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疼懵了还是和傅呈接触时间太长人懵了，顺着就把适才医生说的关于无痛和普通的最后一点区别说了出来，“医生说，无痛是全麻，必须有人陪同，同学暑假都回家了，离开学还有半个月。” 傅呈思考了半秒，点开手机划了两下，“明天上午十点半前我有空，去开个无痛吧。” 接着，江洵生又在医生的指挥下跑了几个做无痛胃镜需要查的项目，傅呈一直陪在他身边，最后还把他送回了学校。当然，也就是那天，江洵生第一次坐傅呈的车，大概是胃本来就不太舒服的原因，晕车晕得很严重，傅呈一言不发地给他把车窗降下了四分之一。 车停到宿舍楼下，傅呈说，“明早七点半我来接你。” “......谢谢。”江洵生说。 傅呈：“不用这么客气，医生说的都还记得吗？” “记得的。”江洵生说。 见傅呈点头，江洵生下车，准备关车门时手又顿住，“我叫江洵生。” “知道，科室叫号屏上看见了。”傅呈又说，“我大你们不少，不过既然你们是同学，跟陈哲飞一起喊我声小舅舅就可以。” “那，你叫什么呢？”江洵生问。 良久，坐在驾驶室里的人才出声，“......傅呈。” 江洵生是回到宿舍后才想起来的。 他不做无痛最主要的原因根本不是没人陪，而是因为无痛价格是普通的好几倍，忍一忍就能省下大几百，是他从早到晚兼职好几天的工资......真是色令智昏。- 傅呈那天来和江洵生吃了顿饭后，就又没来了。 但不知道是怎么的，那天之后，江洵生就开始准时准点收到傅呈给他订的三餐，早中晚都会有人专门给他送到剧组或者宾馆，大概半小时到一小时后，他就会收到傅呈的微信，聊天内容大概如下：-傅呈：今天的菜合口味吗？ 第15章 -江洵生：还行。-傅呈：嗯。 《密咒丛林》外景的倒数第二天，陈哲飞总算是错开傅呈探班成功。 他特意等的江洵生一整天戏份拍完，去的宾馆，照旧拎着两袋子烧烤和一袋子啤酒。 陈哲飞进门时，江洵生刚洗完澡。 给陈哲飞开完门人就又转身去了浴室拿毛巾擦头，随意搓了个半干，江洵生走出浴室，毛巾搭在肩上。 小宾馆没多干净，地毯两人没坐，坐的是阳台前的小桌椅。 陈哲飞打开烧烤袋和啤酒，递了一瓶放到江洵生面前，又从兜里摸出包烟，抽了两杆出来扔在桌上，把手里的其中一杆递给江洵生。 江洵生正准备接，脑海里倏地冒出来那天在傅呈车上，傅呈问他的那句“会抽烟了”，于是手半道转了弯，拿起啤酒喝了半口。 陈哲飞：“？” “戒了。”江洵生说。 “你上回不还说懒得戒吗？现在又不担心有的角色还能用了？”陈哲飞说。 江洵生淡道：“不想抽了，需要再学。” 陈哲飞笑了一声，一脸不用明说我都懂，“是因为我小舅舅吧？你一直这个样。” 江洵生没答这话，倒是由陈哲飞突然提起的傅呈想到些事儿，“以前怎么没听过你说过你小舅舅是博恒的老板？” 陈哲飞：“大学四年我都没提到过这事儿吗？” 江洵生摇摇头，笑一声，“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企业的老板，和你家差不多那种。” “你不知道？你们谈了两年你不知道？”陈哲飞很惊讶，惊讶得已经送到嘴里的肉串都忘了咬下去。 江洵生：“没人告诉过我。” “和他们傅家比，我家就跟芝麻粒似的。”陈哲飞拇指食指碰一起剩个小缝，“他们家说是世家都不为过的。傅呈不是我亲舅舅，他妈妈和我外婆是亲姐妹，母亲那头亲，但是我们两家公司都是从爹那头接手过来的，不沾边。” 半晌，陈哲飞小声问：“你们，复合了？” 江洵生：“没。” 陈哲飞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哦完想起来那天自己看见傅呈转身就跑的场景，着补道，“其实我也不是怕我小舅舅，他从来没凶过我，对我也一直挺好挺大方的，就是拎着两袋烤串站他面前，突然想起来大学时候他跟我说......” “笃笃——” 房间门被敲响，陈哲飞的话没说完，紧接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听上去像是楼下的前台，“江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陈哲飞嚼着嘴里的烤肉，“不是说我今天过来吗？你怎么还点外卖？怕烧烤吃不饱啊？” 江洵生开门拿外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不是自己点的，陈哲飞自己目光就聚集在了保温袋上，他看着保温袋上印着的店铺标志，了然一笑，“我小舅舅点的？” “嗯。”江洵生拎着外卖过来坐下。 陈哲飞：“也就他能点了，这附近哪儿能有这种级别的菜馆给你提供外卖的服务？快拆开我也吃点儿，我小舅舅点的肯定好吃，要我说，我这有事没事就爱找你吃饭的毛病，就是我小舅舅给我培养起来的。” 两人读大学时，傅呈也会雷打不动地给江洵生点三餐送到宿舍。 一样是一日三餐，一样是特供的私房菜馆。不过那时候，因为陈哲飞这个大外甥和江洵生宿舍是隔壁的原因，傅呈会顺带把陈哲飞的一份也点上，两人每天拎到宿舍食堂一起吃，一吃就吃了大学两三年。 陈哲飞喝下口排骨汤：“这幕容易触景生情，我是真怀念咱读大学时候的时光。” “都五年多了。”江洵生道。 陈哲飞笑着抿了口酒，活生生把啤酒喝成了白酒，“是啊，一眨眼，咱都是要三十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tvt！ 第08章 单独试戏 《密咒丛林》江洵生一共三周通告，两周外景一周内景。 两周外景的拍摄结束，江洵生就回了北市。外景内景中间隔了一周，隔的这周用不着江洵生，加上之后的拍摄也都是在北市市内的摄影棚，江洵生就没继续待在剧组。 回北市后，傅呈订的三餐依旧准时准点送到江洵生家里。 与此同时，他来接江洵生吃饭的频率也明显高了不少，不用再大把时间耗在路途上，傅呈基本隔一天就能抽出一晚上空过来。 江洵生自然也没闲着。 去年钱蔓给他推荐了一个台词老师，老师从前是位非常有名的话剧演员，江洵生一直在联系，但无奈老师不靠这个赚钱，半年也不见得会收一个学生，加之她觉得没天赋的她不教，来了也是浪费彼此时间，江洵生一个非科班，老师连简历都懒得打开。 这回总算是看在钱蔓推荐江洵生好几次的面子上，老师打开了江洵生的简历，看了下视频发现很喜欢，也有基础底子在，给江洵生赶在国庆假期前排了五天课，教些进阶的东西。 所以离开剧组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江洵生就去上课了。 课都是在下午，江洵生每天在家准时准点吃完傅呈订的早餐午餐，反馈味道“还行”后，又坐着地铁去找台词老师上课。上完课，傅呈得空他就上傅呈停在楼下的车去吃饭，没空就乘地铁原路回家。 第16章 倒数第二天的台词课，傅呈没得空过来，倒是丁南来了。 江洵生刚一下楼，就听见了熟悉的一嗓子“哥”，转头一看，还真是丁南。丁南非常喜欢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挥手，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一个姿势。 “你怎么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江洵生坐上副驾问，“有假不在家陪陪爷爷，跑一趟过来做什么？” 丁南激动得脸通红，“哥！特大好消息！好到我觉得必须当着你面亲自跟你说！” 江洵生轻轻挑了下眉：“什么好消息？” 丁南拿出手机翻开邮箱，点进一封半小时前收到的邮件，将手机立在江洵生眼前，“那个犯罪悬疑网剧的制片回复我们了！邀请我们试戏，而且！不行不行我不说了，哥你自己看！” 江洵生将定睛看向丁南手机。 邮件内容的前半段是千篇一律的“经过慎重考虑”，江洵生还没粗略看完，丁南就已经生怕江洵生看不到重点似的，急不可耐地指了指第二段的倒数第二排，江洵生就着丁南指的这段开始读，“在此，我们诚邀您于明日上午前往本剧组建组地点参与试戏，特别提醒，本次试戏非集体试戏请勿迟到，如合适可直接签署合同，请携带相关证件前往......” 非集体试戏？直接签署合同？ 丁南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江洵生读完这句话后，兴奋道，“哥！单独试戏啊！合适就直接签合同！这是导演制片看了一众简历后，觉得你合适到都不需要让别人再来试的意思啊！咱拿下这个角色的进程已经过半了！哥你太厉害了！” 江洵生又把这封邮件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在心底读了一遍。 这样的结果，是江洵生非常意想不到的。 他们之前并非没投过类似的正剧剧组，但结果无一不是简历石沉大海，头一遭被人捞了起来，捞起来不说还给你加了个精，这的确是值得丁南激动到赶忙从家开车过来，也的确值得江洵生惊讶了半分钟没说出个字。 很多猜想在脑海里转来转去，最终江洵生将缘由归结为了剧组班底太新，才让他有了这个被砸中头顶的机会。 江洵生看过这部剧的剧情梗概，框架非常漂亮。 整部作品，无论是情节反转还是人物关系，都异常精彩抓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片方是新导演新编剧的双新组合，导致不可预测的风险性较高，毕竟拿着看似不错的剧本最后成品被归为烂片的先例比比皆是，拉不到什么特别大的投资和超一线演员是情理之中，竞争相对小也自然是情理之中。 但情理之中归情理之中，竞争小到能让他直接去试合适就签，仍然让江洵生觉得，太匪夷所思。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在这个角色上数出自己的过人之处。- 翌日上午，江洵生和丁南前往剧组建组点试戏，地点就在《密咒丛林》建组的园区。 提前半小时到达剧组大门前，丁南在微信上联系制片，告知他们已经到达后，两人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约莫两分钟，剧组大门被一个穿着绿色背心的男人打开。 男人看着年龄近四十，微胖，戴着个黑框方形眼镜和黑色鸭舌帽，几缕没被帽子压住的卷毛探出帽沿，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江洵生，点了个头后，“来，先进来坐着。” 江洵生跟着进屋：“毛导。” 毛麟抬手看表，“你这是提前了半小时啊？” “怕堵车。”江洵生道。 毛麟开门带江洵生进到屋内，让他在休息处的沙发坐下，去接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丁南江洵生后，又去复印机上拿了张a4纸，走过来放在江洵生面前，“这是试戏片段，你先熟悉熟悉，里面在调试设备，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开始，有什么问题吗？” 江洵生简单过了便a4纸上试戏片段的主要内容，心里大致有数后，回答道：“没问题。” 见状，毛麟拍了把江洵生的肩：“一会儿争点气，别叫我们白浪费一早上。” 江洵生一顿：“......谢谢，我会的。” 之后，毛麟也进了试戏房间准备。 江洵生掐了二十分钟时间，闹铃震动后抬头，试戏房间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准时被打开。 毛麟朝他招手，“来吧。” 剧组的试戏房间都大差不差。 半圈机器围在试戏点前方，背后是纯色的一块幕布。 江洵生走到指定位置站定，在毛麟的引导下走近走远、左转右转，摄像机来回转了几个角度，保存好这些影像后，摄像灯光又重新进行调试，毛麟让江洵生稍等，准备随时开始试戏片段的表演。 试戏片段的表演内容其实非常少。 简答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清晨，面馆老板和妻子正常营业，前半段在温馨和睦地招呼客人，后半段是妻子挽起袖子擦桌子时，被客人看见了手臂上的淤青于是被客人发问，妻子紧张地编了个蹩脚理由搪塞过去，回到后厨就收到了丈夫的眼神警告。 毛麟想看的就是这个眼神，这个眼神需要狠戾需要冲击，需要和前面有足够的反差，需要让观众感受到毛骨悚然。 试戏片段和江洵生附在简历里的片段大同小异。 并不涉及剧透的角色在招募期时，一些剧组是会对角色的部分剧情进行公开，想要争取这个角色的演员就可以选择一些片段表演进行录像，而后将录像附在简历里一并投递，可以更大程度地表现自己，让自己被选择的概率增加。 第17章 面馆老板，就是一个公开了部分剧情的角色。 江洵生附在简历里的视频，表演的是面馆老板对妻子进行分尸的场景。 这个情节的最后也有一段情绪转折，角色面无表情地将尸块裹上保鲜膜装进冰箱后，接到了送面师傅的电话，说是仓库漏水，第二天的面只有平时的一半，表示歉意后让面馆老板提前做好补足另一半的准备。面馆老板依旧是面无表情，开口的声音却异常亲切老实，和此时血淋淋的房间形成了强烈反差，“没关系，正好这两天客人太多，我老婆腰痛，就当是早点打烊休息了。” 摄像灯光还在进行调整，毛麟等得无聊，挪了半米椅子从监视器后探出头，跟江洵生闲聊，语速很慢，“其实，你这种长相演正剧很吃亏，几乎没有剧组会用你们这种长相来拍正剧。你应该更适合爱情片，什么偶像剧之类的。那玩意儿来钱也快，也容易火，而且吸粉。我看你之前的作品集，这种类型的作品不少，说明你也是知道那玩意儿试镜成功率高的，怎么想到来投正剧演反派？要知道这种角色，拍下来播出，基本上是吸引不到粉丝的，观众没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就不错了。” 江洵生实话道：“想尝试别的，挑战一下自己。” “我喜欢你这种演员，戏路不能窄。”毛麟笑笑，绕回刚才的话题，“当时过演员简历的时候，其实我是把你淘汰了的。我看见你证件照上那张脸就觉得不行。这跟我想要的形象差别太大了，我想要的是那种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一眼看上去就很老实的形象，颜值高不高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我们制片手滑，阴差阳错倒是把你压缩包里的附带表演视频给点开了，这一看发现吧，细皮嫩肉的家暴倒也是种有点看头的反差，而且这样的家暴形象在目前的影视市场里不常见，警示意味不比老实形象差，况且你有能力撑起这个角色，细节处理得也很好，就让你来试试了。” “想知道我们决定用你的是哪个细节吗？”毛麟又问。 江洵生刚想问，摄像机后头的工作人员就先喊了声毛麟，告诉他准备完毕。 毛麟笑笑，把椅子挪回半米，“一会说，先看看你的表演。” 试戏片段需要工作人员试演妻子一角帮忙对戏，和工作人员示意已经准备好后，试戏表演正式开始。 一切依照剧本顺利进行。 表演的最后，江洵生那个需要狠戾的眼神定格在毛麟面前的监视器屏幕下，毛麟没喊卡，两三秒后，江洵生收回目光，也没结束表演，而是继续煮面的动作，一改表情抬头，手上拿起灶台旁边的毛巾在手里滚了一圈，继续笑盈盈地问外头客人要吃什么，直到这会，毛麟才喊下卡。 毛麟满意笑道：“不错，没让我们失望。你的表演很自然，实话实说，不比我选的几个主演差。对了，会抽烟吗？” “练过。”江洵生道。 毛麟：“行，不过不会也没关系，这个好学。” 试戏结束，江洵生又被毛麟带往休息处。 丁南一直坐在沙发那儿等着，见毛麟和江洵生出来，立马站起身试图看破两人得知结果，最终视线和毛麟撞上，看见毛麟安抚地朝他一笑，丁南知道这是成了的意思，激动得就差没想原地起跳，但最终还是忍了又忍，坐到了江洵生身边。 毛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坐在了江洵生的另一边。 打完，他说，“签合同的资料都带了吧？你们先稍等，我让制片拿合同过来了，马上就签。” 说完，毛麟点开自己相册，又道，“刚说的决定性细节还记得吧？” 江洵生嗯了一声。 毛麟调出一个视频，横过手机放在江洵生眼前。 视频里正在播放的片段，是江洵生附在简历里的表演视频。 毛麟将视频往后拉，停留在了角色分尸前，用食指在视频上江洵生的手部动作画了个圈，随后又将视频往后拉，拉到了角色把尸块放进冰箱关上冰箱门，视频里电话铃声恰时响起，在接起这个电话前，毛麟按下了暂停，食指又在江洵生的手部动作上画了个圈。 两个被毛麟画圈的手部动作，都是江洵生正拿起一条毛巾擦手。 江洵生的动作很熟练，熟练得就像本能反应，是因为长时间高频率地做这个动作而形成的本能。 “你刚才试戏的片段，也做了这个动作，对吧？我很喜欢这个动作。”毛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个动作很细，很多面馆师傅都有这个习惯，你观察过面馆师傅吧？” 江洵生：“嗯，观察过。” 这个动作的确是江洵生专门设计的。 他连续观察了好几日的巷子口，笔记里关于粉面摊夫妻的笔墨是最多的，不过那倒不是为了这个角色才多，纯粹是歪打正着。 毛麟又继续同江洵生逐帧分析了江洵生的表演片段，提出了不少建议，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楼上走下一个人，手里拿着份合同。 认出了那是制片，江洵生和丁南一起打了个招呼。 制片把合同放在江洵生面前，玩笑道，“还得是我的手滑吧？毛导？” 毛麟看他笑笑，又转身看向江洵生，“虽然不是主线的核心角色，但作为第一个‘副本’的主人公，还是要说，《明潮暗涌》欢迎你的加入。” 第18章 第09章 纠正 两人和毛导告别离开园区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 丁南提前找了个离园区和台词课都近的餐馆预定，两人上车直接就朝那餐馆去了。 下午江洵生还得去赶那位话剧老师的台词课，没空回家，自然也没空去吃傅呈给他订到家门口的饭。 想着晚上热了吃不浪费，江洵生给傅呈发了微信，说别让人送晚上那顿了。 还没到午休时间，知道傅呈这个时间段没空看手机，江洵生发出去消息后就把手机收回了兜里。 到达目的地，两人上楼。 因为也就提前了不到两小时预定，丁南没订到大堂，只能多加点钱订了个包间。 点完餐包间只剩下两人后，丁南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和兴奋，把随身背包里刚签好的合同拿出来，反复仔细看了又看合同最后一页的签名和红章，“哥！这真的不是梦啊！咱真的连合同都签完了，我们终于演上正剧，终于演上这种有点意思的角色了！以后凭着这个角色的演艺经历，投别的好玩的角色也容易多了！” 江洵生笑着嗯了一声，倒了两杯水，“把合同收好，帮我点杯咖啡，免得下午困。” “好嘞哥，”丁南把合同小心翼翼地放回双肩包里，拿出手机，“还是点之前那家吗？”江洵生点头。 没过太久，包间门被推开，服务员推着餐车上菜，江洵生兜里的手机一震，他把手机摸出来，看见了傅呈的微信回复，抬眼一看时间，12：45，正正的午休时间。 -江洵生：晚上那顿别让人送了。 -傅呈：怎么？ -江洵生：上午去剧组面试了，中午这顿没空回去吃，我热来当晚饭。 -傅呈：别吃了，今晚有空，我去接你。 看见傅呈的回复，江洵生第三次把台词老师的上课地址甩给了傅呈，收起手机。 江洵生吃完放下筷子时，丁南点的咖啡正好送到。 咖啡不是什么高端牌子，是一家全国大街小巷遍地可见的连锁咖啡店，均价都没过20，是江洵生最喜欢咖啡店，几乎只点它家。不过这回还真不是因为再贵点的喝不起，而是他大学时，在这家咖啡店兼职了两年多近三年时间，习惯了。 丁南还在吃，江洵生插上吸管喝了口咖啡。 看着咖啡杯子上的熟悉标志，江洵生突然想起来，在决定往傅呈跟前凑之前，他还在这家咖啡店里见过傅呈，现在回过头细想，江洵生觉得真不怪他从没想过把傅呈和大集团联系在一起。 毕竟哪个大集团的老板，会出现在这种均价不足20的连锁店里买咖啡？- 一样是大一升大二的暑假。 江洵生第三次见到傅呈，是在做完胃镜后的下一周，他在咖啡店兼职时碰上的。 那天傅呈穿的西装是米白色的，里面一件黑色衬衫，偏暗的黄纹领带。 他走进咖啡店，站在取餐点前，低头看了眼手机报出号码，“118好了吗？” 江洵生正好那会在做打包工作，听见面前人报完号后，目光熟练地扫过已做好的咖啡，头也没抬，“还没有做好，稍等。” 拿起一杯已经做好的咖啡，江洵生刚把纸袋子撑开准备往里装时，迟钝地回过神来发现刚才说话的顾客声音非常熟悉，抬眼一看，就看见了傅呈。 很显然，傅呈也认为这幕有些意料之外。 傅呈：“好巧。” 江洵生把手上的咖啡装好，又拿起另一杯咖啡，“好，好巧。” “在这里兼职？”傅呈问。 “嗯。”江洵生转头看了眼后面还在挖冰的同事，“你的还需要再等一会。” 傅呈点点头，问：“这几天三餐按时吃了吗？” 上周江洵生做完胃镜，因为人还没醒过来，报告单被送到了傅呈手里。 看着结果单上显示的“慢性胃炎”，傅呈记下了护士的几句随口叮嘱，在江洵生醒过来后进行了转告，其中就包含三餐必须按时吃。江洵生的胃没什么太大毛病，但也坚决不能放任不管，得养起来。 “按时吃的。”江洵生说。 江洵生继续打包着咖啡，取餐点堆积的七八杯打包完毕后，傅呈的“118”正好做完，江洵生给傅呈装好，递给傅呈，“上周做完胃镜，忘记说谢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傅呈接过咖啡袋，正想离开，抬眸看江洵生的样子还是想把这声谢谢正式说出口，于是站在原地，等江洵生开口。 江洵生一字一句道：“我是想说，谢谢你......傅哥。” 那刻，江洵生以为他会收到傅呈的打趣，譬如问他是不是想占陈哲飞便宜跟陈哲飞跨辈之类的玩笑话，但是傅呈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然后很轻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那次后的再下一周开学，江洵生找到了陈哲飞。 假装八卦跟他确认了傅呈单身后，要了傅呈的微信，原因是感谢傅呈陪自己做胃镜，想请傅呈吃饭。 尽管陈哲飞给他微信时，再三提醒他没必要。 一来傅呈很忙，二来傅呈肯定不会让小辈请吃饭，但江洵生依然加上了傅呈发出了吃饭邀请，结果自然是被拒绝。 江洵生没死心，隔三岔五就又去问。不过无一例外，傅呈都拒绝得很直接。- 下午，傅呈将车停在了江洵生给他的公寓地址楼下。 第19章 这是傅呈一周内第三次收到这个地址，见江洵生如同前面两次一样，上了车就盯着笔记本，他问，“是在这里上什么课吗？” “嗯，台词课。”江洵生答。 傅呈：“是一直都需要上的课吗？” “不是，老师退休很久了，就上五天。”江洵生看着笔记本说，“今天最后一天，上完了。” 傅呈点了点头，车正好行驶到一个红绿灯路口，“上午的剧组面试怎么样？” 提到这个，江洵生的眼尾挂上笑都是不自觉的，《明潮暗涌》的这个角色，除开曲达那个半路被截胡的，完全可以说是他出道三年来，最得心意的一个角色，“过了，签合同了。” “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傅呈问。 江洵生说：“犯罪悬疑类现代剧，演的是第一个案件的主人公，一个家暴妻子失手后将妻子分尸的面馆老板。” 红灯变成绿灯，车往右拐后驶进了一段缓行的路。 看得出来江洵生提到这个角色时的状态是完全不同于上一个的，傅呈又问：“很喜欢这个角色？” “喜欢。”江洵生直白道，“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角色，也是我演过最有意思最立体的角色，表演空间很大。而且不只是这个角色有意思，这部剧也很有意思。” 傅呈：“以前演的通常是什么样的？” “男女主同事同学之类的，只要有鼻子有眼就能演的角色。”江洵生说。 听到这，傅呈点了点头，江洵生大概是心情真的不错，加之车一直在缓行，车窗一点缝没留，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车里只有很淡很好闻很熟悉的香水味，江洵生很放松，又说，“不过我以前也只能演那些角色，没有演技可言。” 傅呈没说话，他在等江洵生继续说。 江洵生语速慢慢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自嘲：“出道那会我演了一部偶像剧，很无脑那种，和钱蔓合作的，就是之前《密咒丛林》外景你见过的女演员，演的男一，什么都不会就被经纪人带过去签合同上了。经纪人说，他给我定的路线是偶像派，不用真的会演，只要包装好了卖我这张脸就行，我只管往那儿一站，有的是人给我买单。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接那种谁来都能上的烂大街剧和角色。” “那部剧呢？”傅呈问。 江洵生轻道：“一没剧情二没演技三没粉丝，当然是扑了。” “公司定的偶像路线呢？没继续推了？”傅呈道。 江洵生：“和平解约了，就没继续推了。” 缓行路段到头再转个弯，傅呈要带江洵生去的店就到了。 又是家和前几晚吃的不一样的店，这回菜是提前预定的，傅呈也没再问江洵生要不要加点别的菜。两人吃完，傅呈把江洵生送回住的地方。 下车前，江洵生松开安全带，突然说，“那天......” 傅呈抬眼看向他，江洵生继续道，“我说不知道哪儿来的熊心豹胆敢追你，我后来想了下，是你给的。从一开始起，我喊你哥，你就没有纠正过我。”- 傅呈比江洵生大了整整九岁。 江洵生大二那年他二十九，怎么都不可能看不穿江洵生的心思。他也怕自己不够理智，控制不好两人间相处的分寸，无意间对江洵生的行为进行了引导，所以索性杜绝了和江洵生的所有不必要交际。江洵生每次在微信里说想谢谢他请他吃顿饭，傅呈的回复都是简单两个字不必。 轨道出现偏离，是在陪江洵生做完胃镜后的一个月。 那天傅呈独自开车，行驶在一条偏僻人烟稀少的路段上，他就是在那条路上看见的江洵生。 路边停着一辆小三轮。 小三轮旁边站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地上两三袋装满的蛇皮袋，看着像面粉，因为地上也撒了一些。那几天温度降得厉害，江洵生穿的是一件浅色的牛仔外套，傅呈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弯腰抱起那个装满面粉的蛇皮袋，然后将蛇皮袋抵在腰腹上，搬上小三轮。 蛇皮袋有半个人高，搬着不轻松。 把车停在了后面十米处，傅呈看着江洵生三两下把几袋面粉装上小三轮，装完后拍了拍那位老人家的肩，老人家骑上小三轮离开后，又亲切地和老人家挥手作别。 老人家离开前，还喊了一大嗓子，声儿大得连傅呈都听见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那天，傅呈把车停在了江洵生面前，摇下车窗。 江洵生一愣：“......傅，傅哥。” “嗯。”傅呈说，“吃午饭了吗？” 第10章 半框眼镜 临《密咒丛林》内景拍摄的最后一天假期，江洵生在家从早窝到了晚。 早上原本是想睡个懒觉的。 结果八点半，江洵生就被准时送达的早餐电话叫醒，半梦半醒着让人放在家门口后，他不知道又在床上挣扎了多久才爬起来，把家门口的早餐拎进屋，低头看了眼早餐的品种——蒸饺小笼包豆浆。 睡会儿再起来送进微波炉吧。 江洵生想着，大步迈进了卧室，刚往床上一砸，手里捏着的手机一震。 打开一看，发消息来的人是傅呈。 -傅呈：今天的菜合口味吗？ 江洵生熟练回复“还行”，消息发出去后突然反应过来，傅呈的饭后问候一般是在餐送到的半小时至一小时，今天怎么这么早？ 第20章 他抬眼一看手机顶端状态栏里的时间，09：30。 江洵生：“......” 他居然在床上挣扎了整整一个小时。 想着再睡下去吃完早餐又会吃不下去午餐，好不容易三餐稳定让胃舒服了一阵，不白白再折腾它，江洵生胡乱搓了两把头发，一鼓作气从床上弹了起来，洗漱吃早餐。 吃完早饭收拾好垃圾，江洵生拿起之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一本书，坐到了地毯靠床边的一角，随机翻开了书的某个章节，细细磨着。 他看的是本很经典的表演类书籍，业内说是人手一本也绝不为过，正是因为经典，不同阶段的思考角度不同，常看常新，江洵生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打开这本书，但每次都有不同于之前的新收获。 看完两个章节，距离中午那餐送到还有一小时，江洵生又打开跑步机，跑了近五十分钟，冲完凉从厕所出来时，手机铃声正好响起。 号码没备注，但江洵生见多了记得。 是傅呈给他订三餐送过来那位小哥的手机号，今早就是被这个小哥给叫醒的。江洵生没按接听，直接打开了家门，和小哥道谢拎饭进屋后才发现，保温袋上的店名标志和之前不一样。 他找到傅呈微信，那头回得很快。 -江洵生：换了一家？ -傅呈：嗯，换换口味，免得腻了。 放下手机，江洵生拿起平板立在面前，点开一部他去年拍的网剧，前几天刚好播到他的出演片段，精准停留在有自己的剧情，江洵生开始边吃午饭边进行批判。 这是部职场剧，江洵生演的男主公司员工。 饭吃完也把有自己的戏份都跳着看了一遍，江洵生很快就总结出了当时的一些问题，例如台词像主持人念稿，面部肌肉不够放松等，好在这两个问题今年上半年都基本得到了有效改善，打开平板的相机，调到前置，江洵生开录像，凭借着记忆把刚才看的片段又简单演了一遍，回放后发现，确实要比剧里看着自然得多。 想到这，江洵生从相册里翻出一段上个月试镜曲达剧组时练习录的视频。 熟悉一遍台词后，江洵生打开录像，把刚才看过的片段大差不差地又模拟一遍，演完对比发现，台词果然清晰有力有情绪得多。 老前辈不愧是老前辈，指出问题的角度永远那么犀利。 正想着，江洵生放在一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原以为是傅呈例行来饭后问候，江洵生点开才发现，给他发消息的人是台词老师。台词老师叫奚岚，前些日子刚满七十大寿，她是话剧演员出生还是老前辈，江洵生一直觉得在奚岚那儿五天学的东西，比他之前报过的表演班加上自己摸索得来的还要多得多。 奚岚给他发了几段语音过来，说得很慢，却一字一句的。 -奚岚；今早小蔓来看我，我就跟她聊了一下。 -奚岚：往后，我应该不会再收学生了，所以我这些年教过的学生里，就数你和小蔓还没上过正正规规的领奖台。不过你们还年轻，我不担心你们上不去，你们两个都有灵气，只看谁先谁后。就是那天到了，要记得来给我报喜。 -奚岚：表演的东西，说白了还是要日积月累靠自己，我能给的，永远是理论上的，希望你们可以早日吃透，以后碰到难题，也都可以来问问我。 江洵生给奚岚也回了条语音，道了谢又聊上两句，直到奚岚那头的阿姨说到了午睡时间，两人的聊天才中断。 等到傅呈那头的饭后问候发来，江洵生回复，也去睡了个午觉。 就是这觉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点，江洵生睁开眼时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站在阳台上任风往脑门上打了近十分钟才稍微好些。 傅呈晚上有工作要忙，没法来和江洵生吃晚饭。 距离傅呈给江洵生订的晚餐送到还有三小时，江洵生拉上窗帘窝在沙发里找了部电影混完了下午，天彻底黑掉后，丁南来接上他，前往《密咒丛林》在北市摄影棚附近订的小宾馆。 小剧组万事成本为首。 一旦到内景这种不需要考虑白天黑夜的取景地后，基本都是顶着最长时长拍，江洵生七天的通告除了最后一天只有四小时外，其余全是早七点到晚十点。一周下来倒是真成了傅呈得空他没空，两人一顿晚饭都没吃上。也就杀青当天，傅呈来接他吃了个午饭。 《密咒丛林》杀青，江洵生全身心投入到了《明潮暗涌》的准备中。 剧组预计十月中旬开机，也就是三周后，江洵生每天清晨雷打不动地跑到之前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巷子口，从漫无目的变成了目标明确，每天盯着那对粉面摊夫妻，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要多琐碎有多琐碎，企图再研究出来点可用的细节。 傅呈最近一段时间来接江洵生吃饭的频率，和《密咒丛林》江洵生休息那周差不多，隔一天基本就能来一次。 下午五点，江洵生收到傅呈的消息时，正在专心致志盯着自己找的家暴类电影做笔记，一部电影他来回推敲了一个下午，目前进度刚过半，听到边上手机响，江洵生扶了下眼镜，把脑子里的最后一句话在笔记本上写完才拿起手机。 -傅呈：五点半，有空吃饭吗？ -江洵生：嗯。 -傅呈：好，楼下等你。 江洵生调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又放下手机继续磨电影。 第21章 他知道他和傅呈的关系停留在一个安全又模糊不清的界限里。 没有人知道往前或是往后多少步会离开这个界限，但似乎又都同时知道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这段关系都很容易变得不可控，操之过急和逃避，都不是明智的抉择，契机还没到来，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停在原地。 五点二十，闹钟响起。 江洵生放下笔盖上平板，把自己身上的老头白背心一脱，随手拎起沙发上的短袖和外套套上，准备出门。握住门把前，他余光瞥了眼玄关全身镜里的自己。 角色需要，面馆老板怎么都不能是他原本的头发长度，前几天剧组定妆，江洵生就剃了寸头，丑倒是不丑，就是肯定不如原本那个长度养眼，思考半秒，江洵生把玄关柜子的鸭舌帽扣上脑袋。 再往镜子前一站，看着自己差点忘摘的半框眼镜，江洵生盯了两秒，食指一屈，把眼镜放在了玄关柜上。 虽然不知道和傅呈的关系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这个界限，但江洵生现在的确不想让这个款式的眼镜，出现在他们的见面里。-大二那年。 江洵生在拿到傅呈的联系方式后，就一直尝试邀请傅呈吃饭未果。直到那个中午，他早上参加了一个简单的志愿活动，跟着手机导航找公交车站时，看见了个三轮翻车的老人，刚帮老人把面粉搬上小三轮告别，傅呈的车就停在了他面前，问他吃没吃午饭。 志愿活动其实管午饭，但那天江洵生说的是没吃。 上车后，傅呈问他，“之前说的请吃饭还作数吗？” “当然。”江洵生受宠若惊。 傅呈：“打算请吃什么？” 江洵生立马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自己收藏过的餐厅，调成导航递到两人中间。 傅呈瞥了一眼，“请吃这么贵的？” “不贵，我刚发工资，请得起。”江洵生很认真。 说完，江洵生看向傅呈，傅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道，“我不爱吃西餐。” 江洵生愣了两秒，想说那他马上找一家高档点的中餐厅，话还没说又听见傅呈的声音。 “我来决定吃什么，可以吗？”傅呈问。 江洵生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最后，傅呈把车开去了圳大附近的一家面馆，一家小料全部加满一碗面都超不了40块的小店。 自那天以后，江洵生和傅呈的关系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状态。 他还是会经常在微信上问傅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但傅呈不再会直接拒绝，即便三次询问里傅呈能有两次都是很忙，不过忙完那阵后，傅呈又会主动来补上一顿，就这么来来回回，江洵生很偶尔才会结上一次账。 不过凡是江洵生结账的日子，傅呈都会选在路边的小餐馆，怎么吃价钱都很难超过两百，尤其是每次点菜时傅呈总说别点多了浪费。 吃完饭还有空闲时，江洵生甚至会提出吃饭看电影的建议，绝大部分时间，傅呈不会拒绝。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他们的相处从来没有谁有过任何逾矩。聊天内容有江洵生的校园生活、傅呈的工作，但都不会太深入，更多时间里，他们会聊路边的小花猫、聊晚饭的餐馆、聊刚看的电影。话题永远被傅呈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不会偏离到暧昧的方向。 很多时候，若不是江洵生对自己的心思一清二楚，他都快以为傅呈仅仅只他的普通好友又或是兄长。可惜并不是。 状态开始朝暧昧的方向改变，是那年十二月中旬，近年底的时候。 那个晚上，他和傅呈吃完饭散步，恰好路过一家眼镜店，江洵生只是随便地往里面瞥了一眼，就听见傅呈轻声随口问他，“你近视对吧？” 江洵生点了点头，“不是很高，就一百度多点儿，你怎么知道？” “大一开学那天，我记得你是戴着眼镜的。”傅呈边答还边用食指在自己眼前画了两个圈。 江洵生：“其实出门我一般是不戴的，但有时候在室内戴久了，会忘记摘。这么久之前的事，你居然还记得啊？” 傅呈嗯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审美偏好吧。” “什么意思？”江洵生问。 傅呈：“我很喜欢那种半框样式的镜框，所以会记得牢一点。” 因为傅呈这一句话，两人的下一次见面，江洵生在宿舍犹豫再三，还是戴上了他的半框眼镜。 江洵生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上车后，傅呈看见他的半框眼镜就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得真的很轻，轻到那声笑就像在江洵生的耳朵上扫了一道，江洵生被傅呈这声笑弄得臊得慌，莫名觉得自己这举动像勾引，于是费力地伸手拼命揉了揉自己的左耳，试图制造出耳朵通红是自己捏出来的假象。 但于事无补，傅呈又带着笑说：“别揉了。” 然后，江洵生的确没揉了，也更红了。 他同傅呈的相处，大概就是从那天起开始变质的。 第11章 被包养了的感觉 江洵生下到小区门口时，傅呈也正好到。 车停在他正面前，江洵生拉开车门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就听见傅呈问他，“头发剪了？” 江洵生动作僵住一瞬，皱着眉朝后视镜一看，盯半天也没看明白傅呈是怎么从鸭舌帽下看出的自己头发长度，于是自暴自弃把帽子一摘，不自在地撩了两下碎发，“角色需要。” 第22章 “家暴面馆老板的角色？”傅呈问。 江洵生嗯了一声。 傅呈：“什么时候进组？” “十月中旬，还有两周。”江洵生答。 傅呈踩下油门，等车开出去后又问，“在哪儿拍？” 江洵生：“渝州。” 傅呈顿了一下，“拍多久？” “十天。”江洵生道。 “方便把地址和通告都发我一份吗？”傅呈又道。 江洵生打开手机，把丁南发给他的剧组通告一并全部转给了傅呈，问，“你不会还想专门跑渝州一趟吧？” 傅呈没来得及说话，江洵生又道，“这剧组穷，精打细算的，戏都排得很紧，生怕白费一点租金，来了也白搭，我没大段空闲。” “知道了。”傅呈说。 车里安静了一阵，江洵生突然想起《密咒丛林》时傅呈给剧组工作人员买的饭和水，说，“对了，你不要再请剧组吃饭喝水了。” 傅呈一顿，“嗯。” “一般只有主演才会请客吃饭喝水，我个跑龙套没什么可请的，《密咒丛林》主演是钱蔓，加上我勉强也算个男三，请就请了。这部剧别请，以后的也别请。”虽然傅呈没问缘由，但江洵生还是做了解释。 说完，他又补充，“请客的时候，场务老师通常还得喊一声某老师请大家吃饭喝水，我没有资格被称为老师，他们喊得别扭我听得也别扭。” 傅呈：“是我的疏忽。” 晚上把江洵生送回住处后，傅呈点开和江洵生的聊天记录。 江洵生发来的通告排得的确很紧，戏份虽然并不多，但相邻拍摄中间的间隔都不长，多半只能待在片场等，傅呈又将目光挪向了通告的最上方，也就是剧组名字。 记住这四个字后，傅呈点开了赵助的微信，发了条语音，“明早你让项目部评估一下网剧《明潮暗涌》，导演叫毛麟。” 赵助那头回的很快，也是条语音，“好的傅总，但项目部那边已经在洽谈的剧组项目要暂停吗？” 傅呈：“不影响，继续跟进。”- 十月中旬，江洵生丁南时隔两月再次踏上了渝州的土地。 和上回不一样，这回落地没人来接，一路乘着地铁到距离剧组最近的站，两人才大发慈悲地打了个车。 提前一天进组，两人直达剧组安排的住所。 小剧组都是住的小宾馆，在小剧组浪迹多年，江洵生早把剧组的富有程度和住宿级别摸了个透，《明潮暗涌》光看演员选角就看得出来，剧组很穷，而且只想把钱大把花在制作上，住宿左右就是个小旅馆，单间能不能带窗都得看运气。 所以当出租车师傅把车停在酒店正门口时，江洵生和丁南都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确认地点是否正确。 司机把他们载到的这个地方，不太像《明潮暗涌》的手笔。 他们面前的，是个小型酒店，豪华肯定称不上，但看上去对于《明潮暗涌》来说，属于超支。 第二天江洵生的戏份正式开拍，一和工作人员正式接触，江洵生那股直觉这个剧组又穷又富的割裂感就更强烈了。 譬如人物妆造上，细节要比当时在北市拍的定妆照丰富得多。 江洵生的肤色属于偏白，可角色很显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要符合人物，江洵生所有露出的皮肤都必须全部涂黑，前期定妆工作规定的过关程度也仅仅只到涂黑，但拍摄当天江洵生上妆时，化妆师换了一批，不仅把他涂黑了，还给他加深了脸部和手部的纹路，整个人一放在镜头里融入感比之前自然得多，丝毫不突兀，就好像他这人一直长这个样。 还有剧组的取景地大小。 江洵生拍的第一场戏是外景。拍的是一场中午饭点过，角色妻子坐在面馆外擦桌子，长时间的家暴令她身体透支严重，在太阳底下站了没多久就扛不住坐下休息，角色这时立马从店里跑出来进去关心，隔壁老板还打趣两句夫妻恩爱的戏份。 这场戏虽说在面馆外，但取景也不过面馆左右五米，但偏偏剧组又在此基础上分别往后延长了几米，往外延长的部分设计得虽然糙，但远景也大了些，招募来的群众演员也比前期毛麟提过的预估多上一倍不止。 于是不仅是江洵生，就连丁南都觉得，毛麟和制片是临时得了笔资金，由于太临时，所以只得在已有基础上最大程度的改善拍摄条件。就跟挖到了什么大金主似的。- 傅呈的一日三餐换了个就近的渝州餐馆，按照江洵生的通告送得依然很准时。 不仅如此，每天三餐的饭后问候也没落下。微信上还让江洵生别点外卖，因为他每隔两三天就会给江洵生点杯喝的，偶尔还会给江洵生点点小零食，江洵生一行李箱的泡面，硬是一点用途都没发挥上。 在剧组时间过得很快，每日拍摄从早到晚几乎不带停歇，一眨眼，江洵生的十天拍摄进度早已过半。 第八天的拍摄，是江洵生唯一没有夜景的一天，六点就能下班。 中午吃完饭，他准备拿手机回复傅呈的饭后问候，顺便提醒傅呈晚饭不要送到剧组，打开微信才发现，压根没有新消息。傅呈连早上那顿的饭后问候都没给他发，两人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昨晚傅呈的“早点睡”。 中午这顿自然也没发过来饭后问候。 第23章 思索了两秒，江洵生先给傅呈发去了消息，没曾想傅呈那头秒回。 -江洵生：今天很忙？-傅呈：嗯。 看着傅呈的回复，江洵生皱皱眉，心想这会两人之间都还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这就不再每天三餐发消息过来刷存在感了？ 接下来的几条拍摄，江洵生一拍就拍了两小时。 结束拍摄后道具组要换景，到别的演员拍摄，江洵生坐到一旁休息，看了会剧本他没忍住又拿出手机看，发现微信依旧是空落落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把手机收回兜里，继续看剧本。 坐了半小时，江洵生兜里手机一震。 他连忙拿出手机，看见微信的小红点迅速点进去，结果发现数字“1”没立在傅呈的头像上，倒是立在了丁南头像的那只萨摩耶上。 -丁南：哥，你在哪儿啊，我没看见你。 丁南中午回了趟住处，回来因为剧组换了景，演员休息的地方也换了个方位，找不着人了。江洵生木着脸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见着丁南走到自己面前后，江洵生把手机扔给丁南，“下午拍完再给我，晚饭送到了你去拿一下。” 江洵生下午的最后三条拍摄都是和两个主演的对手戏。 地点还是在面馆，两个主演扮演的警察，在接到妻子哥哥的失踪人口报警电话后开始调查，最终发现，最具有嫌疑或说证词最可能存在作假的人就是失踪人口的丈夫，也就是江洵生扮演的面馆老板。双方在面馆你来我往进行语言对峙，面馆老板一点下风没落一点破绽没出。 最后一条拍摄结束，江洵生收拾东西准备和丁南往酒店回。 丁南帮江洵生往包里塞着东西，“哥，傅总订的晚饭现在还没打电话过来，咱要不问一下送哪儿吧？万一我们走了给送剧组来了？” 江洵生收东西的手停住，迟钝地想起来今天人间蒸发的傅呈，于是道，“回去吃泡面。” 两人准备离开，结果还没走出剧组的包围圈，就见总制片就从远处急忙忙赶过来，他跑到毛麟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毛麟立马站起身，手一招喊住那两个主演，又喊上只剩背影的江洵生，“资方今天过来看看拍摄，你们先别走，正好见见老板。” 两个主演自然是不能走，江洵生转过身，“我也留下？” 毛麟点头，“来得太突然了，演员组就到位两个也不好，你凑个数吧，今天来的是个大老板。” 其中一个主演笑了笑，“不会就是那个，都要开拍了才说要投资的大老板吧？” 毛麟：“就是他，超级大老板，给你们卖个关子，我保证，你们之前待的剧组，就算有这种级别的资方，也见不到这种级别的老板。” 那主演挑了挑眉，“这么夸张？” “就这么夸张。”毛麟肯定道。 主演：“那怎么大老板投资，咱们剧组还这么磕碜。” “钱得用在刀刃上，咱得把气力花在制作宣发上才是刀刃，知道吗？正剧不讲究花里胡哨。”毛麟一本正经。 主演和毛麟聊着，江洵生就被毛麟揽着肩也带到了片场外。 几人并排就这么往马路边上一站，虽然看上去不太聪明，但说是大老板五分钟后就到，因为天色已晚，来看看打个招呼就走，不耽误大家时间也不用特意迎接。 江洵生默默挪到了最边上，和丁南还往后撤了半步。 到底是大老板见主创，他一个凑数的跑龙套，懒得往上赶。不过还真让他猜对了，剧组的穷富割裂感，还真是临时来了个大老板的缘故。 大老板很准时，不到五分钟，一辆近千万的黑色劳斯莱斯稳稳停在了众人面前。 司机先下了车，礼貌和剧组一行人示意后才走到后排，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洵生的角度看不见车里的人。 当然，他也并不是很有兴趣看，默默在心底送了这位大老板一句“高调”，就转头看向一遍的丁南，小声道，“给我手机......” “傅总——” “傅总，我是导演毛麟，您好。” 熟悉的称谓在耳边响起。 江洵生一愣，没来得及把丁南手上的手机接过来，再一转头，就见刚刚被他在心里吐槽一句高调的傅呈立在工作人员中央，他穿着件威尔士亲王格的灰色西装，正和毛麟总制片握着手说话。 和他身后那辆车不同。 傅呈看上去其实一点也不高调，总制片和毛麟的年岁跟他大差不差，他全无站在资方的高傲，反而言行间很是谦逊，给足了彼此尊重。 “傅总，给您介绍一下，这边几位是我们剧组的主创，您说正好渝州出差顺路过来看看不要太声张，我也就不麻烦让别的主创专门过来了，这几个都是下午刚拍完戏和之后有戏的。”毛麟收回手，笑着给傅呈介绍工作人员，说着他又冲那个之前和他聊天的主演道，“傅总是博恒集团的傅总。怎么样？我说是之前咱之前都接触不到的大老板吧？一点不夸张。” 两个主演也立马识趣地跟着毛麟捧了博恒几句话。 傅呈一一将夸张的称赞回绝，偏过头，精准地在人群里捕捉到了江洵生，直到确定了江洵生也看见了自己才转回头。 丁南还在一旁捧着手机，一动不动，“......哥，我咋有种，咱被包养了的感觉呢？” 第24章 第12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顺序错了。”江洵生说。 丁南啊了一声，还捧着手机：“什么顺序错了？” 江洵生：“投资剧组换我一个角色才叫包养，我拿到角色才来投资不叫包养。” 丁南恍然：“对哦！” 从丁南手里拿过手机，江洵生道，“去开车。” “咱不等傅总，就直接走啦？”丁南问。 江洵生刚嗯一声，手机就一震，他打开看，是傅呈的消息。 -傅呈：和我一起吃饭？ 江洵生回头一看，傅呈已经被毛麟领进了片场。 几人有说有笑，傅呈手里拿着手机，时不时就会抬起来看一眼。 于是江洵生抬眼看向丁南，“你先走。” 丁南：“......哦。” 虽说傅呈告诉了毛麟不必声张，但总归博恒是《明潮暗涌》做梦都接触不到的顶级资方，大老板还亲自下来，该走的过场一点没少。毛麟领着傅呈，把片场简单参观了个遍，看了点拍完的素材，接着又聊了聊进度安排和宣发方案，中途还打趣说了句几乎没怎么见过资方老板会亲自来剧组，傅呈也只是笑笑说顺路。 江洵生没回傅呈的微信，也没跟着大部队。 他跟群演借了张伸缩板凳，坐在片场外围靠近傅呈车的方向等。 傅呈没和毛麟耽误多少时间，不到半小时，他就和毛麟作别，离开了片场。 江洵生不知道傅呈是怎么劝说毛麟别送的，总之他在片场外围看见傅呈的时候，傅呈身边空无一人，工作人员全都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资方大老板最后走向了江洵生。 自然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资方大老板还亲自给江洵生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洵生站在车前，低头准备抬脚看见自己沾着油污的裤脚才想起来，自己没卸妆也没换衣服，穿着的还是一身为符合小面馆老板人设的妆造，很油很脏。 “没事。”傅呈说。 这是江洵生认识傅呈以来，第一次和傅呈同坐在后排，而前面是司机开车。 上车后，傅呈先开了口，“今天饭菜合口味吗？” 江洵生没想到傅呈会说这个，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傅呈是在补今天微信上没发过的饭后问候，答道，“......还行。” “那就好。”傅呈解释道，“因为是临时决定过来的，上午都在赶工，没什么时间看手机问你饭菜口味了。” “后天就杀青了，何必跑这一趟。”江洵生说。 傅呈：“临时起意，想过来就来了。” 江洵生抬眸，扫了眼车里的内饰，他头一遭坐上这种价位的车，“我读大学的时候，兼职那咖啡店，你为什么会去买？难道也是你们博恒投资过的项目？” “不是。”傅呈否认，“当时助理点的，临时有急会，他回公司拿资料，我顺路帮他取。” 傅呈当时的助理，江洵生见过，但江洵生记得，那个助理并不姓赵。 “难怪你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当时那位助理呢？”江洵生问。 傅呈：“留在圳市独立带项目了。” 半晌，江洵生又问：“怎么会想到投《明潮暗涌》？” “你之前说这部剧很有意思，我把它推给了项目部，评估结果发现确实有投资价值，就投了。我相信项目部的眼光，不会让博恒的钱打水漂。”傅呈道。 两人都没再说话。 傅呈看向江洵生，想起了刚才毛麟领他看的拍摄片段。 刚拍完的是江洵生和另外两位主演的对手戏，傅呈看的自然也是这几段。 他不懂衡量一个演员演技的标准是什么，但他知道，在那些片段里，在那位面馆老板身上，他都看不见一点江洵生的影子。 甚至完全可以说，仅仅只是那些片段，江洵生甚至比那两个主演更加出彩。 并且这并非是傅呈的滤镜，江洵生的表演太自然和谐了，以至于两位主演有的细节处理得不够好，反而衬托了江洵生，他就好像完完全全来自剧本里的世界。 而离开那些片段，傅呈看向现在的江洵生。 同样的造型不作任何改变地站在自己面前，江洵生只是江洵生，傅呈没有看见刚才片段里面馆老板的一点影子。 傅呈想，在这个职业上，江洵生真的做得很好，至少，是远高于他现在所处高度的好。 在渝州吃完这顿饭，傅呈当晚就飞回了北市。 江洵生被司机送回了酒店，翌日起来又继续《明潮暗涌》最后两天的拍摄，顺利杀青后，江洵生和丁南也飞回了北市。 一回北市，丁南就又开始张罗着找正在招募演员的剧组。 江洵生这种级别的演员，由于没有片方会主动来找，是典型的杀青即失业，所以为了不长时间当无业游民有点持续收入维持温饱，他和丁南一直如此，从不刻意给自己放假。 早两年没存款，江洵生是什么剧组愿意给钱他就拍什么戏。 那时候两人的节奏，几乎是上部戏还在剧组，下下部戏的合同就已经签上了，戏与戏之间的间隔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天。最近一年看在前两年的拼劲上，松快了很多，剧本的选择上也不再那么局限。 在两人回到北市的第二天，丁南闲着无聊，搬着电脑来了江洵生家里，和江洵生一起挑剧本。 第25章 按照江洵生的要求，丁南排掉了那些脸谱化背景板的角色。 压缩包里的文档被丁南点开一个又一个，又被江洵生关掉一个又一个。 现在挑选剧本的时间相对宽裕，两人的选择重心皆放在了有意思的角色。 丁南一点到的江洵生家里，盯着电脑一盯就盯了两三小时。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丁南放下鼠标，往沙发上瘫痪式一倒，明示道，“哥，你饿吗？” 江洵生瞥他一眼，拿起手机，“想吃什么？” “汉堡！”丁南满足一笑。 江洵生嗯了一声，在点开外卖软件前优先点开了微信，进了和傅呈的对话框，刚发过去一句话，傅呈那头就有了回复。 -江洵生：丁南在我这儿。 -傅呈：知道了，晚饭我让他们送两份过去。 盯着聊天内容片刻，江洵生想说小孩子不爱吃那些清淡菜，他本意是想让傅呈别送，划开键盘，还是转头问了丁南。 “汉堡还是傅呈的饭？” “傅呈？傅总？傅总的饭？”丁南两眼一亮。 江洵生：“嗯。” 丁南毫不犹豫：“不要汉堡，我要傅总的饭！” 然后，江洵生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好”字，发送。 连续两个多小时的高度集中，丁南的脑子已经自动停止运转，他八卦地往江洵生身边挪，大胆问，“哥，傅总是不是想和你复合啊？” 江洵生实话道：“不知道。” 丁南没死心，又问，“这怎么能不知道？傅总一日三餐都让人给你送过来呢。” 江洵生没说话，丁南又江洵生身边挪了半米，“哥，我听哲飞哥说，你们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傅总就会给你订三餐，这不就是想旧情复燃的表现吗？想让你回忆起你们以前的美好？” 听见丁南这话，江洵生正滑动鼠标的手一顿，笑了一声。 “哥，你笑什么？”丁南凑到江洵生眼前，一脸好奇不加掩饰。 “没什么，赶紧看剧本。”江洵生轻道。 丁南喋喋不休：“哥你这样我更好奇了！哪里还看得进去剧本！为什么要笑啊？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起来了当时你们的美好过往是不是？” “你还想吃饭吗？”江洵生一转话锋。 丁南嘴立马刹车：“......想。” 江洵生：“嗯，那就赶紧工作，不然你就吃汉堡吧。”丁南：“。”- 其实江洵生也没笑什么，他只是想起些往事。 想起了大学时，傅呈第一次给他订三餐送到宿舍，是在他给傅呈表白，傅呈没给明确回应之后的事。大二那年。 自打江洵生戴着半框眼镜在傅呈面前晃悠了那遭后，两人间的氛围就有了许多心照不宣的微妙变化。 其实他们相处方式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不过有了那么一次摆到明面上的“示好”后，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变了味。 并排时无意间撞上的手臂，散步时无人的街道深处，看电影时耳边的轻笑气息，车厢里的短暂沉默，种种，引得周遭温度骤然上升，连带着心跳与各式不自主的反应出现。 于是，正值气血方刚年岁的江洵生，和傅呈这么相处了四个月后，发扬了少年人的莽撞本色，在那年四月的一个普通晚上，饭后散步休息时，懵懂地和傅呈告了白。 四月是很舒服的。 尤其是晚上，正午再炽热的烈日都会被傍晚的风吹散，吹走燥热，吹进心弦，吹起平静湖面上的涟漪。 湖边长椅的一侧是盏昏黄的路灯。 江洵生就是在那样的晚风下告白的，没有任何先兆的，没有任何仪式的，甚至他的告白出口的前一秒，傅呈还在打趣地说，再过上一段时间，圳市的气温就容不下他们如此悠闲的饭后散步了。 “傅哥......我喜欢你。” 路灯的光影恰到好处，江洵生的嘴比脑子快。 傅呈没答，很久都没人说话。 良久，傅呈才开口，他语气带着点笑，声音很轻很柔，“小洵。” 第一次被这么喊，江洵生愣愣地啊了一声。 傅呈在此刻，好像又变成了几个月前只是促膝长谈的好友：“这句话的背后，其实还包含着一些东西。” “什么？”江洵生问。 傅呈：“比如，责任。” 江洵生眨眨眼，认真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闻言，傅呈又很轻一声笑，“我今年二十九岁，可以对自己负责。” “那，我还要对什么负责？”江洵生道。 “对自己未来的负责。” 傅呈缓缓道：“二十岁，年轻的冲动可能会让你做出一些行为，有的行为十年后你可以说一句年少轻狂甚至引以为傲。但有的，会跟随你一辈子，不是寥寥数言能盖过去的，你刚才说的就是一旦发生，就不容许你辩解的擦不掉的。我们无法否认，社会的确再越来越开放越来越进步，但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再开放的今天，部分性向依然是不被接受不被认同的。不要因为一时的新鲜冲动，为你的未来埋下祸根。” “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直到被傅呈送回宿舍，江洵生洗完澡爬上床，都还是懵的。 明明这几个月他和傅呈一直处在暧昧状态，为什么还要拒绝他，所以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在扮演独角戏吗？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江洵生又翻个身，还是没睡着。 第26章 胃是情绪器官。 江洵生第二天晚上就感受到了，他有段时间没难受的胃，在他郁郁寡欢毫无食欲一天后，来了反应。吃了两颗药压了压，江洵生把手机摸出来，看着和傅呈空了一整天的聊天框，突然惊觉，难道傅呈是觉得他告白仅仅是因为冲动？他看起来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不过，他的告白好像确实很突然随便——但他的心意的确不来自一时的新鲜冲动，想着，江洵生又看向和傅呈的聊天框，给傅呈发去了消息。 -江洵生：你今天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呈：今天很忙，明天吧，晚饭前我去接你。 翌日，江洵生倒是按时把三餐吃下去了，只不过胃还是很给他教训地痛了半天。 晚上傅呈把车停在宿舍楼下见着江洵生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江洵生胡编乱造：“这两天有个论文要赶，没来得及吃东西，胃就有点不舒服，但现在好差不多了。” 既然来了，照傅呈的习惯肯定是要带人去吃个晚饭的。 车行驶在路上，还没抵达目的地前，一个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江洵生道，“我不是有事跟你说吗。” 傅呈嗯了一声，“那天的话，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不是，我是想说，我不是因为冲动，我很认真。”江洵生打岔了傅呈。 指示牌上仍然是红灯，傅呈转过头看向江洵生，江洵生继续道，“我是认真的，我会为自己未来负责的认真，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绿灯亮起，傅呈踩下油门：“知道了。” 那天傅呈除了这句知道了，就这个话题没再说别的话。 江洵生摸不透傅呈的态度，直到第二天一早，宿舍门被隔壁的陈哲飞推开，陈哲飞走到江洵生床前，支着手把江洵生摇醒。 陈哲飞：“......我小舅舅订了两份早餐，让我把你喊醒跟我一起吃。” 第13章 补拍 江洵生到现在都记得，陈哲飞当时那个跟便秘一样的表情。 据陈哲飞事后回忆，那个没课的周末，原本想睡个爽的他被小舅舅一个电话喊醒去楼下拿外卖，以为是小舅舅送关怀，让小舅舅别太挂念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又听见小舅舅说早餐有两份，去把江洵生喊醒一起吃。 陈哲飞：“......” 他的小舅舅，让他去喊一个指定大学同学，一起吃早餐。 陈哲飞一整个上午都觉得自己在还在睡梦中，直到午饭又收到傅呈的来电，同样的两份外卖，同样的喊江洵生话术。 最终在对江洵生的盘问下才得知——他的好兄弟，竟然一直在肖想给自己当小舅妈！- 和丁南吃完傅呈订来的晚餐，两人继续看剧本。 丁南看笔记本看累了，抱着平板盘腿上了沙发，他背靠抱枕，正划着屏幕的手一顿，跳下了沙发跑到江洵生旁边，“哥，这个好像不错，就是片酬我估计得比咱之前接触的都低，不过它拍摄周期长，咱至少省了两部剧的中间间隔时间，平均下来也还能接受。” 江洵生看向丁南的平板。 丁南找到的这是部农村扶贫题材电视剧，讲述的就是一群大学生下乡，从被村民们不信任，到一桩桩一件件小事大事的解决让村民们对他们信服，继而一起合作发展自我产业实现全村人民小康生后的故事。 角色为男二，一个性格非常开朗脑回路十分跳脱的大学生村官，拍摄周期长达一个半月。 江洵生演过活泼的角色，并且不少。 绝大部分男女主的同事同学拿的都是活泼人设剧本，不过那种人物都因为实在过于边缘，活泼得都很片面，比不上男二立体。 想在虽然该类型题材的剧本片酬都偏低，但的确如丁南所说，免去了演十天半个月就得找新剧组的中间过渡，平均下来的薪资勉强看得过去，饿不死。 即刻，江洵生就和丁南一起整理简历，删删减减，将和角色相关的演艺经历重点突出，鉴于这部剧的剧情没有公开部分，两人没有附上视频，直接投了简历。 投完简历，两人继续过剧本。 到底死等一个回应，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又翻了几个剧本，丁南开始摸鱼，平板切页面，打开微博刷起了娱乐板块。 刚点进热搜，就看见热搜榜前五个词条最右边均是一个深红色的“爆”字，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这样的场面了，丁南眉毛一挑，谁又出事了？#苏满程#苏满程被抓#警方通报苏满程多次嫖|娼...... “哥，苏满程嫖|娼被抓了！”丁南惊道。 江洵生抬眼，轻皱眉头：“谁？” “苏满程啊，他被抓进去了！”丁南又重复道。 苏满程，公认超一线流量演员。 七八年前出道作火遍大街小巷后，又凭借着“高情商”“尊重女性”“洁身自好”“清醒”等关键词圈粉无数，后续作品拍一部爆一部，近两年完全跻身顶尖流量行列，路人缘还是数一数二的好，除了同级别演员也就是所谓对家的粉丝，说一句全网无黑粉也是不夸张的。 一夕之间，塌成废墟。 圈子里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即便大家都在一个圈子，但到底行业内的顶尖演员和他们距离很远，丁南也没地儿知道苏满程这种级别明星的私生活，自打看见了这个热搜后，感慨不停。人设果然不可信，虽然他一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第27章 丁南在网友的帖子里畅游，还没逛上五分钟，突然收到一个微信电话。 他眼神依旧停留在微博帖子里，手盲抓着手机，抓到眼前了才舍得分点眼神给手机屏，结果一看见来电是郑山，立马挺直了背。 跟江洵生示意后，丁南开了扬声，“......郑山哥？” 郑山那头在丁南出声后就给了回应，喘着气，人好像正大步流星地走着，“小丁啊，你哥下月初有档期没？我这儿有个角色很适合他，导演看完他简历也喜欢，着急要的，片酬翻倍。” “有档期的，下月初没有安排，什么角色啊？”丁南问。 郑山那头笑一声，“李文时的《青梅》。” 李文时，国内知名导演。 在国产爱情片市场低迷的今天，李文时是唯一一个能将国产爱情片拍得脱离狗血、空洞，能让观众产生共鸣的导演，这几年，凡是李文时参与指导制作的爱情电影，票房无一不跟同档剧情片比肩甚至远超，几乎已经成为了现下国产爱情片的垄断人物。只不过——丁南开口道，“郑哥，我没记错的话，李导的《青梅》去年就杀青了吧？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快定档了？” “对，你没记错。”郑山道，“所以我说着急要嘛，里面有个特别出演的演员出事儿了，就两分钟镜头，着急找个演员补拍，尽量减少延档的影响。” 特别出演的演员出事了......江洵生和丁南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平板，只见屏幕里一张大大的海报上大大的脸，是苏满程的。 郑山的声音适时在手机里响起，“看见新闻了吧？就是苏满程特别出演的。” 这边江洵生丁南没来得及吱声，郑山那头又继续，“他特别出演《青梅》这事圈内大部分人都知道，现在他出事了，想找个同级别的补拍肯定不可能，人家不屑接。所以肯定得往没那么火的艺人上找，但偏偏呢这个角色有点特殊，是女主的白月光学长，对长相的要求比较高，也不能找那种综艺咖之类的，在观众心里有一定刻板印象的演员。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李导满意的，就来问了我们工作室。这一问嘛我就想到了你哥，简历给李导发过去后，李导说可以见一见。” 江洵生：“哪个时期的白月光学长？” “高中。”郑山答。 “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还能演高中生？”江洵生道。 郑山：“当然可以，苏满程比你还大三岁呢，怕什么？” “但，我没记错的话，吕鸿永是李文时的老师吧。”江洵生道。 而吕鸿永是吕珩的爷爷，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李文时觉得自己真行，吕珩也不见得能让自己参演李文时的作品，哪怕是个戏份两分钟的特别出演，还是补拍。 郑山：“对，就是的。所以这角色这剧组对你来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了，要不是苏满程突然来这一下，过两天就要官宣定档的，这种机会真不多，咱都不说这角色会不会爆，你就是有个在名导手底下演出的经历在，之后再挑剧组剧本也肯定比现在强得多。要试试吗？有时间李导明天就想见你，明早我去接你们。” 这样的机会江洵生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吕珩要是还想玩半路溜他的把戏，试过再说。 江洵生应下，突然想到什么又补道，“但郑哥，我刚杀青完一部戏，戏里要求是寸头，我现在头发没简历里那么长。”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看李导的意思应该不是很看重发型，他跟我说角色要求的时候没强调过这个问题，你可以先见，李导自会定夺。”郑山说。- 把住址发给郑山后，丁南就直接在江洵生这儿睡下了。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在小区门口等到郑山来后，上车一同去了李文时的住址。 在车上，郑山随口道，“李导不是个很讲究的人，你也不用太紧张，他主要就是看看你长什么样，在他的镜头里能长什么样，能不能让观众也对你这个白月光身份感到共鸣。” 江洵生嗯了一声。 “这角色吧，光听这两分钟的戏份和白月光学长就知道，戏份太短了，也没什么台词，重点在眼神灵不灵和镜头里的长相，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郑山道。 一路上，郑山念叨了挺长一段时间。 直到到达目的地，他先是给李文时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已经到了外面，而后才领着丁南江洵生上门。 李文时的住所是座很儒雅的小楼。 一进大门就能听见小院里的溪水潺潺，阿姨领着三人走进客厅时，还时不时听见一阵阵婉转低沉的古筝。 阿姨笑着解释：“是李导的孙女在后院练琴。” 李文时坐在客厅，正给自己沏着茶。 见人来了他抬眼，先是和郑山点头打了个照面，将自己沏好的三杯茶放在桌前让人入座，随后便开始打量起了江洵生。 他把江洵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将近三分钟时间，然后才看向郑山点点头，“是不错。” 李文时气场太强，江洵生和丁南站坐都很板正老实。 但郑山没有，大概是和李文时交情的确深的缘故，他一坐下就盘起了腿，跟回自己家了似的，“李导这话说的，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出错过，你就说合不合适你那角色？” 李文时：“合适的。” 说完，李文时似乎怕自己的表达的程度不够准确，又补充道，“比苏满程合适。” 第28章 “是吧？”郑山道，“苏满程那白月光也就是胜在他火得早观众缘好，那是观众对他的滤镜，小江不一样，小江往镜头里一放，那就是白月光本光，更何况以他的知名度，观众都不知道这个人，出来那个镜头才是真的冲击。” 李文时看向江洵生，“叫江洵生是吧？” 江洵生：“是的李导。” “和你郑山哥说的一样，真人是比简历里附带的那些演出经历的片段好看，那些妆造太过了，不适合你。”李文时说。 江洵生没来得及答，李文时又道，“不过也理解，适合大银幕的小演员遍地是。不是适合就一定找得到戏拍，那些网剧呢，小角色又不能比主角好看，都得把人往丑了画。” “我第一次见他也这个感觉，这长相怎么会出道三年我都没见过。”郑山笑道，“结果一看简历里附带的视频，立马就理解了，这么多年没少被剧组妆造耽误。” 李文时又和郑山寒暄了几句。 吃完午饭，送三人离开时，他冲江洵生道，“后续工作你跟工作人员交接，下月初我们就进组准备补拍。” 第14章 负面新闻 一直到丁南跟《青梅》走完流程签完合同，江洵生才真的敢相信自己拿到了这个角色。 收到丁南发过来的合同签署照片时，江洵生正站在玄关全身镜前打量自己，傅呈在楼下等着他一起吃饭。 坐上副驾后，傅呈例行询问：“之后工作安排是怎样的？” 知道傅呈之后还会问什么，江洵生直接把答案一股脑抛了出来，“下周一进组，补拍，拍两天，就在北市。” “补拍？”傅呈轻道。 江洵生解释：“就是一部已经拍完的戏，有个演员出了问题，不能再出现在公众视野，加上角色对剧情推进比较重要不能删，就会找别的演员补拍有他的片段。” “什么戏？”傅呈问。 江洵生：“《青梅》，一部爱情片。” 傅呈一顿，“李文时导演的《青梅》？” “你知道？”江洵生偏过头看向傅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博恒投了？” 果不其然，傅呈嗯了一声：“没记错的话，是半月前的事。” 江洵生没转回头，傅呈又说，“《青梅》是项目部跟进的，那帮人眼光很高，没有一定班底的不会看，能被他们看上的，无论是作品本身还是主创，都绝对是佼佼者。” 听到这，江洵生应了声看向窗外，然后又听见傅呈的声音，“能被这样的剧组选择，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都足以证明，你有与他们相匹配的实力，很棒。”- 周一，剧组的补拍工作正式开始。 由江洵生所饰演的白月光学长，是一个几近完美的角色。拍摄工作主要是三部分，一部分是余晖下空荡的教学楼和女主初遇，一部分是女主上下学时精心策划的无数次假装偶遇，最后一部分是女主视角下的盛大暗恋无疾而终，学长毕业去向自己的理想学府。 在《青梅》的叙事手法里，白月光学长完全存在于回忆中。 他更像是个朦胧的关于女主青春的美好寄托，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天的拍摄，要么是群演皆为背景板的个人镜头，要么就是和女主角的对手戏。 刚开始拍摄时，江洵生还有些无法克制的紧张，到底是第一次和这种粉丝量级的演员合作，拍了两三条发现李文时很对拍摄结果基本都很满意后，江洵生的那些紧张才不翼而飞。 拍摄间隙，江洵生和女主角通常没什么交流。 到底是圈子里完全不同咖位的演员，交流也交流不了什么东西，一到休息时间，两人立马分开各自忙活。 距离第一天拍摄还剩最后一条时，傅呈给江洵生发了微信。 -傅呈：我到剧组了。 -江洵生：在哪？ -傅呈：刚在以资方的身份和李文时导演及总制片交谈，才结束。 -傅呈：现在有空吗？给你带了点小甜品，味道还不错，领回去收工回酒店吃？ 距离最后一条拍摄布景结束还有段时间，江洵生问了傅呈大概方位，径直朝傅呈的方向走去。 他看见傅呈时，傅呈正站在副驾门边。 傅呈打开副驾车门，拎了个很小的蛋糕出来，递给江洵生。 “晚点公司有会，明天杀青再接你吃饭。”傅呈说。 江洵生嗯了一声。 “明晚上的饭，带你见一位朋友可以吗？”傅呈又问。 江洵生：“？” 傅呈解释：“是一位在演艺圈幕后工作了挺多年的朋友，想介绍你认识认识，圈子里很多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向他请教。方便吗？明晚上。” “方便。”江洵生答。-片场另一头。 场务还在配合摄影组对新布景进行调整，送走了傅呈，李文时聚精会神盯着监视器，看着灯光和角度的变化，试图在现有的基础上精益求精。 补拍这种东西，其实照常理来说，按着之前演员的数据参数复刻拍摄就足够用了。 李文时起初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江洵生站在镜头里，李文时发现，苏满程的数据其实不太适用于江洵生，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可以做到更好。 苏满程的数据参数用在江洵生身上，还不足够突出江洵生。 第一次在家里见到江洵生时，李文时就知道江洵生在镜头里一定是足够抓人眼球的，比苏满程更好是毋庸置疑的。但直到江洵生真的出现在镜头里，李文时又起了些别的野心。 第29章 他希望这几个镜头全部做到极致。 希望《青梅》上映后，但凡有提到白月光这三个字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洵生。他要江洵生也成为众多观众心里无法抹去的白月光。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李文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李导，好久不见啊，我正好路过探个班，不介意吧？” 李文时转头看向身侧的人，放下对讲机，笑了一下，“你来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吕老师最近身子还好？” “好着呢，天天在他的小庄上钓鱼种菜，哦对，我爷爷让李导您有空上他那儿喝两杯，刚挖出来一坛好酒。”吕珩毫不客气地把身边一张空着的伸缩椅拉到屁股下，翘腿一坐。 李文时：“上周刚约上苏满程就出事了，得把这点活儿补上才得空。” “确实得抓紧补，延档太久麻烦事儿就多了。”吕珩把腿放下，换了个坐姿，直入了自己这回探班的正题，“我听说您这补拍的演员找了一天就找到了，而且见一面就定了，都没走流程过镜头，谁啊这么大魅力？我特意过来可就是想看看真人呢。” “你不认识。”李文时随口道。 吕珩：“李导这么肯定？” “郑山都才认识没多久的人，你会认识？”李文时道。 吕珩：“这圈子里还有我郑哥不认识的？没出道的新人？” 说完，吕珩又否认了自己，“新人不应该啊，以李导您的风格，要真是合意的新人不得给个男一号捧着？” 李文时目光再次回到监视器，手挪往脚边拿起保温杯：“出道几年了，确实不是新人。” “李导，您这整的我真的太好奇了，您就给我说说是谁呗？”吕珩接过李文时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李文时，“您就告诉我是谁就行，我不看你们的拍摄片段，我真是挺好奇是谁入了李导您法眼。” “你那是好奇谁入了李导法眼吗？你那是好奇谁把苏满程替了吧？” 突然，两人背后响起一道带着玩笑的女声，吕珩回头，电影的女一号演员站在自己身后。 女一号和吕珩有过合作，两人熟得很。 “咱就不能看破不说破，不能心照不宣一点吗？”吕珩无奈道。 “默契不了一点，”女一号抱着手倚在吕珩的椅背上，“谁还不知道你和苏满程不对付？” “所以到底是谁替了苏满程啊？”吕珩又问。 女一号下巴朝李文时一抬，“问导演。” 吕珩看向李文时，见李文时打开手机翻着什么，又看向女一号，“怎么样啊这个对手演员？” 女一号如实评价：“挺好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他比苏满程演技好。” “真假的？”吕珩挑眉，“虽然我一直看不上苏满程，但也没看不上他演技过啊。” 女一号：“我还能骗你不成？演技真不差，唯一的不足就是太糊了，这点比不过苏满程，多少还是有点遗憾，要我选的话我还是选苏满程，毕竟我们都谈好了电影上映后炒个cp，这下全白搭。” “好好营业你的官配吧，整天就爱看网友吵架。”吕珩笑道。 女一号切了一声：“你懂什么？就是要两对都端水营业，网友吵得越凶讨论度越高越火。” 正准备继续和女一号就这个话题深入，李文时忽地手肘撞了下吕珩的肩。 吕珩闭上嘴看向李文时手机，正点的ppt显示加载中，第一页加载出来后，他把手机递到吕珩面前，“就这个。” 往李文时手机屏幕凑近，看清那张脸和旁边的名字后，吕珩轻笑一声，“江洵生？” “认识？”李文时和女一号同时开口。 吕珩站起身，一脸期待：“当然认识，老朋友了，他刚出道那会我就认识。他在哪儿呢这会儿？我去叙叙旧。”- 从李文时和女一号那儿得到大概方位，吕珩朝江洵生休息的位置走去。 边走，吕珩一边复盘着自己的大意，他觉得李文时要求向来高，又觉得前一个演员怎么也是苏满程那样的咖位，的确联想不到江洵生，否则他多少得再往江洵生身上讨点乐子，也不可能让江洵生拿到这个角色。 见江洵生位置除了一个坐着的助理再无他人，吕珩转过身，开始四处张望着。 张望了挺长时间，吕珩余光瞥见一辆停在片场外围的黑色宾利，刚感叹一句车不错，就见车旁站着的两个人身形有些眼熟。 傅呈他当然认识，博恒的老总，他亲爹有不少和博恒合作的项目。 至于另一个......江洵生？吕珩了然一笑，一瞬间适才的所有不解都原地蒸发。 难怪他说呢，江洵生怎么能够着李文时的组？搞半天靠的外援啊？ 吕珩一直站在原地。 看着傅呈上车，看着江洵生转身往回走，他一动不动，双手插着裤兜，就这么笑着看着江洵生，顺便还看了眼江洵生拎着的小蛋糕。 等到江洵生走到可以看见自己的地方，吕珩才开口，“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江洵生闻声抬头，看见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是吕珩后，又面无表情地垂下眸，继续往前走。 在江洵生即将擦过吕珩肩的瞬间，吕珩又带着点嘲讽的笑道，“我还纳闷呢，怎么就让你不小心进了李文时的组，搞半天是被包了拿的资源啊？我以为你多清高一个人呢，也不过如此嘛？” 第30章 江洵生停下脚步。 吕珩取笑：“你挺有本事，能让傅呈看上你，伺候傅总累不累？” 转过头看着吕珩，江洵生面不改色，语气平静，“怀念被我按在地上打的滋味了？帮你重温一下？”- 到底是在片场，周围围了一圈工作人员。 吕珩还没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耍了两句嘴皮子就走了，即便江洵生每句话都给他呛了回来，一点痛快没捞着。 第二天拍摄结束，江洵生收到了人生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捧杀青花。 傅呈来片场等着他的时候，他还没把花交给丁南处理，上了傅呈车后，傅呈夸了句刚才的花漂亮，又道，“原来剧组杀青是要送花的。” 这回吃饭的地方，傅呈定在了博恒旗下的一个酒店。 跟着傅呈一起上到高层进入包间，见着包间里已经坐着的人后，江洵生一愣。 傅呈走在前面，“介绍一下，这位是name工作室的负责人郑山，这位是......” 话还没说完，抬头见郑山带着点诧异的笑，傅呈又回头看向江洵生，也是一脸惊讶，“认识？” “可不是认识吗？《青梅》那角色我介绍的。” 郑山解释道，“小江特别有东西，我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他不能是个寻常人物，好苗子我向来不放过。所以往后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我给小江介绍任何剧组，跟你可没关系，是小江自己的能力。” 傅呈：“那是自然。” 因为认识，三人寒暄起来自然是没有了那么多无用过渡。 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里，说话的都是傅呈和郑山，但氛围一直很好。 中途，江洵生跑了趟厕所。 见厕所门关上，郑山往傅呈那头靠，压低音量说，“不是普通朋友吧？” “不是。”傅呈如实道。 “你认真对他的还是，玩玩而已？”郑山又问。 傅呈反问，语气认真：“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郑山啧了一声：“那倒也是，这么多年，除了他也就几年前你提过那个吧？” “他就是几年前我提过那个。”傅呈道。 郑山一愣，又说，“当时你说还在读大学太小了不给见的，就是江洵生？” 傅呈嗯了一声。 郑山咬了下嘴唇，犹豫片刻道，“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傅呈道。 郑山：“我之前做背调的时候发现的，江洵生身上，是有过些负面新闻的。” 傅呈：“什么意思？” 郑山音量压得依旧很低，“我收集艺人信息，肯定是要做背调的，不然也不敢给人家导演剧组推荐，做背调的时候就发现，他早几年刚出道那会，是有过负面新闻的，而且至始至终没有人澄清过，只是说在这个新闻从前也没掀起什么太大波澜，现在网上也不怎么搜得到了，总的来说不影响演艺生涯我才推荐的。但如果是谈恋爱什么的，那就不一样了。你知道他那些负面新闻吗？” “什么？”傅呈直道。 郑山：“......他把一个女网红肚子搞大，不想负责跑了。” 傅呈手里夹菜的动作没停，把刚夹起的菜放进盘子。 看傅呈的神情是不知道此事，于是郑山开始往细了说这事，“那是他刚出道的事儿，有个女网红发帖子，说自己怀了某位男明星的孩子，告知男明星后男明星将她拉黑跑路，她不得已才在网上发帖求助。那帖子倒是没具体提是哪位男明星，不过后来有网友放出一段视频，是江洵生和那个女网红一起走出夜店的监控录像......这事儿到这基本上就是锤了的，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怎么调解的，后来女网红那边没再吱声，但至始至终江洵生这边都没有工作人员出来澄清过这件事。” 听完这段话，傅呈沉默良久。 “你要是也觉得这人人品可能不太行，就趁早收手。咱也不是说老古董非要没谈过恋爱的，只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确实不可取——” 郑山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傅呈把筷子放下。 傅呈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郑山问。 傅呈又重复：“江洵生，不会是这样的人。” 第15章 不想你冲动 郑山和傅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爷爷那辈就是熟识。 听到傅呈这么笃定地否认江洵生那条负面新闻的真实性，郑山不再多说什么，举起杯酒，抿一口换了话题。 “行。” 郑山：“小江之前那些事儿的具体起因经过我也不太清除，被埋得挺深，查不出来什么。不过，不论这些前因，他演技确实挺好的，李文时特别喜欢他。这几年我几乎没听过李文时说特别喜欢谁，所以这条路上，江洵生能走到的高度不容小觑。” 傅呈一笑：“我知道。”- 三人里喝了酒的只有郑山。 饭吃完下楼，他叫了个代驾，傅呈送江洵生回家。 油门踩在立交桥上，高楼接连而至。 看着窗外，江洵生想起来，几年前他和傅呈确认关系，就是在圳市一座这样的立交桥上，就连桥外大厦的内透都很像。 表白没有得到答复的那两天，江洵生确实没摸明白傅呈的态度。 直到陈哲飞把一日三餐拎到自己面前，说是傅呈定的让他们一起吃，以后也会天天定，江洵生才恍然，这是他还有机会的意思。 第31章 傅呈虽然没有答应，但也并非拒绝。 于是江洵生又开始每两三天就找傅呈吃饭。 不过傅呈依旧很忙，两人吃饭的频率也基本维持在五六天吃上一次，并且在江洵生表过白后，傅呈没再带他到过路边小摊，也没再让他结过账。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大概四个月。 大二升大三的暑假，江洵生从学院争取到了一个大企暑期实习名额，实习周期两个月正好横跨整个暑假，临开学前，组长带上他到邻市出差，两周差出完回来到圳市已经是晚上，傅呈到高铁站接他吃饭。 那天立交桥堵得水泄不通。 车上，江洵生一直在分享自己出差两周的所得，偶尔有一两个工作上的小疑惑，傅呈就会在一旁给他解释。 最后，两周的大事琐事都被江洵生说完了，立交桥也还是堵着，一动不动。 他脑门抵在车窗沿，看着桥外耸立的高楼十有八层都还亮着灯加班，想说再饿上十分钟肚子就要叫出声儿了，就听见傅呈的声音，很突然，语气却也郑重。 傅呈：“还愿意试一试吗。” 江洵生偏过头看着傅呈，愣住，“......什么？” “试一试，在一起。”傅呈道。- “傅总现在真是比从前清闲多了。” 看着车一路畅通无堵地驶下立交桥，江洵生突然开口。 他和傅呈在大三开学前确认关系后，其实相处模式和确认前一点没差。 傅呈太忙了，忙到一周时间两人能见上两面都属于特等奖范畴，绝大多数时间，两人吃饭的频率还是维持在一周一顿，偶尔傅呈时间空闲得多些，他们才能去看个电影散个步做点别的情侣会做的事儿。 总之，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三天两头就能见一面的频率。 傅呈慢道：“在圳市那几年，我刚接手博恒，很年轻，公司高层没那么信任我，做决策做项目，都很束手束脚，即便是家族企业，所以需要很快地做出成绩，但现在公司已经没有人会再去质疑你，就没那么忙了。” 这是傅呈头一次和江洵生提及自己工作相关，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江洵生：“真是稀罕啊，能听见你说这些东西。” “博恒总部在北市，你当时怎么会在圳市待这么长时间？”江洵生又问。 傅呈：“其实不算长期待在圳市，更准确来说，是长期两个城市来回跑，那段时间经常前一天在圳市，后一天就到了北市。” 江洵生轻笑一声，道：“......这么忙，辛苦傅总了，每天两地折腾还得花时间和我吃饭。” 到达江洵生住处门口，江洵生按开安全带，手刚碰上车把，傅呈开口，“没觉得过辛苦，当初每次和你的见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放松，一种比躺在床上睡一觉效果还好的放松。”江洵生下车。 他一直看着傅呈的车离开后才转身，刚走上两步，身后一声熟悉的“哥”响起，丁南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挂在他肩上。 “怎么又跑过来了。”江洵生问。 丁南笑着：“乡村振兴电视剧的男二给咱们发试戏通知啦，明天上午，所以我就过来了。” 说完，丁南又笑得更深了些，“哥，我刚才看好半天呢，我还以为傅总会跟你上去喝杯水什么的，结果看傅总这么走了，他怎么不上去坐坐？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一点不急啊？还是哥你给他拒绝了？” “他不会主动说想上去的。”江洵生道。 丁南不明所以：“为什么？” 江洵生淡道：“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没人能在他身上看见‘急’字，任何事都一样，你要是安于现状，他能一辈子保持这样的距离。” 傅呈就是一个极度从容不迫的人。 从前的江洵生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傅呈的这种从容，让人充满距离感，好像永远都没法真正的握在手里。- 不过傅呈倒还真不是个会“急”的人，连那些事儿也一样。 江洵生想起来他和傅呈确认关系后，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没什么实际进展，多次暗示无果后，那年万圣节，和傅呈吃完饭傅呈准备送他回宿舍时，他先迈出了想有实质性进展的那步，选择明示。 那晚上街上很热闹。 晚饭后江洵生就和傅呈在街上转悠。 街上很多人扮演着各种各样经典的角色，看得人眼花缭乱，吵嚷了一整条街后，两人转进街角走了小路。 小楼尽头是家民宿。 两人走到民宿前时，刚好一对小情侣挽着手进到店内，江洵生抬眼看着灯牌上的“民宿”，心痒地蜷了蜷手指。 然后傅呈说：“很晚了，送你回宿舍吧。” 江洵生站在原地，“傅哥，我跟室友说了，今晚上不回去。” 话音落地，周遭静谧。 半晌，傅呈拉过江洵生的手，握住，“不想你冲动，下次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带你回家里。”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章有点短小tat最近状态有点点点点不太在线orz俺会早日恢复的（） 第16章 笨拙 第二天，江洵生和丁南去了乡村振兴题材剧组试戏。 这部剧名叫《乡里情》，江洵生凭借着对角色曾为“留守儿童”的心理把握精准，试戏成功，如愿拿下男二。 剧组预计开机时间十二月上旬，取景地是贵州山区的某个小村落。 第32章 十一月中旬剧组将主要演员签署完毕后，在北市市郊开启了为期近一个月的前期工作，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围读剧本和定妆，绝大部分时间里，几个主演的工作内容其实都是农作常识的培训和实操，经常培训上着上着就被老师带着下了地。 很多次傅呈来接江洵生，都碰巧能看到穿着下水裤的江洵生在水沟里模拟插秧。为了贴合角色，江洵生那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厘米头发被再次剃成更短的板寸。 《乡里情》是部紧跟时事的电视剧。 题材正剧情好主题紧扣时代发展，江洵生告诉傅呈后续的拍摄计划后，博恒联系《乡里情》剧组，又评估后进行了投资。 十二月上旬，剧组前往贵州，正式开机。 《乡里情》拍摄时长变更为两月，两个月时间江洵生都得呆在贵州。贵州和北市算不上近，单程飞一趟都得三小时，这还没算上下飞机后进山的大把时间。剧组一开拍，傅呈几乎每两周才能抽出半天空过来一趟，吃个晚饭散散步探探班又赶回北市。 这回江洵生的确算得上主演了。 不过也还是提前告知了傅呈不必请客剧组吃饭喝水，原因也简单，题材所致，不必讲究这些。 在贵州待了整整一个月，即便大家防晒工作做得都很仔细，几个主演依然晒成了煤炭。 傅呈第三次来探班江洵生时，没下剧组，是直接在片场外等的。那会是傍晚，帮江洵生打开车门，傅呈随口道，“最近在拍刚下乡的剧情？妆造似乎没有上次见面黑了。” 江洵生转头看着傅呈，“......今天收工早，我现在已经卸完妆了。”- 博恒集团作为《乡里情》的最大投资方，对弘扬相关价值的支持自然不能仅停留在投资剧组。 剧组所有拍摄进行取景的地点，博恒都派了专门的负责人对乡村现状进行调研，紧接着就开展公益活动，以博恒和《乡里情》剧组的共同名义捐赠了不少生活物资教育物资。 一月初，博恒的捐赠物资再次送达了剧组取景地的村落。 拍摄间隙，导演领着几个演员一起去帮忙搬了物资。这回的物资多是过冬的棉被棉袄，江洵生帮忙从货车往下搬，再由工作人员一床床递给父老乡亲。 过来领物资的，其实多是些老人。 倒是队列中有个特别突兀的存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大家原以为他是跟着老人过来排队玩耍的，直到小孩排到队列最前方，工作人员把被褥直接递给了小孩后面的一位老人后，小孩抬起头，想生气又不太敢生气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有点委屈，开口就是地道的方言，“是我先来的......” 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不是。”小孩道，“我爷爷走不了这么远，我是自己来的。” “那这个被子你自己能抱得动吗？”工作人员把被褥递给小孩，关心道。 小孩说：“当然抱得动，我连柴火都抱得动！” 江洵生帮着把货车上的物资搬完，跳下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小孩抱着床快和自己一样大的被褥往回走，走得确实稳当，但也吃力。 盯了两三秒，江洵生看了眼手机，见离下场戏开拍还有足够时间，他跑向小孩，问了小孩地址，接过小孩手上的被褥，跟着小孩就往家里去了。 给人送完被褥回来时，江洵生正好赶上下场戏开拍。 导演指挥着摄像机角度，跟江洵生闲聊，“刚才帮小孩搬被子去了？” 江洵生点点头，嗯了一声，感慨道，“看那小孩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不过，我还是比他幸运不少。”- 那年万圣节后的第二次见面，傅呈还真把江洵生领回家了。 江洵生记得，那个周末两人甚至没去外面吃饭，傅呈从宿舍楼接到他，带着他直奔了超市。江洵生就这么看着傅呈慢悠悠逛着买了点生鲜蔬菜，又在收银台跟挑白菜似的拿了两盒方方正正的超薄无感，接着才开车回家。 自打看见傅呈拿起那两盒玩意儿，江洵生就开始莫名的心尖痒。 人冲动起来一般不计后果，万圣节那天的江洵生就是，但现在冷静下来头脑不热了，虽然还是愿意，可一旦联想起晚上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不自觉紧张。江洵生觉得自己从收银台离开后，心脏就一直保持着非正常频率的跳动，走路都同手同脚，僵硬得不行。 傅呈肯定看出来了，但没戳破他。 这是江洵生第一次到傅呈在圳市的住所。 一个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简约式大平层，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到家后，傅呈给江洵生拿了双新拖鞋，“以后来就穿这个。” “以后？”江洵生道。 傅呈：“以后不想来了？” “没有。”江洵生迅速否认。 傅呈：“自己坐会儿，冰箱里你爱吃的应该都有。” “那你呢？”江洵生说。 傅呈举起手里拎着的蔬菜生鲜，“准备我们的晚饭。” “你准备？”江洵生跟在傅呈后面也进了厨房，两眼惊奇。 傅呈：“嗯，我会下厨让你很吃惊？” 江洵生实话道：“有点儿，主要是，感觉你不像会进厨房的人。” “进得确实不多，但炒两个家常菜还是够用的。”傅呈轻轻笑道。 第33章 说完，傅呈把蔬菜倒在水池里，戴上围裙打开水龙头开始择菜。 傅呈进屋只脱了外套，现在围裙下的仍然是板正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水流打在傅呈手上又流过菜叶，傅呈手指修长，穿插在菜叶水流里，江洵生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力不小。 心脏又预以更高频率跳动。 江洵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帮你打下手吧。” “下回。”傅呈道。 江洵生抬眼，傅呈解释道，“这回就是想着专门做给你吃，让你打下手了似乎会显得不够‘专门’。” “那我就在这看可以吗？”江洵生说。 傅呈：“当然。” 和江洵生预想的不同，傅呈切菜炒菜都很熟练流畅，像是经常下厨的人。 江洵生就这么看着，很快就在油盐酱醋的碰撞声下渐渐把紧张也消散了，直到饭菜端上桌吃完饭，傅呈又将残局收拾好，让江洵生先洗澡时，江洵生的心脏才极给面子地停跳一瞬。 他洗完澡从厕所出来时，傅呈坐在主卧桌前翻着书。 没忍住好奇心，江洵生问：“傅哥，你以前谈过几段恋爱啊？” 全然没发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下一段时间，傅呈抬眼时，江洵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傅呈：“没谈过，怎么这么问？” 江洵生：“感觉，傅哥你一点也不紧张，很从容很平常，像谈过很多。” 闻言，傅呈又很轻一笑，他站起身走向浴室，“假象。” 江洵生眨眨眼，看向走进浴室的傅呈。 傅呈坦然：“挺紧张的，刚才的书翻了两页其实一个字没看进脑子，故作镇定。”- 不过话是这么说。 那晚上江洵生是一点没感受到傅呈的“生涩”，倒是他，整晚都是连自己也无法忽视的笨拙。- 晚上睡得晚，翌日江洵生睁开眼，已经是正午。 知道傅呈很忙，所以睁眼发现床边没人时，江洵生并不意外，他忍着腰酸慢吞吞下床，准备手机跟傅呈发个消息，洗漱完就自己回宿舍。结果打开房间门，手机锁屏指纹开锁的瞬间，他听见了厨房很清脆的热油炸开声响。 走过去一看，傅呈穿着睡衣站在灶台前，锅里正煎着鸡蛋，边上盘子里装着两碗煮好的馄饨。 傅呈瞥他一眼，“正好，再不醒，煎完这个鸡蛋，我就准备提供叫醒服务了。” 江洵生没答，心里在想自己现在回去躺着，是否还能享受到这个服务—— “有什么不舒服吗？”傅呈问。 江洵生慢道：“没有。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去上班了。” 傅呈手上动作一滞，偏过头看着江洵生，假装道：“这样的行为听上去似乎很不负责任，我在你心里都是这样的人设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忙，醒来就见不着人了也是情理之中。”江洵生一本正经。 “知道了。”傅呈笑一声，“前几天提前做了准备，今天的工作都是可以线上完成的，上午已经差不多收尾，所以接下来的半天到明天中午前，都是空闲的。” “真的？”江洵生道。 傅呈把锅里的鸡蛋盛进盘子：“当然是真的，先去洗漱，来吃点东西。” 江洵生短促哦一声，笑着转身离开了厨房。 饭后，江洵生和傅呈真就在家里窝了一个下午，看了看电影聊了聊天。 两人从正式认识下来至今将近一年半，正式确认关系两个月，第一次单独在一个完全只有他们的环境下无所事事待上这么长的时间。 晚饭吃得早，傅呈依旧下厨，江洵生打下手，吃完饭趁着太阳还没彻底下山，两人上街散了会步。 两人漫步了三条街。 在就将决定转身回去时，江洵生看见了一个背着大书包拖着被褥袋的小学生，他个子太小，说一句举步维艰都不为过。 傅呈还没反应过来，江洵生就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问了一番得知，住宿小学今天放假，这周父母都有事没法来学校接他，若是放在平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偏偏自己今天弄脏了被褥，老师说得带回家里换床新的来，否则下周没法睡。 解决方法当然有很多，但小孩子总是有些固执，认准了老师的嘱咐，自顾自就拖着被褥袋离开了学校。 小孩的目的地是前方五百米的地铁站。 乘坐地铁出了地铁站，电话手表一拨父母就会来接。听到这，江洵生想直接招手打辆出租把小孩子送到家门口的地铁站，腿还没迈出去，傅呈拦住他，“小孩子不一定每次都能遇见好人，不要让他上陌生人的车，不管是什么车。” 江洵生一愣，反应过来又哦一声。 他似乎从来没有朝这样的方向考虑过事情。 傅呈接过小孩手里的被褥袋，蹲下身口吻轻柔道，“叔叔送你去地铁站，之后再辛苦你自己拖着它上地铁回家好吗？” 小孩呆滞地点了点头。 “但要记住，以后无论是谁，不可以上陌生人的车，也不可以上陌生人给你叫的任何车，重要的东西也不能交给陌生人，被褥可以，电话手表不可以，知道了吗？”傅呈说。 小孩的奶音还没退化完成，“知道了，谢谢叔叔。” 傅呈一手拎着被褥袋，一手牵着小孩，和江洵生并排朝前方地铁站走去。 第34章 走了没两步，傅呈突然笑一声。 江洵生问他怎么了，他说，“委屈你了。” “什么？”江洵生道。 傅呈：“哥哥的年龄，和我一起给他当叔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 第17章 小时候 把小孩子送进地铁站，两人原路返回。 走在路上，江洵生突然道，“刚才看见那小孩子一个人拎着这么大一袋被子，想到了我小时候，也和他差不多。” 傅呈问：“也是和他一样，自己拖着被褥回家吗？” 江洵生点点头，慢悠悠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大概幼儿园吧，抚养权判给了我爸，他工作比较忙，所以小学起我读的就是寄宿学校，有时候到了周末他也加班，就会忘记学校放假忘记来接我，平时还好，书包里都是些换洗衣服，就是偶尔放寒暑假的时候把我忘了，我就得自己拖着枕头被子回家。” 说到这，江洵生笑了一声，看上去对小时候这样的过往全然没什么介怀，打趣道，“我小时候那会，没有电话手表没有手机，家那边也没有地铁，回趟家得和两个我高的大人一起挤公交，现在想想还挺厉害的，居然没走丢，也没被坏人盯上。” “怎么不找老师或者路人借个电话？”傅呈道。 江洵生思索了片刻，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同时似乎也将思绪倒回，问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还挺傻的，也挺倔的。一个人在学校等到天黑等到保安下班，然后拖着大箱小箱回家，可能就是试图让他有对我的愧疚感吧，虽然后来也知道，他不会有什么愧疚感，就算有也不会是对我。” 傅呈轻道，“......第一次听你提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我也不爱提，只是刚才看见那个小孩子，不自觉就想到了，不自觉就想跟你说。”江洵生说。 傅呈：“那现在呢？” “什么？”江洵生道。 傅呈说：“现在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太好吗？似乎都只有过年那段时间，你才会回去。” 在走到距离小区还有一条街时，两人默契地拐进了稍绕一点的小路，天色已经昏暗一片，路灯穿在树中央，脚下是长影，江洵生道，“我爸他，后来再婚移民出国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江洵生对妈妈的印象很浅。 还没到江洵生成年，妈妈就已经是一个只剩下轮廓的虚影，江洵生只记得她和江承德爱吵架，有一天吵得特别严重，两人夺门而出后，回来就只问了他一句话，问他想跟着爸爸还是妈妈。 江洵生没给出答案，抚养权被判给了江承德。 但江承德没那么多心思照顾他，小学起就把江洵生扔去了寄宿学校，假期周末什么的，会把江洵生接回家，不过江承德自己不怎么回家，或者说不怎么回这个家，偶尔晚上才会回来过个夜，天不亮又没了人影。 家里常年是只有江洵生一个人的。 所以那时候的江洵生其实更愿意在学校里待着。 江承德再婚是江洵生小学四年级的事。 再婚后，江承德直接搬去了新家，江洵生假期才会回江承德那儿，不过还是回的老房子，不是江承德的新家。 初一那年，江承德的新家庭迎来了一个小女孩，他举家搬迁至女方的城市，江洵生就被扔给了爷爷，两人间除了定期到账的只够吃喝、买件衣服都费劲的生活费学费外，没了任何交集。 很后来江洵生才听说，江承德没过几年就又生了个小儿子，全家移民国外。至于爷爷——江承德跟他亲爹的关系和断绝父子关系没差，所以江洵生小时候几乎没见过爷爷，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加之江洵生小时候是个闷葫芦，爷爷话也少，被送到爷爷那儿好几年，两人都没什么交流，唯一的交集就是假期在家时，爷爷准时准点地做饭摆上饭桌，江洵生准时准点地吃完洗碗，再之后的所有时间，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这样的相处方式出现变故，是江洵生高二那年。 江承德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纯粹不打算认远在国内的爹和儿子，给江洵生本就没多少的生活费学费彻底断了，江洵生拿着之前攒的钱撑了两个月，被爷爷发现不对劲后，挪了点自己也压根没多少的退休工资给江洵生在学校吃饭。 那时候起，江洵生和爷爷之间虽然还是不爱交流，但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洵生还记得提交高考志愿的那天，他在外省高校和省内学校里犹豫徘徊时，爷爷走过来翻了两页书，指了指外省那个。 “小地方没什么值得待着的，经济发达的省市机会多，不用管我这个老头，我没多少年了，但你还有很多年。” 已经成年，江洵生自然就不会再从爷爷的退休工资里拿一分钱。 不过即便两人之间交流少之又少，江洵生过年还是会回去，对他来说，没有爷爷也不会有今天的他，至少有爷爷在的那个老屋里，永远都不会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再晚的夜，客厅也还是会响起电流声作伴的戏腔伴他入睡。 那是江洵生所理解的家的感觉。- 一月底，《乡里情》的拍摄来到收尾阶段。 江洵生杀青那天，戏拍到了半夜，杀青镜头结束后，他抱着剧组送的杀青花束拍摄杀青照。 第35章 杀青照拍完，丁南蹦上来，从他手里接过剧组送的杀青花束，又给江洵生递了一束新的，“哥！杀青快乐！” 江洵生低头看着手里的新花束，比剧组那束好看，“剧组都送了，你怎么又浪费钱？” “不是我买的，”丁南摸着后脑勺，嘴角高高扬起，“傅总派人送过来的，祝哥你杀青快乐的。” 江洵生一愣，想起《青梅》杀青时傅呈的那句“原来剧组杀青是要送花的”。 “还有，哥！生日快乐！” 江洵生还没回过神，就见丁南一直背在身后的另只手拎出了一个小蛋糕，他举着小蛋糕在江洵生眼前晃来晃去，“哥！二十八岁啦！” “谢谢。”江洵生笑一下，“我都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 人果然是越活越不记得日子，连生日也能忘记，江洵生没记错的话，这似乎已经是他忘记自己生日的第三年。 江洵生想起来大四那年的十月，傅呈的三十一岁生日。 生日的前一天，两人是在傅呈家里过的夜，半夜折腾完，他订的蛋糕刚好送到，那会儿傅呈也是一脸诧异，说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生日。 那时候的江洵生还觉得，忘记自己生日是电视剧才能上演的情节。 直到前年自己把自己生日给忘了才知道，这事儿是真能在现实上演，人忙起来是真会忘记这种琐碎的事。 江洵生突然想，傅呈三十一岁的生日，他们是怎么过的？ 丁南胳膊肘夹着花，从兜里把江洵生的手机摸给江洵生，“哥你不记得没关系，我是一定会记得的！” 接过手机，江洵生按开屏幕。 看着微信上的小红点，江洵生点开，果不其然看见了傅呈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发过来的消息。 -傅呈：生日快乐，杀青快乐。 -傅呈：今天回北市吗？接你吃个饭？ -江洵生：回。 -江洵生：谢谢你的花。 回完消息，江洵生的记忆也精准停在了傅呈三十一岁生日那天。 那天，江洵生买了一堆食材在傅呈的厨房里，跟着网上随便找的食谱，煲了一锅盐多得难以下口的鸡汤，炒了三道菜焦黑的糊菜，就着那个唯一能入口的蛋糕，过完了那个生日。 第18章 变数 回酒店睡一觉后，江洵生丁南赶了下午的航班回北市。 到北市时已经是饭点，傅呈直接等在了机场外，接上江洵生，他没像往常一样直奔餐厅，而是把去哪儿吃的选择给了江洵生自己。 傅呈：“想去餐厅还是我那儿？” 江洵生转头看向傅呈，有些意外：“什么？” “餐厅厨师下厨，我那儿我下厨。”傅呈解释完，又极度符合本人作风地进行了补充，“在哪儿吃完都会送你回去的，不做什么。” 江洵生的诧异被傅呈的补充半道截胡，心道果然，没人能在傅呈身上看见“急”，这人这么多年，是一点没变。 “去你那儿吧。”江洵生说。 傅呈点头，“去我那儿的话，可能还需要到楼下超市买点食材，能等吗？” “飞机上吃了点，不饿。”江洵生道。 傅呈：“好。” 超市逛得很有目的性，两人没耽误太长时间。 结账路过收银台前成排的小方盒时，江洵生还为表现出自己的波澜不惊，刻意加速无视了货架。 从前他和傅呈在家做饭下楼买菜，但凡路过收银台，必顺手拿两盒结账。 总觉得这会儿要是在那儿逗留上哪怕半秒，都容易让人觉得有些暗示嫌疑，即便傅呈是个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考虑的人。- 带江洵生来的，是傅呈在北市自己常住的房子，不是老宅。 一套和圳市那套装修大同小异的大平层，江洵生没再去厨房打下手也没站在厨房盯着，只坐在餐桌前刷手机。 他原本是是想挑挑下个剧本剧组的。 但看了一圈发现，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字实在是稍有些不进脑子。 除了出道那年演的无脑偶像剧，这是江洵生头一回沉浸在一个角色里如此长一段时间，刚杀青不到一天确实有些没回过神，以至于他现在回到北市，傅呈在不远处的厨房里晃悠，江洵生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总感觉在厨房里晃悠着的是三十岁的傅呈，不是三十六岁的。 刚准备点进微博换换脑子，江洵生又收到了陈哲飞的微信。 -陈哲飞：生日快乐【生日蛋糕】。 -陈哲飞：吃饭吗？我正好在你家附近。 -江洵生：明天。-陈哲飞：？ -陈哲飞：为什么？ -陈哲飞：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和我小舅舅在一起！ 随手给陈哲飞发过去一张【明天见】的表情包，江洵生放下了手机。 傅呈简单炒了两个菜熬了个汤，端上桌时正巧订的生日蛋糕也送到。 江洵生吃到嘴里第一口想的就是，傅呈手艺没怎么变，味道和记忆里是一样的，谈不上美味，但不难吃，至少比他做得好。 吃了两口，傅呈突然道：“下周就是除夕了。” 江洵生一顿，拿起手机点开日历一看，还真是马上就过年了，这会儿除了已经开拍的剧组，其余多是准备些琐碎工作，演员招募这种持续周期较长的工作，多半不会让年假穿插其中。他又点开微信，给丁南发了条消息，让他把挑剧本的事儿放到年后。 第36章 “打算怎么过？”傅呈又问。 江洵生发完微信放下手机，“去丁南那儿。” “这几年都是吗？”傅呈说。 江洵生嗯了一声。 “他是哪儿人？”傅呈道。 江洵生：“北市本地。”傅呈点点头。 吃完饭傅呈把蛋糕放上桌，江洵生没什么愿望。 走流程似的吹灭蜡烛，吃上两口，墙上的时针就已经指向十一点，傅呈拎起挂在玄关的大衣，送江洵生回家。- 丁南提前给江洵生把行李带回了家。 江洵生到家里后直奔浴室，洗完澡头发吹了个半干就直往床上砸。 开了盏床边的夜灯，江洵生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新闻。 在首页逛了逛，江洵生被财经分类下包含“博恒”二字的标题吸引目光，点进去一看，是篇分析博恒为何这么多年经营状况仍处于上坡路的报道。 整篇报道简单来说就是夸博恒的决策始终顺应时代发展，既不做墨守成规的，也不做标新立异的。 翻到最底下，江洵生看见了一条评论。 【博恒这几年的上坡路，完全得益于七年前决定进入技术市场和互联网大企合作，在圳市那边投入了不少心血，到如今才能双方共赢，当年要是不做这个变通，不往这个方向去走，博恒早下坡了。】 这条的点赞数相比较别的评论断层第一，回复也全是清一色的“+1”。 七年前投入圳市的技术线——江洵生想，那应该就是他和傅呈谈恋爱的那几年，也是傅呈圳市北市来回跑的几年，更是他们分开的那年。 放下手机，江洵生又想，他和傅呈当年是怎么分手的？ 其实时间实在是过了太久，这几年又发生了太多事，很多细节江洵生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没有突如其来的父母撞破，没有狗血的第三个人踏入，更没有那么多无休止的争吵，好像就是格外平凡的一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一天，傅呈来接他吃饭，甚至连饭桌上的交谈也如同往日，最后江洵生快到宿舍时，说自己签了老家的一份对口工作，傅呈说知道了，然后就结束了。 简单得就像梦醒。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江洵生对傅呈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于过他的生活都抱有怀疑，毕竟存在傅呈的那部分，和他生活的另一部分，除了陈哲飞和送到宿舍的三餐，毫无交集。- 那年十月给傅呈过完三十一岁的生日后，傅呈变得忙上加忙。 两人的见面被压缩成了将近半月见一次。大多数时间，傅呈都只能匆匆挤出一点时间和江洵生吃顿晚饭，什么看电影饭后散步几乎都沦为空谈，两人就连微信上的交流都变得少了很多。 傅呈几乎就只在午饭、晚饭、睡前三个时间点能给江洵生回复。 大四秋招江洵生拿到了一个互联网大企的实习转正名额。 学校的课程正式告一段落后，江洵生就在大企位于圳市的总部入职实习。工作实习和毕业设计占满了江洵生的日常。身边的同学开始畅聊未来，开始聊以后将来，江洵生和傅呈的联系却开始越来越少，每次听见室友同学讨论到和对象关于将来打算的话题，江洵生都觉得自己的恋爱谈得实在虚无。 被洪流裹挟着往前走时，江洵生迟钝地发现，他们好像没有聊过将来。 而他甚至隐约觉得，这个从未提及的将来，并不存在于他们身上，至少他在傅呈身上看不到这样的打算。 大四毕业的那个夏天。 江洵生早两周就把毕业典礼的日子告诉了傅呈。 傅呈答应了一定会空出时间，但最后还是因为一个临时的会议打乱计划，江洵生拍完毕业照想穿着学士服和傅呈拍下一张合照时，拿到的只有傅呈助理送来的一束写着“前程似锦”的花，还有傅呈电话里的一句抱歉，忙得只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间。 那天的学校热闹也混乱。 江洵生和这所大学这座城市的所有回忆都在照片里被定格记录，除了傅呈。兵荒马乱间，他的学生生涯至此画上了句号。 晚上回到宿舍，江洵生接到了一个归属地来自老家的电话。 是邻居，说爷爷下楼时踩滑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让他抓紧时间回去一趟。 江洵生连夜买的机票回家。 医院楼上楼下的来回拿药缴费，其实很多次，江洵生都想拿起手机给傅呈说说今晚又只睡了三小时，但每每看见微信页面里傅呈回复的间隔，江洵生又觉得，不想再让傅呈因为这点小事劳心劳神。 江洵生再次回到圳市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而他和傅呈上一次见面，距今已经一个半月。 回到圳市没多久，他和傅呈吃了个饭，那是他和傅呈的倒数第二次见面。 中途他告诉了傅呈自己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傅呈问他回去做什么，江洵生才说是爷爷摔断了腿，老人家骨头脆，其实没什么太大问题，和从前相比唯一的改变，是往后的日子都不得不和轮椅拐杖为伍。 身边也不得不有个可以随时照看的人。-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江洵生在圳大的最后一天，也是在圳市的最后一天。 那天傅呈来接他吃了晚饭。 两人全程的交流都很从前无半分差异，就好像江洵生明天不会毕业，不会坐上离开圳市的高铁。 第37章 直到吃完饭，送江洵生回宿舍的路上，两人才默契地安静下来。 快到宿舍时，江洵生打破了平静，“我实习那个公司......” “在老家有个分部，去年刚成立，领导想让我过去，晋升会比这边快很多，待遇也好很多。”江洵生说。 良久，傅呈才开口，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没有任何平铺直叙的挽留，没有任何追根究底的盘问，只说，“知道了。” 那天江洵生才发现，他从前一直觉得傅呈的从容充满距离感，不是错觉。 他和傅呈之间一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无关身份地位。因为那是他们整整两年毫无交集的生活，是他们之间一旦断了联系就再无其它交叉口的将来，他确实从未握紧过傅呈。-翌日。 陈哲飞在晚上又拎着两袋烤串上门。 江洵生看着他这熟悉的烤串和啤酒包装，没忍住道，“你是真的很爱吃烤串。” “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发现？”陈哲飞不以为意，脱了鞋就往江洵生客厅里跑。 烤串往茶几上一放，陈哲飞坐到了地毯上，正准备开吃，兜里手机铃声响起。 摸出来看了眼来电号码，陈哲飞不带一点犹豫地挂掉，又打开静音，把手机扔在沙发另一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毯，“快来吃啊，我真快饿死了。” 江洵生坐下，下巴朝被陈哲飞甩出去的电话一抬，“谁？” “一个小姑娘，之前在酒吧认识的，长得特漂亮就加了微信，一聊才知道还在读大学，刚二十一。现在就一天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想追我。”说到这，陈哲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一快三十的人了，哪儿有时间精力和她浪费时间啊？” “这个不能考虑考虑吗？不是漂亮得都让你加了微信？”江洵生笑一声。 陈哲飞拉开易拉罐拉环，“太小了，等她大学毕业我实岁没三十虚岁也三十了，反观人家呢，才刚刚进入社会，人生最有野心的几年才刚刚开始，变数太大了，我赌不起。以后骂我一句老牛吃嫩草，仗着自己年纪大忽悠她我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更何况，我爸上个月还催我赶紧结婚安顿下来，不然给我相亲，我哪敢拎着个大学生往他跟前凑啊？” 咽下刚塞进嘴里的五花肉，江洵生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太小了。” “是啊，”陈哲飞喝下口酒，“我下班那憔悴样往她边上一站，说我跟她差一辈都有人信，七岁呢，还是社会和学生身份的七岁，太遥远了。知道她年龄后，我看她都只感觉像小孩。” 听到这，江洵生也拿起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七岁。”是啊，七岁。 站在他现在的角度往回看，七岁都觉得是小孩了。 傅呈当年看着自己，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江洵生想，他好像直到今天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那年，永远觉得抓不紧傅呈。 因为傅呈从未握紧过他。 所以最后，他也没听到过任何一句傅呈的挽留，在傅呈眼里，那年的他，大概也只是个不定的变数。 第19章 梦 除夕一大早，丁南和江洵生到超市置办年货，一逛逛了两小时。 两人置办的年货不含年夜饭食材，主攻福字春联等烘托年味的装饰品以及零食，东西都是双人份，一份丁南和丁南爷爷，一份江洵生。其实总的也就三个人，没那么多需要购置的，两人纯粹就是闲得慌，想在超市跟人堆挤挤，听听超市单曲循环的《恭喜发财》，感受感受年味。 从超市离开，两人先去了趟江洵生那儿。 把买好的福字对联贴完，又在家里挂了点灯笼窗花，看着稍有点过年样后，两人才启程，往丁南那儿去准备年夜饭。 丁南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市人，但家里并不富有，住得也偏。 和江洵生一样，丁南也是爷爷带大的，所以至今丁南也还和爷爷住在一起，就连有时候和江洵生需要长期在外地拍戏，也会有点空闲就往家里跑一趟，让爷爷在家里不觉得那么冷清。 到丁南那儿时，爷爷已经把大清早去菜市场挑好的食材洗净切好了大半。 一道由爷爷掌厨的地道北市糖醋排骨刚刚出锅，丁南端着盘子放在餐桌上，接着便把爷爷搀扶到客厅坐下，又把电视机遥控器拿出来，提前点进了央视一台，把音量调至最大，提前预热春晚，“爷爷，你就在这儿坐着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和我江哥就行了。” 江洵生一如既往没什么厨艺细胞。 这么多年，除夕下午的固定项目都是丁南下厨，丁南支使他怎么打下手他就怎么打下手。 这会江洵生正在把刚蒸出炉的烤鸭摆盘，丁南道，“对了哥，《青梅》定档214你知道吗？” “前几天见群里有人说了。”江洵生答。 丁南扬眉：“这档期挑得可真好啊，正好还在年假，又是情人节当天的爱情电影，各要素叠满，票房直接爆了。” “李文时的作品，放在什么时候都会爆的。”江洵生摆完鸭肉，端起盘子。 丁南点点头，“也是。我真的太期待了哥，以前我们都只能在笔记本电脑里看出演作品，再大点也只能投屏到电视机，这是咱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大银幕上，肯定很好看！” “就个小角色。”江洵生轻道。 第38章 丁南：“那也是个非常好看的小角色，人李导和郑哥不是都说吗，这角色因为是白月光，所以必须特别好看！我真的好期待在大银幕上看见哥你，真的，特别期待，这么大的屏幕，会被好多好多人看见的屏幕，等过两天能买票了，我就去买两张214的第一场，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江洵生无奈摇了摇头。 端着烤鸭盘子离开厨房时，丁南还在碎碎念，语气自豪，“我都不敢想，哥，你说，这《青梅》一上映，年后找咱的剧组肯定都得排大长队，咱眼睛都得挑花了吧！” 江洵生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少做白日梦了，两分钟的小角色，观众转眼就忘。” 丁南当然知道两分钟的小镜头在观众眼里约等于转眼就忘，但也依旧嘴硬：“我们自己记得就好了嘛！” 盘子摆上桌抬眼时，江洵生正巧和丁南爷爷撞上视线。 走到爷爷跟前，江洵生往爷爷的茶杯里添了点热水，蹲下，把杯子递给爷爷，“听小南说前几天带您去复查了？怎么样？” 丁南爷爷前几年生了场大病。 现如今虽然已经痊愈，但还是得定期往医院跑，做基本检查，避免复发。 爷爷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眯眼笑着，“都特别好，哪儿都好，每天精神得不行。” 说完，爷爷又指了指玄关处的几大袋零食，“年年都买这么多，我吃不了，你们也没法常来，何必浪费这个钱呢？” 江洵生：“您之前不是说喜欢隔壁那些小孩子过来玩吗，热闹些，买点零食当他们的诱饵。” “就你会说。”爷爷笑道。 江洵生继续玩笑：“没了小南会再补上的，您别担心诱饵不够。” 和爷爷聊完，江洵生再次回到厨房打下手。 彼时丁南正好炒玩完一个菜，他颠两下锅，关掉灶火，把菜倒进盘子里，余光瞥见江洵生回来，深吸了口气，“每次提到爷爷生病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哥你才好，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当时能不能带着爷爷熬过来。” “你现在帮我做事儿不就是在感谢我吗？”江洵生接过盘子。 丁南失笑：“哥，我笨是笨了点儿，但还没到傻子的程度呢，你是在让我感谢你还是帮我我能不知道吗？没你收留我，我可找不到工资水准这么高，不纯体力，不嫌弃我学历低的工作呢。我是哥你可有可无的，哥你却是我好多时间里必不可少的。” 江洵生揉了把丁南的脑袋，回手一拨，“少在这儿多愁善感的，我懒着呢你不知道吗？麻溜点，我快饿死了，饿死真没人给你发工资了。” 丁南撅嘴：“......哦。”- 大学毕业回了老家后，江洵生的生活一度按部就班。 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回家路上打个电话问问爷爷想吃什么，顺路带点食材回家，然后爷爷主厨。 倒也不是江洵生不愿意做，他尝试做了两周，最终被瘸腿的爷爷赶出了厨房，至此没再拥有过触碰家里锅铲的机会，每天自觉洗碗收拾厨房残局。 大概是老家找不到一点傅呈影子的原因。 原以为会被一些回忆困住很久的江洵生，似乎也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发现，像梦。 是个怎样的梦呢。 大学同学、室友会在班群里相互寒暄吐槽，出了国的陈哲飞会偶尔发来照片，公司总部的组长会来问他适应得如何，就连两年前兼职的同事，也偶尔会在朋友圈发点近况，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漫长时光下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回应，唯有傅呈。 他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交集。 他独立在江洵生大学四年的另一条支线里。就像梦醒。 在江洵生不去点开聊天框的所有日子，时间一晃，江洵生自己也把这条支线当作了梦。 平淡清闲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半。 在江洵生原以为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都将这样延续下去时，爷爷又出了事。 老人家的病永远是突如其来的。 鼻咽癌，进了医院后钱就开始大把缴，爷爷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江洵生一个刚毕业一年半的毛头小子更没有，江承德于他们而言早就人间蒸发。医生说治愈几率存在但偏低，江洵生不想放弃。 钱大把大把花，快见底的时候江洵生不是没想到过傅呈。 但点开微信想在列表里找傅呈时，他却先看见了排在傅呈名字上方的董项明。 董项明是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在江洵生大一时找上过江洵生。 江洵生从小就没有出道当明星的想法，被董项明找上时自然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但董项明当时特别执着，加了微信后，又前前后后纠缠了江洵生近两个月，最终还是因为江洵生毫无动摇的迹象，董项明才选择放弃。 没到走投无路，江洵生一点也不想去找傅呈，更不想找傅呈借钱。 所以犹豫了很久，江洵生还是点开了董项明的对话框，他想，如果董项明这条路也走不通，他再去找傅呈。 但这条路通了。 找董项明时，江洵生很直白，开门第一句话就是问董项明还愿不愿意签他。 电话里的董项明显然被江洵生的开门见山惊得愣了半秒，但也很快直接给出答复，“当然，但我想我们有必要先见一面，毕竟这么多年了，你跟当年差距要是大了，我可就没兴趣了。” 第39章 面是在江洵生老家见的，董项明第二天就赶过来了。 董项明坐在咖啡厅里见着江洵生后，目光从江洵生头顶扫到脚底，第一句话就是，“可以，签吧。你有什么需求现在可以提，我相信你这么突然来找我，肯定不会是因为兜兜转转发现当演员是梦想这种空话吧？” 江洵生：“我爷爷生病了，需要钱，我需要预支片酬。” 董项明听完挑眉，但很快点了点头，“可以。” “最近半年，可能需要频繁回来，我不放心爷爷一个人，有护工也不太放心。”江洵生道。 董项明：“理解，也可以。还有别的吗？” “没了。”江洵生说。 咖啡厅有吸烟区。 听到这董项明点了杆烟，“说真的，换成别人我连来看一眼都不会，也就是你，你这脸吧属于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知道你肯定能给我赚不少我才来的，也亏得你这几年没长残。对了，应该没有过什么可能会被曝光封杀的经历吧？” 江洵生：“没有。” “行，谈过恋爱吗？”董项明道。 江洵生一顿，“......谈过。” 董项明思索了半秒，“现在是单身吧？” “是的。”江洵生说。 董项明点头：“你之前谈的恋爱，有过类似出轨的行为吗？” “没有。” “你的前任或者前任们，有可能会对你进行曝光报复吗？”董项明又问，“如果有存在这样隐患的人，你务必提前告诉我，需要先解决。” 江洵生：“没有，他不会的。” “那就行，”董项明把烟抵在烟灰缸里碾灭，一笑，“合作愉快。”- 和董项明签完合同后，江洵生拿到了董项明给他预付的工资。 那段时间他一边照着董项明的安排学习表演，一边往老家的医院跑着照顾爷爷。表演班跟了一个月不到，江洵生就被董项明塞进了剧组，饰演男一，一部无脑偶像剧，搭档演员是刚科班毕业的钱蔓。 江洵生自然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学会。 但对此，董项明说，“你走偶像路线，不用真的会演，往镜头里一站，我给你做营销，保证能火，我还能让我自己亏不成？” 进组后的拍摄间隙，江洵生还是会往老家跑。 不过仍然遗憾的是，爷爷没挺过去，江洵生进组不到一个月，爷爷就去世了。 江洵生从小所理解的家，在那一刻只剩了他自己。 没了爷爷，江洵生自然也没了什么继续待在老家的理由，加上跟董项明签了合同，江洵生从那时候起搬去了北市。- 和丁南认识，是江洵生跟董项明和平解约后的事情。 那天丁南在影视城转悠，拿着自己的简历四处转悠四处发，急用钱想找个助理活儿，恰逢江洵生在影视城给一个民国时期的网剧演男四，传单发到了他手里。 大致看完传单内容和目的后，江洵生看着丁南，给出了掏心窝的建议：“我们这种配角工作量还没到需要助理的程度，你在这儿发再多简历也没用，去找主角。” “主角......我见不到啊。”丁南那时候才刚成年没多久，看着特别可怜。 江洵生把传单返回到丁南手里。 再之后，江洵生连续在影视城看见了丁南整整两周，他杀青那天，丁南都还没找到助理的工作。 江洵生问他：“怎么就这么执着当助理？” “因为......听说助理工资特别高。”丁南一脸认真。 江洵生：“谁跟你说的？” “亲戚。”丁南又道。 江洵生打破丁南美梦，“高的都是一线艺人的贴身助理，时间堆出来的高工资，其余的都是平均水准，不高。” 丁南担忧地啊了一声。 江洵生又问：“你要高工资干什么？” “我爷爷生病了，要很多钱急用......”丁南说，“我从小就是我爷爷带大的，我想救他。”于是——江洵生一个根本不需要助理的十八线，把丁南招了。 值得庆幸的是，拿着江洵生预付的工资，丁南爷爷康复出院了。 出院那天，丁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江洵生身上抹，说这辈子要给江洵生做牛做马不求回报。 “......” 江洵生拨开丁南脑袋：“抽空去把驾照考了。” 第20章 节日 除夕到了丁南爷爷家后，除了中途和钱蔓相约去给台词老师奚岚拜了个年外，江洵生就没再挪过窝。 他在北市租的那套房子是个公寓楼，整个小区基本都是年轻的租客，年假能空去大半，丁南爷爷这儿就不一样了，老小区，一到春节这种阖家团圆的节假，出去闯荡的年轻人都拖家带口回来过年，热闹得不行。 江洵生每天往丁南床上一躺，听着楼底下吵嚷的人声都觉得有意思。 有事没事，他还会趴在窗户上，拿出自己尘封了一段时间的笔记本，跟老样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记录着。 正盯着楼下轿车里跳下来的红袄小孩，江洵生兜里手机一震。 摸出手机一看，是从除夕到现在都忙于招呼上门亲戚，于是只能存在于线上的傅呈。 -傅呈：明天《青梅》上映，下午有空吗？ 江洵生划出键盘，回了个“有”。 -傅呈：还在丁南那儿吗？ 第40章 -江洵生：嗯。 -傅呈：明天中午家里有客人，结束后接你。 《青梅》上映，明天是情人节......手机放回衣兜，江洵生关上窗户走向厨房。 因为过年私人厨馆休假，加之在丁南爷爷这儿，顿顿饭三人都是一起吃，傅呈那头的三餐派送服务这几天一直中断着。 把昨晚的剩菜回锅热了一遍端上餐桌时，下楼散步的爷孙俩正好敲门。江洵生到玄关开门，随后又回到餐桌盛饭。 丁南坐下接过碗，“哥！我抢到明天首映场的票了！终于就要看见你在大荧幕上的样子了！” 李文时说，白月光这个角色，需要有惊艳的效果。 所以电影的整个宣传周期，哪怕是苏满程还没出事的那段时间，对外都从未有过该角色任何形式的透露，圈内只知晓苏满程特别出演，但并不知晓具体角色。苏满程出事后，因为江洵生的足够糊，李文时对惊艳观众更是有了足够的信心，一如既往对该角色的存在、选角都始终进行着保密。 也就是说，除了制作组本身和部分资方，谁也不知道《青梅》里女主还有个白月光，并且也无人知晓白月光由谁所饰演。 《青梅》定档的消息前两天官宣，半小时前才开启预售。 为了有点仪式感，全国首映场的时间统一定在了下午五点二十，因为李文时的鼎鼎大名加上情人节当天可拍片档期较短，预售一开，别说首映场那堪比演唱会放票的架势，214一整晚的票，全都一抢而空。 丁南手上这两张，还归结于他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点进了购票页候着，选了后排过道边的位置。 “明天你约个别的朋友去看吧。”江洵生坐下，面不改色道。丁南：“？” 江洵生抬眼，没准备再说什么。 丁南默不作声地把筷子插进白米饭里，忿忿不平：“看在是情人节的份上......我原谅你们......”- 情人节当天下午三点，江洵生接到了傅呈的电话。 从窗户往下一看，傅呈正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站在车旁，手里拿着电话贴在耳边，抬眼看向楼上。 丁南家在二楼。 江洵生按下接听时正好和傅呈对上视线，电话里传来傅呈的声音，“下来吧。” 打开车门看见空空如也的副驾驶时，江洵生在心里暗道，果然不应该对傅呈抱有什么主动迈步的希望——车开出小区，江洵生先开了口，“首映场的票？” 傅呈：“嗯，怎么说也应该成为第一批看见作品的观众。” “博恒是资方，想看早就能看到作品了吧？”江洵生道。 傅呈实话道：“原则上是的，但我更想可以和你一起站在观众的角度去看它。” “票挺难抢的，李文时的作品。”江洵生看向窗外。 傅呈：“听说了，如果不是郑山给我留了两张，大概率也只能带你在家里看，当不了影院里的观众了。” 郑山给的票就是个普通商城的普通影院。 商城距丁南家里稍有些远，两人到商城门口时已经下午四点，不过离电影开场也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下车抬手看了眼表，傅呈问：“似乎还早，上楼找个店坐会？” 商城里无论是情人节氛围还是春节氛围都很浓厚，人也多。 两人在电影院旁边随意找了个角落有空桌的饮品店，点了两杯喝的，坐等电影开场。 一点没把今天当情人节的意思。 检票前，江洵生摸出了一个口罩戴在了脸上。 对上傅呈视线，没等傅呈问他就自己进行了解释，“平时不戴是因为没人认识我，现在戴是因为脸直接出现在屏幕上，观众扭头看见张一模一样的脸，会有人认出来，麻烦。” 郑山给的票也在影厅的后排过道旁。 首映场的确火爆，全场座无虚席，就连第一排这种需要全程仰头的刁钻座位都是满座。 电影一开场，江洵生就开启了演员视角观影。 看影视作品这件事，对江洵生来说，比起看故事，他更多的是在看怎么“演”。至于怎么看，一般分两种情况，一是看自己的片段找缺点，二是看别人的片段学习。 《青梅》里他饰演的白月光，戏份的确太少，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江洵生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看几个主演怎么“演”上。 所以看完电影离开影院时，江洵生都忘了电影里还有自己的片段。 收到丁南微信的时候，他甚至才慢半拍地开始在记忆里捕捉自己的那丁点镜头。 -丁南：我靠！太帅了哥！ -丁南：李导也太会拍了吧，我真的觉得这是我见过最贴合哥你本人帅气的镜头！ -丁南：你那场有吗？哥，我跟你说，我这场你出现在电影屏幕里那秒，整个影院，起码三分之二的吸气声，一半人吸完气紧跟一句“好帅”，我还听见我旁边那个女生跟她朋友小声说，“高中要是遇见这样的学长，高低暗恋三年”！ 给丁南回复了一个“别太夸张”，江洵生放下手机。 电影看完，傅呈领着江洵生就近找了个餐厅吃饭，这会正在上菜。 餐厅大厅的情人节氛围很浓厚，但他们在包间，一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包间。 服务生离开关上门。 傅呈道：“之前总听郑山说你适合大荧幕，今天坐在观众席看了才发现，的确。” 第41章 “李导的镜头，谁来都能有这种‘适合’的效果。”江洵生喝了口水。 傅呈又道：“之前在公司吃饭时，有闲暇时间会把你之前的作品翻出来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遗漏掉的，所以——” “咳......咳咳......” 闻言，江洵生被自己喝到嘴里的水猛地一呛，捂嘴咳上了好一会，接过傅呈递来的水缓过神后，他才道，“......你刚说，吃饭的闲暇时间看什么？” 江洵生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出道至今，尤其是在今年之前接过的角色们。 各种为衬托男主魅力的炮灰追求者，各种为助攻男女主升温而使出愚蠢手段的低智反派，甚至还有为强行搞笑博眼球的夸张造型，说句花样百出窘态百现都不为过。早期的绝大部分戏，因为纯粹处在摸瞎探索没有任何查漏补缺的参考价值存在，他自己都没打开一睹的勇气。 大概是江洵生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笑，傅呈也带上了点笑意，“看你以往的作品。” 江洵生没死心：“全部都看了？” “如果百科上的介绍里没有遗漏的话，全部。”傅呈又道。 “......” 江洵生：“吃不下去了，送我回去吧。” 傅呈往江洵生盘子里夹了块菜，“我没记错的话，你演过一个和《青梅》这个角色类似的网剧，角色叫......蒋彬？也是一个很接近完美人设的学长，虽然制作班底肯定比不过李文时的，但简单对比后，还是很容易能够得出你更适合大荧幕这样的结论。” 吃完饭，按江洵生的要求，傅呈把江洵生送回了丁南那儿。 车停到楼下，在江洵生下车前，傅呈问，“在这里一直待到年假结束吗？” “差不多吧，”江洵生又说，“可能会一直待到元宵，年假结束那几天剧组都在复工，没什么招募工作。” 傅呈：“过两天应该还会有个比较空闲的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应该。”江洵生道。 傅呈点点头，在江洵生下车准备回手关上车门时，终于道，“节日快乐。”- 说是过两天还会有个稍微空闲的晚上，傅呈还真就在两天后问了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见到傅呈第一眼，江洵生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傅总挺会卡点。” 车上，傅呈道，“这家店我们之前没去过，味道还不错，只不过缺点是没包间，可以吗？” 江洵生：“随便，我不讲究这些。” 餐厅在一座商城顶层。 从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下车一路上楼，江洵生都觉得路上行人，十个有七个都在不停地往他和傅呈这个方向看，有的甚至毫不遮掩的窃窃私语。 两个男的并肩走有那么奇怪吗？ 他和傅呈也没牵手啊。 正纳闷着，电梯门打开，到达餐厅正门口，江洵生跟着傅呈到了提前预定的外沿入座。餐厅四面环绕落地窗，外沿的座位安静，头一偏还能看见楼下的街景行人。 坐下后傅呈点了单。 点完服务生刚离开，江洵生就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道女声，喊的是“哥”，声音响起的一瞬，对面的傅呈抬眸，看向来者轻轻一笑，显然是个熟人。 江洵生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生穿着绿色短款外套黑色长裙，精致的妆容落落大方，正朝傅呈招着手走过来，“哥！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傅呈点了点头。 她走到傅呈旁边的位置，边准备坐下边看向江洵生，“好像从前没见过这位？是新认识的朋——” 话在女生抬眼看向江洵生脸的瞬间止住，她保持着原本要坐不坐的姿势近三秒，而后突然弹起，两步走到江洵生旁边的位置坐下，双手握住江洵生手臂。 女生脸上的激动难忍：“你是江洵生吧！？” 见江洵生没说话，她又转头看向傅呈，还是一脸激动，“哥，这是江洵生对吧！？” 第21章 哥！你火了！！ “认识？” 傅呈看着两人，问道。 江洵生仍然被女生两手抓着手臂，一动不动，略带僵硬地把目光从女生挪回到傅呈，“......不认识。” 女生又激动地晃了晃江洵生的手臂，“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江老师！白月光嘛！我昨天去看《青梅》了！太帅了！整部电影看完就光记得你了！” 说完，女生又一脸兴奋地转头看向傅呈，见傅呈视线集中在自己握着江洵生的手上，立马撤开恢复正常坐姿，乖巧一笑。 “妹妹，傅一檀。”傅呈介绍道。 江洵生抬手：“你好。” “你好你好，没想到我昨天刚从电影院出来今天就见着您本人了。”傅一檀回握，说完看向傅呈，“哥，你知道李文时的《青梅》吗？博恒还投资了来着，郑山哥的工作室和《青梅》也有合作，江老师在里面出演女主校园时代的白月光，我只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江老师的出场！” 傅呈：“知道，情人节那天就看了，确实挺惊艳的。” 傅一檀满脸诧异，“上映就去看了？哥你居然还对这些感兴趣？” “奔着你江老师去的。”傅呈轻道。 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用傅呈的声音发出，江洵生抬眸看了眼傅呈，又很快收回视线。 第42章 傅一檀恍然，“对哦，你们本来就认识。” “和朋友来吃饭？”傅呈换了话题。 “对，留学认识的朋友，她堵路上了。”说着，傅一檀又幸灾乐祸道，“比我小两岁，过完年还得回去饱受两年味觉摧残。” “赵助跟你联系了吗？”傅呈问。 聊起工作相关，傅一檀收起了刚才的一股子不羁，像换了个人，瞬间干练稳重起来：“联系了，我妈也跟我说过了，年假结束去找赵助报道，先跟着他了解集团现阶段的业务。” 傅呈嗯了一声，“慢慢来，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傅一檀说了声好，又拿起放在桌上震了一下的手机，指了指屏幕道，“我朋友到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起身，走了两步傅一檀又转过头看着江洵生，竖着个大拇指，“超帅的江老师！” 看着傅一檀走向大门边接上自己朋友，挽手消失在拐角后，傅呈又认真地给江洵生做了介绍，“傅一檀，是小姑的女儿，比你小三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很聪明，年假休完就要正式进博恒接手部分业务了。” “小姑的女儿......”江洵生隐约觉得哪里有些怪。 傅呈：“她随母亲姓的，所以姓傅。” 江洵生：“......哦。”- 吃完饭，傅呈江洵生下楼。 没那么赶时间，但深冬室外寒风凛冽，两人就在室内瞎转悠散着步，一如吃饭前上楼时的光景一般，路上大半年轻人都会往他和傅呈的方向看来，有的还拿出手机光明正大地拍了两张照，有甚者闪光灯都没关。 “有人在拍照。”江洵生道。 傅呈：“看见了，不能被拍到吗？” “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无所谓，是你入镜被放在社交平台上没事吗？”江洵生说。 傅呈一笑：“我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洵生哦一声，哦完就被人从背后很轻地拍了下肩。 转身看去，两个穿着小裙子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的手机，满眼期待，“您好，打扰了！您是江洵生老师吧？我们看《青梅》的时候特别喜欢您，可以合照吗？” 生平第一次走在街上被人认出且邀请合照。 江洵生原地怔了三秒钟才回神，利索点头，“当然，谢谢喜欢。” 站在两个女生中间，江洵生看向女生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刚想说自己手长可以拿，其中一个女生就把手机递向傅呈，“可以麻烦您帮我们拍一下吗？” 傅呈接过手机，把摄像头换成后置，也学着江洵生道：“当然。” 拍完照，手机放下的一瞬间，傅呈身后围上了七八个女生。 被这两个胆大的女生开了个同意合照的头，周遭一圈一直蠢蠢欲动的其它女孩们也顿时一窝蜂涌了上来，纷纷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手机递给傅呈，请求合照。一波走了一波又至，江洵生跟个景点标志性打卡建筑物似的，站在原地一拍拍了近十五分钟，终于送走人堆的最后一位，他光速拉上傅呈就往地下车库快步走，一溜烟没了影儿。 傅呈送江洵生往丁南那儿回。 车开出地下车库，想起了刚商城里十几分钟的合照盛况，傅呈道，“好像被很多人都牢牢记住和喜欢了，以后出门是不是都得戴着口罩了？” “我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将傅呈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傅呈后，江洵生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理智道，“电影热播，现在是热度最高的时候，过半个月就平息了。始终只是一个不需要什么演技只需要好看的角色，这个行业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人，转眼观众就忘记你了。不过忘记就忘记吧，我也不追求让观众永远记得我。” 手机解锁，微信上立着个小红点，江洵生点进去，看见了钱蔓。 -钱蔓：我今天去看《青梅》了。 -钱蔓：不怪网友都说你公认白月光，李导也太会拍了，你出场那个镜头真的除了惊艳、眼前一亮没别的形容词能这么准确了。有你的那几个回忆片段，显得男主都暗淡无光！ -江洵生：李导会拍。 -钱蔓：少谦虚了，你也不赖。 给钱蔓回了个表情包，江洵生退出了和钱蔓的聊天页面。 下一秒，丁南的聊天框被顶到消息页面的最上方，小红点上的数字以一秒两条的速度上涨。 -丁南：哥！你上热搜了！ -丁南：哥，不是《青梅》上热搜了！不是你的角色上热搜了！是“江洵生”三个字上热搜了！ -丁南：哥！你火了！！！真的火了！！！ -丁南：哥！！！！火了！！！ -丁南：哥......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做梦都不敢想啊，哥你居然有一天会因为出门逛街被粉丝偶遇的合照冲上热搜......-丁南：哥，热搜第五了......！ 看见丁南这一连串的感叹号和“哥”，江洵生退出主页点进了微博。 果不其然在热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比丁南说的更夸张的是，现在已经挂在了热搜第二，词条就是江洵生的大名。 点进这个词条一看，热门的几个帖子全是刚才和江洵生合照的女生们。 照片被大家一张张上传到网络，又被网友点赞评论送上热门，评论清一水的尖叫。 【偶遇到白月光学长本人了！太帅了！比镜头里还好看一万倍！】 第43章 【果然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我也和他合照了呜呜呜，好温柔好好看，第一次拍的照片有点糊没拍好，拍第二次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呜呜呜。】 【真不怪女主，校园时代要是碰上这样的学长，我能记一辈子。】 【青梅竹马固然好嗑，惊鸿一瞥的白月光更胜一筹！】 【男主属于女主，白月光属于观众。】 【天杀的，亏我以为江洵生是个新人演员，一搜才知道原来都出道快四年了？】 【出道四年了？演过什么？这张脸出道四年我居然没见过！？】 【考古慎重，妆造人设剧本都挺雷的（捂脸）】 【考古回来了......之前的导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糟蹋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合理猜测是怕把主角比下去了所以故意往丑了画。】 【或许有没有人发现，不仅是脸的问题，他之前好多角色，主角都接不住他的戏，这哥颜值和实力并存啊。】 状态栏又跳出来丁南的消息，江洵生点进去。 -丁南：好多人啊......-丁南：哥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观众讨论你......-丁南：咱要不也注册个你名字的微博账号吧哥！ -丁南：哥你还说两分钟的小角色观众转头就忘，没有人忘记啊！好多人都记住你了哥！这下来找我们拍戏的剧组，真的能排上大长队了吧！ 江洵生一直没有微博账号，现在自然也不打算注册。 给丁南回了个别弄，江洵生收下手机，到家里时，丁南迎面给他送来了一个大拥抱，带着跟个树懒似的丁南走到沙发边上时江洵生才发现，丁南是真的红了眼眶。 丁南：“哥，就刚才，有三个剧组联系我递来了剧本，还都是男主，不过比较可惜的就是都是校园偶像剧......你好像有点老了......”- 春节复工第一天，傅呈也来接了江洵生吃饭。 因为《青梅》的热度仍然高居不下，虽说是的确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出趟门高调得生怕观众认不出，下车还是老实戴上了口罩。 直到大半个月后。 《青梅》热度慢慢下去，被一些新剧取而代之，就在江洵生丁南都以为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就该到此销声匿迹之时，江洵生又因为别的词条再次出现在了热搜上，热度相较《青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洵生反差词条一点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明潮暗涌》江洵生所饰演角色警告妻子的狠戾眼神，新鲜出炉的预告片给不少网友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第一眼都没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青梅》里的白月光学长。对此，词条的简介是——家暴有罪，演员无罪。 白月光学长与家暴杀人犯的极致反差，颜值与演技的极致并存。 该词条迅速冲上热一，霸榜整整两小时。 第22章 绣花枕头 “郭导。” 身后的大门被阿姨合上，吕珩把手里拎着的一袋补品和两袋白菜递给阿姨，冲客厅里坐着的郭志武笑道，“白菜是庄子前些日子刚摘的，爷爷让我给您送过来点，正好我看他最近新得了点野山参，又跟他要了点，顺路给您捎过来。” “吕老最近还好？”郭志武冲沙发另一头抬手，示意吕珩坐。 阿姨递来水杯，吕珩接过，“跟以前一个样，每天钓鱼种菜，悠哉。” “这么悠哉，让他收拾收拾再出山吧，他收山这么多年，是电影界的损失。”郭志武道。 吕珩的爷爷吕鸿永，是现阶段导演圈子里的领军人物之一。 把有史以来国内的所有导演都做一个排名，吕鸿永将毋庸置疑处在第一梯队甚至位于前列，即便收山多年。 吕珩把手里杯子放下，玩笑道，“我爷爷可说了，如今新人老人佳作层出不穷，他个老头子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现下就只想在自家庄子里钓鱼种菜颐养天年。” 郭志武喝了口面前的茶：“帮我带个话，等忙完这阵子，我去他庄子上和他喝两杯，让他记得把酒备好。” “待会回去就帮您转告。” 吕珩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两手手肘倚在膝盖上，“对了郭导，之前跟您提过那事儿，您考虑得怎么样？” 郭志武最近正在筹拍一部新作。 一部与黑恶势力斗争的刑侦题材电影，吕珩看上了里面的男二一角——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手握黑恶势力命脉的瞎子。 如果说吕鸿永是国内第一梯队前列的导演，那么郭志武就是和李文时一样，并列国内第一梯队尾巴的导演。能够在他们这样家喻户晓的导演手底下拿一个人设如此鲜明的反派男二，无论是对于后续的演艺生涯还是冲奖拿奖，都无异于如虎添翼。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只想在他们的电影里露上一面，更别提拿主演这样的番位。 “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角色。”吕珩放低音量，又暗示道，“实不相瞒郭导，我爸对您这部戏也特别有兴趣，如果合适，他会考虑投资，数目肯定是您满意的。” 郭志武又喝了口茶，换了话题，“我会考虑的，不着急。晚上留下来吃点吗？正好今天李文时也过来，一起？” 吕珩摆摆手，站起身，礼貌道，“您有客人要招待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角色的事儿您慢慢考虑，今晚上得回去和爷爷吃，下回再和您约。” 第44章 送走吕珩，阿姨折回。 她指了指厨房，“郭老师，吕公子送来的野山参和白菜要加在今晚的菜谱里吗？” 郭志武摆手，“白菜洗来炒了，野山参就算了。放着别动，过段时间给他送回去。” 吕珩走了刚好一小时，李文时就上了门。 他不光自己来，还顺带把中午在家里吃饭、全程自诩眼光过人的郑山给捎了来。 李文时和郭志武在相互还没什么名气时就已经算得上挚交，郑山就更别提了，整日游走在圈内各大导演身边，合作多到数不清，和谁都是至少能碰两杯酒的交情。 吃完饭，三人挪到客厅，斟茶三杯。 聊到筹拍相关，李文时问郭志武，“你那新片子的演员还没定完吗？” 郭志武嗯了一声，“有个角色还没遇上合我心意的，都差点味道。” “什么类型的角色？”郑山问。 郭志武一笑，言简意赅：“扮猪吃老虎。” “来主动争取角色的也没你顺眼的？”李文时说。 郭志武朝厨房抬了抬下巴，“吕家那小子，吕珩，两小时前刚拎了袋野山参过来，说想争取。” “不喜欢？”郑山道。 郭志武摇头，直言道，“他的形象倒是基本符合，就是......演技太差，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没有。他撑不起来这个角色，同样的，也撑不起来我这部戏。” 思索片刻，李文时道：“我这里有一个，你可以见见。” “谁？”郭志武扬眉。 郑山和李文时对视一眼，立马猜到了李文时心中所想，于是接话道，“郭导最近没怎么看娱乐板块新闻吧？我们李导手底下最近的红人，可就只有一个。” 听到这，郭志武又摇头，茶喝了一口后故作撇嘴，“江洵生？你那绣花枕头我可不要。” “绣花枕头？”李文时不满一哼，“你太小瞧我的眼光了。我话放在这，江洵生绝对不是绣花枕头，要单论演技，苏满程都比不过他。” 郑山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边点开微博边补充道：“郭导没看今天的热搜吧？我们小江现在可是大半观众都认证的演技与颜值并存。” 点进热搜顶上的词条，郑山把手机递给郭志武。 《明潮暗涌》的预告片开始播放，随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往前爬，郭志武的目光也开始由起初的索然无味转变成了有些兴致的意味深长。 看完预告，郭志武放下手机：“这谁的作品？” “毛麟毛导的。”郑山答。 郭志武恍然地哦一声，“以前合作过，有印象。光看这个预告的话，演技确实不错，旁边两个配角小警察跟他比确实差了点，他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反派男二？” “误会了郭导，旁边那两个小警察，是主角。”郑山笑了一声。 郭志武：“？” 郑山：“江洵生在这里面，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个小跑龙套，单元剧里第一单元的犯罪分子。” 沉默半晌，郭志武目光再次盯回了手机上的脸，道，“约个时间带来我见见。”- 《明潮暗涌》预告片的爆火，让江洵生又接到了不少新的片约。 不再局限于受《青梅》影响而找上门的清一色校园偶像剧，年代从古至今，类型从剧情到感情，角色从男三到男一，门类齐全。丁南一语成谶，找他们的剧组真排起了大长队，剧本多得眼睛都挑花。 不过扫视一圈下来，两人发现有意思的剧本角色少之又少。 原因也简单，江洵生到底是一夜爆红，就算《明潮暗涌》预告片下的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戏路并不受限现代偶像剧，但这个圈子始终处在饱和状态，有实力的剧组并不会因为此就愿意选择他。相反，只有那些靠艺人自带流量维系的剧组会青睐于他，这也导致，那样的剧组多半卖的是艺人本身，而并非作品。所以这样的剧本人设，大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对江洵生来说，除了番位可能有所变化外，和之前自己接过的角色相比，没什么太大差别。 在家里窝着看了两天剧本，就在江洵生丁南决定先挑一个勉强能入眼的赚点片酬过渡着时，接到了郑山的电话。 电话刚接起来，那头的郑山就一笑：“上回给你们打电话送来了李文时，猜猜这回把谁给送来了？” 丁南小心翼翼：“谁啊？” “郭志武。”郑山字正腔圆。 丁南从沙发上蹦起来：“我靠？！” 郑山：“收拾收拾，见导演，这回可是男二。”- 和郭志武的见面，就在江洵生丁南接到郑山电话的当天下午。 这回不在家里，见的也不止郭志武一人。郑山直接把两人拉去了郭志武正在筹拍电影《盲途》的建组点。 江洵生一进屋，看见的就是摄像机以及背后站满的制片组、美术组等各组负责人。 角色虽然不是男一但也在主演范畴内，是整部电影的核心，试戏过程要比之前江洵生试过的所有剧组都正式严肃得多。 江洵生全然不知自己要试的是个怎样的角色，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郭志武指挥。 郭志武也没说什么废话浪费时间，领着摄像保存下基础信息后，直接开始了和江洵生的试戏，“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部分设定，你目前能知道的只有这角色是个瞎子。不过不是先天性眼盲，小学时期瞎的，家庭条件一般，瞎了后没再去学校，但自己读了很多书，是个街坊邻居都认同的自强不息的体面人。” 第45章 见江洵生点了下头，郭志武继续道，“现在，用你自己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和我进行对话。说什么都可以，重点在你所理解的盲人的行为举止特点。提醒一下，试戏过程中，不能紧闭双眼，我不需要一个闭眼装盲的演员。你有一分钟准备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计时开始，江洵生低下头闭上眼睛开始进入角色。 他是和盲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并且不止一次。虽然都没有去刻意观察过也没有一五一十地记录在他的笔记本上，但仍然有许多细节可以在回忆里捕捉。 “时间到。” 一旁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江洵生应声睁开眼。 他迫使自己的眼神失焦空洞，让自己全身的重心转移到耳朵。 “外面天气怎么样？”郭志武问。 郭志武很显然换了一个方位站着，声音从江洵生的斜后方传来。江洵生先让耳朵带着自己转身，其间眼珠仍然保持转身前的朝向，直到耳朵朝向郭志武后，他才停顿了半秒，面朝郭志武，眼珠也跟着移动过来，“还不错，有太阳。” “还不错？你更喜欢晴天？” “因为我能感受到太阳。”江洵生这才眨了第一次眼睛。 郭志武又问：“雨水不也能感受到吗？” 江洵生笑了一下：“下雨的话，对我来说出行太不方便，一不小心踩到水坑，回家后对衣物的处理也是一件麻烦事。” “可以了。”郭志武抬手，走到摄像机背后。 江洵生点了下头，转身面朝摄像机。 又在郭志武的指挥下，江洵生表演了自己对这个人物理解下的喜怒哀乐。 结束后，郭志武加上了江洵生微信，“你这几天回去再自己琢磨琢磨，盲人怎么演这个角色怎么演，过几天我们再试点别的戏。” 那天回家后，江洵生在家里戴眼罩摸黑生活了三天。 但显然这个尝试的过程并不成功，很多时间里他都被自己逼到了无解的角落，譬如下楼扔垃圾如何乘电梯等问题，中途摘下了无数次眼罩进行解决。但得到的进步也很大，第二次试戏，郭志武直言他比上回演得像得多。 紧接着的半个月，江洵生前前后后跑《盲途》试戏了整整五次。 最终在第五次试戏结束时，江洵生的表现让郭志武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全组过关，正式获得该角色。合同签署定在三天后，由工作人员和丁南交接。- 定下角色的第二天，郭志武家里又来了客。 吕珩拎着一袋比野山参还值点钱的补品上了门，刚进客厅还没说话，郭志武先发制人，“《盲途》的男二已经定下来了。” “什么？”吕珩一愣。 郭志武亲自给吕珩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遇着了个特别合适的，就定了。这些补品我就不留了，前段时间那个野山参也给你爷爷一起拎回去。” 吕珩没死心，试探道：“郭导已经签完合同了？” “后天签。”郭志武看他一眼。 吕珩点头，轻道：“郭导，我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如果我能拿到这个角色，我爸的投资是肯定会当大头的，您想要什么，您尽管开口。” “《盲途》年前就已经和博恒签下合约了，不差钱。”郭志武平静道。 事已至此，吕珩叹气：“那看来，是我和这个角色没什么缘分了，有些遗憾。” 郭志武没说话，吕珩又道，“郭导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定了谁啊？” “江洵生。”郭志武道。 “谁？” 郭志武又道：“李文时那个江洵生，你不知道吗？” 第23章 担保 吕珩全然忘记了掩饰自己的难以置信。 “《青梅》里补拍苏满程戏份的那个江洵生？”他又再次进行确定。 郭志武嗯了一声，“不然呢？你知道别的江洵生？” 吕珩张着的嘴因为诧异一直没闭回去，过了近十来秒，他突然一笑，夹杂着一些嘲弄，“也就是吃了点《青梅》人设的红利，热度都没成型，郭导怎么会考虑到他身上去？” 多说无益，郭志武只简单道，“我从不考虑热度。” “趁着合同还没签，我建议郭导还是再考量考量吧。”吕珩别有深意道。 郭志武：“什么意思？” 吕珩站起身，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身上带着点劣迹的艺人，可不得慎用吗？郭导总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吧？更何况，郭导不是一向最厌恶无德的艺人吗？” 郭志武皱眉，本想再让吕珩把话说清楚。 谁曾想吕珩只兀自低头看着手机，拇指划拉了两下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他强压着自己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也不管郭志武听没听明白，自顾自道，“看来我还是太给江洵生脸了，让他忘记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前脚吕珩离开，后脚郭志武就给郑山打了个电话。 “江洵生你做过背调吗？”郭志武开门见山。 郑山：“当然做过。” “没什么问题吧？”郭志武问。 电话那头的郑山顿了半秒，想起之前和傅呈吃饭时傅呈信誓旦旦的语气，他其实不信江洵生，但他无条件相信傅呈。加之其实江洵生那档子负面新闻，网上根本搜不出来，那都是他靠自己的门道打听的，这么多年没发酵，怎么说当年都应该已经处理妥善，阔气道，“当然没问题，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说法罢了，不能当真的。” 第46章 郭志武：“那就行。”- 直到得到出演《盲途》的确认信息后，江洵生才终于理会了傅呈的晚饭邀约。 这是自从收到《盲途》试戏邀请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傅呈一直站在车边等着江洵生，给人拉开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拿下了郭导的男二。” 江洵生上车：“谢谢，傅总消息真灵通。” 刚说，江洵生又想到傅呈背后的博恒，迟疑道，“......不会《盲途》也是博恒的投资项目吧？” 傅呈踩下油门，解释：“郭志武和李文时都是圈内赫赫有名的导演，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导演栏后方本身就已经存在不菲的商业价值，博恒自然是要参与其中的。但你放心，选角过程博恒从未干预过，争取角色靠的都是你自己的能力。” 江洵生哦一声。 “剧组之后的安排是怎样的？”傅呈问。 江洵生一五一十道：“挺满的，四月初郭导安排我和几个盲人朋友住一段时间，中旬剧组集中做开拍前准备工作，预计五月下旬开机，拍三个月左右。” “在哪儿拍？”傅呈又道。 江洵生：“两个月北市，一个月福建。” “还行，不算远。”傅呈道。 江洵生笑一声，“都快最南边了还不算远？” 傅呈换了话题，“我之前大致看过《盲途》的一些基础设定。” “然后呢？” 傅呈：“你饰演的这个角色，似乎也是个寸头？” 江洵生朝后视镜拨了两下自己头顶，“嗯。” “看来这个头发，短时间内是很难长回去了。”傅呈说。 “演戏，头发变来变去很正常，不可能一直维持着某个样子的。”江洵生停顿半秒，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出于一个怎样的心理，他问，“......你不喜欢？” 傅呈带着笑意认真道：“没不喜欢，只是随口一说。” 没不喜欢，只是随口一说。 江洵生搓了把后脑勺，又哦一声。心道自己问了个什么鬼问题。 开了半截车窗，江洵生脑袋倚在车窗沿降温。 见状，傅呈压了点车速，又说，“这么喜欢这个角色？” “很明显吗？”江洵生道。 傅呈：“你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和接《明潮暗涌》《青梅》时差不多，甚至更甚。” “这个角色真的很有意思。是完全全新的挑战，而且还是班底这么硬的剧组这么重要的角色。演完，能学到很多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能拿到这个角色，我确实很开心。”江洵生实话道。 高峰期，路段开始缓行。 傅呈偏过头看向依然倚着车窗的江洵生，很慢地嗯了一声。- 合同签署的事情照理来说，是该交由剧组工作人员和丁南交接。 但签署当天，丁南刚好在江洵生家里蹭了一顿傅呈的私厨午饭。饭吃完准备出发，被工作人员告知临时有事耽误，签署时间延迟至下午，丁南就这样在江洵生那儿继续荒废了下午时光。下午五点，终于得到工作人员空闲问题上的肯定答复后，他准备出发，但江洵生又收到了傅呈的微信信息。 傅呈说晚上接江洵生一起吃饭。 于是，因为剧组建组点离博恒总部比家里近的原因，丁南捎上了江洵生。江洵生直接把剧组建组的定位发给了傅呈。 到剧组，两人被工作人员领到等候室等待。 还没等上五分钟，等候室的门被打开，不过进来的不是法务，而是他们的老熟人——郑山，手里抱了一摞文件夹。 郑山看见他们并不意外，“今天签合同？” 丁南用力点了两个头，自打郑山陆续给把李文时郭志武给他哥送来后，丁南对郑山就盲目崇拜得不行，“郑山哥？你呢？” “《盲途》还有两个小配角没定下，按着咱郭导的吩咐给他挑了几个，正好路过，亲自给他送上来让他瞧瞧。”郑山点了点手里的文件夹。 话音刚落，等候室的门又被一推而开。 这回来的依然不是法务，而是郭志武，他进来朝江洵生丁南点头示意后，在郑山旁边的位置坐下，刚把第一个文件夹拿过来打开，快速扫了一眼正要说点什么，门被再次推开，但依然不是法务——是傅呈。 见着来人，郭志武立刻把脑子里关于演员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将手里的文件夹一合，“你来做什么？” 郭志武和傅呈的父亲爷爷都是旧识，待起傅呈来自然不讲究客套。 傅呈走到江洵生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平静道：“接人吃饭。” 看一眼江洵生又看一眼傅呈，郭志武心领神会地摇了下头，又说，“法务部手里活儿还没收尾，估计还得再等上十来分钟。” 傅呈：“不急。” 再次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郭志武又迅速从上到下扫视，看完想起了刚才打断的疑问，“这是个新人？” 郑山探头过来看了眼简历上的名字，“对，我去电影学院亲自找的，特别有灵气。” “你眼光确实不错。”郭志武往后翻了一页，看了看演员的素颜照和各方位的全身照。 郑山笑一声，朝对面的江洵生一抬下巴，“那不然？从我手底下出去的一线可不是一般的多。咱们小江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第47章 “这个联系一下过来试镜。”郭志武合上文件夹，又打开下一本，“你怎么发现他的？” 知道郭志武说的不是文件夹里的人而是江洵生，郑山手一抬，毫不谦虚道，“建组园区里捡的。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此子绝非凡品。” 江洵生：“......” 郭志武哼了一声，把第二本文件夹合上，又拿起了第三本，“但也别浮躁，我昨天看了下你之前的作品和表演经历，几乎全是没什么内涵的角色，只能说你没有埋没在那些快餐式作品里，找到了正确的方式自省。现在也只能说你的基本功没什么问题，能听明白话，实际要走的路还很长，好木不沉下心雕，也会朽。别被短暂的成功冲昏头脑就忘记了演员最应该捏在手里的是什么，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我只在意这个。” “谢谢郭导，我会虚心的。”江洵生道。 文件夹全部过目一遍，郭志武又和郑山简单地对几个合心意的演员试镜问题进行交流，随后就开始问候傅呈的家里人。约莫十分钟，等候室的门又再次被推开，江洵生正想感慨一句郭志武的时间算得准，抬眼发现，来的还不是法务，并且也是一个老熟人。只不过是一个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的老熟人。吕珩。 丁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紧盯着吕珩。 郑山直接笑了一声，“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人人都往这里跑？” 吕珩没答郑山的话，而是在人群里精准找到了江洵生，正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了江洵生边上的傅呈，就近拉了把椅子挑眉道，“听说博恒和《盲途》有合作，傅总亲自屈尊过来谈？不愧是郭导，这么大的面子。” “我这是顺路来见老友叙旧，不是谈工作。”傅呈道。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郭志武打断了两人，问了今天的第二遍这话。 吕珩意味不明地朝江洵生笑了一下，转而看向郭志武，“我之前跟郭导说有劣迹的艺人要慎用，郭导还记得吗？” 郭志武看着他，没说话。 “想来大家都坐在这儿，下午没来得及看热搜，不如大家现在都看看？”吕珩往椅背上一靠，翘起腿道。 这话一出，第一个摸出手机的是丁南，紧随其后的是郑山。 两人迅速打开微博一看，娱乐板块的第一，赤裸裸挂着江洵生大名。 #江洵生人渣点进去一看，是一条来自不知名网友的曝光贴。 【江洵生不是演人渣，他就是人渣！ 最近因为《青梅》爆火的白月光学长江洵生，《明潮暗涌》里演着人渣，根本就是本色出演！四年前，女网红秦姜爆出自己怀了某男星的孩子，跟某男星告知此事后某男星拉黑跑路，秦姜不得已发帖求助。虽然当初没有具体指明是哪位男星，但在网友的帮助下，大家扒出了秦姜和江洵生一起走出夜店的监控录像！监控时间和秦姜自述约会当晚出入不足一月！并且，这段监控录像曝光不到二十四小时，网红秦姜就发声男星已联系自己，删掉了所有动态。显然是江洵生方顶不住舆论压力害怕事态扩大化，联系了秦姜协商解决！但这无法抹灭江洵生就是一个管睡不管套、毫无责任心的人渣！】 这条帖子像是蓄谋已久，配图从秦姜关于这件事的第一条微博到最后一条一应俱全，甚至在发出一小时后又编辑附上了当年那段监控。监控一出，帖子有条有理证据确凿，之前评论区还为江洵生说话的网友在一瞬间全都漏了气，一声不吭。现在一划评论区，风气清一色只剩下了对江洵生的讨伐。 因为监控视频毫无合成痕迹，并且十分清晰，任谁来都能一眼认出那就是江洵生的脸。 空气霎时陷入了沉默。 郑山一脸诧异，自己都只找到了截图的监控录像怎么还被网友给翻了出来。傅呈面无表情，对这帖子的内容不以为然。丁南只想和吕珩决一死战，但被江洵生按回座位。 郭志武默不作声地关了手机，看了眼江洵生又看了眼郑山，“怎么回事？” 郑山试图解释：“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看看就得了，那网红不也没说这男星是小江吗？” “她也没说不是啊，这监控摆在这。”郭志武又看回江洵生，“你怎么说？” 江洵生没来得及开口，没按住的丁南又蹦起来先开口，“我哥才不会做这种事！” 郭志武还欲再言，等候室的门又被打开。 法务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两叠a4纸，扶了下自己的镜框，准备走向江洵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先生久等了！合同打出来了，我们直接签吧。” 郭志武斜睨着法务，直接把法务看得怔在原地，她懵着环视一周屋内，没琢磨明白着莫名的氛围，结巴道，“......怎，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剩安静，以及吕珩毫不掩饰地一声嗤笑。 “不好了不好了郭导！” “郭导郭导！你快看热搜！出！事......了......” 等候室的门被撞开，伴随着嘹亮急切的喊声。 只不过，喊声在发出者撞开门看清屋内的人后，逐渐弱了下去。他咽了下口水，毫不动摇地转身推门而出，“打扰了！” 法务依旧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结巴道，“......还......还签吗？” 吕珩坐得像个看客：“你们郭导最信奉的，就是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这种无德的人，你说还签吗？” 第48章 法务：“......” 她偷偷扫了一眼郭志武，没法看出郭志武心中所想。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在等着郭志武发话，但他迟迟没有给出签或不签的结论。 郑山使劲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现在全场的人，他琢磨着只有他知道郭志武到底在想什么。 他太了解郭志武，郭志武肯定非常喜欢江洵生，否则刚才闲聊也不会这么再三告诫江洵生。偏偏合同临签约前整出这么一遭，窝心又闹腾。签了违背自己一向的准则，不签又舍不得放跑江洵生，心里估计已经痛骂江洵生不争气八百回合了。 郑山尝试缓和气氛：“这种帖子，可信度真的不高......” “这都摆在这儿了！你跟我讲可信度哪里不高？！一定要那个女网红指名道姓说是江洵生可信度才高吗？！”郭志武吼道。 吕珩轻笑一声，“郭导，倒也不必动怒，演员再找就是了，何必因为这个伤自己身体？” 郭志武瞪了吕珩一眼，收敛怒火，“今天散了吧，合同的事，之后再——” 这头话还没说完，那头傅呈突然站起身，打断了郭志武的话。 傅呈：“我仅代表博恒集团发表一下看法。”众人看向他。 “首先，博恒一如既往不会干预剧组的任何选角。其次，站在资方的角度，博恒始终希望剧组的选角是因为合适而不是其它原因，同时也不被其它原因影响。所以最后，如果是仅仅因为这条捕风捉影的新闻让剧组的选角意向发生了改变，那么我仅代表博恒集团为江洵生进行担保，这条新闻属假，剧组可以放心签下合同。”傅呈一字一句道。江洵生一愣。 吕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要给他担保？” 傅呈提醒道：“吕公子误会了，不是我给他担保，是整个博恒集团为他担保。” 此话一出，无人再说些什么，半晌郭志武冲傅呈，“你确定？” 傅呈：“我确定。” 博恒如此大的一个集团敢做这种担保，郭志武的心结顿时解了一半，他也不用再舍不得江洵生，手一招让法务把合同递给江洵生，大笑道：“签！” 合同落地，法务撤离。 郑山抱着文件夹跟在郭志武身后，离开前还扭头冲着傅呈啧啧两声。吕珩站在原地，十分不解，“我还真是看不懂你了傅总？这种事儿都敢担保？这么走心？” 傅呈没理会他，只是冲着丁南道，“你自己回去，我送你哥。”- 两人一直沉默着。 从离开剧组、上车、路上、直到到达江洵生家楼下，都没人开口说些什么。 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傅呈道：“早点休息。” 江洵生嗯了一声，下车。他手抓着车门站在一边，想把车门关上动作却一直僵在原地，良久，江洵生道，“时间还早，上去坐坐吧。” 把车停好，傅呈跟着江洵生上楼。 到家后，傅呈简单环顾一周，自己走到沙发坐下，江洵生倒了两杯白开水走过来。 他轻声道：“我没睡过秦姜。” 第24章 夜店 那年年中，爷爷离开，江洵生搬到了北市。 和钱蔓合作的无脑偶像剧杀青后，董项明没挑好下一部作品，江洵生进入到了一段空档期。 陈哲飞就是那段时间回国的。 他回到北市，第一件事就是找三五好友给他接风洗尘，约好一众狐朋狗友，陈哲飞转头就联系了千里之外、大学四年里关系最好的兄弟江洵生，想这头聚完就飞去找江洵生吃饭，结果一问才知道，好兄弟早几个月前就搬来了北市。 到底毕业至今已两年，两人联系也算不上频繁，很多信息没法及时更新。 三两句了解完江洵生现状，陈哲飞问：“也就是说，你已经改行当演员了。现在刚拍完一部剧休息，在北市等你经纪人后续安排？” 电话那头，江洵生嗯了一声。 陈哲飞：“那岂不是以后就在北市常住了？” “不出意外的话。”江洵生答。 “我这回回国，除了工作上的必要出差，也就常住北市了，又可以经常和你吃饭了。”笑完，陈哲飞叹口气，吐槽道，“你都不知道我刚到国外那会，吃饭吃着吃着就总会想起和你一起吃饭的本科时光，太怀念了，这就算了，主要那白人饭还难吃，简直是让我对你的思念雪上加霜。”大学。 一些麻痹自己当作梦的事情被忽然提起，傅呈那条被江洵生划出去的独立支线突然又再和他的生活出现交织，假想的梦境出现裂痕，江洵生沉默了很久。 陈哲飞那头又说：“既然你都在北市了，一会一起蹦迪去？我接你。” “没兴趣。”江洵生说，“你们玩吧，过两天你有空了我们再吃饭。” 一来，江洵生确实不爱午夜场的震耳欲聋，大学时期被陈哲飞带去过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钟，觉得耳朵眼睛都濒临崩溃。二来，董项明一口一个偶像路线，虽然江洵生不太了解董项明的具体安排是什么，但想来，偶像路线应该不能出现午夜场狂欢—— “别呀。”陈哲飞一句接一句劝道，“我跟你说，我订的顶级会所，一般人进不来，里面的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娱乐圈去那儿的明星也特别多，不会有人偷拍的。咱两年没见了，你就当给我接风洗尘呗？我真挺想和你喝两杯的。而且你说你一个人在北市，总是要交点朋友，不然一个人多无聊？正好这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认识认识。” 第49章 见江洵生还有要拒绝的意图，陈哲飞开始装惨碎碎念，语气里皆是江洵生不来他就能马上泪洒当场的决绝，“你真的要狠心拒绝我吗？我整整两年流落在外，没有回到心爱的祖国的怀抱，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想和好兄弟们齐聚一堂，喝两杯热闹热闹而已，真的，差一个兄弟我都感觉会所漏风，你真的忍心吗？真的忍心看我一个人在会所里因为差一个兄弟的到来而失落吗？” 江洵生：“......现在，来接我。”- 两人到店里时，午夜场才刚进入前调，会所还没燥起来。 围了一圈卡座的舞池中央没什么人，音乐还在抒情阶段，灯光也只暧昧不清地简单扫着。 陈哲飞揽着江洵生，手里举着杯酒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四年最好的兄弟，江洵生。” “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不是演员啊？”其中一个朋友问。 江洵生点了点头。 陈哲飞：“有眼力啊你，人前段日子刚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这张脸注定未来可期。” “还真是？我之前好像刷到过你演的戏。”那朋友又说。 陈哲飞挑眉：“第一部 戏刚杀青没几天你就刷到了？你这拉近关系的借口能不能靠谱点？” 那朋友嘿了一声，“你还真当谁都跟你似的假话张口就来啊？我真刷到过他，刚杀青那我刷到的就是预告片，总之我肯定见过。”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陈哲飞和他捧杯，手里一杯酒一饮而尽。 走过场似的介绍完一圈后，江洵生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无聊地划了划。 陈哲飞在自己卡座喝完，又被两个姑娘架去了隔壁，喝了几轮加了一圈微信，终于得闲一屁股坐到了江洵生旁边中场休息。 会所的氛围已经白热化，舞池里人影叠着，灯光一亮一暗高频交替，音乐也开始变得炸耳。 “对了，都忘记问你了，”陈哲飞伸手从果盘里叉了片西瓜进嘴，“你和我小舅舅，毕业之后真没联系了？” 江洵生：“嗯。” “之前你说你们分手是因为你得回老家，爷爷身边得有亲人。现在这因素也没了，当然不是说这因素没了是好事的意思，人嘛生老病死，咱总要往前走走。如今你人也到北市了，怎么没想到和我小舅舅再联系呢？”陈哲飞问。 吃完嘴里的西瓜，陈哲飞掏了包烟出来。 江洵生不抽烟他知道，所以也没递，自顾自抽了一杆出来点上。 “当时我提离开的时候，他一句挽留都没有。”江洵生说。陈哲飞一顿。 江洵生继续道：“所以，想来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大概率也是可有可无，既然没那么喜欢，又何必再联系搞什么旧情复燃。” “这样啊......”陈哲飞道。 在陈哲飞的认知里，没那么喜欢还会在一起这个命题并不符合傅呈，只不过他到底没什么发言权，也想不出傅呈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洵生站起身，“我出去透会儿气。” “还回来吗？”陈哲飞问。 江洵生：“回。”- “什么时候更新新视频呀？” “新视频下午刚拍好，应该明天就能剪辑完上传啦。” “想问上个视频用的粉底液，好像很服帖？” “宝宝你稍微等等，品牌方已经和我谈好啦，过几天优惠价放橱窗，再买要划算很多哦。” 秦姜一一回答着弹幕上的问题。 突然，一个漂亮的紫色特效布满全屏，一位新粉丝给她连刷了三个价值三千的礼物，秦姜眼睛一亮，连忙喊出粉丝的id道谢，“谢谢‘上下’宝宝，破费了！” “秦姜......” 秦姜还欲在继续感谢粉丝回答弹幕上的问题，听到隔壁床室友低声喊着自己。 “我要睡觉了。”室友探出脑袋，小声道。 秦姜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桌前摆放的手机，歉意道：“不好意思啦宝宝们，室友最近在备考要早点睡，所以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我要下播了，有机会再见哦！” 和粉丝道别了三五分钟，秦姜终于关掉直播。 她打开台灯，蹑手蹑脚走到宿舍门边，将宿舍灯关上，而后才再次回到自己桌前，翻看起今天的直播数据。 今天直播了两小时，和平台分成后收入五千出头。 这是她直播以来，收到过礼物最多的一次。想起刚才那个一口气豪掷九千块钱的新粉丝“上下”，秦姜无奈叹一口气，她第一次碰上这样有钱的粉丝，可惜人家刚来她就不得不下播，也不知道下次有机会直播，这粉丝还会不会再来看她。 还是得抓紧出去租个房子自己住。 想到这，秦姜又狠狠叹了一口气——是她不想出去住吗？是学校附近的房子房租实在是太贵了！ 秦姜是一名刚起步做自媒体不到半年的新晋网红。 半年前，她因为一条操场回眸视频爆火，上亿播放量吹捧她为“神颜”，账号涨粉二十万不止。没过几天，一个原创服装品牌找上门，说只需要她穿着一套新品拍几张照片发布，广告费两千。 也正是这两千块钱，让秦姜正式走上了自媒体这条路，一拍拍了半年，如今粉丝数即将突破百万。 关掉直播软件，秦姜又点进了微信。 做自媒体这半年来，秦姜通过网络认识了不少人，但绝大多数都只是泛泛之交，只有几个和她同样赛道的北市新晋女网红交情深，几人刚认识时就拉了个群，聊拍摄技巧聊热点话题，后来越来越熟悉后，也常常分享生活和线下聚会。 第50章 -猫雨：【图片】 -猫雨：怎么样？新买的包是不是很好看？ -秦姜：这包得大几十万吧？你这是接了多少广告才攒得到啊？ -猫雨：【捂嘴笑.jpg】 -猫雨：接广告的钱我可舍不得拿来买这种东西，别人送的啦。 -秦姜：【哦.jpg】 -猫雨：我们在喝酒，秦姜你要不要一起来？群里好多人都在呢。 -秦姜：今天吗？都快十一点了，下次吧。 -猫雨：别呀，今天人多，我跟你讲，这夜店平时我们可进不来，今天是有朋友请客，而且我们这桌可有几个超级富二代啊，这都不说了，还有个大明星，你真不来？加个微信多个朋友多条路啊小秦姜。记得穿性感点宝宝。 看着朋友发过来的文字，秦姜原地犹豫了三秒。 最终还是融入更高阶层生活的虚荣心获胜，她挪了下台灯，开始补眼妆。补完妆，秦姜又蹑手蹑脚地去挑了条吊带裙，换上细高跟，披了件宽大的衬衫出门。 在校门口等车时，秦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校，一所在北市毫不起眼的双一流大学，却是她寒窗苦读十二年能到达的最高殿堂。 秦姜出生在西南某省的大山里。 拼尽所有努力，成为镇上唯一一个考上北市的大学生后，秦姜才发现，北市原来这么大，原来她和北市的距离，从来不是地理上的一千八百公里，她和北市间隔着的，是从出生就注定的人生。她在镇里那么耀眼的十二年，来到北市，不值一提。 来到北市三年，秦姜其实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直到半年前，那条视频的爆火。秦姜接触到了她前二十年人生都不敢妄想的世界，她认识了很多靠自己在北市立足的女生，认识了很多靠自己买下无数奢侈品的女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可以不用平凡。 而自媒体，就是一条她向上爬最快最省力的路。 到达会所后，秦姜给猫雨发消息，站在会所外等着猫雨。 等到猫雨，两人一同朝里走去。 猫雨：“里面穿的什么？” 秦姜解开扯衫扣，“吊带裙，不然还能穿什么？” 猫雨一笑，把自己披着的风衣脱下，她穿了一条及其贴合身形的抹胸和短到与裆齐平的热裤，“怎么样？” “太性感了！”秦姜鼓掌。 猫雨满意一笑，又道：“我们那桌，有个大明星，一会记得去认识认识，直播时候可以说说，我已经加了微信了，不过他看上去不太喜欢我，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哪个大明星啊？”秦姜问。 猫雨故作神秘道：“去看了你就知道了，你肯定在电视上见过，包帅包火。” “真假的？大明星真会来这种地方？被拍了怎么——” 秦姜话还说完，猫雨就已经给她指了个方向。 只见卡座沙发上，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翘着腿，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晃着，骨相优越，眉骨鼻梁都在一亮一暗的灯光下更加立体凌厉，全然是一张东方审美下最标致的脸。 猫雨得意道：“怎么样？吕珩，电视上见过吧？我说包帅包火的。” 第25章 招惹 确实如猫雨所说。 吕珩，电视上见过，帅且火。 秦姜没记错的话，她还没上学就已经在电视机上见过吕珩了。 华语导演领军人物之一吕鸿永的独孙，还不会说话就被吕鸿永抱上了大荧幕，被观众看着长大，人活了多少岁演艺生涯就多少年，说句家喻户晓也不为过。 “这种人也会来夜店？”秦姜不可思议道。 猫雨见怪不怪，“再大的明星也有自己私生活嘛，多正常。” 秦姜又问：“但他也太火了吧？这不是随便走两步就会被人认出来吗？不怕被拍到网上？虽然也没干什么，但影响不太好吧？” “我刚才手机里不是跟你说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顶级会所，搁平时咱俩想进来是做梦，里头的全是些达官显贵，谁都贵着呢，谁没事拍他们？”猫雨解释。 秦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猫雨又道，“吕珩你可以去试试，我看刚才一众来找他加成功微信的，都和你差不多一个类型。” “真的？” 猫雨：“我还能骗你不成？那可是吕珩啊，运气好点当个朋友拍张合照，热度起码够你赚个百八十万粉丝，运气差点再不济就是喝口酒聊两句，直播的时候你提两句点到为止别太直白，也够你赚的。” 说着，两人走到卡座前。 猫雨跟大伙进行简单介绍，“这位是秦姜，我的好姐妹。她可单身啊各位，有兴趣咱都可以加个微信交流交流感情嘛。” 介绍完，秦姜被一群人起哄着喝了三杯，喝完猫雨就把她推搡到了吕珩边上坐下。这一举动，一圈拿着酒蠢蠢欲动的男生只得望而却步，显然人已经有了目标。 刚才起哄的人里自然没有吕珩，他一直在看手机。 秦姜坐到他身边，酝酿了许久才举起杯酒，青涩道，“吕老师，我敬您一杯？” 吕珩抬眼看她，打量了片刻后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情，灭掉手机也拿起杯子，和秦姜碰了一下。 “我特别喜欢您！您之前很多作品我都有看过，没想到有一天能在现实见到您......”秦姜还在没什么主题的拉近关系，被吕珩直接打断。 第51章 吕珩轻挑眉看着她，“加个微信？” 秦姜懵着啊了一声。 “说这些不是为了这个？”吕珩失笑。 秦姜反应过来，受宠若惊：“是！是的！能和吕老师成为朋友是我梦寐以求的荣幸！” 加上微信后，秦姜如在梦中地跟吕珩进行了整整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交流，话题从学习到工作，从童年到现在。吕珩将她的所有抱怨与庆幸，一一代入给予回应，不觉得她从前的自卑是矫情，更不觉得她现在的目标是不自量力。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样的环境下，也许连考到北市这件事都做不到，更别提还没大学毕业就靠自己赚这么多钱了。”吕珩说。 因为是边喝边聊，又聊得尽兴，酒精开始往上窜，秦姜说去外面透透气。 靠在露台的围栏上，秦姜点了杆烟，还没抽上一口呢，就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合拍、这么理解她的人。 一杆烟刚抽完，秦姜身后的门就被推开。她转身一看，是吕珩。 “你也出来透气？”秦姜笑着问。 吕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秦姜身上：“看你一直没回去，就出来找了找。” 秦姜想说现在找到了一起回去，嘴刚张开，吕珩又说，“这儿也没别人，我们就直白点，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秦姜一愣。 吕珩公事公办的语气：“猫雨陪了我朋友一个月，一个八十万的包。你的长相我很喜欢，身材性格我也都很满意，就先按一个月算着吧，你想要什么？我给的肯定比他多。” “你在说什么？”秦姜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你把我当什么了？” 吕珩头扫了一圈露台，“这儿也没别人，就别装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来找我不也是为了这个？直接点，觉得钱少你可以加，我确实很满意你，我听猫雨说你还是处，所以你想多要点无可厚非，你开价就行。” 秦姜气得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来卖的。” 闻言，吕珩先是一怔，随后嗤笑一声，“你都跟猫雨来这种地方了，还在这立什么贞节牌坊？猫雨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还是说现在又流行又当又立装清纯那套了？价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秦姜转身离开露台。 走廊里人零星几个，秦姜听着脚步声知道吕珩一直跟在她身后，快要走到楼梯口时，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吕珩快步走上来拽住秦姜手腕，把秦姜拉到自己面前，他又说，“别太给脸不要脸了，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这样吧，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来卖的，那你就当我们是单纯约......” “啪——” 秦姜一巴掌利落清脆地扇在了吕珩脸上，吕珩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秦姜试图甩开拽着自己手腕的吕珩，刚抬起手，吕珩就用更大的力度拽紧了她，吕珩的指尖用力得发白，秦姜觉得自己手腕痛得仿佛就要被折断般。 秦姜挣扎道：“你放开我......” “软的不吃爱吃硬的？”吕珩脸色直接冷了下来，“你觉得我今天可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吗？” 秦姜还在挣扎：“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吕珩肆无忌惮一笑，“把手机拿出来，报，我倒要看看，谁要来救你？” 秦姜立马将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放进外套兜，一摸才意识到，她的手机在自己外套里，而现在穿着的，是吕珩的外套。 “手机都能忘带？”吕珩道。 秦姜又说，“......你快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吕珩满不在乎，别有深意道，“喊吧，正好，想报警是吧？没有证据怎么报警你说是吧？我帮你制造一点证据，你喜欢什么样的证据？我喜欢直白一点的，指向性明确的，凑巧我也很久没玩这么刺激的了，有点想念。” 说完，吕珩拽上秦姜，丝毫不顾及秦姜的挣扎，带着秦姜就往楼梯口走去。- 江洵生说是出来透气，实则只是觉得里面的音乐实在有些炸耳。 以及，被陈哲飞乍一下提起的傅呈，让他突然觉得里面不仅吵，还闷得慌，所以他也没走太远，只是出来靠在楼梯口的围栏上。 此情此景，江洵生突然感慨，似乎差杆烟，但他不会抽。 “也出来透气啊？”江洵生突然被拍了一下肩。 转身一看，是刚才那位说刷到过自己预告片的陈哲飞好友，江洵生点了下头。 好友掏了盒烟，递给江洵生，“来一杆？” 江洵生摆手，“不抽。” “行吧，”好友兀自抽一杆点上，玩笑道，“那我抽你不介意吧？要介意我离你远点儿？” 江洵生跟着一笑：“不介意，就在这儿吧。” 烟快抽完，两人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女声越来越近，一直在挣扎着喊着“放开我”。抬眼一看，一个男生拽着女生正往楼梯口走来。走廊不宽，两人走到江洵生和好友面前时，因为女生的挣扎幅度太大，江洵生和好友还往栏杆的方向避了一下。 只见男生拽着女生下楼，走到男卫生间门口，喊了一声确认里面没人后，直接用力把女生甩了进去，而后自己才进去，顺便锁上了门。 第52章 “这是怎么回事？”江洵生皱眉。 好友习以为常道：“这里的常事，那些有钱人玩得花，就爱玩点刺激的。” “但是，”江洵生想起刚才看见女生的挣扎，“那个女生似乎不太愿意？” 好友叹一口气，“管她愿不愿意呢，这些人的事，咱少管为妙，没必要为了根本不认识的人得罪他们啊。” 江洵生没说话。 好友烟刚好抽完，又道，“尤其是你，刚才那男的，你更别得罪。” “为什么？”江洵生问。 好友：“那是吕珩，你不认识啊？” 江洵生实话道：“有点耳熟。” “他是吕鸿永的独孙。吕鸿永你总知道吧？娱乐圈九成人都要让三分的吕鸿永，他亲爷爷。而且他爸在金融也混得风生水起，你俩都娱乐圈的，你现在在娱乐圈能接触到的导演班子，吕珩简直只手遮天，你更别去招惹他了，一不小心，职业生涯都给葬送了。”好友又拍了拍江洵生的肩，“我进去了，等你喝酒啊。” 江洵生点了点头，看好友进去后，目光再次移到了楼下那个被锁上的男厕上。 “砰——” 里面突然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紧接着，江洵生又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像在求救，又夹杂着几句祈求和尖叫。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厕所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偶有几个路过的人却都对里面的声音熟视无睹。 江洵生捏紧了拳头，半分钟后，心里暗骂了一声，跑下楼，冲着门锁就狠狠踹了上去，一脚没反应，江洵生再次抬脚狠踹，一脚接着一脚，一脚比一脚用力。 会所固然高级，厕所门却不知道动的什么心思，只是个劣质的木门。 里面的人显然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女生的求救声也出现了片刻的中断。 很快，女生又再次发出求救的声音，江洵生不知道吕珩又做了什么，但女生的声音明显较刚才更加绝望，喘气间隙里，江洵生甚至听到了吕珩的声音，“好像更刺激了，你说，这个门被踹开的时候，我在你的哪里？” “妈的......” 江洵生铆足一口气，又狠狠一脚朝门锁踹去。 “嘭——” 门锁被江洵生踹掉，木门的木屑飞了出来，江洵生扫开木屑，大步走进去，入眼的就是角落里女生已经被扒光的衣服，还有吕珩尚未尽兴的神情。 二话不说，江洵生反手关上门，两步上前拽住吕珩的领口，一拳揍了过去。 吕珩没反应过来谁能这么大胆坏他的好事，刚挨完一拳，人又朝他胸口踢了一脚，直接把他踢飞了半米，后背撞在了厕所隔间门上。 江洵生脱下外套甩在女生身上，又继续上前给了吕珩一脚。 吕珩被打懵了，又硬生生挨下这脚，挨完总算是回过神，蹦起来和江洵生扭打在一块。 只可惜，两人并不势均力敌。 也许是吕珩先被揍了一阵的原因，和江洵生扭打在一块，虽然两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挂彩，但总的来说，江洵生仍处在上风。 会所角落偶会上演出把刺激的戏份，从来没有人管。 可一旦有人这么真刀真枪地干起架来，管的人可就多了，没几分钟，看热闹的人就把厕所堵了个水泄不通。 会所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 他们不认识江洵生但认识吕珩，拉开架确定不会再打后，一个接一个就往吕珩的身边围去。 江洵生甩了甩手腕，扭了下脖子，走到洗手台边，扶起女生，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他刚跟吕珩干完架，看热闹的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也没人敢拦。 领着女生走到会所外，女生还在发着抖，她没忍住哭出声，哽咽道，“......谢谢你。” 江洵生抬手拦了一辆出租，把女生扶进去。女生坐在后座上，双腿仍然僵在车外，她因为后怕紧紧握住江洵生。 “没事了，”江洵生拍着女生的后背，“回去好好休息。” 在江洵生的安抚下，女生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但过度的惊吓没法让她迅速恢复理智，她坐进车里，依然依赖着江洵生的存在，“我的衣服被他撕烂了，我脱掉这个外套就没衣服了，我能不能......” 江洵生：“没事，你穿着回去，不用还我了。” “谢，谢谢。”女生又说：“......我，我叫秦姜。” 江洵生：“嗯，我叫江洵生。” 第26章 只赚不亏的买卖 “什么年代了还上演英雄救美那套？疯了吧那人？” “万一人来头比吕珩大呢？还真救得起。” “但俩打得是真狠啊，这是下死手了，该不会是吕珩把人对象拐厕所去了吧？” “不能吧，我刚才看见了，那女的一直和吕珩坐一桌，反而那男的我没什么印象。” 卡座背后不远处的一扇门被推开，进来的两人皆是一脸看热闹样，音量不小地笑着议论，很是亢奋。 陈哲飞瞥了两人一眼，又继续喝酒。 为了女生打架，在夜店是多新鲜的事吗？值得这么兴奋地讨论。 想着，他收回目光，眼神回挪的过程，路过了他那个说看过江洵生预告的好友。 好友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半秒后，他把手里的酒杯“噔”一下砸在桌上，随后站起身，看着陈哲飞，“好像是......小江......” 第53章 陈哲飞没听懂，一脸不解，“什么？” “他们讨论的那个和吕珩打架的人！好像是小江！”好友重复道。 陈哲飞还没理解好友这话和那两人话之间的前因后果，就被好友一下拽住手腕，拉着跑出卡座，朝走廊跑去。 边跑好友边解释，“刚才我出来抽烟，碰着小江了。” “所以呢？”陈哲飞依然不明所以。 好友：“吕珩就是那时候拉着那女生从我们面前经过的，当时小江就很严肃地说吕珩像是想对那女的用强的，哎呀，我明明都跟他说了别招惹吕珩的！他肯定还是去帮那女生了！” “什么？”陈哲飞跳起来，“你说吕珩想用强的？在哪儿我也要去支援我江哥。” “这是重点吗？”好友无语，“吕珩和小江都是娱乐圈的，招惹吕珩了小江之后在圈子里怎么混啊？再说了我们也没本事跟吕珩抗衡啊。” 听到这，陈哲飞顿悟，甩开好友的手，飞快地就朝楼下跑去了。 看着卫生间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陈哲飞把人拨开往里挤，刚挤到最里面一层，就看看吕珩歇斯底里地冲工作人员吼着，“刚才那人呢？！” 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注意刚才还站在一边的江洵生去了哪儿。 吕珩就近抓住一个工作人员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去！给我调监控！我要把那个傻逼找出来！” 陈哲飞咽了下口水，看着吕珩几乎肿起来的右半边脸和嘴角的血痕，松了口气。他又拨开人群往会所外跑去，果不其然在马路边看见了江洵生。 江洵生刚把自己面前的出租车门关上，看着车逐渐驶远。 陈哲飞跑上去，在江洵生准备转身往回走之前拦住了江洵生肩。江洵生的脸也有些肿，只不过没吕珩肿的厉害。陈哲飞心底那口刚松下的气又吊起来一半，“你说你回来叫上我一起去打他多好啊？” “我又不是打不过。”江洵生道。 陈哲飞笑一声，“行，咱别回去了，直接走吧。” “他在找我？”江洵生问。 陈哲飞边点头边拿出手机叫车，回忆起吕珩的脸色觉得好笑，“那肯定，气疯了得。” 见陈哲飞点头，江洵生想往回走，陈哲飞赶紧又拦住，“怎么？还回去打啊？你就让他找找吧，憋屈不死他。不过，你不怕吕珩报复你啊？” 江洵生随口道：“大不了不干了，饿不死。”- 秦姜回宿舍后，一整晚都没阖眼。 天一亮摸出手机，就看见猫雨两分钟前给她发的微信，说在宿舍楼下等她。 “谢谢......”秦姜接过猫雨手里自己落在卡座的手机和外套。 猫雨还穿着昨晚的风衣，挎着昨晚发在群里那个八十万的包，一脸愧疚，“抱歉啊，我知道他是想包个人，但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把事情搞成这样......本来只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下，能不能谈成看你们自己的。”秦姜没说话。 猫雨扫了眼旁边的长椅，“坐着聊聊？” 两人一起挪到长椅上坐下，清晨的校园人烟稀少，只偶尔会有几个晨跑的学生会路过她们。 猫雨：“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一直觉得，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什么一样的人？”秦姜说。 猫雨认真道：“一样从小城市来，很希望可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在这里安家立业，结果被现实打击得什么也不剩的平凡人。” 秦姜又没说话，过了很久，她问，“为什么会想到去做这件事？就单是自媒体，你也可以赚很多钱了，你比我粉丝多多了。” 猫雨坦然：“来钱快啊，接广告那点钱，我多少年才能买得起一个包？买得起一辆车？买得起一套房？陪陪他们，一个月我就可以买包，不需要太长时间，年纪轻轻的我就可以在北市买房买车，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不受任何约束。我不甘心承认我的平凡，任何手段都好，我一定要拿到我想要的。” “可是......”秦姜又道。 猫雨耸耸肩，一本正经道：“有什么好可是的？看开点就好了，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我也有生理需求，而且他们都很帅，又有大把的钱拿还可以和帅哥睡，何乐而不为？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去了别处我花钱都睡不到呢。” 半晌，见秦姜低着头一语不发，猫雨适时站起身，“东西也给你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得去赶飞机了。” 秦姜也起身，“好。” 正准备转身走，猫雨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吕珩让我代他替你道个歉。” “什么？”秦姜错愕道。 猫雨说：“他说他昨天喝多了，确实有点冒犯，也不应该把进度拉得这么快，如果有机会的话，单独请你吃顿饭以表歉意，真的只是吃饭。至于那个事儿，看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可以再就这件事联系他。” 顿了一下，猫雨又惋惜地补充道，“不过我还是很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自媒体这个赛道早就饱和了，出道即是巅峰的人比比皆是，想靠那点广告费在北市立足，也许真的有这样的人，但难如登天，并且太慢。再者，那可是吕珩啊，只赚不亏的买卖，只可惜他看不上我。” 送走猫雨，秦姜魂不守舍了一整天。 第54章 一个腮红的植入广告她来回拍了五遍品牌方都不满意，一气之下秦姜直接卸了妆，对品牌方的消息选择已读不回。 翻翻朋友圈，秦姜看见了猫雨一分钟前分享的朋友圈。 图片是自拍，满身的大牌标识比脸还显眼，定位在曼谷，文案是“世界地图探索再加一”。 秦姜看了这条朋友圈很久很久，又想起了猫雨早上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承认，早上猫雨跟她说那些话时，她的确动心了，因为正如同猫雨所说，北市的一切都是她怎么奋斗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凑巧，秦姜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昨晚刚加了好友的吕珩。 -吕珩：猫雨应该已经替我把道歉带到了吧？不知道秦小姐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一起简单吃顿饭？- 和吕珩的饭吃得非常平静，他也一如昨晚露台之前的绅士，仿佛正如他所说的，后来的一切只是因为喝太多。饭吃完，吕珩甚至还真将秦姜平安无事地送回了宿舍，没再提过别的多余一句话。 秦姜再次和猫雨见面，是大概一周后。 彼时猫雨正巧从泰国度假回来，她又换了一个新的但同样昂贵的包，一样的一身大牌，秦姜对她说，自己想清楚了，想试试。 再一次和吕珩的见面，是猫雨联系的。 秦姜和吕珩在餐厅吃完饭，吃完，吕珩将房卡给她，“职业问题，一起去被拍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先去准备一下，东西都在床上。” 等到秦姜离开，包厢门被再次推开，这次来的人是猫雨。 “还是你有本事。”吕珩靠在椅背上，满意道。 猫雨笑一声，点了杆烟，一脸慵懒：“你那天但凡收敛点，早吃上了。” 提着这事吕珩就气急败坏：“我哪儿想得到她连你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还碰见一坏我事儿的傻逼。” “人我第二次给你送过来了，不得感谢我点什么？”猫雨说。 “想要什么？直说吧。”吕珩道。 猫雨：“最近看中了一条项链，就有劳吕公子了。” 吕珩直接拿出手机转账，那头猫雨收了钱后又感叹道，“你也是堕落了，如今都沦落到花钱睡人还得装绅士，生怕别人不买单，秦姜这么吸引你，你直接和她谈了多好？” “情债可比钱债难还多了。”吕珩伸个懒腰，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难得文艺，“堕落倒也不至于，她没那么吸引我，左不过是看故作清高的人跌进泥地，染上些污秽的东西，别有一番滋味。”- 一周前，会所卡座。 连着拒绝了三个上来搭讪的女生，吕珩索然无味地打开手机在同城刷了刷短视频冲浪。 正好刷到一个同城的女大在直播，很少见的漂亮，吕珩点了进去。 看了十来分钟，吕珩回忆起自己上回和这种类型的妹妹睡觉少说都得是两年前的事儿了，有点想念，不带一点犹豫的，吕珩往自己账户上充了一万块钱，随手挑了个长得挺可爱的礼物，连送了三个，顶着自己的小号“上下”给人刷了九千。 刷完刚想发个弹幕问问微信的门槛，直播里的人就说室友睡了需要下播。 吕珩啧一声，点开主播首页，关注后准备私聊，边上沙发一陷，转头看，猫雨坐在了旁边，目光盯着手机。 “喜欢这个？”猫雨问。 吕珩：“认识？” “当然，现在给你喊过来？”猫雨又说。 吕珩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猫雨摊开手：“有报酬吗？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吕珩大手一挥：“你看着挑，我结账。” 【作者有话说】 这趴下章结束~ 第27章 烟灰缸 秦姜连着陪了吕珩三个晚上。 第二晚后半夜，吕珩说自己不想戴。事后秦姜买了药吃，但副作用严重，恶心呕吐的症状持续了整整一天，第三晚没开始多久，吕珩就毫无兴致地提起了裤子。 “你吃个药，反应怎么这么大？”吕珩觉得扫兴。 秦姜一手捂着时不时就想干呕的胸口一手攥住被子。 “就到这儿吧，过两天我要赶通告了。”吕珩索然无味地拉上裤链，套上短袖后又拎起搭在沙发边的外套，从兜里摸了个皮夹，抽出一小摞现金，扔在秦姜面前，“之后不用联系了。” 现金没多少，秦姜粗略看一眼估摸也就三四千，“你什么意思？不是说——” 吕珩一笑，他走过来单膝跪在床上，伸手使了点劲扼住秦姜脖子，嗓音却懒洋洋，“当初一巴掌往我脸上扇，你倒是过瘾了，我白挨吗？要不是看在你是处，我也有段时间没泄火，你以为你能有上我床的机会？更何况秦小姐，我给过你开价机会，但你应该要知道，有的东西过期无效，自然就不作数了。” 被吕珩摆了一道，秦姜束手无策。 那天后吕珩人间蒸发，猫雨陪老板出国花天酒地，她连倾诉的人都找不到，插曲结束，天翻地覆，生活又回到原点。 直到半个月后——秦姜生理期的推迟已经远超正常情况，虽说药一定程度上会对经期产生影响，但秦姜还是去到药店买了根验孕棒，果不其然两条杠。 回忆倒带，她才迟钝地想起来，第三晚吕珩虽然结束得快，但也没戴。那晚她太难受，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第55章 想起吕珩砸在她面前的三千块钱。 秦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着手机首页上推送的直播，聚光灯下的吕珩光鲜亮丽，秦姜点开微博，写了一篇帖子发出。- 帖子传到吕珩眼前，是发布的第三天。 那会儿帖子已经被小部分媒体转载，有了发酵的前兆。 秦姜做了半年自媒体，什么样的字眼容易有热度她很清楚。前因后果只字不提，只强调了自己怀孕后男方人间蒸发，自己不得已求助，男方还是当红，博足了网友眼球。她本身就有几十万粉丝，加之受众全是年轻一代，帖子一经发送，传播速度惊人。 彼时吕珩正打横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打游戏，经纪人把秦姜的帖子读完后，吕珩的游戏角色直冲敌方塔下妄图拿敌方泄恨，最终喜提被围攻。 这事儿并不棘手。 但经纪人来回看了两遍帖子，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盯着吕珩，“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喜欢给人找事儿？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你觉得我很闲吗？” 吕珩据理力争：“她扇了我一巴掌，还害我跟一莫名其妙的傻逼打一架，一圈人围着跟看马戏团似的，我能咽下这口气？不恶心她就是恶心我自己，要怪也只怪我最后一天忘记盯着她吃药了。” “先把孩子处理了？”经纪人无奈。 “你看着办就行。”一把游戏正好打完，吕珩收起手机，想起秦姜的这番操作，还是觉得可笑又难以置信，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她到底是有多瞧不起我，才能想出利用曝光威胁我这种方法？看来我还是表现得太绅士太给她脸了，才让她对我有这种误解。” 吕珩还在脑子里构思这事平息下来后怎么跟秦姜算账，旁边助理就把平板横在他眼前，“吕哥，找到那个和你打架的男的了。” 平板页面被一分为二，一边是打完架当晚就被吕珩调出来的会所监控录像，一边是短视频软件里正播放的一段预告片。 预告片里的脸和监控里的脸一模一样，吕珩挑眉，“居然是个演员？” 伸手拦住正准备离开的经纪人，吕珩目光停在平板的监控上，看着和秦姜肩并肩出现在会所外的这张脸，吕珩轻道，“找秦姜把孩子处理了就行，舆论先别压。”- 秦姜再次见到吕珩时，已经被人强制做了药流。 仍在腹痛中，她被没收所有电子产品绑到吕珩面前，秦姜的天真大概就是那时候彻底消失的，她也才知道在那个处境下，吕珩想对她做什么她都无计可施无处可逃。 但吕珩什么也没做。 那天吕珩特别高兴，甩了十万块钱给她，“拿着这笔钱，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但你需要帮我办件事，我也不让你太为难，回去把你条帖子删了说男方已和你联系就行，不用指名道姓。”- 江洵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真的会有再见到“秦姜”这两个字的一天。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字后面还跟着自己名字，并且出现在了热搜尾巴上。 他看见这个热搜还没半小时，就接到了董项明让他去公司的电话。 江洵生自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常澄清就好，但直到在公司走廊看见吕珩的那刻，他似乎隐约预感到了后续，大概不太如他所愿。 也是那瞬间，江洵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秦姜那边不做任何男星非他的澄清。 吕珩刚从董项明办公室出来，外套单手拎领搭在肩上，看见江洵生就朝江洵生走过来，语气喜悦又怪腔怪调，“又见面了？见义勇为好市民？” 见江洵生没理他，吕珩遗憾地摇摇头，“你当初在会所救下她，结果人呢还没半个月就上来求着我睡她，收了我的钱甚至连网友对你的诬陷都视而不见，惨遭忘恩负义，你说这种人有什么可救？还为了这种人把我得罪了，多不划算？要不你站着让我打个爽快我放你一马？” 江洵生偏头看着吕珩，淡道：“之后她做什么是她的自由。但即便再回到当时，只要那一秒她是不愿意的，我也会救她。” 擦过吕珩的肩离开，江洵生径直朝董项明的办公室走去，吕珩站在原地不爽地啧了一声。 办公室门被推开。 董项明视线越过江洵生，看向走廊里朝江洵生看来的吕珩，董项明给江洵生倒了杯茶，“这趟目的不难猜，咱们就说亮话了。” 江洵生坐下，把茶放在面前。 董项明挑明道：“吕珩刚才说，愿意拿保我手底下三个新人，一个到一线两个到二线的资源，换我不对这件事做任何澄清，并且雪藏你。” “我答应了，”董项明又说，“一半。”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说出口，董项明语速变慢，“其实我现在还是相信，你能到比一线更高的位置，但你懂的，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而我怎么说算半个商人，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自然是不乐意赌的。况且，我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未知的‘超一线’，去得罪吕珩。你，应该能理解吧？” 那个下午董项明说了很多话，江洵生就这么静静听着。 他说当初江洵生爷爷生病急用钱，是自己二话不说签了江洵生，还自掏腰包给江洵生预付了片酬，说合同签约不到一个月，公司就把江洵生塞进了一个男一的组，所以如今，无论是公司还是他自己，都对江洵生绝对问心无愧——最后，他又道：“但我知道，这事儿你也无辜，到底也是我带你进的圈子。所以，我做出最大让步，也是希望我们之间别闹得太难看，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要你保证不对这件事做任何澄清，我们和平解约，违约金也不需要你支付，天高任鸟飞，我就不拴着你了。”- 第56章 监控录像被曝出后，江洵生成了那几天的众矢之的。 但也就只有几天，到底只是个连正式出道都谈不上的小明星和小网红，热搜尾巴挂了两小时就没了踪影，那时还有不少网友戏谑，此生不会再信任网红媒体对“当红”的定义。 不过虽说热度只维持了几天，江洵生为此受到的困扰却一点不少。 大概是也是吕珩的手笔，江洵生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那几天时不时就会收到陌生的短信、电话、好友申请，外带一些算得上恶毒的辱骂。手机号和微信，江洵生就是那时候换的。 至于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淡出大家视野又彻底搜不到的，江洵生自己也不知道，他没关注过，想来大概率是因为吕珩自己知道热度过高容易适得其反，所以进行了处理。 那段时间，江洵生的打算是在北市找个工作，回归老本行。 但第一部 戏的片酬尽数补给了董项明，江洵生是真的身无分文，房租也快到期，江洵生选择了先找个剧组过渡。一找才发现，陈哲飞那个好友所谓的吕珩一手遮天还真没在开玩笑，绝大部分剧组都碍于吕珩的面子以及网络上的传言，不愿意用他。 要求一降再降，江洵生才总算碰上了一个小剧组，愿意看在他比市场价低近一半价格的面子上给他一个小角色。 这角色就是遇见丁南的民国戏男四。 也正是因为认识了丁南，江洵生原本打算回归老本行的计划搁置，两人开始争分夺秒的试戏进组，给丁南爷爷攒钱。 后来，江洵生就从这事儿上摸索到了滋味。 扮演着别人体验着别人的情绪，任自己的那份麻木，时间一长，慢慢就忘了，江洵生也就这么一直演下去了。- 三言两语间，江洵生把那段时间的事情带过。 他没太提当初短信、好友申请里的字眼到底有多不堪入目，也没太提吕珩这几年来一直对他的敌对，只说自己运气已经很好，譬如董项明没真的把他逼到绝境，譬如至少自己想演戏，总是能找到剧组肯要，说到这儿时，江洵生打趣道，“影视城里很多人，连演烂剧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还是挺感谢自己长了这张脸的。” 屋里待久了闷，两人站在阳台。 江洵生最喜欢的就是这套房子的阳台，因为楼层高，又在小区的最外沿，勉强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万分之一，凑巧北市的夜景很美。 听江洵生说完，傅呈久久没开口回应什么。 有些口渴，江洵生想回去拿那杯水喝，刚转身，傅呈拉住了他的手碗，往怀里一带，另只手覆上来，压在了他的后脖颈。 久违、熟悉又陌生的动作。 好像以前傅呈也这么抱过他，在很多地方，不止一次，但偏偏，时间从指缝间流走，熟悉也变得陌生。 不知道抱了到底多久，江洵生一直僵硬着，傅呈的气息让他喉咙发紧，生怕再抱下去得抽筋，江洵生胡诌，“我有点渴。” 傅呈松开了手，江洵生又说，“担保的事，我......” “吕珩和秦姜的事情，我会处理。”傅呈打断了他，语气严肃。 墙上钟表的时针已经越过十二点。 时间不早，傅呈准备离开，江洵生说送他下楼，人还没走到玄关又被傅呈一拦，“温差大，加件外套。” 江洵生进卧室，随手拿了一件就往客厅边穿边走，结果外套刚套上抬眼，步子就止在了原地。 傅呈站在玄关——他左手拿着一个烟灰缸，指尖在里面轻碾后，右手又拿起了摞在鞋柜边的三箱泡面最顶上一袋，看样子像是在找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江洵生：“......” 侧过头看一眼江洵生，傅呈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淡道，“抱歉，动了你的东西，烟灰缸和泡面，也是你的角色需要？” 但似乎像是想忍又没忍住，傅呈顿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江洵生没必要做无谓的胡扯，“烟灰缸不是全新的，这箱泡面也已经见底。” 江洵生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向傅呈解释这个。 但依然抵不过惯性般的鬼使神差，就好像当初在医院解释为什么胃镜不做无痛一般，他抓了把后脑勺，“抽烟真的是角色需要......只是有段时间懒得戒了，也没多久，现在不抽了......泡面就是纯粹以防万一，有时候确实顾不上......” 傅呈看着江洵生：“三箱的以防万一？” “滴滴——” 江洵生还想再辩解一下自己已经很久没吃那玩意，门外就突然传密码锁的解锁声，紧接着门被打开，来者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哥！”陈哲飞道：“我看到热搜了！吕珩这傻逼太过分了！我......” 而后在看清玄关处站着的人瞬间，陈哲飞呆若木鸡，结巴着又“我”了几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傅呈盯着自己双手的目光，他火速将拎着的啤酒和烧烤藏于身后，不知为何，陈哲飞总觉得傅呈这会儿的脸色不是很友善，“......小舅舅，好，好巧啊，又，又见面了。” 傅呈看一眼江洵生又看向陈哲飞，“大学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陈哲飞撇嘴，跟干了坏事被长辈抓正着似的，一字一句道，“你说江哥胃很不好，不要老带着他去吃垃圾食品。”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这章，真是，卡死，我了（叹气 第28章 后知后觉 江洵生忽地想起来，大学自从和傅呈在一起后，他的胃就没再不舒服过。 后来胃再出问题，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洵生琢磨了半秒，想起来好像是和丁南疯狂跑剧组拍戏攒钱那段日子的事。因为戏接得紧，剧组也不太把小演员当人使，那几个月一天能按时吃上一顿饭都算运气好，吃了午饭一直饿着肚子拍到半夜是常事儿，久而久之，胃自然就又出了毛病。 那回也是疼得有点狠了，江洵生不得已去医院挂号。 他突然记起，当时那个医生似乎说过一句话，他问江洵生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毛病的，江洵生脱口而出初中，医生对他的答案有些意外。 但下一秒医生又恢复了常态，语气里带了点好心的责备，“那你是以前花心思养过一段时间胃吧？长时间不疼了就忘了自己胃有毛病，现在又开始不管不顾了？” 医生的话，江洵生当时没怎么往心里去，但现在再回想起来，才发现字眼里藏着些可考究的。 花心思养过一段时间胃？ 江洵生的心思可从没往这方面花过。 直到现在，想起大学时候每天准时送到、花样百出的三餐......江洵生笑了一声，比起每天提醒他去吃饭提醒他注意饮食，不如直接把饭送到面前，确实很符合傅呈的风格。 傅呈的爱就像细雨，这是江洵生唯一能想到可以与之比拟的词。 它绵密又无声，带着点延迟性，往往最开始下下来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的，时间只要稍长些，就能习惯它的存在。只有雨停下，身上的衣服被浸透，才能感受到曾经的确被它所裹紧过。 就像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江洵生才一点一点、后知后觉察觉到那些爱。 “小舅舅，我真没有老带江哥吃，我们很偶尔才吃一次。今天是我看见热搜，想着来陪江哥唠唠嗑，正好看见楼下有卖，又觉得干唠差点意思才买的。”陈哲飞字里行间都是诚恳。 “胃容易不舒服，这些东西都要少吃。”提到热搜，傅呈没再就烧烤这事儿说什么。 还没等到江洵生回答，傅呈又冲鞋柜旁摞起的纸箱一抬下巴，“但是泡面，之后还是尽量别吃了，三餐我都会继续让人送，不用担心顾不上。” 江洵生低眸，很轻地嗯了一声。 “热搜的事情我会解决，安心准备你的角色。” 说完，傅呈越过陈哲飞走到门边，“你们聊，不用送了。” 傅呈离开后，没过太久，大门又被敲响。 江洵生去开门，看见的是那位天天给他送三餐的小哥，手里拎着熟悉的保温袋。 今天原本的安排是和傅呈出去吃，虽然没吃成，但傅呈也应该早就告诉过他们这顿不必送。接过袋子，江洵生问道，“今天晚上不是说不送吗？” 小哥笑着解释，“本来是说不送的，但刚才傅总说因为行程有变动，让我们再做点清淡的过来，就紧赶慢赶弄来了。”- 傅呈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从江洵生那儿离开，随即就联系了赵助。 赵助翌日睁眼看见消息，亲力亲为担起了找秦姜的工作。自打秦姜当初在微博表示男方已和自己取得联系后，就消失在互联网至今。争分夺秒的努力下，总耗费两小时，赵助赶在中午饭点前联系上了秦姜。 秦姜一直在北市。 在得知对方是博恒工作人员且来意是江洵生时，她一点没犹豫地就应下了邀约。 两人约在餐厅包间见面。 赵助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秦姜推门而入，他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来人。他对秦姜的所有印象，都建立在秦姜大学时期平台账号上留存至今的短视频内容，那些视频都太青春洋溢，和现在的秦姜截然相反。 秦姜比从前更漂亮更有魅力。 全身上下，连同周边空气都是精致又贵气的，一颦一笑全然不见从前青涩。 赵助在找秦姜的过程中，已经了解过了秦姜这几年的动向。 秦姜在毕业后没有签工作，和吕珩的事让她在那些圈子里名声大噪，但意料之外的，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太漂亮，无数老板以更加高昂的价格向她抛出橄榄枝，纸醉金迷的捷径，秦姜没再回过头。 这几年她一共跟了两个老板，第二个老板跟到如今，已经快两年。 秦姜入座后，服务员离开，赵助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到秦姜面前。 赵助开门见山：“见面之前我已经表明了来意，秦小姐既然赴约，想来也不会专程过来拒绝，就有劳秦小姐再出现在大众视野一次，为江先生做一下澄清。” “不用给我钱，我会帮江洵生澄清的。”秦姜直言道。 赵助一笑：“秦小姐还是收下吧，我们傅总强调了，拿钱办事，人情往来就不必了。” 闻言，秦姜将卡放进包里。 赵助又说，“本来以为和秦小姐的沟通会有些难度，没想到这么顺利。” “我好好的何必去惹博恒不痛快呢？”秦姜靠在椅背上，拿了包烟出来，娴熟地抽了杆出来点上，“更何况，当初吕珩威胁我，我确实对不住江洵生。” 赵助：“这个因素也在我们的考量范围内，本想告知您不必担心陷入不必要的风险，但......” 第58章 “查我了？”秦姜岔道，又觉得意料之中，“不过也是，不查我也找不到我。” 赵助又一笑，“不是有意的，只是途径上的一些必经之路。” “我现在跟的老板吕珩惹不起也不会惹，后面排着队想找我的老板吕珩也惹不起，用不着你们给我做什么担保。”秦姜又道，“我昨天看见热搜了，其实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会帮他澄清的。” 至于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想过帮江洵生澄清。 因为早忘了，忘了那年其实有人帮她踹开了吕珩关上的门，忘了有人把她带了出来。 更别说后来吕珩全网压下了这件事，秦姜也不再爱上网，江洵生一直悄无声息地扮演着小角色，她早就忘记还有过这么一个人在她生命里昙花一现。 秦姜又补充：“但我最多只能做到帮忙澄清不是江洵生，其余的事情我不会再参与。” 让服务员开始上菜，赵助应道，“您放心，我们也只需要您做这样的澄清即可。” 菜上齐，赵助起身准备离开，“其余的事情我们自有考量，秦小姐慢用。”- “江洵生人渣”词条出现在热搜上的第二天下午，就被“秦姜方澄清”替代。 秦姜登上了那个已经好几年没有使用过的账号，发布了一条简明扼要的澄清：当年帖子的男星并非江洵生，大家不要误会。 澄清一出，评论风向又出现了反转。 一直对江洵生抱有好感的网友再次大杀四方，其中不乏为江洵生打抱不平的网友，说辞大都围绕要不是当初这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江洵生也不会默默无闻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在圈子里闯出自己的天地。 自然也有小部分网友对这一澄清表示不解。 有评论问秦姜为什么当初不做澄清，秦姜回复说当初和男方取得联系后自己就退网至今，并不知道后续有网友爆出监控指认江洵生一事。也有评论问秦姜为什么不直接说那男星是谁，秦姜回复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就这件事有过多的纠纷。当然也有网友说秦姜当初的行为只是为了博眼球，众说纷纭，秦姜没再回应什么。 总之，江洵生第二天在丁南催促下打开微博时，看见的是一众可爱网友对自己的“怜爱”——-晚上，傅呈又来接江洵生吃饭。 关上车门一瞬间，江洵生说了句谢谢。 踩下油门，傅呈转了半圈方向盘，没对这两个字做出任何答复，“秦姜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吕珩还需要时间，你先安心拍戏。” 这回两人去的是一家西餐厅。 餐厅没有包间，傅呈预定的位置是二楼窗边，落座后，江洵生去了趟洗手间。 服务生过来确认预定菜品，确认完毕离开后，江洵生的位置坐下了一个人。 傅呈抬眸，见到来者并不意外，“吕公子，好巧。” 吕珩翘起腿，“确实挺巧，一上楼就看见了傅总，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招呼打过了，吕公子请便。”傅呈道。 吕珩扬眉，没起身的打算，“秦姜是傅总派人去找的吧？” “吕公子有什么见解？” 吕珩：“傅总这话说的，我哪儿敢有什么见解，不过是觉得傅总好兴致，为了个小情儿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又是担保进组又是专程为几年前的新闻澄清。傅总对每个小情儿都这么费心费力吗？” 听见这话，傅呈很淡地笑了一声，“吕公子对我总是有很大的误解，看来我有必要特意为自己澄清一下，避免也被莫须有的罪名误会上几年。” “什么？” 傅呈：“首先，我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吕公子所谓的小情。” “大集团的老板清心寡欲，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吕珩不以为然。 “身份和年龄不是任何行为的托辞。”傅呈道，“正如吕公子，想来别人也不会认为一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却是些利用些不干净的手段，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吕公子说呢？” 吕珩轻皱眉：“傅总，咱们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 “那是自然，毕竟我要是掌握了证据，吕公子也就没法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傅呈漫不经心道。 吕珩抵一下后槽牙，起身要走，转身同刻傅呈的声音从他身后又传来。 傅呈：“其次，江洵生也不是我的小情，是我单方面在追求他，吕公子别误会。”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回忆结束后的部分，因为回头看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所以稍微修了一点增加了一些内容，（具体表现在增加了一个抱抱，所以如果没有看见这个抱抱的话，麻烦大家清除缓存再回头去看一眼吧orz！（不过就算不看也不影响后续阅读的！） 第29章 就算傅呈给你撑腰 四月初，在郭志武的安排下，江洵生搬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里住着四位盲人朋友和两位正常视力的家属，其中四位年过半百，两位正值壮年，六人已经搭伙过了两三年，因为这些年一直接受着郭志武的援助，在得知江洵生的来意后，六人对江洵生的到来皆是十分欢迎。 早就收拾出来的干净房间和床铺，江洵生刚进院子时，大家还抢着上来想帮江洵生拎行李。 江洵生把行李往身后一躲，“哥，哥，我自己来就行。” 第59章 “行了行了，我让他过来是让他学学怎么演好戏，不是让你们伺候他当大少爷，”郭志武把人挡住，又叮嘱，“不用特殊对待他，你们平时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听着没？” 将围上来的几人打发走，郭志武又赶江洵生去收拾行李。 把江洵生送到住的屋子后，郭志武边看江洵生收拾床铺边又忍不住唠叨，还带着点假意的威胁，“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好好琢磨该怎么演，我之前让你写的小传，还要再磨再改。虽然已经签完合同了，但只要我不满意，就算傅呈给你撑腰，我可也是要毁约的，你不要掉以轻心。” 十分钟时间收拾完床铺行李，郭志武又领着江洵生到院子里和大家挨个打招呼。 在郭志武的介绍下江洵生得知，院子里住着的一共是三个叔两个哥一个姨，姨和一个哥是正常视力，分别是其中一位叔的妻子和一位哥的亲弟弟。 给在院里晒太阳的几位一一打完招呼后，郭志武数了下人，“老张呢？” 姨边指着屋内边低头看表，“睡午觉呢，这会儿应该是已经醒了，你带着小江直接过去就行。” 在郭志武的带领下，江洵生穿梭屋内，来到了一个敞开的房门前。 房门门框上挂着门帘，门帘上还挂些老式的绿塑料珠子。江洵生发现，这屋里的每间门都挂着同样样式的门帘，但凡出入掀开时都会发出响声。 跟姨说的一样，张叔正好睡醒，此时正背对着门把衬衫外套往身上套。 江洵生先轻敲了两下门，“张叔？” 张叔闻声，摸索着扣着自己衬衫扣子，“来了？” “嗯，”江洵生自我介绍，“张叔好，我是郭老师让过来住一周的那个演员，我叫江洵生，过来跟您打个招呼，这几天叨扰了。” “多大的事儿，这些年不是你郭老师的帮助，我们也没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张叔道。 郭志武接话，对张叔这话表示不认同：“差不多得了，我也就提供了一个场所，你们现在也是自力更生还能给我房租，我又不亏什么。” 张叔扣完衬衫，摇摇头，拿过床头柜上折叠的盲杖打开，转身道，“小江声音怪耳熟的，我们见过吗？” 看着张叔转过来的脸，江洵生顿时一笑，“张叔，您耳朵真灵，我们还真见过。” “是吗？在哪儿见的？”张叔惊喜道。 江洵生扶着人胳膊，说了个商城名字，“那天是早上，七八点的样子吧。” 张叔回忆了半秒，还没等江洵生说那天具体的情况，张叔就恍然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天盲道被挡，你来扶着我绕开又送上去的！” 江洵生笑了一声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郭志武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张叔抢答：“就之前，很早之前了，快大半年了吧，我大早上出去买俩包子吃，路上那盲道被占了特别长一截路，我又没带手机，慌着呢，小江来问我要去哪儿，给我把方向扶正了。” “你眼光好。”张叔说。 郭志武特别满意地看了眼江洵生，得意道，“那可不。” 江洵生：“以后可真不能不带手机就出门了。” “那地方经常去，走多少步该转弯我都记得，就是那天没想到盲道被挡了，慌神才找不到方向的。”张叔为自己辩解。 郭志武懒得和他争口舌之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以后甭管上哪儿，都还是得把手机往兜里搁才行。” 在院子里喝杯茶后，郭志武就离开了。 江洵生跟着姨在院子里转悠，了解着院子里平日的分工安排。大家闲暇时间互帮互助，忙起来各司其职。张叔和那位视力正常的哥平日里，主要负责院子内部的大小琐事以及三餐，其余的几位和姨就负责院子出门右拐二十米处小卖部的日常经营。 小卖部地理位置不错，平时营收正好能凑六人的温饱外加郭志武给的低价房租。 因为要在小院里住上一整周，傅呈的订三餐业务暂缓，江洵生吃喝都跟着院子里人一起。晚上，张叔和另位哥开始准备晚餐时，他还喊上江洵生，让江洵生在一旁观察着学着记着，他喜欢江洵生，乐意江洵生真从他这儿收获点什么实在的，也不介意江洵生对他的观察，甚至边做还给江洵生讲解。 张叔拿了四根胡萝卜到水池，摸索着洗净，“我一般只负责打下手，你哥眼睛没问题就炒菜，用油用火要安全很多。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法自己做，毕竟就算只有自己，也还是要生活，该掌握的生活技能都得想方设法掌握。只是我们要做的话，只能依靠微波炉烤箱这种闭合加热的工具，没明火炒来好吃。” 洗完，张叔又把胡萝卜放上砧板，把菜刀拿在手上，“切菜的时候啊，先用刀面碰一下萝卜尖儿，左手把着萝卜，食指估摸一个大概要切的长度后，就把手指屈起来，再用刀面碰一下指关节，就可以切了。” 菜刀随着张叔话音落下，随后又抬起切下一片。 没花太长时间，张叔就把四根胡萝卜全部切块装盘，动作虽然没那么利落，但却流畅。 “记下没？”张叔道。 “全都记完了。”江洵生一手本子一手笔，记完就放在了一边桌上，开始和张叔一起给主厨的哥打下手，边择菜又边听着张叔说些平时的趣事。- 第60章 江洵生搬到院子的第二天中午，傅呈就抽空来了一趟。 傅呈来的时候午饭已经结束，院里人午睡的午睡，去小卖部看店的看店，整个院子都静得落针可闻。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江洵生留了饭菜，等到傅呈快到时，他把饭菜都放热了一遍，端到屋外乘凉大树下的桌上，等和傅呈一起吃。 傅呈放下筷子时，江洵生还在吃着。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下午的工作安排，给司机发了条语音，“三点再来接我。” “今天空闲时间这么多？”江洵生抬眼问。 傅呈：“嗯，中午没什么事儿，晚点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开完会比较忙。” 江洵生哦一声，又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傅呈把手机页面切回主页，正准备熄屏，状态栏上弹出一条微博的推送。瞥见标题上的“江洵生”三个字，傅呈点了进去细看。发帖者似乎是个爱自称业内人士的三无媒体，大致内容是说江洵生确认出演郭志武新电影《盲途》，以郭志武的为人来看，能被郭志武选择，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江洵生和秦姜不可能有瓜葛。毕竟郭志武重人品这事，各路观众有目共睹。 逐字读完，又看评论风向友好，傅呈安心退出微博。 傅呈的微博账号，还是一周前他找上妹妹傅一檀给他注册的。 吕珩将秦姜那条帖子再度捅上热搜那天，傅呈才知道还有这么个软件的存在，抽空找傅一檀简单了解后，傅呈注册了账号，关注了很多和江洵生有关的话题，看见友好的点个赞，至于不太友好的，隔着屏幕，也只能憋屈地当作没看见——想到这，傅呈问：“为什么我搜不到你的微博账号？” “什么？”江洵生正好夹了块菜，筷子停在半空，总觉得“微博”这两字从傅呈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 傅呈：“我前两天注册了一个账号，发现很多明星都有自己的账号，但搜了一下发现找不到你。” 江洵生恍然啊了一声，解释道，“我没以自己名义注册过那个，以前是觉得发了也没人看，现在单纯就是不太喜欢分享。” 顿了一下，见傅呈只是点了下头，江洵生又说：“但我有一个小号，平时偶尔会上去看看，要关注一下吗？” 傅呈把手机递过来。 江洵生不是很明显地笑了一下，在搜索框里搜了自己id，点上关注后把傅呈手机递回去。到屋内把平板拿出来，江洵生点开微博回关了傅呈。 傅呈的id很简单，单一个傅字后面跟着一串系统随机为防止重复的乱码。 点回主页，江洵生顺手刷了一下，没想到正好第一条帖子就是和自己有关，把平板放在一边，江洵生边吃着碗里剩的两口饭，边看着帖子内容。 帖子的大概内容是博主听闻有人说，江洵生与秦姜并非真的毫无关系，只是因为江洵生现在知名度高了，资本想要保他才会让秦姜出面澄清，江洵生不是真的无辜。 会有网友抱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 江洵生没有点开帖子，只是在主页略看，正准备点进去看看评论时，江洵生瞥见了一条来自互关好友的评论。 微博的功能之一，互关好友的评论会在不点进主页详情的情况下，单独显示在下方。 于是，江洵生就看见了一位顶着傅和一串乱码的用户，在该条帖子的评论区里，留下了无人在意的两个字——假的。 江洵生一口饭卡在嗓子，咳得惊天动地。 第30章 “你，好帅啊。” 绕到江洵生身后，傅呈轻拍着江洵生的背，又把水递到江洵生手边。 傅呈不明所以：“怎么了？” 咳嗽间隙，江洵生伸手迅速把平板摁灭，生怕傅呈瞥见平板上的内容。缓过神后喝了大半杯水，江洵生道，“没，没事，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傅呈坐回座位，拿着桌上的水壶往江洵生的杯子里又加了半杯。 剩下半口饭吃完，江洵生抿了一小口水，“其实，微博上有时候会有些不同角度、或真或假的言论，都是很正常的。” 傅呈看着他，嗯了一声。 江洵生又说：“那些文学著作都有各种褒贬不一的评价，更别说我们这种小演员了。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不太一样，有观众会喜欢肯定就有观众不喜欢。” “自然。”傅呈道。 “当然了，既然有观众会不喜欢，那肯定也会有观众特别不喜欢，特别不喜欢你的观众肯定就需要一个发泄口发泄自己的情绪，很多人就会选择一些社交平台表达自己对这位艺人的不满，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江洵生说。 这回傅呈没说话了，江洵生继续：“更何况有时候，这类社交平台也算得上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有的公司会利用舆论，打压和自己旗下艺人存在竞争关系的别家艺人，这种时候就会买通一些媒体对网友进行引导。就比如钱蔓，之前《密咒丛林》的那位女演员，有段时间网络上很多对她的恶意讨论，原因就在于有竞争关系的艺人公司花钱对讨论风向进行了引导，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傅呈道。 江洵生：“网络上的很多发言没必要太较真。我平时几乎不怎么看，所以，你也没什么必要去看那些东西，没必要太在意，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对我抱有友好态度的。” 第61章 傅呈沉默半晌，温声道：“......知道了。” 饭吃完，两人一起收拾着碗筷到厨房清洗干净。 四月初的正午没那么热，大树又抽出新芽，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是件惬意的事儿，偶尔还有几只麻雀在屋前落脚，江洵生和傅呈并排坐在树下。 电脑和平板被江洵生搁在一边，他从屋内拿了摞a4纸，红笔黑笔地在纸张密密麻麻的字上进行批注修改。 “这是在做什么？”傅呈问。 江洵生手里的笔没停：“郭导说，让我根据剧本再完善一下人物小传，给这个角色多设计一些独属于这个角色的小细节。” 傅呈嗯了一声，看着江洵生继续在纸上涂涂写写。 眼见江洵生终于把手里的笔放下，转头往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文档进行更改保存后。江洵生合上电脑，又把另一摞稍厚的a4纸拿了出来，继续勾勾画画。 傅呈又问：“现在呢？” “看剧本，琢磨人物的内心世界的同时，也需要琢磨人物的行为举止，思考如何演好一个盲人。”说完，江洵生写字的动作一滞，他抬头看向傅呈，“要不，你帮我举一下平板？” “什么意思？”傅呈问。 “就是用平板录下我的表演，我感受一下观众视角是怎样的。”江洵生把手边的平板打开，点开相机，“昨晚上张叔跟我说了很多盲人和普通人走路的区别，我想录下来看看效果纠正一下。” 在江洵生的指导下，傅呈拿着平板站到了距离江洵生三米远的位置。 江洵生戴上眼罩，在树边捡了根树杈模拟盲杖，江洵生喊下开始后，傅呈举着平板跟着江洵生移动，两人一直从大树下走到屋前，结束录像后，江洵生摘下眼罩，又带着傅呈回到原点，让傅呈从另一个角度再拍一遍。 “真挺不容易的。”江洵生说。 傅呈低头看着平板里的录像嗯了一声。 “就这么短一截路，二十米不到，我还明确知道路上没有障碍物都不敢迈很大的步子。”江洵生轻道。 再次走到屋前结束录像，傅呈看着刚才录下的视频，“平板的像素其实不是很高。” “因为一开始觉得屏幕大好抠细节，后来单纯习惯了，相册正好当合集，没事随机点开一个翻拍，还能看看自己的进步。”江洵生摘下眼罩，两人一起往大树下走回。 听见这话，傅呈不自觉往前翻了两下。 果不其然，平板里除了几张剧本的照片外，全是背景在家江洵生在正中央的录像，有的前置有的后置，头发一点点恢复成年前两人再见时的长度。 傅呈正打算放下平板，没想到误触屏幕正中央。 录像开始播放，江洵生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傅呈本能朝屏幕看去。 屏幕里，江洵生站在家里电视机前，平板的角度像是被放在茶几上，视角是仰着的。江洵生侧对着摄像头，指着自己眼前的空气，勃然大怒，“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招你们是来当摆设的吗？都给我去把他找出来！如果——” 话音到这里止住，江洵生的动作也到这里止住。 半秒后，他收回自己往外指的手，搓了把自己本来就已经炸掉的头发，生无可恋地转头看了眼平板里的自己，两手平放在自己腹前，一上一下地做着深呼吸，十来秒后，他再次把手举起来，瞬间切换回适才勃然大怒的状态，“这么点小事都有办不好？我招你们——” 傅呈觉得两段表演间的停顿部分，实在是有点可爱。 他笑了几声，再抬眼，看着提前走到树下的江洵生盯着他，生无可恋的表情和刚才平板里如同复制粘贴。 “抱歉，不是有意的。”傅呈道歉道得很快。 “......” 江洵生只剩沉默，他把傅呈手里的平板夺过，猛搓了两把自己现在头上的短发，遮掩了片刻自己的羞耻。不过傅呈的视线早已停在了江洵生上了色的耳尖。- 《盲途》里，由江洵生所饰演的角色，还有个视力正常的妻子。 妻子的扮演者，据说比江洵生早定下近两个月，但郭志武一问三不知，非说要给江洵生一个惊喜，要等到江洵生在小院住下后他才把人带来。 由于女方的档期安排，江洵生在小院住下的第四天，郭志武才把女演员给捎了来。 院大门还没打开，一道熟悉的女声穿透院墙，传进江洵生的耳朵里。 “江哥！” 江洵生把门打开，光听声音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钱蔓从门外蹦进来，素颜高马尾和熟悉的镜框，郭志武跟在她身后，钱蔓道，“又合作啦江哥！” “第二次演一对儿了哈？”郭志武说，“来的路上小蔓也一直问我是和谁合作，我受不了，说是你，她特别惊讶跟我说你们已经合作两次了，而且第一次演的还就是一对儿。” 江洵生笑笑，接过钱蔓的行李箱。 钱蔓说：“看见我是不是特别惊讶？” “确实很惊讶。”江洵生如实道，他记得上次和钱蔓合作《密咒丛林》时，钱蔓还在跟他抱怨，有个大经纪公司横空出世一个和她撞型的女艺人，到处挖她资源害她接不到什么好戏。 “因为电视剧网剧市场确实接不到什么好戏了，所以公司和我一合计，打算尝试攻打院线电影市场，凑巧郭导不在意我火不火有没有观众基础，愿意收留我，旗开得胜了吧也算？”钱蔓解释道。 第62章 郭志武在身后轻哼一声，又说，“我从来不考虑热度。”- 钱蔓一连和江洵生在院里住对门住了三天。 最后一天晚上，院里炒了几个大菜，郭志武和傅呈都在。傅呈没喝酒，郭志武和院子里几个叔喝成一片。 钱蔓坐在江洵生的另一边。 吃饱饭后，她在一旁刷手机，时不时发出两嗓子爆笑，一阵接着一阵。 突然，她猛拍两下江洵生的肩，笑得没力气趴在江洵生肩上，把手机举在江洵生眼前，“快看这个，好好笑。” 手机里的短视频又重头开始播放。 视频背景像在医院，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上去神智不是太清楚，夹杂着几句方言的胡言乱语，边说话手还配合着空气做成套动作，“我清一色啊！已经胡了！快点掏钱！” 江洵生：“......这什么？” 钱蔓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就是网上有人说，人全麻后还没彻底清醒那段时间，会胡言乱语，每个人反应不一样，特别好笑，我看评论还有人说，他全麻后指着陌生人喊老婆，自己老婆在旁边满脸杀意，太好笑了。” 江洵生一愣，想起来自己的全麻经历，难以置信，“还会这样？” “会啊，”钱蔓一本正经，“好多人都会呢，你看评论区，还有人说全麻后调戏医生的。” 江洵生转头看着傅呈，“我当时做胃镜，全麻醒来的时候，有胡言乱语些什么吗？” 记忆回溯定格——傅呈想起当时躺在病床上的江洵生，似乎确实说了些胡话。 那人当时半眯着眼，把距离病床半米的他一把拽住，“你......”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傅呈俯下身。 江洵生没反应，大概过了半分钟，抓着他的手又突然使劲，然后说，“你，好帅啊。” 傅呈淡道：“......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江洵生一笑，“陈哲飞的，小舅舅。”回忆结束。 江洵生又问了一遍傅呈，“我当时有说什么吗？” 傅呈信誓旦旦：“没有。” 第31章 开机 聚餐结束的次日下午，江洵生开始收拾行李。 原计划是丁南来接他，但临出发前，傅呈一个电话把丁南人打发走，说亲自来接。 把行李全部装箱，正想合上时，江洵生瞥见了行李箱角落里的眼镜盒。 一屁股坐下，江洵生把眼镜盒拿在手里，打开看着那副半框眼镜，思索了很久。其实这已经不是大学时他特意戴给傅呈看的那副了。镜片镜框容易磨损，他这几年已经换了两三副，只不过每次站在眼镜店前，都会想到傅呈说的喜欢，最终还是会挑一副大差不差的半框。 也不知道图什么。 他其实不觉得这个镜框有多好看。 盯了很久，江洵生的思绪被手机震动打断，拿起手机一看，是傅呈发来的微信，说自己已经到门口。 视线又挪回眼镜盒。 下一秒，江洵生把眼镜拿出戴上，“啪”一声合上眼镜盒，装箱提起拉杆朝屋外走。 这个眼镜对他们来说的确有着不言而喻的含义。 他不知道这个眼镜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和傅呈之间才算是合适，但至少此时此刻，在这个一直模糊不清的界限里，江洵生想往前了。 张叔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江洵生的行李箱轱辘声后朝这边转头，“走啦？” 江洵生嗯了一声。 “真是怪舍不得你的，就这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晒太阳时间比之前多多少，不用干活了。”张叔把不舍得用着别扭的方式倾吐。 江洵生戳穿他的扭捏：“张叔，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会经常回来的。” “知道了，你也是，想我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张叔叹口气，又说，“你们那个拍戏啊，要是有哪里演得不像盲人或者你不知道怎么演，也要给我打电话知道不？我不介意你问，问什么都行。” “谢谢张叔。” 和张叔告别，江洵生推开院门，看着傅呈停在正门口的车，江洵生走过去。 傅呈一直站在车边，见着江洵生推开门后，先是一愣，等着江洵生都快走到车尾巴开后备箱了，傅呈才上前，接过行李箱。 “很久没见你戴眼镜了。”傅呈道。 江洵生伸手扶了下自己的镜框，脸不红心不跳，漏洞百出扯道，“刚才在看剧本，忘摘了。” “嗯，”傅呈说，“吃个饭再送你回去？” 江洵生：“都可以。” 上车后，看着导航的目的地，江洵生一言不发。 傅呈把车开回了家里，行李箱放在车里没管，两人直接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些食材。 进家门时，傅呈拎给江洵生的拖鞋，和上回来穿的是同一双，江洵生换完鞋再抬头时，傅呈已经进了厨房。 外套挂在玄关，傅呈依然白衬衫黑西裤围着围裙在水池择菜。 江洵生靠在一旁，心道这么多年了，这幕还是那么具有冲击性——傅呈把青菜过了一遍水，沥干放在一边，又拿出菜刀开始切肉片。 “今天本来是接不了你的，晚上有个会。”傅呈说。 以前从没听过傅呈用这种近闲聊的语气说过关于自己的生活，江洵生过很久才回答，“那怎么又来了？” 第63章 傅呈笑一声：“会议重要人员的重要合作伙伴临时来访，会议推迟到明天了。” 厨房里又只剩了水流声。 傅呈突然道，“之后再来，就都穿这双拖鞋吧。” 低眸看了眼拖鞋，良久，江洵生嗯了一声。- 上旬对盲人朋友的行为学习结束后，中旬，剧组正式开始集结做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定妆、走剧本、协商拍摄具体细节，以及演员间彼此熟悉，以便后期正式开拍能按照通告顺利进行，并且默契提升让双方撞击出更具有灵魂的表现方式，都是剧组前期需要提前准备的工作。 江洵生忙得不行。 这期间内很多次和傅呈一同吃饭，都是在晚上十点以后，傅呈来接他下班，顺路随便吃一点。这段时间，两人的微信聊天框里，从一昧的傅呈问江洵生几点收工，慢慢地，变成了江洵生偶尔也会问几句。 -江洵生：今天收工早，要吃饭吗？ -傅呈：几点，我来接你。 -江洵生：八点，昨天钱蔓给我推荐了一家餐厅，去看看？ -傅呈：嗯，你定。 转眼五月下旬，《盲途》官博正式官宣演出阵容。 同一时间，剧组正式于北市开机，开启了暂位于北市为期两月的拍摄工作。-博恒总部。 一个较为重要的会议刚开完，赵助手里又抱着一摞文件等傅呈过目签字，傅呈签最后一份文件时，赵助借桌子整理着文件。由于刚才会议的时间太长，要过目的文件、要听的汇报、要给的意见太多，傅呈的眉到现在还皱着。 “傅总，关于会议最后提到的项目。吕珩吕公子的父亲，吕致华吕总一直希望能够再次和博恒就这个项目进行合作。”赵助汇报道。 傅呈签完名字放下笔，只道，“不考虑他们。” “好。”意料之内的回答，赵助没再多提什么。 “傅一檀最近怎么样？”傅呈问。 赵助如实回答，“傅小姐学习速度非常快，能力出众，之前和我对接的几个工作完成度都很高。上周按照您的吩咐，找了一个项目让她独立带，因为王总的项目现阶段基本不会出现不可挽救的损失，所以我将这个项目交接给了傅小姐，傅小姐最近都在跟进。” “知道了。”傅呈说。 赵助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傅总，关于吕公子的取证，有进展了。” 傅呈：“说。” “因为查秦姜时发现吕公子在强|奸一事上属惯犯，所以按您的吩咐，我派人顺着这条路往下查，找到了当初是受到同样伤害的很多女孩。截止到昨天，有两位愿意作证，其中一位表示，吕珩在此过程中，进行了录像，录像大概率保存在吕珩的工作人员手上。” “就这条线继续追下去。”傅呈道。 赵助：“好的傅总，有新进展我再跟您汇报。” 话音刚落，傅呈的手机一震。 拿起一旁的手机，看见微信小红点下方的头像，傅呈原本还皱着的眉头顿时一松。 见状，赵助小幅鞠躬后，自觉离开了办公室。 -江洵生：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傅呈：七点左右。 -江洵生：我今天没有夜戏，收工很早，要一起吃饭吗？我到博恒楼下等你。 -傅呈：好，别来太早。 放下手机的一瞬间，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进。” 傅一檀一身利落的墨绿色西装，长发盘起，工作状态下的她和平日判若两人，“傅总，关于王总那个项目，您有空听我汇报一下吗？” 傅呈示意她坐。 “截止到目前，进展一切顺利。不过对方依然有希望利润能够再压下一点的诉求。”傅一檀把相关文件递给傅呈。 傅呈简单过目后点头，“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进行了一下估算，发现其实按照对方的报价来说，我们能拿到的利润仍然处在博恒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所以我的想法是，让利。对方是比博恒更具有知名度的国有企业，与其他类似的国有企业也一直存在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放弃这点利润有助于我们未来开拓相关市场。” “按你说的做。”傅呈说。 傅一檀：“好的，谢谢傅总。” 临离开前，傅呈又叫住傅一檀，“之后多尝试对项目的全程跟进，不用再来问我，尝试自己承担风险和亏损。” 送走傅一檀后，傅呈拥有了短暂的休息。 打开手机，又看见微博送往他状态栏的推送“《盲途》官宣阵容”，傅呈再次点进了微博。 虽说江洵生已经告诉过他少看，但每每看见推送上与江洵生相关的字眼，傅呈还是会忍不住点开。 从推送点进去后，微博页面直接跳到了《盲途》的官宣页。 看着领衔主演后跟着的江洵生一名，傅呈满意地往下继续划，没曾想看见热评前几，刚松开的眉又皱上—— 【所以，江洵生和钱蔓是三搭了？】 【不仅三搭，还两次演的都是一对，上回情侣这回直接夫妻。】 【一搭还都是出道作，好配。】 傅呈：“......” 【作者有话说】 首先！感谢大家看文看到这里！十分感谢大家的喜欢（鞠躬！） 其次！本文下一章就要入v啦！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感谢继续支持！没什么太大兴趣我们就下本有缘再见啦！谢谢大家！（6.4入v，入v当天更新60+） 第64章 第32章 心疼啊？ 江洵生下午四点收工。 和工作人员告别后，刚从丁南那儿拿了手机，就看见傅呈一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傅呈：抱歉，今天七点不一定能准时结束。 -傅呈：我让司机六点左右去接你，你先在酒店休息。 看见这个消息，原本打算是让丁南马上送自己过去，随后给丁南下班，自己在楼下等的江洵生只得打消这个想法。原地给丁南下班后，江洵生找群演借了张多余的小板凳，折回片场，一屁股坐在了郭志武身边，和郭志武一起看着监视器里正在拍摄的片段。 郭志武专心致志地盯着监视器，没搭理坐在身边的江洵生。 现在正在拍摄的是钱蔓和男主的戏。 《盲途》的男主人设其实也非常有意思。他是个县城小刑警，同时也是个富二代，家里世代的积蓄足够他山珍海味吃上十辈子还有余，但他却一心认为自己志不在此想体验生活，企图换条路创出自己一片天，所以成为了一个县城小刑警。不过一个不接地气的出身却干着件必须接地气的事，无一不透着违和感，被带他的老刑警师父时时刻刻嫌弃着。 这会在拍摄的，是这部电影前半部分的内容。 江洵生所饰演的瞎子“马桥”生活的村子口湖边，前几日发现了浮尸一具。老刑警正带着男主挨家挨户询问所见所闻，寻找死因相关的线索。 正好黄昏饭点，马桥一角位于后屋自家打掉一面墙的无执照小卖部看店，前院独留由钱蔓饰演的妻子——高丹儿一角准备晚饭，老刑警和小刑警上门了解情况，两位警察和高丹儿交谈。 “师父，这家男主人是个瞎子，咱这么刨根问底也太不礼貌了吧？”小刑警小声道。 老刑警：“你懂什——” “卡。” 郭志武拿着对讲机打断二人的表演，语气严厉地喊了声男主扮演者的大名，“我是要你和老刑警有商有量吗？我需要的是表现出角色不接地气的吐槽！你对这件事应该是一点都不理解，你这试图和老刑警商量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休息三分钟找找感觉，再演不明白你别干了。” 当然，最后一句纯粹是气话。 转头看着身边坐着伸缩小板凳的江洵生，郭志武：“你不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早点回去休息不好？” “没什么事儿，过来学习学习。”江洵生说。 “今天收工这么早，你不去和傅呈吃饭了？今天再不吃后面起码半个月可都没时间给你吃了。”郭志武摇摇头，又说，“之前走剧本那段时间，我看只要不是半夜才收工，你们不都会一起吃？” 江洵生实话实说：“他公司还有事，我晚点再过去。” 郭志武啧一声：“那就在这儿看着吧，可学的地方还是有挺多的，尤其是钱蔓，你多观察，又有技巧又有天赋，难得。” 三分钟休息时间到。 各组各就各位，钱蔓所饰演的高丹儿继续唯唯诺诺地站在院子里，说自己和丈夫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过最远的路都没出村口，村口飘起浮尸一事，他们夫妻俩都是从邻居口中得知的。 小刑警找回状态，表达自己的不理解，“师父，这家男主人是个瞎子，咱这么刨根问底也太不礼貌了吧？” 郭志武没喊卡，老刑警将表演接下去，“你懂什么？再废话一边待着去。” 老刑警点点头，换成了闲聊的口气，“既然你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院自家经营的小卖部货源又是从哪儿来的？” 高丹儿答：“我们卖的东西种类不多，全都是从同一位老板那儿进的，他人好，看在我家那口子眼盲的份上，都是给我们送到家门口的。” 监视器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江洵生拿着小本子在一旁写写画画，临近六点，他起身朝给司机发的地址处走去。司机接上他直奔博恒总部，到地下车库后，司机离开，江洵生坐在车里边用手机看剧本边等傅呈。 傅呈的确没在七点准时结束。 七点半出头，江洵生才看见傅呈下至停车场的身影。 今晚的餐厅是江洵生订的。 钱蔓之前给他推荐了整整三十二家，他和傅呈现在一家一家顺着吃。 将地址输入导航，两人出发。 车驶出地下车库后，傅呈道，“司机说是在片场接的你？” 江洵生嗯了一声，仍然埋头看着手机里的剧本，“回酒店也没什么事儿，留在那儿看看别人怎么演。” 缓行，傅呈转头看了眼江洵生，“之后，别自己再过来了。” “为什么？”江洵生抬头。 傅呈：“跑一趟太耽误时间，只要有空我都会去接你，我们就近随便吃点，钱蔓推荐的等你拍完我们再去，你安心拍戏。” “知道了。”江洵生关上手机，解释，“今天是因为，之后半个月，我通告都是满的，就今天空闲一点。”- 自那天吃完那顿饭后，一直到正式开机第十天，江洵生和傅呈都没见过。 江洵生的通告满，片场扎在取景村子里这段时间，要把“马桥”一角在村落的所有戏份拍完，而傅呈那边傅一檀跟进的项目临收尾，重要的会议很多，两边各自忙着，很难抽出同时空闲的时间。 第十天晚上十二点，剧组还在工作中。 第65章 这是场回忆中的夜戏，讲述的是江洵生所饰演的“马桥”一角，走上黑恶势力道路的契机。 马桥从小被奶奶带大，小学时期他突发眼疾，由于奶奶的文化程度太低，没有及时地发现这一问题寻求治疗，导致马桥在小学三年级时就成为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瞎子。 看不见后，马桥没再上学。 直到13岁时，马桥的奶奶离开人世，也是自那时起，马桥就陷入了长达五年、无穷无尽无法反抗的被霸凌中。村支书的小儿子和他曾经是同学，两人一同喜欢着马桥的青梅竹马，也就是钱蔓所饰演的高丹儿。但高丹儿从小芳心暗许马桥，根本不给村支书的小儿子眼神，以至小儿子长期记恨此于马桥，奶奶一经离世，劣根性展露，开始了对马桥毫无下限的欺辱。 马桥无数次死里逃生。 最终在十八岁那年，忍无可忍的一次反抗中，失手将霸凌者杀害。那天下着暴雨，意识到自己杀人后，马桥虽然害怕但也临危不乱，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慌张，镇定自若地将尸体拖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处理，作为一个瞎子，他的处理过程却几滴水不漏。但同时也因为眼盲，马桥不知道不远处其实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他的所有举动。 直到马桥处理完准备离开，马桥被那人叫住。 很久之后马桥才知道，叫住他的人掌握着整个市的黑恶势力命脉，他欣赏马桥的临危不乱，欣赏马桥的胆识魄力，更欣赏马桥这天然的障眼法“天赋”，有意将人培养成接班人。 江洵生现在正在拍摄的，就是十八岁时的那场反抗与埋尸。 傅呈到剧组站在郭志武旁边时，监控器里的江洵生正跪在一片泥地里，饰演小儿子的演员站在他面前，顶上的水管模拟暴雨倾盆而下，小儿子一脚踹在了江洵生胸口，又抓起江洵生的头发，往泥里摁。 “卡——” 郭志武的声音从对讲里响起，“踹得太轻了，不要怕，踹用力一点，你一次踹过才是真的少遭罪知道不？化妆师赶紧去，把脸还原再来。” 人造雨停下，几个化妆师跑上前。 演小儿子的演员特别不好意思地把江洵生拉起来，连道了四五声歉，发自肺腑道，“江老师，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太怕给你踹坏了，我比你胖起码五十斤啊。” “没事，之后不还有反抗打回来的戏吗，别担心。”江洵生玩笑道。 而监视器后面。 郭志武看一眼傅呈皱紧的眉，笑一声，“怎么？心疼啊？” “嗯。”傅呈直道。 郭志武：“演员就是这样的，要拍好戏这苦是必须得吃的，我不可能区别对待。” “没让您区别对待。”傅呈又说。 郭志武感叹道：“他之前拍过的那些戏，不比今天这个容易，比这个更苦的苦都吃过，赚得还没我这个多。” 还原摁进泥前的妆造后，人造雨再次就位。 喊开始前，郭志武又提醒一遍，“踹狠一点，一次过才不折磨人。还有江洵生，控制一下你的肢体，你是个瞎子，一点躲的条件反射都别让我看见。” 这条，也许是江洵生的那句玩笑话起到了作用，两人一次过。 郭志武喊下休息二十分钟，江洵生满身泥的从泥里爬出来，刚站直，就听见场务老师嗓子响彻片场，“谢谢江老师的夜宵！” 江老师本人：“？” 满身泥泞的江洵生走到场务老师身边时，看见的就是傅呈以及傅呈背后的大横幅——江老师请大家吃夜宵！ 横幅挂在一个面包车上。 两位师傅从面包车上下来，火速搭起了一个临时桌子，把面包车里成箱的还热着的小吃、甜品、奶茶、咖啡、汉堡等各式夜宵零嘴摆放在桌上，十分张扬。 傅呈朝江洵生走过来，看着江洵生的满脸泥，想伸手擦一下被江洵生躲开，“没拍完，擦了一会还得补，得和前面镜头一致。” “怎么又开始请了？”江洵生又问。 傅呈：“现在既是主演，题材也不特殊，当然要请。” “我自己会请的。”江洵生说。 傅呈说：“我知道，但你拿到这个角色我也很开心，所以我想做，想代你请一次。” 第33章 合适？ 没想到傅呈会这么说，江洵生过了很久才哦一声。 江洵生：“怎么这么晚还来？” “明早不用着急去公司，难得有这样的空闲，就来了。”傅呈道。 知道了脸上的妆要为接下来的镜头保留，傅呈抬手越过江洵生肩，很轻地磨了两下江洵生的后脑勺，“辛苦了。” 江洵生一僵，傅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听郭导说，你以前的一些戏比这个还要辛苦得多。” “没有什么辛苦的。”江洵生说，“我运气已经很好了，影视城——” 江洵生话还没说完，傅呈打断了他，接上他的话，温声道，“影视城多的不是连烂剧都接不到的人，只要你想接就有剧组肯要，运气已经比很多人很好了。又想说这个？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傅呈压低音量，“辛苦不用比较，我等你收工。下次等你休息时间多一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些不可名状的别样的情绪倏然在江洵生心底发芽，他蜷了蜷指节，才嗯了一声。 第66章 江洵生突然想起来，和郭志武签约的那天，吕珩闯进来想搞砸他这个角色，傅呈说为自己担保时，他也是这种感觉。什么感觉？ 委屈是一个很矫情的词语。 在江洵生从小的成长环境和认知里，的确如此，一直如此。 他其实从没有认为自己委屈过，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无所谓，往粗略了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没人不辛苦的，不过是三荤两素和满汉全席的区别，他能挑着菜下饭，已经很不错，已经优于很多人了。 可当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为你摆平一些的确不公平的事情，为你扫清所有本就不应该由你承担的阻碍时，他才恍然，原来好像是有所谓的。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委屈。 他从小就没人可告状，还以为这两个字的背后包含着的，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中场休息结束得很快，江洵生又投入进下一条戏的拍摄中。 这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马桥被小儿子脸冲下按进泥地后，快要窒息时愤起反抗，挣脱坐起来后，摸到旁边的利石，精确地砸在了小儿子后脑勺，紧接着又为泄愤，对着小儿子的没有动静的身体拳打脚踢了一阵。打爽了一探颈动脉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到此，今晚的拍摄终于收工。 傅呈和江洵生一起回了酒店，傅呈也忙了一整天，开车的是司机。到酒店后，傅呈和江洵生一起上了楼，手里还拎着一袋打包盒。 那是傅呈特意带过来的夜宵，一碗很清淡量很少的粥。 进到江洵生的房间后，傅呈先是打量了一遍，而后才找空落脚走到窗台边的椅子坐下，把打包盒打开，给江洵生摆上餐具。 剧组订的房间都是标间。 江洵生的房间很乱，门一打开走廊处就摊着一个他打开了的行李箱，往后走，床侧也摊着一个，没叠好的衣服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床上、椅背上，桌子上的日常用品也散乱着。 “这几天太忙了，没空收拾，”江洵生解释道，“平常不这样。” 傅呈：“嗯，我记得上次去你家里，挺整洁的。” 江洵生坐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两口粥喂到嘴里。 “家里的三箱泡面还在吗？”傅呈又问。 江洵生：“不在了，陈哲飞抱去公司里让大家自取了。” 傅呈笑一声，想起监视器里的江洵生，问，“你现在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什么样的？” “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把握黑恶势力命脉的瞎子。”江洵生把剧本上的简介说了出来，又补充道，“是个很有灵魂的反派人物，他从小被欺负，因为刚才那场戏失手杀人才不得不误入歧途，心狠手辣。但他同时很立体，他非常爱他的妻子，妻子也很爱他，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眼睛看不见以后，高丹儿还是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所以为了妻子不吃苦，这角色才一步步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后来放弃和公安周旋，除了周旋下去是无穷无尽的躲藏外，妻子也占了部分原因，他希望给妻子真正的自由，不要再拘于一方土地，花钱都得偷偷摸摸。” 傅呈：“听上去确实很吸引人。” “刚才拍戏的过程也很有意思。”江洵生把粥一口喝完。 “怎么说？” 江洵生：“对手戏的演员不敢用力踹我，我就跟他说，放心踹，之后我打他的时候我会打回来的。” 傅呈很轻地笑一声，“听着有来有往，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安慰方式。” 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 因为江洵生第二天一早还有戏要拍，让江洵生早点休息后，傅呈离开了酒店。 江洵生在院子里的戏份拍摄快结束时，距离开机正好半个月出头。 那天江洵生收工也很早，之后又有两天假，下午四点，傅呈提前结束工作赶来，司机开车时，傅呈又拿出了手机打开微博。 他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在微博上看江洵生相关话题，且不被部分言论影响的方法。就是好的言论细看，不好的干脆略过。 首页又给傅呈推荐了一条江洵生的相关微博。 这条微博配了个视频，且视频封面全是粉色的泡泡，想来这样温馨的气氛很难是什么恶语相向的言论，傅呈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没曾想刚看上没十秒，傅呈就品出了些许不对劲——因为这个视频的主角，不止有江洵生，还有钱蔓。 这是一条，认为钱蔓和江洵生很配的网友，利用两人之前合作作品的花絮、预告、正片内容剪出来的一条恋爱向视频。 意识到这点后傅呈很快退出，带着点疑惑地又点开评论区。 【已经谈了吧我说。】 【真的好配。】 【颜值年龄实力各方面的匹配......什么时候官宣？】很配吗？ 傅呈又皱着眉点进原视频，皱着眉看完，皱着眉退出，皱着眉关上手机。 到片场时，傅呈一如既往没有声张，让司机在车里等着后，傅呈下车走进片场。这会似乎正在调整休息，傅呈刚进片场就迎面撞上了郭志武，和郭志武寒暄两句又才继续往里走，刚看见江洵生，就见他和钱蔓的伸缩椅紧挨在一起，然后两人不知道在和对面的工作人员聊些什么，钱蔓突然靠近江洵生，抬手揽着江洵生，脸几乎贴在一起。 第67章 傅呈又想起刚才在车上看见的那条视频。 其实网友说得好像也没错，江洵生和钱蔓站在一起，的确才是符合大众眼光的合适，无论是年龄还是性别，或是些别的。 好像一口气堵在了心里，傅呈想。-片场休息。 江洵生和钱蔓向来椅子都是放一块儿，喊下休息两人就往椅子跑，坐下聊了会一会要拍的剧情细节，一个工作人员也搬了张椅子过来参与两人的聊天。 三人的讨论一开始还围绕着剧情，结果话题越聊越偏离主题。 工作人员笑道，“你们最近上网没？你俩最近热度可高了。” “这半个月拍摄强度这么大，谁还有空上网？再上网不琢磨剧本，郭导给我换了我可完蛋了。”钱蔓说。 “那你们不知道吧？网友最近可嗑你俩了，觉得你俩特别配，你们cp粉最近越来越多了。”工作人员又道。 江洵生不解：“从哪儿觉得的我们特别配？” 工作人员尝试准确传达：“从你们三搭，且两次演的都是一对觉得的。” 江洵生沉默：“......” 听着这话，钱蔓一笑，“真假的？” 说完钱蔓往江洵生那边一靠，抬手揽住江洵生就往自己这儿带，玩笑道，“既然如此，从天而降的热度不要白不要，我们炒绯闻吧江哥！这可是个共赢的机会啊！” 江洵生道：“别闹了。” 钱蔓又笑两声，放开江洵生，“开玩笑啦，你求着我想和我炒我都得考虑考虑呢，我可是大女主人设，搞事业才是我的毕生追求，绯闻只会让我脱粉，再说了，男人除了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毫无作用。” 工作人员被钱蔓逗笑了，起身准备去工作，一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傅呈，“傅总来了？” 江洵生回头，看见傅呈立马起身过去，“你怎么来这么早？” “公司的事情提前结束了。”傅呈道。 江洵生：“我还有一条拍摄。” 傅呈简单道：“我等你。” 最后一条拍摄结束，江洵生收工。 他卸完妆换完衣服就同傅呈上了车，去餐厅的路上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车一直往前开着。 但，江洵生觉得傅呈状态不太对，似乎心情不太好。 忽然想起在片场时傅呈在自己背后，江洵生不知道傅呈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傅呈有没有误会钱蔓揽住他的原因，又想起工作人员说微博上嗑他和钱蔓的沸沸扬扬。 傅呈也许看见了。 江洵生为解释做着铺垫：“刚才在片场和一位工作人员聊天，他说网上很多网友喜欢我和钱蔓的cp，结果我和钱蔓一致——” “我看见那些帖子了，不奇怪。”傅呈抢答。 江洵生：“什么不奇怪？” 傅呈兀自道：“会喜欢你们在一起不奇怪，你们都很年轻，也很优秀，确实很合适。” “合适？你觉得合适？”江洵生一愣，转头看着傅呈。 见傅呈的神色不像是玩笑话，江洵生接道，“那我现在就去追钱蔓你也觉得合适吗？你也想看见我和她在一起？” 傅呈欲言又止，肯定的话他说不出。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江洵生转头看着车窗外，天上的云好像也在往前奔涌着，粗的细的，连续的断节的，江洵生又说，“傅呈，你真的很假。” 车又开了很久，傅呈才缓缓开口，“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傅呈垂眸，然后江洵生又听见了他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看见你和别人太亲密，我确实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芜湖！ 第34章 很生气 傅呈没再说什么。 江洵生也没说什么，直到车开下立交桥，江洵生闷声道，“送我回去吧，没什么胃口。” 半晌，傅呈轻声道，“掉头。” 之后两天剧组放端午假，司机把江洵生送回了家。 一直到车停在江洵生住的小区门口，江洵生下车，车开走，都没人再说些什么。只有傅呈中途打开手机看了几次。 江洵生到家里，开灯，往沙发上一躺，唯一的感觉是饿得慌和憋得慌。 没胃口是假的，中午吃得早，下午拍摄一刻不带停歇，肚子里那点东西早消耗没了。至于憋得慌，江洵生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傅呈的身影，以及傅呈的那句“合适”，即便后来傅呈又为这句话补充了“对不起”，但江洵生依旧憋得慌，不痛快。 拿出手机，江洵生拨通了陈哲飞的号码。 那头接得很快，在第三下嘟声响起的一瞬，陈哲飞大大咧咧的一声“喂”紧随其后。 “怎么个事？”陈哲飞问。 电话里还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听出来陈哲飞开着车，江洵生问，“准备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刚从公司出来，今天刚签完一个合同，忙死了。”陈哲飞答完，回味了片刻江洵生的语气，笑道，“怎么？和我小舅舅闹不愉快了？” 江洵生失笑，“这是什么脑回路？” “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听那头江洵生没说话，陈哲飞又道，“等着啊，哥来陪你喝两杯。” 江洵生嗯一声，“我点外卖，你直接过来就行。” 挂断电话，江洵生打开外卖软件。 第68章 点了一箱啤酒和几份下酒菜后，脱掉身上的短袖，江洵生直奔浴室冲了个凉。 刚洗完出来没多久，门铃就被按响。 心里正想着这外卖送得快，打开门发现来者并没有穿着熟悉的外卖员制服，反而面孔和手里袋子的餐馆标识熟悉，是每天准时将傅呈订的三餐送达的小哥。 小哥把保温袋递给江洵生，“傅总说，就算没胃口，还是要吃一点垫个肚子。” 转述完傅呈的原话，小哥又补充，“听说您今天没什么胃口，我们老师特意做得很清淡，不腻人，您放心吃。” 江洵生：“谢谢，辛苦。” 小哥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拿多少钱干多少钱的活儿，都是应该的。” 送走小哥，江洵生拎着袋子回客厅。 摊开饭盒，看着两盒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原本还想着等陈哲飞来了一起吃的念头顿时被江洵生打破。 江洵生吃到一半，门铃被再次按响。 这回是真的外卖小哥，把啤酒放进冰箱，几个下酒菜打开摆上，江洵生摸出手机，打算问陈哲飞到哪儿了，大门密码锁的“滴滴”声随之响起。 陈哲飞推门而入。 关上门换鞋，陈哲飞顺手拿上玄关的烟灰缸走过来，“最近真的忙死我了，还好今天终于把合同签完了，之后能稍微喘上口气。” 江洵生走到厨房拿了两瓶啤酒，陈哲飞接过，筷子撬开瓶盖后放在桌上，“你猜我这项目是和谁的合作？” “谁？” 陈哲飞：“博恒。” “傅呈是你小舅舅，有项目合作不是很正常吗？”江洵生道。 “重点当然不是这个，”陈哲飞故弄玄虚，“重点是，我这边接手的这个项目，原本和博恒合作的，是吕致华。” “吕致华？”江洵生轻皱眉。 陈哲飞一字一句介绍：“吕鸿永的儿子，吕珩的亲爹。” 江洵生一顿，又听见陈哲飞兴奋道，“看我小舅舅这番操作，肯定是打算彻头彻尾教训吕家一顿了。” 提到小舅舅，陈哲飞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这趟的目的，熟练拿出烟盒抽了杆出来，又递给江洵生。 江洵生没接，“不抽。” 对此，陈哲飞啧啧两声，收回烟盒，点燃自己手里那杆，说，“你俩因为什么闹的不愉快啊？” 江洵生喝了口啤酒，也不管陈哲飞到底听不听得懂，低眸自顾自道，“算不上不愉快，只是觉得，似乎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五年前是，现在也是，一边无微不至，一边又好像很容易就放手。” 他其实恨傅呈，一点点。 他知道自己的丁点恨自私又幼稚。 刚和傅呈分开，回到老家的那段时间，很多夜晚梦醒时，他都会想起傅呈。会想起他们在圳市那段已经没有真实感留存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和傅呈分开平静的夜晚，他恨傅呈对他提出的分开没有一句挽留，恨傅呈轻而易举的应允，恨当时明明有很多解，但傅呈一字争取都没提。 后来，江洵生把这一切归结于没那么喜欢。他用这句话当作理由，让自己慢慢从那场早已不真实的梦里醒来。 直到又遇见傅呈。 江洵生久违地又感受到那股紧裹过的爱意，意识到也许傅呈并不是没那么喜欢，只是当初的自己对傅呈来说太小，对傅呈来说是一个变数。就像他第一次和傅呈告白那个傍晚，傅呈说“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他有一条未来要走，所以傅呈让他去走。 所以他选择了释然，他的恨本来就自私又幼稚，他自知、深知。 但今年的他已经二十八了。 他可以对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但傅呈为什么还是能在毫不吝啬对他好的同时，说出他和别人合适。江洵生想不明白，明明傅呈也没有掩藏自己的感情，明明傅呈也知道那句话假得让人发笑，明明两个人已经在按部就班往前走，明明傅呈是不开心而不是无所谓。 和陈哲飞碰了下酒瓶，江洵生咽下一口酒。 心道，很生气，一股莫名其妙、一股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哄好的气。- 翌日正值端午。 下午三点，傅呈住处。 处理完一部分文件，傅呈打开跑步机，慢跑了一小时后，冲凉，从衣帽间选了一套正式又不太死板的浅咖色西装，上身后拿起一条同色系领带——大门门铃被按响。 傅呈开门，“来了？” “来蹭顺风车一起回去！”傅一檀蹦进来。 傅一檀是典型的工作与生活判若两人，并且能在两种状态下自由且迅速切换。今天这不需要去公司的日子，利落干练一系列形容词在她身上找不见任何落脚点。她穿了一条牛仔连衣短裙，及腰的长发不仅没盘起还烫了大卷，头顶几根还故意做成了炸毛状般高出去头皮两厘米。傅呈没太懂这是个什么风格。 走到镜子边，傅呈把领带系上，“最近工作怎么样？” “都挺好的，”傅一檀站在一边，“之前哥你不是说让我多尝试对项目全程跟进吗？我也觉得那种对已经成立在进展中的项目进行跟进，学习价值确实没有很高，所以我准备往开发新市场方向走，大概聚焦在数字化方向，最近在做调研和策划，争取这个月内跟你汇报我的想法。” 系好领带一扯，傅呈赞同地嗯了一声，从衣柜里拿出外套，往门边走去，“怎么想到开发市场这个方向了。” 第69章 傅一檀解释：“因为想起来，哥你在博恒立稳脚跟，也是因为带着博恒开发了技术线的新市场。由此可得，总是固步自封必然容易被淘汰，所以需要创新，才能站得稳，站得牢。” 打开大门，两人往楼下走去，傅呈满意一笑，“不错，没让我失望。” 来到车库，两人上车。 傅呈开车，傅一檀坐在副驾，结束了关于工作上的聊天，傅一檀又开始闲聊起来，“哥，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有，怎么了？”傅呈一点没犹豫。 傅一檀遗憾道：“还说等吃完饭，和伯伯叔叔家那几个约着，咱们去午夜场呢，我们也好久没私下聚过了。” 傅家历来有传统。 逢年过节和生日，非不可抗力因素，都得出席老宅家宴。不过说是家宴，其实也就是爷爷和几个子女各自家庭的饭局。端午，就是个必须要回老宅吃饭的日子。 在老宅外找了个车位停下，傅呈和傅一檀一同朝老宅里去。 傅呈是傅爷爷的长孙，又在接手博恒的同时让博恒基业更稳更上一层楼，在一大家子人里颇有威望。一路朝爷爷房间走去，几位叔叔伯伯姑姑就已经依次上来聊了几句，傅呈一一问候，比他先到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来打了招呼。 这些人里，成了年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在博恒或博恒的子公司任职。其中，傅呈的父亲，至今仍是博恒的董事。 进了爷爷房间，和爷爷简单聊过后，傅呈推着爷爷来了餐厅。 已经到饭点，大家皆已入座完毕，傅呈坐在傅父身边的位置，家常的场面话过去后，傅父开始和傅呈聊博恒目前的经营状态。 了解一番后，傅父换了话题，“孙家那个姑娘我前两天见了，很不错。” 傅呈：“我早跟您说过了，我对女孩没有兴趣，没必要耽误人家。” “我知道你跟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了，但你和你那个不是分开了吗？这么多年你也没再找一个，何必浪费时间呢？”傅父蹙眉，“你随便在那些家里挑一个适龄的姑娘，婚前协议拟好，生下孩子后，分开各自过不行吗？” 傅呈：“我们之前的确分开了，但我现在正在努力追求他。我不会考虑和别人结婚的，您别再操这方面的心了。” “你想怎么样我不会管。但是傅呈，我再明确告诉你一遍，博恒必须留着傅家的血，你现在接手了它，就得为它的未来做好考虑，这是你的责任！”傅父严厉道。 傅呈给傅父倒了一杯茶，说，“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傅呈淡道：“傅一檀有手腕有魄力有野心，会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第35章 解释 晚上八点，傅呈从老宅离开。 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众弟弟妹妹及各自家里人，傅一檀也在队列之中。 傅爷爷一共五个子女，五个子女又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开枝散叶。傅父虽然只有傅呈一个独子，但其余几个叔伯姑姑膝下都是两个子女往上，更别提傅呈这些弟弟妹妹半数又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其中不乏已经生了小孩的。每次回老宅吃饭，都热闹得不行。 傅一檀：“哥，你真不和我们去聚聚？” 她身边站着傅呈的另一个弟弟，小傅呈三岁，已经成家好几年，去年刚生了个女儿，这会老婆女儿都正站在他身边，弟弟道，“一起去呗哥，这半年公司事儿多，咱上回聚这么齐都是过年那会了。” 傅家这两代几乎没什么勾心斗角。 秉承着一切为了博恒发展的原则，傅爷爷对膝下子女在博恒的安排一直是谁有能力谁上，没什么偏袒后往来自然也从未生分，家宴结束后同辈间再聚是常有的事。 傅呈走到车边，婉拒，“今天确实有急事，下回一定和你们一起。”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傅一檀锲而不舍，“公司可没急事儿啊，我刚跟赵助打听来着，人赵助也在家里吃饭呢。” 傅呈：“不是公司的事，私事。”- 宿醉一夜，江洵生是被送餐小哥的电话叫醒的。 强撑着睁开眼皮的第一眼，他只看见了满地狼藉，空啤酒瓶零散倒在各个角落，下酒菜的残骸还瘫在茶几上，唯一庆幸的是地毯幸免遇难，上面没有油渍也没有酒渍。 至于陈哲飞——刚被手机铃声打扰了美梦，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在沙发上沉入梦乡。江洵生也不知道昨晚和陈哲飞到底喝了多少喝到多晚，只记得后来喝着喝着陈哲飞就开始了忆青春，也不知道是在大几睡过去的。两人都直接睡在了客厅，偏偏客厅沙发又小又窄，江洵生睡得腰酸背痛，一扭头还发现落枕了，头也因为喝多了疼。 开门拿了早餐进屋后，江洵生顺手扔在餐桌，跌跌撞撞回了卧室继续睡。 江洵生第二次睁开眼，依旧是被电话吵醒的，也依旧是早上的送餐小哥。这回拿了饭后，江洵生没再睡，把凉了的早餐放进微波炉，他来到客厅踢了两下陈哲飞叉出沙发的大腿，把人喊醒就去洗了把冷水脸。 睡少了头晕，睡多了也晕，江洵生想。 和陈哲飞分着解决了一人份的早餐和午餐后，陈哲飞蹦着出门，江洵生洗了个澡。 今天是端午，陈哲飞得回家吃饭。至于江洵生，《盲途》端午只给了两天假，两天时间对于组里部分人来说，也就刚好够个来回加一顿饭，很多人索性就都待在了北市，于是大家一合计，不如没什么安排的都出来聚一聚。 第70章 闲着也是闲着，正巧江洵生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收拾着去了。 不过总是有放假只爱在家里躺着的，最终到场的也就三十来人，钱蔓也在其中。大家伙先是找了个饭店填饱肚子，随后转战ktv，开了个包间喝酒聊天。 一起工作了半个月，没人拘谨，很快场子就热了起来。 喝酒的玩法五花八门围了几圈人，骰子扑克牌小游戏一应俱全。但江洵生昨晚和陈哲飞喝得不少，这会头都还重着，再这么没个度的喝下去，以他的酒量，后天回剧组了估计还没回过神。于是，江洵生就只坐在一边端着小酒看人唱歌聊天，有人来找他过个场面他才意思意思喝点儿。 钱蔓不喝酒，点了杯西瓜汁凑上来，“你怎么不和他们玩？” “昨天和朋友喝了点，这种喝法喝不下了。”江洵生实话道。 闲聊两句，摄影组一个工作人员唱完一曲，拿了杯酒过来，和江洵生钱蔓都各自碰一下，寒暄两句去参与了边上的摇骰子，刚挤进围着的圈里拿起骰子，回头看一眼江洵生，“江老师，不来玩几局？” 江洵生摆摆手，“昨天没休息好，下次一定。” “那我可记下了啊，下回再聚你别逃。”工作人员笑笑，回过头继续游戏。 钱蔓拿过桌上的麦克风，点了首歌后把手机放到江洵生手里，“江哥，帮我录一下。” 充当一个支架录完一整首歌后，钱蔓拿回手机把视频发给经纪人，点开微博视察了一番热搜，确认没有自己大名后，视线突然瞥到热一，立马把手机立在江洵生脸前，往江洵生边上挪了半米，“居然是真的！” 江洵生扫一眼手机屏幕，“什么真的？” 钱蔓指着热一：“周晋华居然真的接了个男二！”周晋华？ 江洵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上回听到，还是曲达的男五被他空降带走，看一眼热一大大的“周晋华官宣男二”，江洵生道，“双金影帝，名气正旺，怎么还去演男二了？” “说是文导的男二，人设比较好。”钱蔓点进热搜。 文导和郭志武是一条水平线上的导演，皆处在名导范畴，出演男二也在情理之中。江洵生没说话，钱蔓关上手机，一脸八卦，“之前有小道消息传周晋华要接男二，我还不相信呢，现在再看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说了什么？”江洵生随口问。 钱蔓转述：“说周晋华接男二剧本，是因为他现在上映了的电影都不温不火，没什么太大水花，有的扑得甚至很难看，之前团队老给他营销的三金影帝得力候选人开始坐不住了，想换个营销策略。现阶段，就想往比起是不是主角更在意剧本、人设的路子上打造，还说他团队接触剧本的时候都强调，希望可以利用这个配角提名或者拿奖，在颁奖典礼上刷刷存在感，维持热度。” 手指抵了抵下巴，钱蔓又道，“其实也合理，去年他那部票房总算勉强能看了，结果金花连提名都没进，最后还是柏老师拿了奖。” 听着钱蔓一声一个周晋华和最后的柏老师称呼区别对待，江洵生笑了一声，钱蔓又说，“郭导这部，咱现在还没杀青呢，网友呼声都特别高，你这个角色肯定有机会冲冲奖。到时候，很大可能性，你和周晋华会成为竞争对手，真希望你能把他压下去！”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江洵生道。 钱蔓忿忿不平：“不是好像，就是不喜欢。之前我朋友和他一个剧组，他友情客串一个角色，在剧组可威风了，处处不给人好脸色还耍大牌。” 晚上十点，包间气氛来到了白热化阶段。 江洵生一个人一口酒的应付一晚上后，还是在酒精及音响的双重作用下，头有了些隐隐作痛的前兆，和大家伙打了声招呼，江洵生撤离，正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看见了丁南一小时前给他发的微信。-丁南：哥。 -丁南：傅总问我你怎么不在家，我说你跟剧组聚餐去了。他要了地址说去接你，我给你说一声。 刚给丁南回了个“好”，又一条新消息跳出，江洵生点开，是傅呈。 -傅呈：聚会结束给我回条消息。 没回傅呈的消息，江洵生径直去了停车场。 他住那小区距离这地方的车程也就一小时，傅呈都给他这么发了，人肯定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果不其然，江洵生到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了傅呈的车。 走上前打开副驾车门上车，“你怎么过来了？” 傅呈没答这话，看上去没想到江洵生会来得这么快，“丁南告诉你的？” “嗯。” 傅呈：“没想催你。” 知道傅呈在想什么，江洵生淡道，“不是因为你提前出来的，本来就打算走了，你微信晚发一分钟我就打车了。” 听见这话，傅呈没再多说什么，踩下油门，往江洵生家里开去。 路上没人说话，江洵生半开车窗吹了会风，适才那点在包间里被空气中酒精催生出的头疼前兆总算被吹散。 但身上的酒味仍然很重。 傅呈瞥他一眼，“喝了很多吗？” “包间里不透气沾上的，没喝什么。”江洵生道。 傅呈：“嗯，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说完，江洵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特意补充，“和钱蔓聊得特别开心。” 第71章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江洵生小区的停车场里。 “昨晚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抱歉。” 江洵生解开安全带，抬手刚摸上车门，就听见了傅呈的这番话，于是道，“你已经道过歉了。” 傅呈嗯了一声，沉下嗓音，格外认真道，“说觉得你和别人合适的话是假的，我也的确做不到再重蹈一次当初的覆辙，我并没有想放开你的意思。如果允许，其实我非常希望，以后可以作为伴侣陪伴你一直走下去的人，是我也只有我。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解释以前的所有，解释我的一些挣扎和别扭。” 江洵生先是一怔，随后拉开车门，下车，“......上去说吧。” 两人安静地并肩上楼，一直到家门口。 结果进门后刚一开灯，江洵生低头看见玄关不远处倒着的空啤酒瓶——昨晚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 现在说回车里聊还来得及吗？江洵生心道。......这也太破坏氛围了。 第36章 引导你向我走来 “......” 江洵生的第一想法是回头把人推出家门，但转过身发现，傅呈的视线早已停留在了那个倒地的啤酒瓶上。 只得破罐破摔，江洵生侧过身，让傅呈进门。 进屋后，傅呈换上江洵生给他递来的拖鞋，环视一圈，目光在茶几的下酒菜残骸上停留了半秒。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拿起地上的啤酒瓶，装进玄关柜边上的空啤酒箱里，又走进客厅，一个个把倒地的啤酒瓶捡起，全部装进空箱。 傅呈的外套在车里。 捡完散落在客厅各处的啤酒瓶，傅呈利落地将领带解开放在玄关柜，又将领口的扣子松开一枚，解开袖扣往上挽。走到茶几边时，白衬衫的袖子已经被傅呈挽到手肘，他将食物残渣倒进外卖盒，一一盖好，装袋系紧扔进垃圾桶。拿起江洵生陈哲飞用来分装的几个瓷盘，走向厨房。 “你一个人喝的？”傅呈问。 江洵生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没有，和陈哲飞一起，很久没喝了才喝的。” 嗯了一声，路过厨房门边的餐桌，傅呈又把餐桌上余留的早餐中餐垃圾顺手收拾，该扔进垃圾桶的扔进垃圾桶，拿上碗进厨房，放进水池，找到围裙，系上后打开了水龙头。 “放着就行，我一会儿会洗。”江洵生道。 傅呈手上动作没停，水声停下后，他指了指墙边挂钩上挂着的几块毛巾，“哪块洗碗？” “蓝色。”江洵生只得答。 厨房的顶灯没开。 水池边唯一的光源是橱柜下的隐藏灯带，窗沿是不知道哪栋大楼映进的光，屋内昏暗着。江洵生倚在门边，看着傅呈。 打湿毛巾往碗里挤了点洗洁精，傅呈开口，他慢慢道，“当初在圳市，你提出分开的时候，我知道，那并不是无法挽回的绝境。事情有很多解决方法，我可以找位护工照顾爷爷，可以为你在圳市或北市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可以让你进博恒，可以把爷爷接过来。” “但你什么也没说。”江洵生道。 傅呈嗯了一声，“那年你才二十二，我已经三十一了。你太年轻，意气风发也好风华正茂也罢，都是你的形容词，你的脚底有可以靠自己抓到的未来，我不想以任何形式干扰你，也不敢。” 看着傅呈将盘子上的油渍一点点抹去，江洵生说，“你怕我很多年后后悔，然后怪你。” “我不怕你怪我，我怕你怪自己。”傅呈道，“我怕很多年后同龄人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了，你悔恨因为我的存在，当时没有按照自己规划的路走下去。二十八九岁再后悔，就没有回头路了，最好的几年青春已经过了。而我当时能给你的，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更何况那时候，连最基础的陪伴，我可能都抽不出足够的时间给你。” “那现在呢？我已经二十八了。”江洵生道。 碗盘的油渍都已经洗干净，傅呈再次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毛巾，“我不敢对你的决定进行干涉，还有一部分原因。” “什么。”江洵生问。 傅呈把毛巾搭在挂钩上，开始冲盘子：“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的任何决定都绝不会拖泥带水。直到在圳市，我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别扭这个词，有一天也会被用在我身上。” “五年前在圳市，我对你的所有感情，都是认真的。没当过玩，也不是没那么喜欢。如果没有到想和你一辈子走下去，我不会和你开始。”傅呈又说。 江洵生闷着嗓子，“所以呢？” “但我没敢挽留你，是因为，我问心有愧。”傅呈停顿了很久，久到盘子和碗里的泡沫都被水冲走。 傅呈语速放缓：“是我引导了你。我深知我们当初在一起的结果，不是顺其自然，而是我的引导。所以每当你的脚下出现了另一条能让大众都认同正常、合适的路，我就会想起，那违背于我一向准则的不正当、不道德手段，所得到的感情。” 江洵生一窒：“......什么意思？” 傅呈将盘子一一放置进沥水架，平静道，“医院消化内科，但凡是陈哲飞的其他同学，我都认不出来，因为那天在宿舍，我只记住了你。所以，我也并不是喜欢半框眼镜，只是因为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戴了那个眼镜。是我故意提起的，是我故意引导你戴上那副眼镜，让我们的关系发生改变。” 第72章 江洵生又听见傅呈继续，“你说是我给你的勇气，是我从来没有纠正你，是对的。制止你的行为和你保持该有的距离，让我们之间没有出格的举动，的确是一个长辈的角色该做的。我是陈哲飞的长辈，在当时，所扮演的角色也应该是你的长辈。而当时的我已经进入社会很多年，你只是一个学生，把握好我们之间的相处分寸也是我应该做的。可我非但没有，还一直在引导你向我走来，和我做出所有出格、所有没有分寸的行为。” 他就这样别扭和挣扎了与江洵生在圳市相识的整整三年。 一边是深知自己的行为不对，一边又自知地引导着江洵生，引导着江洵生往前迈步，引导着江洵生走向他。其实那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如既往地对江洵生的所有邀请视若无睹，但他定力不足，隔着屏幕还能对江洵生说一句“不必”，人站在了眼前，私心就胜过了他的准则。一次又一次的把握不当二人间的分寸，一次又一次的引导江洵生，从而造成自己被动的假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果一直坚定着拒绝，他和江洵生根本不会有任何后来。所有的后来，都是他的默许。 所以，傅呈只能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江洵生有了想离开的念头，那他一定会不做任何干涉的放手。于是当江洵生毕业，当江洵生真的说出了离开时，他的确做不到再拿出任何立场去引导江洵生又一次做下决定。 他已经无数次越过自己的准则线。至于钱蔓。 “那天上微博，看见了一条网友剪的视频，内容是你们在一起后的日常生活。我又回想起了我那些并不正当和道德的手段。”傅呈摘下围裙。 江洵生：“......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我。” “我一直很后悔。” 傅呈牢牢盯着江洵生，他眼底没什么情绪波动，冷着淡着，声线少见地低，“知道你这些年过成这样后，我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干涉你的决定，后悔当初没有强硬地把你留在我身边，后悔没有告诉你我是博恒的老板，后悔你出了事情宁愿去找一个根本不相识的经纪人、宁愿白扛着也不考虑找我寻求帮助。” “那你昨天还说那样的话......” 江洵生想说点什么，但傅呈适才眼底的那些淡漠转瞬即逝，他笑了一声，“因为我还是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绑住你，我好像拿不出立场，我还是别扭和挣扎。所以昨晚我想了很久，要不告诉你吧，我没那么好，也不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个也会有自己私欲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再差一点，不坦诚。” 看着傅呈擦干手上的水，江洵生问，“那如果，我说我接受不了你是这样的人，你又要转身走吗？” 傅呈转身面对江洵生：“不会，我会努力地追求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或者，直到你的身边站着别人为止。” 江洵生喉结滚了滚。 片刻，他走上前半步，没有任何征兆地抬头亲了一下傅呈。 傅呈又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垂眸看着江洵生，眼神是些彻底放松后的闲适懒散，手搭在江洵生腰上，傅呈把人抱到了岛台，借着微弱昏黄的灯光，认真盯着江洵生脸上的每一寸，目光从江洵生的额头下移，眼睛、鼻尖，最终停在了嘴唇。 傅呈抬起右手按在江洵生后脑勺，轻轻摩挲着。 右手稍一用力，就在傅呈想吻下去的瞬间，江洵生一声闷哼，僵着脖子：“......昨晚，落，落枕了，脖子动不了。” 傅呈停下动作，失笑，很轻一声徘徊在江洵生耳边，久久不散。- 江洵生坐在沙发上。 傅呈站在一边，给江洵生按着肩颈，“这样按会好点吗？” “差，差不多了。”江洵生绷直着整个背。 傅呈按了快十分钟，肩颈一块还痛不痛不知道，江洵生只觉得又麻又痒，但到底只是落枕，不去大幅度扭动它就没太大事，再不济明早睁眼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没再按后，傅呈在江洵生一旁坐下。 刚坐下，傅呈又听见江洵生突然开口，“我......” “怎么？” 江洵生答：“有点饿。” “晚上和剧组一起没吃？”傅呈问。 江洵生实话道：“......当时不是很饿，没吃太多。” 傅呈抬手看表，“这个点，之前订过的一些餐厅饭馆都已经打烊了。” “那，我随便在手机上点个饭？”江洵生试探道。 傅呈起身：“能等吗？我简单做一点。” 见傅呈已经站在了冰箱前，江洵生走到身边，“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之前几乎不怎么做饭，油盐酱醋估计都不齐全，冰箱肯定是空——” 江洵生话还没说完，傅呈就已经打开了冰箱。 然后，江洵生再一次冻在了原地。两人眼前的冰箱非但不空，还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啤酒，是昨天江洵生和陈哲飞喝剩下的。除此之外，冰箱里甚至还有一些是否在保质期内都存疑的零食，以及江洵生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点过的外卖剩饭。 江洵生：“......” 第37章 明天见，傅呈。 只见傅呈盯了外卖剩饭半秒，刚抬手。 江洵生眼疾手快，先一步拿过外卖盒，连带着那张粘在外卖带上的小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第73章 其实自傅呈又开始给江洵生订三餐后，江洵生点外卖的频率就直线下降，只是很偶尔看剧本看到太晚，饿了会点个夜宵。点多了吃不完又不想浪费时，就会往冰箱里搁，第二天加热继续吃。但也会有第二天就把冰箱里剩饭置之脑后的情况，例如现下在垃圾桶里的这份就是。 不过江洵生的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点过外卖了。 五月底《盲途》开机至今，他昨天才第一次从剧组离开，这份外卖小票上的点单日期距今最少也有大半个月，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傅呈看见日期的表情——先下手为强......江洵生心道。 剩饭被扔进垃圾桶后，江洵生没看傅呈，目光生硬地直盯着冰箱内的啤酒，只觉得今天送走傅呈，他很有必要把家里从头到尾搜查一遍，免得傅呈下次来还能发现什么别样的惊喜。 被江洵生的反应逗笑，傅呈轻道：“我好像也没这么死板？” “本来也该扔了，放很久了......”说完，江洵生为坚定自己又点了个头。 傅呈的手还保持着抬起，见外卖盒已经进了垃圾桶，只好顺手关上冰箱门，关上之前，他又扫视一遍江洵生的冰箱，还真如江洵生所说，除了啤酒和一些零食，空空如也。适才洗碗时傅呈有注意到灶台，干净得跟商城里的样品无差，没有一点使用痕迹造就的油污，边上的油盐酱醋也的确不齐全。 “从没在家里做过饭？”傅呈道。 江洵生一本正经：“我手艺你也见识过，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谈不上健康也难以下咽，就不折磨自己了。” 傅呈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问，“以前都吃些什么？前两年，都只点外卖？” 听到这，江洵生才听懂傅呈的潜台词，是觉得他之前吃得都不好，于是拙劣地找补，“那肯定不是，前两年我和丁南基本上一部戏结束就进下个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剧组吃的，偶尔还会去丁南爷爷那儿蹭两顿，和丁南也会出去吃，不怎么点外卖，真的。” 见傅呈没说话，江洵生连忙换话题，从兜里拿出手机，“我知道隔壁街有一家馄饨店做得很好吃，之前点过很多次，给你也点一份？” “不怎么点外卖，这家之前又点过很多次。”傅呈将江洵生上下两句的漏洞挑出。 江洵生闭上了嘴。 想着这段时间江洵生的三餐已经恢复，准时也健康，往后估计也不会再给他对胃这么随心所欲的机会，傅呈没再说什么，朝客厅走去，“和你一样就行。”店铺离得近。 江洵生下单不到二十分钟，大门就被外卖员敲响。 两碗外卖盖掀开，两人坐到餐桌开始吃。 傅呈吃下第一个，感觉到对面坐着人的目光，抬头果然看见江洵生一脸期待的眼神，“怎么样？他家味道真的很不错。我和丁南去吃过很多次，都是现包现煮的，绝对无添加，健康！” “嗯，盐稍微少点就更好了。”傅呈说。 江洵生：“......” 吃完馄饨，收拾完垃圾，江洵生直着脖子送傅呈下楼。 等电梯时，傅呈从江洵生手里接过全部的垃圾袋，突然问，“昨天心情很不好？” 江洵生：“......也没有。” “酒也不能这么没数的喝，”傅呈道，“我以为客厅的已经是全部了，结果冰箱里还有这么多，所以其实昨晚的打算并不是只喝那些，而是敞开喝，能喝多少喝多少是吗？” 江洵生想说只是点外卖凑个整好搬才买的一箱，但转念一想，昨晚上自己和陈哲飞的确是奔着能喝多少喝多少去的，索性不再解释什么，“以后不会这么喝了。” 电梯正好开门，傅呈走进去，转过身后等到电梯门关上，说，“也不会让你有再这么喝的机会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 傅呈打开驾驶室车门，江洵生拦住他，“昨天说好的那顿饭还没吃，你明天忙吗？” “明天我来接你。”傅呈道。 点了点头，江洵生又说，“但是，那个餐厅不是需要提前预定吗？今晚来得及吗？端午假人多。” 傅呈停顿半秒，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今天有点晚，可能来不及，明天买点菜，在你这儿吃吧，下次再带你去。” 商量结束，傅呈上车。 关上车门后发现，江洵生还站在原地，降下车窗，傅呈转头，“怎么了？” 江洵生趴在车窗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傅呈，我会走向你，和你的引导无关。就算你一直拒绝我，我大概率也会一直锲而不舍地想尽所有办法和你产生交集，年轻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执着。” 说完，江洵生往后退了一步，“明天见，傅呈。”- 不在剧组的时间里，江洵生早起的闹铃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送餐小哥的电话。 端午假的两天也成功没能例外，江洵生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熟练和小哥打完招呼领完早餐，闭着眼就数着步子转身进了厕所洗漱，用冷水强制叫醒。 吃完早餐，江洵生把家里显眼的柜子全部收拾了一遍。 果不其然，又给他翻出来四盒自热米饭五包榨菜，火速把这些傅呈眼里的不健康食品藏进柜子最深处，江洵生往沙发上一瘫，又开始磨起了《盲途》台词。 尝试聚精会神地看了十分钟，江洵生发现剧本里的字怎么看都进不到脑子。除了能把台词读出来，他怎么都代不进情绪，满脑子都是晚上和傅呈在家吃饭。把剧本往地上一扔，江洵生在心底暗骂，怎么这么不专业？ 第74章 又自暴自弃了十分钟，江洵生一鼓作气起身，把平板拿出来摆在茶几专属于它的位置上，有了镜头的加持，他逐渐找回状态，确保自己仍然可以游走在马桥这个角色的情绪中后，江洵生安心放下剧本，结束录像。 想着休息会，屁股刚挨着沙发还没半分钟，江洵生就得出结论，他根本坐不住。 随即，江洵生又打开跑步机，跑了半小时步后，冲凉，顺手换下自己身上的老头背心，找了件纯色的短袖套上。一系列活儿忙完，江洵生拿起手机一看，距离送餐小哥的中午饭送达还有近半个小时。 以傅呈的习惯，一般都是吃晚饭。 所以他吃完午饭还得给自己找一整个下午的事儿，就在江洵生开始计划要不要出去随便找部电影看看打发时间时，他收到了傅呈的微信。 -傅呈：我到楼下了。到了？吃中午饭？ 江洵生边想着边走到玄关，手都放上门把了，又回过头看了眼玄光镜里的自己，纯色短袖加牛仔裤，除了有点装嫩没什么太大问题，拿起口罩帽子，江洵生迅速下楼。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这是江洵生见着傅呈的第一句话。 傅呈将导航切换到了最近的超市：“没什么工作需要处理，想着中餐晚餐都一起吧，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江洵生果断道。 端午假，超市人不少。 即便江洵生已经口罩帽子一套齐全，穿得也不张扬，但和傅呈这种常年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起，也难免惹眼，两人到超市刚推上购物车，就毫不意外地被一位路人认出，江洵生和他到人少的角落合照后，走进超市，又被第二次认出——傅呈连当了好几人的摄像师，总算送走一批，两人开始绕道前往生鲜区，路上讨论了几句午饭晚饭的食材及家里差的调味料。 “似乎，我直接来超市买完再去你那儿会更正确。”傅呈道。 江洵生摇头，“逛超市很好玩啊，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况且能被大家喜欢我也挺开心的。” 傅呈说：“你不觉得有困扰就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前段日子出门被认出来的概率没这么高？”江洵生疑惑。 傅呈嗯了一声，《盲途》正式进组前，两人也出门吃过不少次饭，也有过到超市采购的经历，被认出的概率的确远不及现在。 刚走了没两步，拐角拐进了一辆购物车。 购物车的主人是一对二十来岁的情侣，像是还在读书的年龄，女生在抬头看见江洵生的一瞬间就蹦了一下，想喊又及时反应过来，无声地激动了十来秒，最终还是走上来，确认完江洵生身份后，又发出了合照请求。 拍完，女生从傅呈手里接过手机，对江洵生感慨道，“江老师，我看了《明潮暗涌》您的部分，看得毛骨悚然，真的演技太好了！为了洗掉我对您的心理阴影，我还又特意去看了《青梅》您的片段不下五遍！” 直到和女生告别，江洵生拿出手机才发现，《明潮暗涌》于上周官宣定档，几天前开播，他的片段刚好在前两天播完，互联网又热了一圈。 难怪他现在的识别度这么高。 距离生鲜区还有个生活区的距离。 因为购物车太大挤进挤出不方便，傅呈拐进其中一排货架，按照江洵生的需求帮江洵生补货日用品。江洵生站在原地等，没等上半分钟，后面来人他挡住了后面人的道，江洵生推着购物车往边上一挪，等后面人过了后抬眼才发现，自己刚好停在了一排“超薄无感”前。 超薄......无感......江洵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盯着看了几秒，心里正痒，正想着要不要拿几盒备用，江洵生突然被人拦腰一带。 傅呈一只手揽着他腰往前一带，一只手把抽纸洗发水放进购物车，紧接着就推车往前，呼吸打在江洵生耳畔，“杀青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海星（明示） 第38章 拍摄 端午两天假期结束，剧组拍摄工作继续推进。 因为江洵生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拍摄，吃了晚饭后，傅呈又连夜把江洵生送回剧组酒店，然后离开。 次日的拍摄于早上七点半开始。 傅呈订的三餐送达时间依据江洵生的通告变，江洵生开工的时间早，早餐送来的时间自然也就早，六点半江洵生在酒店收到早餐时，傅呈还没睁眼。江洵生自然也就没收到傅呈惯例的饭后问候，迅速吃完，他自己拍了张空盘发给傅呈。六点四十五。 -江洵生：今天的早餐不错。 发完，江洵生和丁南收拾着东西到化妆间，妆造完成后，前往片场。 江洵生到达片场时，钱蔓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伸缩小椅子上，她拿着一杯从不缺席的冰美式，看着江洵生，生无可恋，“早上好啊江哥，短暂的假期又结束咯。” “早上好。”江洵生在她旁边坐下，熟练地打开剧本。 钱蔓把冰美式放在一边，“昨晚打游戏没睡好，今早上化妆的时候，你知道化妆那个姐姐跟我说什么吗？” “跟你说了什么？”江洵生道。 钱蔓木着脸：“她说......我的眼袋重得都不需要刻意画了。” 江洵生笑了一声，嘴刚张开话还没说，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回头，郭志武戴着个鸭舌帽，把剧本卷成筒状站在他身后，故作严肃，“还熬夜打游戏？这两天看台词没？别放两天假把词儿忘光了，找骂呢？” 第75章 钱蔓：“......天大的冤枉郭导，我台词简直倒背如流！” 几人又闲聊两句，七点半，片场各组人员准备工作结束。 早上拍的第一场戏是江洵生和钱蔓的对手戏，取景地是村子的另一个小院，马桥一角从小长大的家。 这段剧情，讲述的是22岁的马桥和19岁的高丹儿。 那个年代偏僻山庄里的女儿家，大都是读到初中家里人就会开始谈婚论嫁，即便压根没有达到规定的结婚年岁，大着肚子走在路边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高丹儿也如此。 马桥三年级变成个瞎子后，高丹儿每天放学都跑来马桥家里给马桥读课文。两小无猜的生活一直到高丹儿16岁初中毕业，到了岁数后家里人开始为她择婆家，高丹儿一心想嫁给马桥，家里人却只想哄抬她那张脸的基因卖个好价钱，对又穷又瞎的马桥嗤之以鼻。为此，高家每天的架都吵得没完没了。 听闻此事，马桥开始对高丹儿闭门不见。 他是个瞎子，纵容高丹儿胡闹就是在毁掉高丹儿的一生。连续一个月里，高丹儿每天都来马桥家门外敲马桥家的门，边敲嘴里边哭着嘟囔。 “马桥哥，我只想嫁给你，你为什么不娶我？” “我不嫌弃你是个瞎子，你反倒要嫌弃我不瞎吗？” “小时候我想吃你的什么你都给我，我想要吃村头的西瓜你也愿意冒着被打的风险去给我摘，为什么你现在就不愿意了？” “马桥哥，我求你了，你去告诉我爹你想娶我好吗？我不想嫁给别人......我从小就想嫁给你......” 那个月的最后一天，高丹儿再来敲响门时没哭了。 她甚至连敲门都敲得很轻，也不再如之前般不管不顾撒泼，只道，“马桥哥，你见见我吧，我要结婚了。下个月初一，和街上卖电视机那家人的二儿子。” 马桥还是没有开门。 那天，听到高丹儿离开的脚步声后，马桥才摸索着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面朝高丹儿离开的方向，但他其实根本看不见高丹儿。 马桥再一次看见高丹儿，是两年后。 但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更准确来说，是听见高丹儿的声音。在自家院门边，他听见了高丹儿的哭声。 听见高丹儿声音的第一秒，马桥就反应过来了这人是谁，他想转身走，却还是不忍心。 蹲下一问才知道，高丹儿嫁过去后，那家人仗着自己是街上唯一卖电视机的，瞧不上高丹儿的家世，一大家子人都将她视作免费佣人支使，但这都远远算不上什么，更过分的是她所嫁的男人，三天两头就会毫无缘由地对她进行殴打，高丹儿上个月刚怀上的小孩，就在两天前，被生生踹到了流产。她想跑回来寻求娘家帮助，娘家却只看中了当初嫁娶时收的彩礼钱，对她不闻不问。 马桥心如刀割：“然后呢，他还是打你吗？” “他说是我没用才保不住孩子......”高丹儿哭道。 “你在我院子里待着。”马桥说。 高丹儿慌乱抬头：“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还想嫁给我吗？”马桥问。 高丹儿：“......我已经嫁给别人了！” 马桥：“倘如那个人死了呢？” “卡——” 郭志武摸着下巴盯着监视器，蹙眉，对这段拍摄进行点评，“情绪都稍微有点不够，再来一点效果会更好。江洵生，你那个听见她哭声的神色，不够，那种不忍心和后悔，你要想啊，这可是你最爱的女人，蹲在你家门口哭，多大的委屈啊？还有钱蔓，这马桥在你心中可是个小瞎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瞎子，连自理都困难的小瞎子，突然说要杀人，你的惊慌失措也不够。都再来一遍。” 又把从家门口听到哭声，走进发现是高丹儿后对话内容拍摄一遍后，郭志武喊下卡。他把监视器里的画面看了一遍，让江洵生倒退，补了几个近景，又说，“现在光线好像要比刚才好，再来一条吧，这个自然光拍出来好看。” 一上午的拍摄结束，午饭时间，江洵生才拿到手机，看见傅呈早上的回复和一小时前的消息，两条微信间隔了近六小时。 -傅呈：合口味就好。 -傅呈：还没吃午饭吗？上午拍摄这么满？ -江洵生：早上阳光变化快，有时候郭导觉得光线效果好会多拍几条，拍摄就会比较满。 回复完傅呈吃完饭，江洵生又再次投入到《盲途》的拍摄中。 这几天要把这个取景地的戏份全部收尾，他几乎全是和钱蔓的对手戏，天还亮着的时间里通告都非常赶。吃完午饭，江洵生和钱蔓又就地换造型，开始拍摄在村子里马桥和高丹儿的日常。 下午的第二条拍摄，拍的是高丹儿扶着马桥出门晒太阳。 走过一条小河边，高丹儿给马桥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河里的鱼虾长什么样，恰逢几位邻里，小声地在角落议论着马桥，高丹儿气不过挽着袖子就上前理论。 镜头从高丹儿转移到马桥时，捕捉到了马桥红了的眼眶。 喊下“卡”，郭志武拿着个喇叭，“这眼眶发挥得挺好，点睛之笔。” 江洵生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钱蔓背光站在自己前方，小声道，“但后来还是分开了，永远就这么普通的幸福下去多好。” 紧接着的拍摄没有江洵生。 第76章 他坐在一旁调整了近十分钟的情绪，总算是稍微从马桥的情绪中出走，江洵生从丁南那儿接过手机，又点开了和傅呈的聊天框。 -傅呈：看今天通告，似乎太阳下山之后就休息了。 -傅呈：一会接你吃饭？ 江洵生翻开剧本确认了一下明天的拍摄片段，立马回复傅呈，“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中午下午都有空。”-傅呈：？ -江洵生：明天早上有一场情绪起伏很大的戏，我现在还处在角色里，你来我会出戏，怕明天发挥不好。 -傅呈：知道了。 明天一大清早要拍摄的，是32岁的马桥和29岁的高丹儿。 马桥和主角小刑警周旋了几年，最终还是落了下风，知道再之后的周旋大概以失败告终，马桥让高丹儿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这场戏的表面平静如死水，平静之下却是一别两宽再也不见，是马桥所有挣扎和妥协的具象，江洵生需要提前进入角色。- 翌日的拍摄十分顺利。 收音光线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江洵生和钱蔓的表现难得一次就达到了郭志武的要求。倒是江洵生，说完马桥的那句“你走吧”，郭志武喊了“卡”，也还是一直待坐在原位，很久没动弹。 工组人员开始为下一条拍摄做准备，郭志武走过来拍了拍江洵生的肩，“知道为什么说你要多向钱蔓这种技巧型演员学习了吧？” 江洵生嗯了一声。 “代入角色不是不行，但是代得太狠，真把角色一直当成自己去演，角色一多，身体没崩溃情绪就先崩溃了，时间长是受不了的。”郭志武又道，“赶紧去休息吧，下午也没你俩戏。” 和郭志武聊了会，江洵生一点一点把自己从情绪里抽出。 他绕到摄像师傅待的棚下，没曾想傅呈就站在监视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还一直盯着监视器。 “幸亏昨天你没来。”江洵生感慨。 傅呈：“怎么？” “看见你，好像很容易就能从角色的情绪里走出来了。”江洵生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鞠躬！ 第39章 鲜活 监视器里的拍摄画面是静止的。 马桥说完“你走吧”，高丹儿站在原地没动，两人谁也没落泪，马桥甚至还在笑，但这个笑里饱含了太多情绪，所以哪怕只是看着这个静止的画面，都能对这个人物的悲伤尽数感同身受。 傅呈看着监视器，“发挥得很好。” “昨晚上睡觉前，我把他们的过往经历来回看了两遍，回味着马桥的情绪睡，就怕那种悲伤演不出来，还好效果不错。”江洵生边说，边和站在一旁的丁南交接着拍摄道具。 傅呈又道：“刚才听郭导说，太代入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洵生嗯了一声，慢道；“因为绝大多数角色，都很难做到百分百圆满，悲伤的情绪太多，身体容易受不了。不过拍摄中还好，对我来说比较费神的，其实是杀青之后，有的角色没那么背景板，从剧本里捕捉到他的灵魂后，演完就觉得是相当于让那个灵魂从身体上剥离，心里会空落落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慢慢改变自己的表演方式了，尽量技巧和代入双管齐下，不会在角色身上停留太久的。” 听完，傅呈思索片刻：“以后杀青，我都来接你。” “嗯？”江洵生疑问。 “你不是说看见我，很容易就能从角色的情绪里走出来吗，以后杀青，我会抽时间多陪你。”傅呈道。 江洵生一怔，又笑：“可是，你总是很忙啊。不用专门抽时间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傅呈道。 眨了眨眼，江洵生短促哦了一声，又听见傅呈继续道，“会慢慢没那么忙的。” 江洵生从前，是任角色情绪横行的。 他自己没什么太起伏的情绪，所以装下角色的情绪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有空了就上街找个摊，观察行人的同时放空自己，没空就直接进组，用下一个角色的情绪将上一个挤出。但这次似乎稍有不同，江洵生想，好像看见傅呈的一瞬间，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占满自己。 他好像也鲜活了起来。 忽然，片场另一头传来一阵激动的尖叫。 傅呈江洵生闻声看过去，发现是钱蔓和她助理正抱着一部手机原地跺脚。 一个刚巧经过她们的工作人员驻足，“怎么了这是？” 助理牢牢握住工作人员的手，兴奋得说句热泪盈眶也不为过，她道，“提名了！飞金奖公布提名！蔓姐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飞金奖是现如今国内含金量最高的电视剧奖项。 前段时间评选正式开始，数着日子也正是这几天公布提名。 “去年那部悬疑片吗？”工作人员惊喜道。 助理：“对！” 工作人员：“实至名归啊，那部戏我们蔓姐表现多好啊，播出效果也好。” 钱蔓仍处在雀跃里，见着一个抱一个，刚抱完自己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又抱住了被动静吸引过去的郭志武，喜极而泣，“郭导！我提名了！飞金最佳女主角！” “知道了知道了。”郭志武无奈又欣慰，“我说吧，只要付出了都会有回报的。” 第77章 江洵生也走过去，“恭喜。” “谢谢江哥！”钱蔓抹了把眼泪，正欲给江洵生一个拥抱时，视线不小心瞥见了江洵生身后三步远的傅呈，虽然傅呈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她还是把伸出去的手硬拐了弯，再次抱住了郭志武，“今天请大家喝奶茶！大家随便点！”- 《盲途》村庄取景的拍摄部分彻底结束，江洵生接下来一整天都空闲。 恰好昨天张叔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拍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知道这人是想他了又不好意思直说，江洵生和傅呈便打算趁着这半天假去看看张叔。 出发前跟张叔打了个电话。 没曾想张叔一听他们要来，又招呼着让他们顺便吃个午饭，说什么正好中午饭做多了没人吃，傅呈只好把提前预定的餐厅取消。 张叔是个极其热情的人。 江洵生在院子里住的那一个星期，张叔除了睡觉几乎时时刻刻都跟江洵生凑一起。张叔怕江洵生担心自己的观察冒犯，每次都会主动跟江洵生说一些关于盲人生活上很难短时间察觉到的细节，有时候更是直接把江洵生拉到自己面前，让江洵生直接看他是如何处理所有的日常行为，压根不管江洵生到底会不会用上。 傅呈的车刚拐进院子所在的巷口，江洵生就看见了张叔。 张叔拎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门边，侧着头，用耳朵朝着转角，仔细辨别着转角传来的风吹草动。听见车声，张叔立马转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仍然站起了身，期待这辆车来的是要等的人。 “张叔！”车还没停下，江洵生就喊了一嗓子。 张叔一笑，指了指院子里，“你们可是来了，菜都快凉了。” 车停好，江洵生下车扶着张叔进院子，傅呈从后备箱拿出过来路上顺路买的一些补品，跟在江洵生和张叔身后。 院子乘凉的大树下支着张小桌子，上面是家常的四菜一汤。 厨房里向来负责掌勺的哥听见动静走出来，打了个招呼后指着小桌子道，“今天真不凑巧，小卖部要进货补货，忙着交接，我们就提前吃了没等你们。这是给你们留的，你们和张叔一起慢慢吃。” 将补品交给哥后，三人在小桌子落座。 哥把东西放好去了小卖部帮忙，院子里只剩下三人。三言两语间把饭吃完后，张叔坐在原位，傅呈和江洵生一起收拾残局，顺手洗了碗碟。 从厨房出来时，张叔冲着江洵生，“小江，笑一个！” 江洵生抬眼看见张叔举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很配合地比了个剪刀手，过了三四秒，见张叔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怎么样？拍好了吗张叔？” “拍好了拍好了，肯定很好看，你怎么拍都好看！”张叔说了个社交软件的名字，“我能分享在上面给我别的朋友炫耀吗？” 江洵生没有犹豫：“当然。” 陪张叔待到了午睡时间，江洵生和傅呈离开。 傅呈下午有会议，他只能陪江洵生在家里待会儿，开完会再和江洵生吃晚饭。充当了两个小时的平板支架，会议开始前，傅呈赶回了公司。 回公司是司机赶来开的车。 路上，傅呈过了一遍赵助发给他的几个准备详细汇报的项目概要，看到傅一檀时，傅呈点进了文件，细看一番发现，傅一檀的数字化方向新市场开发，重心定在了——游戏。傅呈一笑，对博恒来说，的确是一个全新的市场。 傅家的晚辈，年龄都太小。 要找一个可以接手博恒的人，傅呈只能在同辈的兄弟姐妹里挑选，但实话说，一众比傅一檀大些岁数的弟弟妹妹，都差了点，要把博恒交到他们手里，傅呈不放心。只有傅一檀，傅呈认同她的能力。现下看来，也的确如此，傅一檀完全可以带领博恒更好地走下去。 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 傅呈罕见地觉得有些枯燥，细想一番，他才意识到，上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好像还在圳市，也是一个开完会打算去接江洵生吃饭的下午。那时候圳市北市两头跑，似乎每天的时间都在都被数不完的会、听不完的汇报、签不完的文件所填满，只有和江洵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才会感受到片刻松懈和享受，比躺在床上睡觉还有效的放松。 结束会议，傅呈拿出手机给江洵生发了微信。 两人的事先约定，司机提前等在楼下，会议一结束傅呈就给江洵生发消息，江洵生下楼，司机接他来一起吃饭。 发完信息，傅呈抬头才发现，傅一檀还没有离开。 “哥，你不要怕我的承受能力不行，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策划听起来到底怎么样？做下去的可行性高吗？”傅一檀问。 傅呈道：“理论上的可行性是非常高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好它，做到可以让你彻底在博恒站稳脚跟的程度。” “笃笃——” 会议室门被敲响，傅呈：“进。” 赵助推门而入，朝屋内二人微微鞠躬示意后，走到傅呈身边，弯腰小声道，“傅总，是关于吕公子的事。” 闻言，傅呈起身跟傅一檀交代了几句后，同赵助离开了会议室。 进入电梯，赵助按下办公室所在楼层，把手里的平板打开，言简意赅，“目前找到了五位愿意进行指认的女孩，都能提供出详细的案发时间、地点等。我们根据其中一位女孩所提供的时间地址，发现了吕公子一行人对证据处理的遗漏，有一段监控可以佐证女孩与吕公子有过通过类似胁迫的同行。并且，这里面三个人都称，吕公子手上是有事发录像的，已经足够立案了。” 第78章 傅呈点头，“保护好那几个女孩，证据整理移交警方吧。” 第40章 警方已受理 结束和傅呈的晚饭，江洵生丁南随即又启程前往剧组酒店。 《盲途》的下一个拍摄点位于北市的某个影视城，拍摄工作第二天一早就会继续，没什么特殊情况，工作人员和有通告安排的演员通常都会提前一晚到位。 这回拍的是《盲途》在县城街上的剧情，多是马桥一角与男一号小刑警的拉扯。 剧组转战影视城的第五天一早，拍摄中途休息，江洵生才在剧组棚下见着有通告安排的钱蔓。手里还是一杯万年不变的冰美式，坐在伸缩小椅子上，正和她的经纪人就着台平板讨论，这会讨论似乎正巧结束，经纪人离开。 “来了？”江洵生和她打招呼。 看见江洵生，钱蔓把脚边的另一杯冰美式拎给江洵生，“之前请大家喝奶茶，你和傅总吃饭去了没喝上，看今天你通告满，直接给你买了冰美式，应该没买错？” “谢谢。”江洵生直接接过，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 钱蔓抬手，“客气！” 距离下一条拍摄还有较长一段时间，想着放空片刻脑子，江洵生拿出手机，刚随意点开一个软件准备刷刷，钱蔓道，“江哥，《密咒丛林》昨天上线了你知道吗？” 江洵生这才想起来，丁南前几天似乎跟他提过这件事，但他最近整天脑子里都是拍戏，转头就把这事置之脑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钱蔓感慨，“你无法想象，我飞金提名，加上你这段时间又是‘白月光’又是‘杀人犯’的反差，这个电影在网上的热度有多高，在我看来，已经完全高于它该处在的范畴了。” “这么夸张？”江洵生被钱蔓逗笑。 钱蔓嗯了一声，晃了晃手机，“现在还挂在热搜上呢。” 距离《密咒丛林》的拍摄其实没有过去太久，江洵生没记错的话，这部电影的起承转合都谈不上有新意，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网友如此讨论的情节，于是问，“什么内容能在热搜上挂这么久？” 钱蔓语气严肃，把网友的帖子逐字读出：“小演员也要吃饭，理解......” 江洵生笑了两声。 猜得到微博上的讨论围绕的主题，大概率和《青梅》上映后，很多网友考古他时讨论的话题大差不差，江洵生也就没上微博，开始划拉起了自己手机上的短视频。他需要点新鲜东西，协助他放松大脑片刻。 刷着刷着，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江洵生第二眼才反应过来画面里的人是张叔，一个第一视角的闲聊，背景是院里人一起经营的那家小卖部。张叔笑得很开心，江洵生想看看视频在聊些什么，直到张叔嘴巴一开一合好几次后，江洵生才意识到这视频没给配弹幕，他手机静音。 从背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江洵生戴上，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的名字，“小江啊，我和他当然不是因为郭导认识的，我和他早就认识了，怎么认识的？嘿，那可有的说了，特别有缘分。” 视频里的张叔娓娓道来：“那天吧，我起特别早，想着出门去买两个包子吃。卖包子那片我特别熟，真的，就是走多少步得转弯我都知道的那种熟，所以我没带手机，带了个棍子敲敲着就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哎，商城外面那条盲道给我挡没了，几百米呢，我没手机心慌呀，时间早那片还没几个路人，我就只能在那儿转圈了。结果——哎，你猜对了，我遇到小江了，那时候我们不认识，哪儿能认识呢，但就是那次认识的，他来问我要不要帮忙，给我指了路，然后就认识了......小江是个特别好的人，真的。” 听到这儿，江洵生点开评论，看了一些网友的解释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前几天去院子里陪张叔吃饭时，张叔拍的那张照片，被张叔自己放到了这个短视频平台上。照片里的江洵生站在画面正中央比了个剪刀手，一经发出就收获了大批量的网友点赞，没过太久，就被人陆续认出了这是江洵生——再之后，也就是这几天。 部分网友前往照顾小卖部生意的同时，带着一堆牛奶水果去院子里“打卡”，张叔活脱脱火成了一个“人形水印”，他爱聊天，任务直接从负责院内事宜转成了负责小卖部事宜，每天抬着张板凳往小卖部一坐就是唠嗑，院子里天天有小年轻来，大家乐在其中。 在网友的指路下，江洵生找到了张叔账号。 一点进去果然看见了张叔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太阳光透过树荫打在身上，一明一暗，甚至连人物都恰好站在了基准线上，一切都巧合得刚刚好。顺手关注了张叔的账号，江洵生准备退出，又在角落里瞥见了一个身影。是傅呈。 照片的左下角刚好拍到了傅呈。傅呈在厨房里，侧对着镜头，整理着两人刚洗完的碗筷......止住了点返回的动作，江洵生保存了图片。 还真是一切都巧合得刚刚好。- 一上午的拍摄结束，江洵生拎着傅呈订的午餐，到了休息的棚下吃。 把几个外卖盒的盖子全部掀开，江洵生拍了张照拍给傅呈。半分钟后，傅呈给了他回复，也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傅呈的午餐。 -江洵生：今天吃的也是食堂？ -傅呈：嗯，让人送上来的。 第79章 -江洵生：听说博恒的食堂有很多个，菜品丰盛。 -傅呈：嗯，杀青了来试试。 -傅呈：今天突然发现，你之前说得很对。 -江洵生：我说的什么？ -傅呈：没有必要去看微博上的一些网友的发言，所以我决定，吃完这顿饭就把这个软件从手机里移除。 以为是傅呈又看见了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江洵生回了个点赞的表情包，紧随其后又打字，“正确的决定”。 傅呈饭后不久就有个会议，两人没聊太久。 和傅呈结束聊天，江洵生没再看手机，把饭迅速吃完，刚放下筷子，对面的空座位就坐下了一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和江洵生打了个招呼，又闲聊，“江老师和钱老师最近热度是真的很高啊。” “什么？”江洵生问。 工作人员解释：“就你们的cp呀，网友可太喜欢你们了，刚才我点开微博随便一刷，都是喜欢你俩的，你们二搭的电影不是上线了吗？喜欢你俩的又多了好多人，热搜挂老半天了。” 江洵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就热搜看见了自己和钱蔓的名字，他点进去看了看，才反应过来傅呈刚才为什么说要把微博卸载——原来不是负面评价，是又看见了网友觉得他和钱蔓配。 这要怎么解决？开个微博号解释解释？ 正想着，江洵生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回头一看，钱蔓站在他身后，弯腰看着他屏幕里的东西，笑道，“怎么你也开始看这个了？” 江洵生收起手机，“随便看看。” 钱蔓轻挑了半边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洵生面前那份向来不和剧组一起吃的盒饭，想起了此时多半已经不是单身的眼前这位，“觉得困扰？” “有点。”江洵生实话道。 钱蔓坐下，又笑，“过段时间飞金颁奖典礼，提名了的都有采访，我和我经纪人商量过了，这个cp对我想营销的人设也有些影响，所以到时候我会解释一下，那个场合也比较合适，顺便还可以营销我的事业心。” “谢谢。”江洵生一顿。 钱蔓摆手，“我本来就是要解释的。” “帮我再多解释半句话吧。”江洵生又说。 “什么？”钱蔓道。 江洵生说：“帮我解释得再直白一点。”- 北市某影视公司所在大楼地下停车库。 一辆黑色g63，吕珩坐在副驾，车里的音响震天，直到车停好，他才关上音响，打开车门跳下车，“你直接过来签不就行了，还非得喊上我一起。” 经纪人绕到后排拿上公文包，“人导演制片虽然比不上郭志武那个的班底，但好歹也有一定知名度。从我们开始接触到定下来男一号给你，你都没露过面，这合适吗？趁着今天签合同，当然得见一见走个过场。” 吕珩不以为意，按了电梯道，“我爸给了他这么高额的投资，我爷爷还愿意挂名指导，这角色他不给我他还想给谁？不是我，我爸我爷爷能看上他？再说了，我这个咖位，出演他们的电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还要我怎么将就？要不是我爸，我能看上他们？”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一会儿注意点态度。”经纪人说。“谁让你这半年都只顾着玩，先拍着吧。” 吕珩戴上口罩，也不欲多说：“知道。” 他上半年玩得太过火，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到他爸那里去了。 一个女网红要报警说他强奸，给他爸气得，把事儿了结后，立马就要把他打包进组，让他收敛收敛。 上到影视公司所在楼层，经纪人跟前台讲明来意。 随后，二人被前台带往等候室，前台给两人接了两杯水，离开前让他们稍等片刻。 约莫五分钟，等候室的门被打开。 见着总制片推门而入，经纪人起身握手，“林制片，好久不见。” 林制片回握，两人寒暄几句后，林制片像是才看见后面坐着的吕珩似的，朝吕珩一抬手，“原来今天吕老师也来了，我还以为又是只有你来呢。” “总是要见一见导演制片的。”经纪人解释。 吕珩依旧坐着，和林制片对视后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林制片，咱就不废话了吧？我下午还有安排呢，咱赶紧签完原地解散？” 林制片：“今天可能，签不了了。” “为什么？”吕珩皱眉，起身走过来，“签不了不早说，非得我们来了才说？溜我玩？” 林制片歉意道：“吕老师，我们也是才看见热搜，这种新闻下，我们确实不敢签这个合同。” 经纪人：“热搜？” 将手机拿出直奔微博，经纪人一眼就在前排上看见了吕珩的大名——#吕珩疑似涉嫌强奸罪#警方已受理吕珩一案 第41章 太岁头上动土 吕珩：“？” 定睛又确认了一遍热搜前排和自己大名关联的字眼，吕珩愣了半秒，随后嗤笑一声。 经纪人更是没给这个热搜多余眼神。 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看清楚词条内容后，立马看回林制片，显然没把这个热搜太当回事，甚至觉得片方这个无法签约的理由未免可笑，“林制片在圈子里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舆论不可信吗？‘疑似’也能当回事？” 林制片看上去很是为难：“捕风捉影的舆论自然不可信，只不过，吕老师你们也看见了，这已经牵扯到了警方，还在社交平台发酵成这样。于我们而言，再大的投资，这个风口浪尖上，我们也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风险的呀。” 第80章 听见林制片提及牵扯警方，经纪人仍然不为所动，理所当然道：“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一些误会没及时解释清楚这才闹上热搜麻烦了警察，也不算什么大事。” 林制片欲言又止。 经纪人拎起自己的公文包：“那就不为难林制片了，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这条舆论。” 两人离开等候室，走到门边时，又听见林制片道，“等吕老师你们处理完，我们一定亲自把合同给您送上门。” 经纪人抬眸：“不必，为了不让您处在风口浪尖上，包含吕总吕导在内的所有合作，到此结束。”-下楼的一路。 吕珩和经纪人一起大致浏览了一下目前网络上的相关帖子。发现网上关于这条新闻的报道其实很模糊，只说有受害人向警方报案吕珩性侵，并且警方已经受理。唯一能佐证这个言论的，就是一张拍摄模糊的警方回执单，受害人相关信息打了码，只有简要案情等内容没有遮挡。 砸上车门，吕珩拉下安全带，“我爸不是说处理妥善了吗？怎么这女的还是闹到警察那儿去了？还闹上热搜了？” 经纪人转动方向盘，理智分析道，“应该不会是她，她本来就是为了钱，给够了就不会闹，更何况吕总都出面给她警告了，她应该不敢闹。” “那还有谁？”吕珩蹙眉，“除了她，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玩了。” 经纪人摇摇头，顺手又在通话记录里拨了个号码，开扬声，一接通，经纪人就不容分说道，“网上的舆论，不管用什么办法，两个小时内全部给我压下去。” 电话那头：“我们已经在压了，转载的媒体都联系删除了，但已经看见的网友数量太多，无济于事。” 经纪人沉思一阵，说了个当红男艺人的名字，这人前些日子还凭借着“恩爱真夫妻”的标签在网上火了一把，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他出点相关新闻，很快就能把网友的视线转移，于是经纪人道，“他之前不是出轨睡了个助理吗？把这个爆出去，让那些媒体转，各大网站网页都投，等我们热度下去以后立马发澄清公告，咬死那个性侵跟我们无关。” 那头应下，电话挂断。 经纪人车刚开进大路，手机又一响，看见来电的备注，经纪人瞥了眼副驾的吕珩后才接通，恭敬道，“吕总。” 吕致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在哪？” “刚从林制片那儿出来，吕总。”经纪人答。 吕致华沉声道：“到公司来，现在。”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应声，电话就被吕致华挂断。 吕珩猛捶了一拳空气，比起闹上热搜，令他更闹心的是又闹到了他爸眼前，暗骂两声，他道，“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要钱找我不就行了？他们是觉得报警对我有用？非要闹到我爸那儿去不欢而散才开心？” 车停在了吕致华公司楼下。 两人一同下车，径直前往了吕致华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午休时间，整层楼都很是安静。 到了办公室门口，吕珩直接推门而入，没敲门。彼时吕致华的秘书正在和吕致华交谈，回头见着吕珩和经纪人后，秘书对吕致华示意，离开了办公室。 “吕总。”经纪人道。 吕致华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站起身将文件夹用力往桌上一拍，他怒指了吕珩两下，想骂又忍住，处理要事要紧，转头问经纪人，“网上的舆论处理了吗？” 经纪人低头简单过了遍手机上的热搜词条，从接到吕致华电话起到现在，一个半小时，热搜上关于吕珩的部分已经撤得所剩无几，现下的热搜第一变为了那位前些日子立“恩爱真夫妻”人设的男星出轨，确认完工作室账号发送的澄清公告，经纪人道，“已经处理了，澄清公告也已发出，咬死了与我们无关，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吕致华点头，“网络上控制好，其他的我会处理。” 说完，吕致华总算是把眼神分给了站在经纪人边上的吕珩，他又指了指吕珩，网络上的风波被简单处理，他语气松和了不少，“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想睡谁，就拿钱砸她让她和你睡，非要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闹起来了还是要给钱了事，事前就把钱给了省时省力，你怎么就非不听劝？” 吕珩不在意地轻声道，“那多没意思。” “你！”吕致华指着的手没放下，又隔着空气点了吕珩两下，道，“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每天不知道在混些什么！你自己算算你都多久没进组拍戏了？” “也就歇了半年，”吕珩为自己辩解，“我一出生就开始拍戏了，拍了几十年，还差这半年？” 吕致华给他下最后通牒：“我看你是闯不出大祸绝不知道收敛！这个月内，必须给我进组，不然你就去庄子里和你爷爷待着，直到你决定进组了为止！” “知道了。”吕珩漫不经心道，“......又不是多大事儿。” 吕致华看他一眼，吕珩闭上嘴，临离开前又道，“爸，你查出来是谁了，给我也说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太岁头上动土。”- 江洵生听说吕珩一事时，他正坐在傅呈的副驾上，两人去端午假没吃成的餐厅吃饭。 这会儿距离曝光贴发出已经过了两天，距离吕珩一方的澄清发出也已经过了两天，热搜前排仍然被那位出轨男星霸占着，热度一点要降的意思都没有。 第81章 “这人是被吕珩团队推出来转移视线的吧。”江洵生说。 傅呈嗯了一声。 江洵生在微博搜了一下吕珩两字，发现为数不多与“吕珩疑似性侵”相关的帖子，主题也都围绕在了“已澄清”，“吕珩的公关团队很强，这才短短两天就已经压得差不多了。” “警方已经立案，再怎么压也是于事无补。”傅呈说。 “可吕致华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如果硬压着，警方调查不出东西......”江洵生道。 傅呈：“不会的，有博恒在，凭他吕致华，还翻不了天。” 江洵生转头看着傅呈，又回味了一遍傅呈这番话，轻轻哦了一声。- 吕致华给吕珩擦屁股的手段一直很简单粗暴，就是找人给钱封口和疏通相关部门。 但这回也不知是怎么了，四天时间过去，吕致华连报案的“受害人”一根头发都还没找到，他除了知道这次报案的“受害人”不止一位且分别姓甚名谁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查不到。更重要的是，他所有尝试与警方进行联系的渠道，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吕致华开始隐约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些棘手。 直到压下相关舆论的第五天，吕致华的直觉成了真。 “吕珩性侵”的词条再一次出现在了热搜上，曝光账号表示，警方已经立案调查，相关凭证伴随帖子一出，吕珩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不少网友开始对之前工作室发出的澄清贴真实性表示怀疑。 他依然一无所获。 “人还是没找到？”吕致华问。 秘书答：“没有。” “亲朋好友呢？亲朋好友总不会找不到吧？”吕致华又道。 秘书如实道：“都找过了，口径都是上一次见面距今已经一月、半年、一年有余，没有常联系的。” “盯了吗？”吕致华说。 秘书：“一直盯着的，但的确没有见过报案人的身影。” 看着手机上娱乐板块推送的吕珩相关报道，吕致华道，“警方那边还是没回应？” 秘书：“他们基本不接收我们给出的暗示信息。” 一拳往办公桌上一砸，吕致华正欲发作，办公室门人推开，他的助理跑进来，看着很是着急，连门都顾不上敲，“吕总，看到人了，看到那几个报案的了。” “人在哪儿？”吕致华先前的疑虑得到短暂清空。 助理：“在警局看见的......” “去拦，她们出了警局就拦，要多少钱都给她们。”吕致华大手一挥。 助理说，“吕总......拦，拦不住。” “什么意思？” 助理咽了口口水：“她们身后跟着的，是博恒傅呈，傅总的人。” “谁的人？”吕致华皱眉，难以置信。 助理战战兢兢：“博恒老板......傅总的人......” 第42章 是江先生，不是小江 “傅总？” 吕致华又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想不明白傅呈和这事的关联，只觉得奇怪，“傅呈掺和这事儿做什么？” 且不说那几个报案的女生里压根没有姓傅的。 就是以他对吕珩的了解，吕珩也不可能胆大包天到去招惹傅家的人。在这方面，吕珩心里明镜似的，再野也只会野到那些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女生身上去。秘书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助理，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做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然后嘴张开又合上，吞吞吐吐好几次。 “要说就说，支支吾吾什么呢？”吕致华不耐烦道。 助理舔了下嘴唇，“傅总参与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一个叫江洵生的演员。” “谁？”吕致华问。 助理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汇报给吕致华，“这个演员和傅总关系十分密切，似乎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演员参与的作品，都有博恒的身影......” “这跟吕珩有什么关系？”吕致华说。 助理：“吕公子和这位演员，以前有过一段过节。” “什么过节？我怎么没听说过。”吕致华道，“我都没听过江洵生这个名字！” 助理连忙道：“当时秦姜一事，和吕公子在会所打起来的人，就是江洵生。当时他应该和傅总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江洵生应该是傅总的人......” 这话一出，吕致华顿时了然。 江洵生这个名字他不记得，秦姜这个名字他却是记得的。一个怀了吕珩孩子的网红，也有过上网曝光的行为，还是他派人去找出秦姜做的药流。会所打架一事后，吕珩一直记恨着这个人，太细节的事儿吕致华不记得，但他知道吕珩这几年没少在工作方面为难人，去年吕珩似乎还找吕鸿永一手捧出的周晋华溜过一次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现在居然会和傅呈有联系。是真棘手了。 傅呈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怎么会跟傅呈沾上边了。 吕致华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外套，冲秘书道，“联系司机，去博恒。” 走出办公室还没两步，吕致华手机铃声一响，他摸出一看，是吕珩。 “爸，你还没处理完吗？怎么又上热搜了？” 吕珩那头吊儿郎当道，“你要是忙，我自己处理吧，也不是多大事儿——” 听见吕珩仍然不当回事儿的态度，吕致华怒火中烧，想起吕珩之前在公司那副想给报案几人好看的神情，吼道：“自己解决？你别把自己赔进去就不错了！闯大祸了你这次！” 第82章 “什么？”吕珩一头雾水。 吕致华一语道破：“你动到太岁头上的土了！这段时间滚你爷爷那儿待着去！”- 同一时间，博恒总部。 傅呈刚结束一段工作的处理，让赵助离开后，傅呈拿出手机，休憩中途点开了和江洵生的微信聊天框。 他一上午没来得及看手机，红点上的数字已经直飙“32”。 -江洵生：【图片】 -江洵生：今天早餐不错，就是六点起个大早，再好吃的早餐也有点没胃口。 -江洵生：今天要一直拍到凌晨一点，丁南给我点了杯咖啡，让我夸他贴心。 -江洵生：早上拍摄还挺顺利的，基本上都五条内过了，不像昨晚上老笑场，一条戏来回拍了十多条还在笑，郭导都差点暴跳如雷了。 -江洵生：饿了。 -江洵生：总算开始吃午饭了。 -江洵生：你今天很忙吗？还没吃午饭？......看着江洵生一连串的消息，傅呈扬起了抹笑。 他其实很爱看江洵生跟他分享这些事无巨细的日常，吃了什么吃了多久，去了哪里去了多久。没法见面的时间里，对抹平工作上的疲惫，很受用。 给江洵生的消息一一做了回复，傅呈正欲继续打字，想了片刻又把键盘划下，点开了语音。 “一个大项目收尾，比较忙。” “还没办法拍午餐给你看，才刚通知食堂送上来，估计还需要些时间。” “刚才看了你的通告安排，北市的拍摄结束后，似乎有两三天的假期才会去福建继续，别的等杀青，吃饭就不等了吧？抽一天来陪我吃博恒的工作餐？” 三段语音发完，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喊下“进”，傅呈的视线仍然还停留在手机上，又看了一遍江洵生给他发的信息。 赵助：“傅总，吕总在楼下，说想见您。” 傅呈心思还没从手机里回神，他给江洵生打字，“以后发语音”五个字按完发送键才开始回忆赵助的话，于是嘴比脑子快，“哪个吕总？” 赵助心道现下能上门找您的吕总只有一位，但他自然不会这么说，只恪尽职守地有问必答，“吕珩吕公子的父亲，吕致华吕总。” 傅呈一顿，“让他上来吧。”- 吕致华是弯着腰进的办公室。 他右脚刚踏进办公室，就已经朝坐着的傅呈象征性鞠了个躬，把傅呈放在了高位上，满脸都写着讨好二字，“傅总。” 傅呈没起身，直到这会儿才把手机收下：“大中午的过来，吕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等了三四秒，见傅呈压根就没要自己坐下说的打算，吕致华开门见山，“傅总，这回确实是犬子不懂事，真是不知道小江是您的人——” 傅呈打算吕致华的发言，淡道，“首先，是江先生，不是小江。其次，江先生是他自己，不是谁的附属品，吕总请注意您自己的措辞。” “是是是，您说的是。” 吕致华陪笑，改口，“犬子是真不知道您和江先生关系是这么个关系，要是知道，给他多少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对江先生啊，您看您就大人有大量，这次放过他一马成吗？” 傅呈没说话，抬眼看着吕致华。 “只要您愿意给犬子这个机会，无论您有什么条件，吕家都一定尽全力满足。”吕致华看不出傅呈的态度，又拍了下手道，“所有吕家和博恒的合作项目，我们都愿意让出最大利。” 傅呈轻描淡写：“博恒不在意那点小利，也不缺合作对象。” 吕致华绞尽脑汁，又道，“还有，还有，江先生不是在演艺圈工作吗？江先生想和哪位导演合作，我一定拜托我家吕老去牵线，五部男一？五部不够十部也行啊，江先生想走到什么位置，我们都一定给他送上去。您放心，改日我一定带着犬子登门来给您和江先生道个歉。” “吕公子的确该给江先生道个歉。”傅呈道。 吕致华连忙“对”了两声，“我一定带着犬子给江先生好好道个歉。” 傅呈话锋一转，“但他最应该道歉的人，江先生还排不上号，警方那儿被他伤害过的女孩，以及那些甚至没勇气在警方面前作证的女孩，才是吕公子真正该道歉的人。” 吕致华一噎，但很快，他又着补道，“我们也一定会登门向那些女生一一道歉的。” 傅呈却道：“法律会让吕公子对自己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多余的道歉和忏悔就不必了。” “你......”吕致华站直了身，“您一定要这样相逼吗傅总？” 傅呈语气依旧平静：“吕总这话就说笑了，吕公子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怎么就成我相逼了？吕总的怪罪我可受不起。” 知道傅呈这是铁了心地不打算让步，吕致华咬牙切齿，之前的敬称也全无，“傅呈，吕珩是我们吕家的独苗，我们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坐视不理的！你如果一定要如此相逼，我们整个吕家都不会放过你的！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傅呈扬着调哦了一声，似乎终于对吕致华的到来起了些兴趣，他一笑，“吕总这是在威胁我？” 吕致华张嘴想说话，傅呈又道，“吕总，我想您可能对博恒和您自己都存在一定的误解。鱼死网破成立的前提也是势均力敌，我倒是很好奇，您威胁我的资本，从何而来？” 第83章 “您是想凭借和博恒合作都得靠讨好的公司来鱼死网破？”傅呈看着吕致华，“还是想凭借连博恒随意一个分公司资产都比不上的公司来鱼死网破？您未免也太瞧不上博恒。” “你！”吕致华怒不可遏。 傅呈接着又说：“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的，期待您要怎么不放过我——话已至此，我顺便也提醒吕总一句，现如今博恒与贵公司的所有项目都接近收尾，之后也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与此同时，很多项目博恒都已经成为了您的竞争对手。所以，希望您在不放过我的同时，也多留心自己公司的运营情况，毕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博恒从前可是包揽了您公司尽三分之一的项目。” 空气静默一阵。 吕致华突然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头，“你说得对，我的确无法与博恒抗衡，可倘如我将您与江洵生的关系公之于众呢？”傅呈抬眸。 “一个老板和一个演员，偏偏这个演员的所有作品资方都与老板息息相关，傅总，您说，网友会怎么看他？骂他是个被包养的，骂他为了资源卖，骂他脏，您也不在意吗？”吕致华说，“如果您不肯收手放过吕珩，我也绝不会放过江洵生。他下半辈子，将用什么样的形象活在所有人的心里，全由您说了算。” 傅呈很久没说话，直到吕致华都以为自己的杀手锏起了作用时，傅呈倏然轻笑。 他说：“您大可一试。”- 吕致华最终还是气急败坏地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后，傅呈叫了赵助，他垂眸，一直摆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来自微信，刚好是江洵生的回复，适才的情绪波动被平息。 -江洵生：不行，不能发语音。 -江洵生：你下次也别发语音了，听语音真的会无心工作。 -傅呈：知道了。 赵助正好敲门，傅呈敛起笑意。 “傅总。”赵助道。 傅呈沉声道：“各大媒体都通知一遍，我不希望在互联网的任何地方看见任何有关我和江洵生关系的恶意揣测，如果真有这样的报道，我只能认为他们整个部门的这口饭都吃腻味了，但想换个饭碗，他们最好也真能找到博恒手伸不进的行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说一下更新频率吧！更新都是按照榜单走滴，之后基本可以稳定在周1~1.5w啦，但是确实三次比较忙加上我是卡文专业户，这本也没有存稿，所以就是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放上来，没办法固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抱歉抱歉！依然感谢大家！ 第43章 绳之以法 “噗通——” 一块鹅卵石被扔进湖面，炸起滩水花。 吕珩蹲在湖边，又从脚边捡起块鹅卵石，继续刚才的动作，往湖里砸。 砸了不知道多少块，手碗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开始发酸，吕珩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看了看。 这已经是他被他爸强制送到他爷爷庄子上的第五天了。 微博上关于他的讨论依然如火如荼，短短五天时间，他本人和工作室的账号全都已沦陷，评论随便一刷就是网友的质问和怀疑，热度半分平息的意思都没有。 把手机扔在旁边，吕珩转转手碗，又开始砸鹅卵石，在这庄子里无所事事了整整五天，吕珩只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远处传来一道年迈的男声，吕珩转头看过去，是吕致华和吕鸿永正同时往这边走过来，吕鸿永拄着拐杖，吕致华搀扶着他。 吕致华：“警方的调查一直没停下来过，不知道现阶段证据整理得怎么样了。” “所有关系都尝试疏通了吗？”吕鸿永问。 吕致华早已心力憔悴，“都试过了，现在全部碍于博恒，连面都见不着。傅呈这是不把人送进去，绝不善罢甘休的意思。” “他的那些录像都处理了吗？”吕鸿永朝吕珩抬了抬下巴。 吕致华道：“处理了。” “处理了就行，至少还没有可以直接定罪的证据......”吕鸿永道。 吕珩起身朝两人走来，手里还捏着枚刚捡的鹅卵石。 吕鸿永正欲说话，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管家跑得满头大汗，着急忙慌地指着大门的方向，“警，警察来了，说，说要依法对吕公子进行刑事拘留。” 吕鸿永长叹一口气，“......不争气。”- “卡——” 剧组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又一次从郭志武的喇叭里发出，“这条过了，休息十分钟继续。” 江洵生把自己手上的盲杖折叠，朝棚下走去。 坐在位置上后，他接过丁南递来的剧本和手机，先打开了剧本。 剧组这个月都在影视城取景，拍以县城为背景的剧情。 这个背景下有马桥两个不同时期的故事，情绪并不连贯，江洵生每拍完一条都得利用关键词做点笔记，以免下一段剧情的戏情绪割裂。 放下笔后，江洵生才打开手机，看见了傅呈两小时前的信息。 -傅呈：今天工作不是很多，来接你吃饭？ -傅呈：看了你的通告，晚饭时间的两小时空闲后还有拍摄，会影响你吗？ -江洵生：不影响。 -江洵生：这段时间跟郭导学了很多，已经在逐渐用技巧进入情绪了。 第84章 回完消息，江洵生放下手机，开始看着下场戏的台词。 还没看上两排，他左边的小演员一声“我靠”的惊呼，江洵生和周围一众工作人员回头望去，小演员惊讶得大张着嘴，将手机屏幕反过来后指了指手机，半晌都没说出来话，好半天才找回声带似的，说，“......吕珩，被抓了。” 江洵生打开微博，吕珩的大名赤裸裸地挂在热搜。 #吕珩因涉嫌强奸罪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这就拘留了？” “......效率也太高了。” “前几天他工作室不还发澄清呢......” “别说前几天了，就中午我吃饭的时候，都还有喜欢他的粉丝到处拿着他的工作室澄清公文澄清呢。” 周遭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江洵生点进话题，看见了北市警方一小时前发布的通报。往下划，热门里其中一条帖子，配图甚至还是吕珩被警方带走的背影。 旁边的丁南也点开了微博，详细看完通告内容，丁南兴奋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但还是记得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哥！他总算被制裁了！”- 匆匆一眼，江洵生放下手机继续拍摄。 下午五点半，结束天黑前的拍摄后，和工作人员告别，江洵生朝片场外走去。 在这个取景点拍摄时，傅呈每次来接他吃饭，车都停在同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在老位置看见傅呈的车后，江洵生直接打开车门上了车。 “到很久了？”江洵生问。 傅呈：“刚到，正准备给你发定位。但没想到，定位还没发你已经找到了。” 江洵生：“因为你每次都把车停在这里。” 踩下油门，傅呈把车开出。 因为还需要给妆造、开拍前准备工作预留时间，两人实际能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足两小时，傅呈就近订了餐馆，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地方。 进入包间点完单，傅呈问，“看新闻了吗？” “看了，”江洵生道，“总算是给他绳之以法了，不过，怎么会这么快？” “本来没那么快的。”傅呈道。 江洵生：“什么意思？” 吕珩一案，警方正式立案后就进入了争分夺秒地侦查。 在博恒的推波助澜下，舆论在互联网彻底发酵，铺天盖地的热议袭来，网友的讨论不仅没有下降的迹象，反而愈发激烈。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大规模声讨下，很多受害人鼓足了勇气，警方接到了越来越多的报案，不到一周时间，和警方取得联系的受害人已超整整十位。 不过，真正让警方直接对吕珩进行了刑事拘留的关键性证据，并不在此。 傅呈熟练地给江洵生倒了杯水，“上午，有个女孩带着一段录音去了公安局。” “录音？”江洵生问。 傅呈解释：“她也是被吕珩侵犯过的受害者之一，巧合的是，在吕珩对她实施侵犯行为之前，她正在和自己的好朋友通话。吕珩将她从饭局带走时，她和好朋友的通话没来得及挂断，她的好朋友很聪明，在她这边声音出现不对劲后，没说话没挂断，选择了录音保留证据。”江洵生一愣。 “她之前尝试过报警，但每次都被吕致华压了下来，还威胁过她不少次，所以她一直没敢把这段录音给出去，她怕被逼着删掉录音。除了她本人和她的那位好朋友，没有人知道这段录音的存在。直到前几天，第一次有关吕珩性侵的话题被放到网络上，她通过帖子认识了也被吕珩侵犯过的其中一位已报案的受害者，知道了博恒在背后推着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确保博恒在这件事上可信后，才又鼓起勇气找了警方，给了这个录音。”傅呈简单总结道。 服务员敲响包间门，推着餐车进入包间。 菜依次上齐，服务员离开后，傅呈又道，“其实已经足够定罪他强奸了，只不过他的实际行为远比现阶段证据所能反应的性质严重，还需要很长时间给警方去调查，以便能有更多的证据去证明他的严重犯罪事实。之后的程序，我会派人盯着，不会给吕致华吕鸿永颠倒黑白的机会，唯一能发生变动的，只关乎他需要在里面蹲多久。不过想来，吕致华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江洵生抬眼，听见傅呈继续道，“他眼下，应该先多操心自己公司的运营情况，因为不需要太久，他的资金运转就要出问题了。” 饭吃完，傅呈又把江洵生送回剧组。 回程的途中道路缓行，车开开停停，踩下一个较久的刹车后，傅呈问，“最近在拍些什么剧情？” 江洵生偏头看着这个，“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呈轻声道：“帮你找回一点拍摄的状态，别总想着吕珩的事儿了，这件事结束了。” “嗯。” 应声后，江洵生很快将记忆定位在自己下午最后的拍摄，像背书似的道，“这段时间的拍摄，其实主要就是两个部分，一是讲马桥这个角色是如何彻底走上的歪路，二是讲马桥已经手握黑恶势力命脉后，在县城呼风唤雨。彻底走上歪路的前因，我之前跟你说过，就是他的青梅竹马被家暴，他想报仇，就去找了那个试图栽培他当接班人的前老大，用了他的人脉报仇后，一去不复返。至于在县城呼风唤雨，就是些常规的杀人不眨眼。” 缓行稍有改善，不过车往前还没开出去几百米又遇上了一个超长红灯，看了眼江洵生没换下的衣服，傅呈猜道，“现在在拍摄的，是他如何走上歪路的剧情？” 第85章 江洵生嗯了一声，“怎么猜到的？” “衣服材质比较差？”傅呈推理道。 江洵生认真道：“他变成黑恶势力老大后，为掩人耳目，穿得也很简陋。” “是吗？”傅呈道。 江洵生：“是的，直观的差别其实是年龄，当上老大后他已经不年轻了，化妆师一般会给我画老一点。” 傅呈点头：“原来如此。” “一会的夜戏，就是他为青梅竹马报仇，把青梅竹马现在的丈夫杀了后的分尸现场。”江洵生说。 傅呈：“分尸现场？” “嗯，”江洵生说，“略显血腥暴力。” 傅呈问：“这可是你第二次分尸了。” 听见傅呈的话，江洵生先是一怔，随后才想起来《明潮暗涌》里，自己那个家暴男杀人犯的跑龙套角色，也有过分尸的情节，“《明潮暗涌》你也看了？什么时候看的？” 傅呈：“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看不出来，傅总原来这么重口。”江洵生道。 见江洵生总算不像背书了，傅呈很轻一笑：“也许是因为，注意力不在那上面？” 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潜藏含义，江洵生没再说话，很久才哦一声。 到达片场和傅呈告别，江洵生到化妆棚下让化妆师进行了简单补妆。 补妆结束，江洵生拿着剧本到棚下等开拍，看了两页剧本后，他才想起来这场戏主分尸，少得可怜的几句台词他也早已烂熟于心，于是江洵生又一次打开了微博。 一眼望过去，吕珩的相关词条仍然挂在热搜前排。 #吕珩因涉嫌强奸罪已被警方刑事拘留#吕珩曾妄图性侵某千万级网红未遂#多名网红素人联合曝光吕珩在性侵上属惯犯#与警方联系的受害人已超十人......短短几小时时间，吕珩宛如过街老鼠般吸引了全网的唾骂。 江洵生手指在热搜上轻轻一划，吕珩一人霸占了近一半，正想退出时，江洵生在热搜后排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吕珩秦姜江洵生一点进去，就看见了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里的装潢很有特色，即便江洵生只去过一次，也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个他和吕珩打过一架的会所厕所门口。 视频开始没两秒，画面里就出现了人影。 只见一个男人拉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女人直奔进厕所，整个过程，女人的挣扎被拍得清清楚楚。厕所门被锁上后，录像开始二倍速，在第二个人影出现时，录像恢复原倍速，画面里的男生从楼梯间下来，踹向厕所门，他冲进去没多久后，厕所外就围满了人。录像又被调至二倍速，没过太久，二倍速恢复原速时，踹门的男生拉着女人，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离开监控范围。 目光聚集在文案，江洵生一滞。 【当时没敢放出来的，其实江洵生真的很无辜。当时他之所以和那个叫秦姜的网红走出会所，是因为吕珩想强奸秦姜，他把秦姜救了带着秦姜离开会所，才会有几年前的那段录像，他和秦姜真就这么点接触而已，没曾想还能喜当爹好几年。】热评第一： 【朋友是圈内人，博主说的是真话。而且更戏剧的是，当时秦姜怀的孩子，是吕珩的。江洵生也算是沉冤昭雪了。】 第44章 憋不住一点！ 吕珩一事在网络上又发酵了整整一周，热度才稍有平息的迹象。 但江洵生自从“吕珩被抓”当天点开过微博浅浅围观后，就再没关注过事件走向。不过耐不住事件太恶劣讨论度太高影响力太大，他还是会时不时从丁南或身边工作人员的嘴里了解到事件后续。 譬如吕珩其实有同伙，他的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有包庇犯罪的嫌疑，其中经纪人在性侵一案上参与度极高，于是逮捕吕珩后的第三天，吕珩工作室近三分之一的工作人员也都紧随其后被逮捕。以及，警方通过恢复吕珩及其工作人员的通讯、传输记录等，收集到了新的直接犯罪证据，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调查持续进行中。 与此同时，剧组的拍摄工作依旧按部就班。 马桥青涩时期的拍摄已经结束，近期在拍摄的都是他接手黑恶势力后在县城背地里的呼风唤雨。 晚上十一点，片场灯火通明。 这场戏讲述的，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县城夜晚，马桥第一次面对外人卸下了伪装。废弃厂区里，批发市场新上任的老板被踹在地上，几个小弟围着人揍个不停，把人揍晕后又浇醒继续，打了半个多小时，人早就神志不清脸肿得对不上名字。 马桥就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听着。打这人的原因倒也简单，高丹儿去进货，这老板看高丹儿长得俏，丈夫又是个眼瞎的，试图把高丹儿带到自己家里猥亵。 镜头正对着江洵生的脸，郭志武在拍近景。 江洵生这会儿是闭着眼的，轻晃着头，所表演的状态是享受批发市场老板的惨叫和求饶。 片刻，郭志武在监控器后举起对讲，“台词。” 江洵生睁开眼，空洞的眼神里能读出狠戾和不满，“怎么没声了？” “老大，又晕过去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毫无感情地对着词。 江洵生嘴角轻轻一勾，语气轻描淡写，“烧盆沸水，浇醒了告诉他，再晕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卡——” 郭志武仍然举着对讲，“很完美啊，特别完美。来，休息十分钟，再拍个全景今天就收工了。” 第86章 话音落下，片场各组工作人员开始按照拍前设计挪动工具。 十分钟休息时间到，江洵生把水杯递给丁南，又坐回了太师椅，灯光打在他的侧方。这个镜头拍的是侧面全景，左边是坐着悠闲自在的马桥，右边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沸水浇下，四肢挣扎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叫声。这一幕在镜头里只有人物的黑影轮廓，但无论是构图光影还是黑与白的隐喻，都值得细细品味。拍摄结束。 江洵生起身，照例谢过各组老师，一路谢到丁南旁边，两人收拾着东西离开片场，往酒店奔。 片场离酒店不远，也就十来分钟车程。一上车，江洵生就把手机掏了出来，给傅呈发了微信。 -江洵生：准时收工！ -傅呈：嗯，我也刚好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 -江洵生：你洗漱了吗？ -傅呈：正准备。 -江洵生：那我回去迅速卸妆洗澡，争取在你入睡前达成视频指标[冲]。 傅呈那头没有秒回，大概过了十来秒，江洵生才收到傅呈的回复。是条语音，水流声充当着背景音，“不着急，我等你。” 这是两人前些日子达成的共识。 只要江洵生没有大夜戏，傅呈也没能抽出一起吃饭的时间，两人就在睡前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打视频，闲聊也好埋头各自忙碌也好，只要能一起度过一段时间就好。 到酒店后，江洵生火速卸妆洗澡，一通操作结束，江洵生又去洗了中午送餐小哥顺便送来的一提葡萄，装盘放在床头柜，抱着剧本上床后，江洵生拨通了视频通话。 傅呈接得很快，几乎是江洵生刚打出去就按了接听。 手机屏幕里的傅呈也已经坐在了床上，他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浅灰色的睡衣顶上有两粒扣子没扣，全然不见平日的正襟危坐，懒散地靠在床头，头发有那么几缕还湿着。 并不是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这样的傅呈，但江洵生还是看得呆滞了那么几秒，哪怕他从前甚至就在伸手可触的距离里见过这样的傅呈。 江洵生不自觉想，傅呈总说自己定力不足，其实他才应该是那个真正定力不足的人。 “又剪头发了？”傅呈问。 江洵生条件反射地搓了搓自己的头顶，“时间线里马桥这段的头发要短一点，所以就又剃了一次。” 说完，江洵生从床头柜拿了颗葡萄晃了晃，“中午送来的葡萄，特别甜。” 傅呈嗯了一声，摄像头随着江洵生的动作发生改变，瞥见角落里的剧本，傅呈问，“还要再看会儿剧本吗？” 江洵生点头，把剧本翻开，“只是过一遍明天上午拍摄的部分。” “影视城的拍摄，后天结束对吧？”傅呈问。 江洵生：“对，后天下午，拍完那条，北市的拍摄就全部结束了，休息两天转战福建。” 傅呈打开自己的会议安排文档，“后天下午有个会，会议比较重要，之后还有相应的工作安排，可能没办法去接你，我争取早点忙完，去和你吃顿夜宵怎么样？” 思索一阵，江洵生说，“这样吧，之前不是说好休息这三天请我吃博恒的工作餐吗？你晚上好好休息，早上起得早一点，来接我陪你一起在博恒吃一天的工作餐怎么样？” 傅呈：“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安排。” “会影响你工作吗？我可以找个没人的工位或者会议室做自己的事，吃饭了再去找你。”江洵生又问。 傅呈笑了一声：“当然不会，办公室内有休息室，你可以直接用。” 又聊了很多有的没的，直到安静下来江洵生认真看完明天上午的剧本，视频才总算挂断。 下床刷完牙，就在江洵生准备拉上床头的夜灯睡觉时，手机又“嗡嗡”地震了好几下。 他拿起一看——是陈哲飞，大晚上不带停地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陈哲飞：诶哟，最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上网。 -陈哲飞：还得是今天我助理他们聊天，被我听了一耳朵我才知道，吕珩那傻逼被抓了。 -陈哲飞：真解气啊，我靠，他总算是被抓了！ -陈哲飞：肯定是我小舅舅在背后撑着呢是不？吕家直接没法，束手无策了！ -陈哲飞：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可想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探班？ 想着正好半小时前才和傅呈说好，没什么安排的后天晚上，江洵生回复。 -江洵生：后天晚上，正好休息，你直接来家里。 -陈哲飞：......我小舅舅，应该不会又突然出现吧？ -江洵生：不会，他那天工作很晚。 -陈哲飞：太好了！可以吃烤串吗？就一点点没事吧？ 江洵生犹豫了半秒，觉得傅呈订的三餐固然是上乘的美味，但也抵不住佐料香精硬衬托出的烧烤，于是回复，“没事，正好冰箱里还有上次剩的啤酒，少喝点就行。”- 两天的拍摄眨眼就结束。 丁南提前去了酒店收拾行李，江洵生收工走到片场外时，他已经把两个行李箱都打包进了后备箱，就等江洵生上车回家。 “江哥！” 刚准备拉开车门，江洵生被身后钱蔓的喊声留住。 他回头，钱蔓正好跑来，“江哥，飞金奖颁奖典礼时间定了。” 第87章 这一周他的戏份是真的多，还真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个事，“什么时候？” “明天。”钱蔓道，“我就猜你肯定不知道，不然不会一点不提这个事儿。” 江洵生一笑，“我确实不知道。” “不过，江哥，你真确定我解释得这么直白吗？其实也不是很有必要吧？”钱蔓特意跑来和江洵生再三确定。 江洵生没犹豫，只道：“有必要的，麻烦你了。”- 因为三天后还得启程福建，到家后江洵生也就没收拾，行李箱原封不动地扔在客厅后，江洵生吃了傅呈订的晚餐，饭前饭后都给傅呈发了微信。当然，他也没告诉傅呈陈哲飞要来的事儿，随意编了个需要细看一部电影学习的借口，随后就理所当然地放下了手机消失在网络。 八点左右，陈哲飞拎着烤串推门而入。 这几天恰巧升温，即便太阳下山后室外也仍然热浪滚滚，陈哲飞进门时满头大汗，烧烤往茶几上一扔，人就站在了空调出风口正前方，任冷风吹打。 江洵生从厨房里拎了两瓶啤酒出来，“别吹感冒了。” “不至于，我身体好着呢。”陈哲飞摆手道。 劝说无果，江洵生懒得再劝，自顾自开了瓶啤酒，先吃起了桌上的烧烤。 陈哲飞吹了近两分钟，直到身上的粘腻感没那么重了，他才在茶几边上坐下，开始吃他钟爱的烤串，“虽然小舅舅告诉了我很多次，要少带你吃垃圾食品，但我还是忍不住。” 没聊太久，两人的话题就又回归到了吕珩身上。 陈哲飞痛骂完又说解气，直到一瓶啤酒喝完，陈哲飞起身准备去厨房，“一次性拿了得了，空调房里吹着温度也回升不到哪儿去，你还喝几瓶？” 江洵生：“不喝了。” 陈哲飞点点头，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于是回头，“什么？” “不喝了，明天早上和你小舅舅吃饭。”江洵生淡定道。 陈哲飞了然地扬着调子哦了一声，又说，“你每次这样像个好学生似的都和我小舅舅有关，上回抽烟也是。还约早饭......休假不睡觉约早饭，也真就你俩了。” 说到这，陈哲飞又突然坐在江洵生边上，凑上前，一脸八卦，“你老实说，你跟我小舅舅，复合了吧？” 江洵生承认得很坦然，“嗯。” 陈哲飞啧一声，一脸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迟早的事儿，你还拍鬼片那会儿，你俩碰上，我就知道迟早的！我小舅舅朝你礼貌笑一下，你能直接蹦他面前开始念自我介绍，还是择优念那种，憋不住一点！不争气！” 第45章 我的爱人 “......” 江洵生无力反驳。 两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凌晨一点。 困意来袭，陈哲飞起身回家。由于第二天一早傅呈要来，想来傅呈也不会认为他的到来，能不伴随着垃圾食品，陈哲飞也就干脆避掉和自己小舅舅的迎面相撞，大晚上叫了个代驾，拎着两人的烧烤残骸出了门。 人一走，江洵生刷完牙洗完脸直挺挺就往床上一倒，临闭眼又打开手机，看了眼傅呈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晚安，和自己两小时前发出去的晚安，不自觉沾上了点心虚。 他今晚上没和傅呈视频。 理由是第二天一早就会见面，傅呈执意来接他会压缩掉傅呈自己的一段休息时间，而江洵生坚持让傅呈工作结束早点休息。这的确是主要原因，虽然还是有小部分陈哲飞到来因素在——但江洵生始终认为这部分因素可以忽略不计。- 次日江洵生起了个大早。 两人的约定时间是早上八点在江洵生小区楼下见，江洵生六点半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空腹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步，又去浴室洗了澡，随后在房间穿衣镜前来回往自己身上比了七八件衣服，最终选择了一件偏休闲款的蓝色衬衫，搭配完全身往沙发上端端正正坐下时，他拿出手机一看——七点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不太坐得住，江洵生又把剧本拿了出来翻开熟悉台词，看了两排，发现都认得的字连成句后，他怎么看都不进脑子。把剧本往旁边一扔，江洵生横躺在沙发上，忽然惊觉，这一幕有些格外眼熟，端午那个假期他在家等傅呈一起吃饭时，也是这样的场景。 就跟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似的，江洵生放在茶几的手机应景一震。江洵生坐起来，还在想谁能起这么个大清早给他发微信，定睛一看是傅呈的消息。 -傅呈：我到楼下了，你收拾好直接下来。 -傅呈：时间还早，别着急。 -江洵生：我进电梯了。 江洵生一路快步到距离小区大门的最后一个拐角后，刹住车，平复了两秒钟呼吸，再抬腿，果不其然在转弯后就看见大门侧方三五米外的傅呈。他站在车边。 即便是七月下旬了也仍然是一身得体的西装，挑不出什么毛病，看见江洵生后就淡然一笑，侧身打开了后座车门。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江洵生问。 傅呈轻道，“看见你的信息后才下车的，没等太久。” 江洵生上车，傅呈走到车的另一边，司机将车门打开，傅呈上车。 “不是说好八点见吗？现在才七点半。”江洵生又道。 第88章 傅呈解释，“闹铃还没响就先醒了，本来打算尝试睡个回笼觉，但发现睡不着，就提前过来等着了。你不是也比约定时间更早结束准备吗？” 一路算不上太堵，两人到公司时刚好八点过一刻。 工作时间九点才正式开始，这时间的公司仍然是空空荡荡，江洵生跟着傅呈一路从正门走进公司，又坐上总裁办专用电梯上到傅呈办公室所在楼层，进入傅呈办公室，一路上见着的人一只手都能数了过来。 也正是这一路，江洵生才真真对博恒集团的富，有了实感。 从进入大门那一刻起，他对博恒唯一的感受就是大气，公司的整体设计风格低调奢华，任何一个容易被遗漏的小角落都看不见一丁点脏乱差的藏身。整个总裁办所处楼层通面落地窗，走到窗边只觉得整个北市的繁华触手可及。 “早餐想吃点什么？” 傅呈进到办公室后就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又熟练地把办公桌前的设备全部打开，翻看着部分文件。 “傅总平时吃什么？”江洵生道。 闻言，傅呈抬眸，淡淡一笑，“来博恒陪我吃一天工作餐，好像确实应该由我来决定吃什么。” 傅呈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食堂的负责人。 没过太久，江洵生就和傅呈一起坐在了傅呈办公室的休息区，面前摆着的是两碗牛肉汤面，外加一个煎蛋几片青菜。是很简单常见的早餐。 傅呈：“给你订的三餐里不常出现面。” “因为泡来太久会没那么好吃。”江洵生答。 傅呈嗯了一声，“博恒食堂的厨师都各有来头，试试喜不喜欢。” “这是你的御用厨师？”江洵生搅着面。 傅呈失笑：“整个博恒的菜单都是共通的，谁都能吃。” 吃下面的一瞬间，江洵生顿时瞪大双眼，咽下后道，“我现在来博恒上班来得及吗？” 听见这话，傅呈盯着江洵生看了近半分钟，缓缓道，“这么说的话，突然更后悔当时在圳市，没有强硬地让你进博恒了。” 傅呈道：“那时候总觉得你年轻，所以认为你的决定会带着冲动，固执己见地不沟通，还觉得自己是为了你好，现在想来，反而是我畏手畏脚。” 吃完早餐，傅呈又陪江洵生坐了会，最终还是在八点五十让赵助进来沟通了一下项目进展，正式开始工作。剧组拍摄中途的休息，除了熟悉剧本，实在是没什么别的需要忙活，所以江洵生一直坐在沙发，目光时不时从自己手上的剧本转移到傅呈身上，只不过十次有七次会被抓个正着，还有三次是傅呈看文件看得太投入。 不过即便是如此无所事事，江洵生也觉得，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光。 午休时间，傅呈又点了餐让食堂送上来。 等待过程中，江洵生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傅呈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把手里文件的最后一段文字读完，道，“休息室里有床，一会吃完午饭休息一段时间后，你可以去睡个午觉。” 江洵生摇摇头，“不想睡，你呢，你不休息吗？” “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休息室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傅呈说。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 傅呈喊两声“进”，赵助推门而入，“傅总，傅主管在外面。” 傅主管是傅呈的亲二叔，换做平时是不需要赵助特意进来说一声的。今天大概是江洵生在，摸不清傅呈的想法，赵助以防万一还是来报了一声。 于是傅呈道，“和平时一样就行，直接进来，不用特意跑一趟告知我。” “好的傅总。”赵助道。 赵助离开，江洵生立马起身就准备往休息室里走，腿刚迈出去半步，被傅呈叫在了原地。 傅呈：“怎么？” “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江洵生指了指休息室的门。 “不必，是二叔。”傅呈只道。 傅呈的话刚落地，办公室门就被推开。 休息区正对门口，这位二叔推开门，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坐在休息区的江洵生，他肉眼可见一愣，又才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傅呈，道，“......你，你这儿有客人啊？” 傅呈：“午休时间，二叔怎么这时候上来了？” 二叔哎呀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江洵生，说了个项目的名字，他把自己的音量压得很低，但奈何音量再低，他和傅呈之间隔着张办公桌，同处一室的江洵生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有点急，不然我也不这儿上来，但这个项目吧，涉及了点机密，不太好当着外人的面聊，要不你先让你这位客人回避片刻？” 江洵生坐立难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自觉地去休息室里回避一下。 “不是外人，二叔但说无妨，不用回避。”傅呈否认。 二叔又看向江洵生，这回是用盯的，仿佛试图把江洵生这张脸同自己记忆里的某人匹配，但还是以失败告终，“谁家的小儿子吗？我怎么没印象。” 傅呈起身，走向江洵生的方向，抬手，语气十分郑重且寻常，“这位是江洵生，是我的爱人。”江洵生一愣。 他懵着啊了一声，接着就坐在原位，听完了傅呈和二叔的所有对话，但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脑子，甚至记不得二叔的反应，还沉浸在傅呈的那句“爱人”里。 第89章 直到二叔离开，傅呈坐在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还没回神？” 江洵生坐直，“这么，直接吗？”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傅呈问。 江洵生：“对是对，只不过......” 傅呈：“倒是你，似乎总是想着回避，像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人？” “我以为你会不想公开。”江洵生实话道。 傅呈不解：“怎么会这么想？” “就比如两顿饭都特意让食堂送上来......我以为是因为，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江洵生道。 傅呈道：“不是这个原因，不去食堂吃饭，只是因为，老板和员工一起用餐，会让员工很有压力，休息时间，没必要给大家施加不必要的压力，他们也需要对老板指指点点的空间。” 江洵生恍然，讪讪哦了一声。 “要不，我让食堂别送了，我们这顿下去吃？”傅呈又问。 江洵生迅速摇头，义正辞严：“不必！”- 下午六点，飞金奖颁奖典礼现场。 红毯时间已经开始，被邀请的各路嘉宾开始按照名单顺序走过红毯，接受主持人和媒体的采访。 钱蔓一袭黑裙，头发高高盘起，颇有巨星的气场。 她是飞金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之一，出场自然备受关注，偏偏今晚的造型又格外惹眼，一踏入红毯，各路媒体的闪光灯闪起频次就创了全场新高，主持人的采访还没结束，各家媒体的精修图就已经在互联网发布，试图把最新热度收入囊中。 结束主持人的采访，钱蔓移步媒体采访区。 各家媒体争先恐后地对钱蔓进行提问，钱蔓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直到其中一家媒体记者道，“钱老师最近在和郭志武老师的合作，所有的观众都特别期待。” 总算是听到了她想听的话，钱蔓将其他媒体的问题延后，看着那位记者道，“郭志武老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导演，能和郭老师有合作的机会是我的荣幸。” 记者：“这部电影里，江老师也有出演，你对和江老师的三搭有什么看法呢？” 钱蔓的回答中规中矩：“江老师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和江老师的每一次合作都很开心。” “那钱老师知道很多观众朋友都很喜欢您和江老师吗？”记者又问。 钱蔓：“那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还是想和大家解释一下，非常感谢大家对我和江老师的喜欢，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记者又想再问下一个问题，还没开口，他又听见钱蔓对着话筒看着镜头，笑了一下又说，“毕竟，江老师的爱人看见了，会不开心。希望大家理解。” 第46章 下不为例。 下午傅呈连开了两个会，江洵生在办公室里坐得接近发霉。 五点下班后，没再等博恒的晚餐，两人下楼，傅呈开车，直奔了超市，买食材去江洵生那儿弄。 直接在路上点个配送服务自然要快得多。 但江洵生和傅呈都很享受一起逛超市的过程，所以默契地对这个行程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原本的悠闲慢逛，还是被热情的、喜欢江洵生的粉丝朋友们打乱了计划。 下班时间正是人流量高峰，更别提超市这种饭前必出现的场所更是人满为患，走五十米被两个想合照的粉丝朋友拦截后，两人彻底放弃悠闲慢逛，改而速战速决，知道单一个口罩不顶用，江洵生直接原地从超市的服装区捡了顶鸭舌帽扣着，一直到收银台才第一次摘下。 倒也不是不能合照，走在路上能被喜欢自己看过自己作品的朋友认出，对江洵生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只是，人流高峰的超市，站哪儿都堵路，他们的确不想引起没有必要的路人围观。 吃什么是傅呈做主，基本的调味料端午假逛超市那次，傅呈就已经买齐全，两人结完账直奔停车场回家。 一进家门，江洵生把玄关口两个挡道的行李箱靠边挪，朝身后的傅呈做了个“请”的动作。 傅呈拎着食材走进厨房，路过两个行李箱时朝箱子抬了抬下巴，“去福建是明天中午的飞机，行李还不收拾不会太赶？” “衣服都是洗过的，拍戏除了睡衣也穿不着什么别的，明天直接带着箱子原封不动走就行了。”江洵生跟在傅呈身后进了厨房。 傅呈点头，脱下外套递给江洵生。 江洵生举着双手接过，熟悉的味道扑鼻，他保持着动作走到玄关把外套挂上后，又转身往厨房来，没有什么需要他打下手的，江洵生就倚在厨房门边。他的厨房面积小，门和灶台的距离只有两米不到。 而傅呈已经带好了围裙，开始处理手头的食材。 他买了一条鱼，除此之外就是两道家常菜和半锅汤的食材，不过鱼和食材买的都是超市处理过的，傅呈也就只需要把鱼加上调料送进蒸笼，以及起锅热油烧菜。 傅呈开始炒第二个菜时，江洵生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是奚岚，他那个在圈内地位举足轻重的台词老师，江洵生很快接起电话，开的是扬声，“奚老师。” 奚岚应了一声，听上去是笑着的，“小蔓今天拿奖了，你看了没？” “是吗？飞金最佳女主角？”江洵生惊喜道，“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等会儿我就去好好恭喜她。” 第90章 奚岚笑了两声，而后又说：“那可就只差你咯。” “我会努力的奚老师，一定让您的职业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江洵生道。 江洵生和奚岚寒暄完挂电话时，傅呈已经把第二道菜盛出锅，鱼还在蒸着，他洗完手用毛巾擦干，低头看着江洵生挂掉电话点进微信，在联系人里找到钱蔓，简单编辑了祝贺她的话，顺带点了一个放礼花的表情包后，点进微博。#钱蔓视后彼时钱蔓荣获飞金视后的词条已经荣登热搜第一，讨论度极高。 江洵生正想点进去细看网友的讨论时，忽然感觉眼前的黑影离自己又近了点，他一抬头，发现傅呈已经走到了他正面前距他不到半米，垂眸盯着手机盯得认真。 “怎么了？”江洵生问。 傅呈：“在看这个第七的词条。” 江洵生顺势看去——#江洵生爱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傅呈就已经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点开了这个词条。只是没想到，词条最热门相关贴的视频里，没有江洵生的身影，主角是钱蔓。 傅呈蹙眉，刚想说什么，视频自动播放，钱蔓的声音响起。 “江老师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和江老师的每一次合作都很开心。” “趁着这次机会，还是想和大家解释一下，非常感谢大家对我和江老师的喜欢，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江老师的爱人看见了，会不开心。” 傅呈显然愣了半秒，随后眉头顿时松开。 “你让她说的？”傅呈问。 江洵生啊了一声。 傅呈：“还记仇呢？特意强调这么一句。” “不是你自己说看见我和别人太亲密，看见那些网友剪辑的视频会不开心吗。”江洵生据理力争，争完，边说眼神边往一边飘，“再说了，其实这样的新闻太多，对我和钱蔓都有不少影响，解释是肯定要解释的，只是都解释了，干脆就彻底一点，把以后的也杜绝了。” “那今天还说我直接？”傅呈轻道，“你可比我直接多了。” 江洵生：“我这不是没指名道姓吗？只说了我自己而已。” 傅呈：“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当然不会。”江洵生真认真道，“傅呈，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傅呈嗯了一声，盯着江洵生沉默了很久开口，声线很低，眸色也更深了些，“这算不算心有灵犀？都用了一样的称谓。” “当然算。”江洵生说。 厨房里只有灶台蒸鱼的声响。 “今天二叔说的听见了吗？”傅呈又走进了一步。 两人咫尺之间，江洵生答：“他，说了什么？” “他说既然是一家人，平时吃饭什么的都该带回来见见，免得太生分。”傅呈复述了一遍二叔当时的话。江洵生一怔。 傅呈又继续道，“今年中秋，和我一起回去吃顿饭吧，以我们都达成共识的身份。” 江洵生：“......哦，哦，但，但是中秋也没多久了，会不会太突然？” “不会。”傅呈笃定道。 江洵生只能点点头。 他和傅呈离得太近了，江洵生想往后先退半步，腿都没抬起来，傅呈先抬手按在了他的后脑勺，“昨晚没有落枕吧？” 江洵生咽了咽口水，“没有。” 话音刚落，傅呈吻了下来。 吻得很深，所有的空气都被掠夺，窒息感弥漫，江洵生换气的间隙都没找到。 他的后脑勺被傅呈牢牢摁住，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 良久，终于等到眼前的人动作轻些了手放开了，江洵生想喘口气，又被傅呈直接抱起，坐在了岛台上，和端午那次一样的姿势，无休止地继续着。 久违的眷恋，也是在这一瞬间，江洵生忽然意识到，他和傅呈之间，真的缺失了很多年。 也许是傅呈也意识到了这点，动作更用力了些。 江洵生这回没躲，顺势而上，抬手环住了傅呈的脖子，贴得更紧。 不过贴得更紧的后果就是，江洵生发现，他这么多年好像的确没什么长进，只是接吻也能擦枪走火出些反应——他连藏的机会都没有。 他和傅呈离得太近，偏偏又是个傅呈把他抱在岛台上坐下的动作，他什么反应动静傅呈都一清二楚。 后脑勺还是被紧紧按着，江洵生感受着傅呈的另一只手，游离在他的腰腹，解开他的扣子。在傅呈手覆上去的瞬间，江洵生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就快从嗓子眼跳出。 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敏感得后腰发麻。 下一秒，傅呈停下接吻，一直按着他后脑勺的那只手前移，拇指稍用力地碾过江洵生的喉结，江洵生一颤，接着那股痒劲从背脊蹿上头皮。江洵生垂眸，看见了傅呈手里的那点“污浊”，呆住了。 “......” 这有一分钟吗？好丢人。- 清蒸鱼抬上餐桌，两人开始吃饭。 全程没说什么话，因为江洵生还沉浸在上一回合的丢人里，吃饱后，江洵生放筷子拿起手机，不太想直面傅呈，他正准备看看群聊里在热闹聊些什么，陈哲飞一个新消息发来，将群消息压下，江洵生点开。 是段语音，江洵生切换成扬声，想也没想就点开。 只不过陈哲飞的第一句出来，江洵生才反应过来他昨晚和陈哲飞又吃了烤串又喝了酒，他想点暂停，却抬眼对上傅呈的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第91章 陈哲飞的鼻音很重：“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真感冒了......阿嚏......还挺严重，嗓子眼可疼。我果然不应该去买完烤串满身汗就去对着空调吹，但我感觉这也不能是主要原因，肯定是我们喝那两瓶冰啤酒，加重了我的感冒。” 江洵生：“......” “难怪刚才我看冰箱里的啤酒，是比上次少了几瓶。”傅呈发表听后感言。 火速给陈哲飞回了随便回了两句，江洵生把手机扔在一边，故作镇定地再次拿起筷子，伸向了那条鱼。 “昨天，你跟我说——” 傅呈话还没说完，江洵生又把筷子撂下，傅呈看他一眼继续道，“你跟我说，需要细看一部电影学习，看完后太晚了，所以直接睡了。” 江洵生低着头，毫不犹豫出卖陈哲飞，“是他诱惑我......” “没不让你吃，”傅呈笑了一声，慢道，“偶尔吃点喝点都是正常的，我给你订三餐，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自觉注意自己的饮食，否则也不会明明都养好的胃，兜转两三年又痛得受不了去医院，所以我才给你订三餐，时时刻刻养着，这样就算偶尔你想折腾它，它也能经得起你折腾。” 江洵生音量变小：“.....嗯。” “但是，”傅呈稍收敛了点笑意，“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 江洵生头埋得更低：“......知道了。” “下不为例。” 江洵生：“......哦。” 第47章 网友的共识 江洵生去福建拍戏的第七天，傅呈有些坐不住了。 即便两人每晚都按时进行着长达半小时以上的视频通话，但每每用完餐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休息区，尤其江洵生还在这里陪他办过一天工，傅呈都会有些无法克制的思念，以及带着点孤独感的落差。 这种感觉，和江洵生刚毕业那阵很像。 但偏偏这阵子傅呈手里的工作急，去探班江洵生，再早也只能订一张两天后的机票，因为想过去多待两天，还得再本来就满的行程上加班加点。亏得他之前知道江洵生要在福建拍一个月戏时，还能淡定自若地说出来不算远，现在才发现，近三个小时的飞机，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吃上四五顿饭，很远。 休息空隙，傅呈点进和江洵生的聊天框，江洵生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江洵生：【视频】 -江洵生：剧组取景这块有一家便利店，老板养了只萨摩耶，特别聪明特别可爱。每次中途休息全组都在找它。 -傅呈：确实很可爱。 -傅呈：我订了一张两天后的机票。 -江洵生：来一趟会不会很麻烦？ -傅呈：想见你，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愉快]-江洵生：我都没敢说想见你。 -傅呈：为什么？ -江洵生：怕我一说你就来了，跑一趟太辛苦了。 -傅呈：不会，我也同样期待的见面，当然不会辛苦。 六点半加班开完一个会后，傅呈同二叔一起下楼，他今晚到二叔家吃晚饭。 两人到家里时已经接近七点半，阿姨早烧好了饭菜抬上桌，进门一瞬间香味扑鼻而来，和二叔一起在玄关换了鞋脱了外套，傅呈刚离开玄关转进客厅，一个还没傅呈膝盖高的小女孩就跨着歪歪扭扭的步子跑来了玄关，她穿着粉色的漂亮公主裙，先是看见二叔，一声爷爷刚要脱口而出，转眼又看见了站在爷爷身边的傅呈，毫不犹豫地转弯往傅呈身上一扑，奶声奶气，“堂叔！” 傅呈把小女孩抱起，“好久没见到糖糖了。” 糖糖是二叔大儿子、傅呈一个弟弟的女儿，上个月一整个月都在和爸妈世界各地飞着玩，“糖糖也好久没看见堂叔了。” “看见堂叔之后，连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了。”二叔在背后故作生气。 糖糖抱着傅呈的双手更加用力，“因为爷爷可以天天见！” 把糖糖抱到客厅后，糖糖爸才从厨房慢悠悠走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开会开得晚了点。”二叔道。 糖糖爸指着餐厅的方向，“饭都抬上桌了，走吧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傅呈入座后没多久，糖糖妈就来抱走了糖糖，把糖糖安置在了她专属的吃饭椅子上，糖糖爸给她摆弄着餐具。二叔逗着糖糖，二婶跟着一个阿姨身后从厨房走出来，阿姨手上抬着锅汤，二婶说那是她特意下厨煲的，二叔听了直皱眉，劝诫傅呈别喝。其乐融融。 傅呈抽空给江洵生拍了张晚餐照。 在二叔家吃完饭，傅呈自己开车回了家。 进家门后看见空荡的房间，这个没什么生活痕迹的家，他的那点落差在这一刻被巨大化，一些想法又在傅呈的心里冒了芽。他和江洵生现阶段的工作性质都共同注定了是聚少离多，他实在是不想白白浪费那些本就少的“聚”了。- 翌日，傅呈开始对之后几日的工作进行安排。 傅一檀正好进来问了傅呈几个问题，临走前傅呈叫住她，“之后几天我不在公司，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几天都不在公司？”傅一檀折回，“最近有什么工作需要出差吗？” “私人行程。”傅呈道。 傅一檀哦一声，突然又一脸八卦：“我知道了！哥你是不是要去找江老师？” 傅呈看向她：“怎么会往这个方向想？” 第92章 “江老师去福建拍戏好几天了，你们这么久没见，私人行程肯定是去见江老师呗。”傅一檀理所当然道。 傅呈捕捉到了别的重点：“你知道我们的事儿？二叔告诉你的？” “二叔也知道？二叔上网还看这些新闻呢？”傅一檀同样震惊。 傅呈蹙眉：“什么新闻？” “就是你和江老师在一起了呀，现在全网谁还不知道，博恒总裁傅呈和演员江洵生是一对。”傅一檀道。 “？” 傅呈已经准备让赵助去联系人删帖并处理相关人员，但这个吩咐还没来得及给到赵助，他就在傅一檀的指引下，找到了网络上相关的帖子，定睛一看网友的讨论风向，他松下一口气，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啊哥？”傅一檀道，“我还以为是你们默认的，那要不要我让人赶紧处理一下？好像也就是这两天才爆出来的，还没在热点话题里待多久呢。” 傅呈道：“不必。”- 《盲途》福建取景的戏份里，男主演的拍摄是大头。 江洵生的戏其实很少，但是散。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等在片场的棚下，等戏的同时逗逗狗看看剧本，以及和傅呈聊天。 不过马上他就要有一场和男主的对手戏，这会儿正坐在棚下熟悉剧本。 《盲途》的男主角人设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哥，对于马桥这类社会弱势群体充满了善意。他与老刑警一起调查村口浮尸案时，就和马桥聊成了朋友，他打心眼里认为马桥是一个老实的瞎子，所以后来因为浮尸案的调查又牵引出别的案件时，他都还把不算太机密的线索说给马桥听，接下来要拍的就是这场戏。 半夜，人满为患的烧烤摊角落。 小刑警点了一整桌满满的烧烤，马桥能很熟练地用筷子，他就把烤串的肉全部卸在盘子里，适量撒点辣椒递到马桥面前，“要喝两杯吗？” “我不喝酒。”马桥道。 小刑警：“烟呢？” “不抽。”马桥说。 “行吧。”小刑警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拿着烤串往嘴里送，语气是任谁来都能听出的没兴致，“谢谢你啊马桥哥，愿意陪我坐会儿，一会儿我叫个车，把你送回家了我再回去。” 马桥：“没事，最近压力很大？” “这都能听出来？”小刑警问。 马桥：“挺明显的。” 小刑警叹一口气：“还真是压力特别大，你们村口那个浮尸案，凶手还没抓出来就不说了，现在查着查着还发现，批发市场那个新上任的老板失踪了......这两个案子找不出关联证据，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案了。不过这个案子结了，我应该就要调走了。” “调哪儿去？”马桥问。 小刑警：“市里，我爸说这儿太远了，回趟家麻烦。” “......嗯。”马桥道。 马桥手里的命远不止这两条，这么多年，老的年轻的，本地的上面派来的，查过不少次，但他顶上的保护伞太只手遮天，加上他对案发现场的处理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纰漏，从来没人查到过他头上，案子向来只有随便找个人顶罪和不了了之两个结局。这回自然也一样，小刑警一边查得热火朝天，他一边还是毫不收敛。 拍完这场戏，江洵生收工。 他刚从丁南手里拿过手机，准备和丁南一起往停车处走，手机锁屏还没打开，丁南就把他拽到一边，偷偷摸摸凑到他耳边道，“哥！完了！网友都知道你和傅总是一对了！” “什么？”江洵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丁南把自己手机拿出来进入微博点开某个帖子，给江洵生解释，“这个帖子是昨天发出来的，但我这两天在忙别的事，一直没空看微博，还是刚才哥你拍戏的时候，我点进去看才知道，昨天就被网友扒出来了！我一直以为飞金颁奖典礼结束，那两天这事儿没什么火花就是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有网友回过神后特意去扒了这个事儿！不过还好，言论都特别友好！大家已经了解了你和张叔、秦姜的事后，都没有把你和傅总的事儿恶意发散，只是不知道这样被放在明面上，对傅总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洵生接过丁南的手机，仔细阅读起了那篇帖子。 他和丁南关注过三四天的热搜，他借钱蔓公开有爱人上热搜没多久，热度就被飞金各项奖项得主取代，一连好几天都没人再大规模地提过他有爱人这事儿，两人都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没曾想还是有网友回过神后，对江洵生进行了细扒。 江洵生没火过，丁南没跟过火的艺人，两人在圈内的大咖好友也屈指可数，压根没想过原来知名度上涨到一定程度后，对象也会被网友所好奇。 他们扒出来江洵生对象是傅呈的原因倒也简单，傅呈的露面频率太高了。 网友们对这个事儿一经上心后，都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和江洵生谈恋爱，更能吃醋到让江洵生公开解释，于是全都去将江洵生的各类物料，包括官方以及路人偶遇全都翻看了一遍后发现，网友上路偶遇江洵生，身边某位西装革履男人出现的频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并且有很多网友现身说法，表示在现场的确看见了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看着十分亲密。 就这样，大家又开始细扒这个次次西装革履的男人究竟是谁。不费吹灰之力的，大家很快就知道了原来这人是博恒集团的现任总裁，傅呈。 第93章 不过真正让网友彻底信服江洵生的爱人是傅呈的确凿证据，其实是张叔那张随手一拍的照片，那张江洵生自己都保存当了壁纸的照片，一个闲适的午后大院，江洵生探望好友，背后的厨房里......大集团现任老板......在洗碗......于是——博恒集团老板傅呈是演员江洵生爱人一事，短短半天内成为了所有网友的共识。 第48章 借用一下你的房间 回酒店的一路上，江洵生都在思考该怎么和傅呈解释这个事情。 他本意只是希望网友不要再发散他和钱蔓的关系，顺便也将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类似情况一起避免，没曾想网友会对他所谓的爱人是谁感兴趣，还一扒扒了个准，把傅呈放在了明面上。 江洵生坐在副驾，低头沉思。 到酒店后，他迅速卸妆洗漱，爬到床上，给傅呈拨通了视频通话。今天的水果在剧组就吃了，明天的拍摄工作不多，剧本他在回酒店的车上就已经过了一遍。江洵生靠在床头，手里只捧着自己的手机。 傅呈那头接得很快。 视频通话接通，映入江洵生眼帘的是傅呈的黑色睡衣，背后不是平时都会出现的床头，而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高楼星光点点，窗帘只堪堪遮住了很小一部分，办公桌露出来了一个角，傅呈仍在办公。 “你还没休息啊？”江洵生问。 傅呈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江洵生一眼后又继续看向屏幕的另一边，手机里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在为之后几天的线上办公做准备。” 听见“几天”，江洵生的眉眼间的开心都有些压不住，“你后天过来，要待好几天？” “不出意外的话，会待三天。”傅呈道。 “我们现在聊天会打扰到你吗？”江洵生说。 傅呈：“不会，手头上的都是些程序性工作，留点注意力给你不碍事。” 江洵生点头，但突然想起上车前丁南给他手机看的那条帖子，那点喜悦又跑走了不少，他道，“飞金颁奖典礼的时候，我不是让钱蔓帮我解释得直白一点，提了我不是单身吗？” “嗯。”傅呈应道。 江洵生继续道，“刚刚我才知道，有很多网友对我说的对象是谁很感兴趣，集体扒了起来，又凑巧我们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的频率太高了，网友猜到了是你，还扒出来了你是博恒的老板。” “怎么了吗？”傅呈说。 江洵生：“我是艺人，被大家怎么讨论都是正常的能接受的，可你不是，你的身份感情都被放在明面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到这，傅呈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转过头和手机屏幕里的江洵生对视，平静道，“影响自然是有的，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讨论，或善意或恶意。” “那怎么办？”江洵生有些慌，岔道，“我让丁南快找人把帖子都删了？” 看见江洵生的反应，傅呈一笑，“那些帖子，今天上午我就看见了，如果需要删，我早就让人去删了。刚才那句话的下一句是，你说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我想说，我也是，我想告诉你，我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或善意或恶意，和你一起的话，我都欣然接受。” 江洵生一噎：“......哦。” 傅呈敲键盘的动作继续，声音伴随着键盘敲击声传来，“不过，虽然原则上善意恶意的讨论我都会接受，但如果真的有关于我们之间的恶意言论出现在互联网，我也不会放任它不管的。所以别太担心，影响自然是有的，但那点程度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十来分钟，傅呈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他带着手机屏幕里的江洵生来到洗漱台，简单洗漱后上床，江洵生又看见了床头这个熟悉的背景板。 “你那部弘扬乡村振兴的电视机《乡里情》今天播出了，知道吗？”傅呈说。 傅呈洗漱时，江洵生的姿势就已经从靠在床头滑下变成了躺着，他侧着脑袋陷在枕头里，傅呈说话一直慢慢的，他有了些困意，“好像听丁南提了，那部剧我还挺期待的，等《盲途》杀青了，我就去整部剧细细研究一遍。” “嗯，”傅呈说，“今天中午吃饭时，我看了第一集 。” “感觉怎么样？”江洵生问。 傅呈说：“我不太懂演戏，但单从这个角色的立体度来说，只是第一集 ，我已经觉得那是一个真实存活在世界上的人了。并且今天郑山为这部剧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的看法和我一致。” “什么样的看法？” 傅呈：“我们都共同认为，你的进步很大。” 江洵生笑了笑，“那是你的滤镜吧？” “在看第一集 时，我也抱有过同样的想法。”傅呈说，“但当我看完这一集，点开微博搜索片名的相关词条时发现，大部分网友也和我的想法一致。” “真的吗？” 傅呈关上房间的灯，留下一盏床头灯：“当然是真的，对了，郑山还在电话里说，这部剧的播出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今天仅仅是播了两集，数据就已经非常可观，是同题材影剧里少见的极高收视，反响很好。” 半晌没有等到回答，傅呈看向屏幕才发现，江洵生已经迷迷糊糊半眯上了眼。 这是两人近一段时间睡前视频的常态，江洵生在片场奔波一整天，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起个大早还要熬个大夜，经常聊着聊着就闭上了眼。起初傅呈总是在忙着手里工作的情况下和江洵生聊天，江洵生睡着了他也没发现，正常的说话音量就会把江洵生惊醒，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傅呈就习惯了在晚上视频时放低音量放慢语速，不仅不会将江洵生吵醒，还能顺带让他睡得更早一点。 第94章 挂点通话前，傅呈轻道，“晚安。”- 傅呈飞福建是傍晚的航班。 当天上午，江洵生就已经趁着拍摄中途的休息时间，挑选起了两人的晚餐餐厅。 终于锁定一家餐厅预定后，江洵生朝那只剧组常驻萨摩耶招了招手。 那只萨摩耶很喜欢他，每次他一招手就会跑到他脚边趴下，江洵生摸了把萨摩耶的头顶的毛，拿着手机又录了十秒的萨摩耶发给傅呈。 -傅呈：它真的很可爱。 -江洵生：是吧？ -傅呈：不知道晚上过去还有没有机会摸到它。 -江洵生：今天可能有点困难了，不过，明天你和我一起跟随剧组作息的话，就能撸它一整天。-傅呈：好。 傅呈晚上七点航班落地福建。 《盲途》的拍摄在福建一个很小的城市，在这里傅呈没有车也没有司机，江洵生四点半结束掉拍摄后就卸妆带着丁南前往了机场。不过他特意包得很严实，在机场晃悠了很长一阵都没被人认出。 接上傅呈后，丁南带着两人前往餐厅。 对于这顿晚餐是二人世界这件事，丁南很有自知之明，把傅呈江洵生送到餐厅后，丁南就开着车先行离开，回了酒店。 由于江洵生第二天仍然要起个大早拍戏，饭吃完，两人直接叫了车回酒店。 傅呈特意订了和剧组同个酒店，价格实惠但环境实在一般，唯一的好处是离江洵生近，在前台确认入住信息时，傅呈特意换了个和江洵生同楼层的房间。 上到房间所在楼层。 两人的房间方向都在电梯出来右转，江洵生的房间离电梯更近，走到房门前时，江洵生转过身，“进来坐会？” 傅呈显然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转动了手里行李箱的方向，嗯了一声，也驻足在了江洵生房门前。 江洵生的房间绝谈不上乱，但也称不上整洁，状况之比江洵生在北市拍戏时住的酒店好上一些。 “拍戏太忙了。”江洵生看着没什么落脚之地的一片狼藉感慨道。 傅呈将行李箱放在门边，走上前捡起散落在床上的几件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理解。” 看着傅呈叠衣服，江洵生随意地往床上一坐，瞥了眼床又瞥了眼傅呈，假装不经意道，“......其实标间的床挺大的。” 傅呈正好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他看向江洵生，没说话。 江洵生继续道，“我以为你过来默认就和我住呢，结果还订了房间。”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傅呈答。 江洵生：“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傅呈：“怕影响你休息，第二天的拍摄发挥不好。” “影响不到我的。”江洵生试探道。 良久，傅呈无奈笑了一声，“那就当我刚才没有办理过其它房间的入住吧，这几晚就借用一下你的房间？” “随意。”江洵生手一挥。 傅呈又道，“那现在，我可以先借用一下厕所吗？” “当然。”江洵生侧过身，让出去厕所的路。 傅呈一晚上的奔波，从行李箱里拿上换洗衣物洗澡，他洗完江洵生紧随其后。 约莫四五分钟，江洵生擦着头顶短发上的水，走出浴室发现，傅呈穿着睡衣，坐在标间的小办公位上，笔记本电脑打开，正在进行开着会。 自觉噤了声，江洵生蹑手蹑脚上了床。 傅呈没戴耳机，江洵生拿着剧本，一边熟悉着明天的拍摄片段，一边时不时从傅呈嘴里听到一两个有些熟悉的名词。 会议结束时，江洵生已经把剧本丢在了床头柜，侧躺在床上，等着傅呈上床睡觉。 “怎么这么晚还有会要开？”江洵生问。 傅呈上床后靠在床头，翻着手机微信群里员工的简短汇报，“临时的，一个小会。” 彻底结束掉工作的处理，傅呈将手机也放在床头柜，他顺手关上灯，习惯性留了一盏床头灯，转过身准备睡下时，发现江洵生已经闭上了眼。 半个脑袋陷在枕头里，这样的画面傅呈这段时间以来，在视频通话里见过无数次。 他很轻地摩挲了几秒江洵生的耳后，躺下，看着这样的江洵生，倏然，一股惆怅在傅呈心底油然而生。他发现上一次和江洵生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久到他似乎都快忘记，那是怎样的一个晚上。 正犹豫着是要不要保持一点距离睡，江洵生就先一步往傅呈这边一蹭，伸手揽住了傅呈的腰，一如很多年前的从前。傅呈的那点惆怅也瞬间消失不见。 “还没睡着？”傅呈问。 江洵生闷声道，“在酝酿睡意。” 傅呈嗯一声，抬手抱住了江洵生，那个在他心里冒芽很久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抑制住，傅呈问，“你在北市的那套房子。” “嗯？”江洵生道。 “房租还有多久到期？”傅呈问。 江洵生不假思索，笑道。“半年呢。” 傅呈：“那看来这个理由不能用了。” “怎么了？”江洵生问。 傅呈直白道：“《盲途》杀青，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样的话，不在剧组的日子，我们都可以在一起。” “可我房租还有半年到期呢。”江洵生说。 傅呈：“那就和今晚的我一样，当作没有那半年吧。” 第95章 他又说，“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第49章 是为了见你 次日，傅呈和江洵生一同起了个大早。 傅呈提前打过招呼，早上六点，两份早餐准时出现在了酒店房间的圆桌上，用完早餐，傅呈又同江洵生一起去了片场。 上午的工作可以到九点半再开始，傅呈不打算浪费这中间的几小时。 两人到达片场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调整起了设备，江洵生带着傅呈进化妆间，他化妆傅呈在背后看。半小时做完人物造型后，因为还没正式开拍，江洵生又领着傅呈在片场闲逛，东一句西一句地给傅呈介绍剧组各部门的运作模式。 一路介绍到摄像组，江洵生抬眼看见了郭志武，打招呼道，“郭导早。” 郭志武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一心一意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和摄像商议角度，约莫半分钟，镜头总算是调整到了他满意的位置，他点了点头，又开始琢磨下一个摄像头的角度，等摄像老师调整的间隙，郭志武总算肯把自己余光分了一点给仍旁边站着的江洵生，“离正式开拍还有好一会儿，去休息去熟悉剧本啊，在这杵着干什么？” 说完，郭志武抬头看了眼江洵生，这一看就顺带又看见了江洵生背后站着的熟面孔，他一愣，眉头紧蹙不解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最近比较闲，过来探班。”傅呈答。 郭志武目光挪到江洵生身上又挪回来，看着傅呈冷哼一声，“博恒真要能有闲的时候，你就该操心它是不是离倒闭不远了。” 江洵生：“......” 跟郭志武寒暄完，江洵生领着傅呈朝片场外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路上，江洵生想起郭志武适才的话，问道，“你怎么抽出三天完整时间过来的？” “以锻炼傅一檀为借口，让她帮我分担了很多工作。”傅呈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 江洵生笑了两声，彼时两人正好走到便利店前。 这家便利店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每天营业时间从早上六点到下午四点，店开得早关得晚，所以任剧组开工再早，便利店都比他们更早。 剧组的很多工作人员包括江洵生，没事总爱来逗那只萨摩耶玩，恰巧萨摩耶也爱和他们玩，每次大家来把狗带去剧组，老板当天的遛狗活动就能节省不少体力，时间一长，大家熟得不行。这不一见着江洵生，他就把萨摩耶的链子摘下，拍了拍萨摩耶让它跟江洵生走。 “是不是很可爱？”江洵生蹲下揉萨摩耶的脑袋。 傅呈也蹲下，轻轻抚着狗毛：“嗯，之前总是隔着屏幕，现在总算是看见本尊了。” 萨摩耶被带到剧组，很快就遭到了工作人员的疯抢。 傅呈跟江洵生一起坐在了休息的棚下，七点半拍摄工作正式开始，傅呈是资方老板，又跟郭志武是老相识，没人敢赶，他就这么围观了江洵生的拍摄很久，全程津津有味。 直到到了工作时间，傅呈才不舍地起身，叫了车往酒店回。 中午，办公时间短暂结束，因为江洵生今天一天都得待在剧组，傅呈中午又还有一个会，订的两份午饭各吃各的，只是当送餐小哥的声音随着门铃响起时，傅呈开门，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送餐小哥的背后看见江洵生。 把饭菜一一打开放在桌上，傅呈问，“怎么还跑回来吃午饭？” “郭导对昨天有几场戏不太满意，打算趁着今天光线好，下午全部重拍一次，又刚好我下午原本的那段戏，时间线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不是很重要，通告就临时调整，我的戏挪到天黑之后，一会儿下午都是空闲的。”江洵生答。 傅呈却道：“我记得你明天的通告也是需要起很早，今晚又是晚上拍，岂不是又要压缩很多睡眠时间？” “剧组就是这样的，”江洵生司空见惯，“闲的时候一天可能就一场戏，忙的时候从早拍到晚，偶尔还会熬完大夜，早上六七点又得接着拍。” 傅呈看上去像陷入了思考。 江洵生又说：“不过你别担心了，我前几天的戏不多，休息得足足的。你看我前几天给你发消息的频率是不是很高？” “是很高，”傅呈只道，“但一会儿还是睡个午觉吧。” 江洵生只得点头，换了话题，“你知道我刚刚怎么回来的吗？” 想起刚才送餐小哥背后的某人，傅呈说了小哥的名字，“和他一起来的？” “对，”江洵生一笑，“剧组近他先送剧组，我正好让他载我一程。不过，今天我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跟着我走的？我在哪里，来送餐的都是他。” 傅呈嗯了一声：“当时是觉得，你的职业原因，每去到一个地方，就让一个全新的陌生人频繁地往你这里送餐过来，手机住址都处在曝光状态，我不太放心。” 午饭结束，傅呈继续开会，江洵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消食。 傅呈会议结束后，江洵生就按照傅呈的指令往床上一倒，他其实是毫无睡意的，但在傅呈的键盘敲击音助眠下，莫名给酝酿出来了睡意，意识正式沉入梦乡之前，江洵生只记得眼前昏暗了很多，他迷迷糊糊半眯着眼，发现是傅呈拉上了窗帘，然后安心地睡下。- 天黑后彻底结束掉的工作，傅呈叫车去了片场接江洵生收工。 第96章 他到片场时，拍摄工作正在进行，江洵生站在镜头前，身边是《盲途》的男主演。 江洵生和男主演站在一座桥上。 两人往桥下走，江洵生手上的盲杖轻敲，表情非常放松清闲，反观男主演，面色凝重，傅呈光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镜头下两人暗藏的剑拔弩张。 “马桥哥，批发市场新老板的尸体，我们找到了。”男主演道。 江洵生面不改色，“恭喜。” “确实值得贺喜，”男主演笑了一下，“我们找到他尸体的时候，有个批发市场的店主说......他目击了是谁带走的他。” “哦？”江洵生道，“那还不赶紧抓起来？” “抓起来了，他甚至承认了浮尸案也是他做的。”男主演说。 江洵生：“那岂不是都可以结案了，你能调回市里了。” “但自从抓到他以后，相关证据就开始跟装了定位似的，自己撞上来。”男主演道。 江洵生：“幕后主使已经浮出水面，没办法对证据再进行销毁，自然就好找了。” “......不，他是在顶罪。”男主演道。 江洵生不以为然：“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是警察还不知道吗？” 两人正好走到桥下，看上去即将各走一边分别，男主演沉声道，“马桥哥......他一定是顶罪的，因为他的口供跟证据匹配后漏洞百出。但我真正想说的是，马桥哥，怀疑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一事，局里没有讨论过，所以只有我这么认为，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在已知他是来顶罪的前提下，只有你以为警方是这样联想的。” 江洵生一愣，接着嘴角一弯，笑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没太当回事地又重复道，“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卡——情绪很对，但刚才风太大了，视觉效果不好，走上去我们再来一遍，各组就位。”郭志武拿着对讲喊，喊完放下，又集中精力在了监视器上。 傅呈走到郭志武背后，很快，一个工作人员给他送来了椅子，他坐下继续看着。 《盲途》的剧本傅呈没有从头到尾看过，但却听江洵生讲过无数次，所以看着监视器里的对白，能联想到这是剧本的哪一段时，傅呈才发现，他已经从江洵生的嘴里得知了《盲途》的整个主线。 现在在拍摄的这场对手戏，是故事高潮的开始。 小刑警本就觉得这个嫌疑人的口供，与自己的推测高度吻合令人匪夷所思，没想到通过对嫌疑人的审问和证据的漏洞查找，真的推测出了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一系列漏洞挤在一堆，他很难不往马桥身上怀疑。而这场戏，就是小刑警彻底打破从前天真，两人针锋相对的开始。- 在工作的伴随下，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傅呈离开福建订的是晚上的机票，江洵生恰好没通告，跟着丁南去机场送了傅呈。 只不过最近《乡里情》热度正剧烈攀升中，即便是裹得严实，傅呈也不答应让江洵生送到安检口。于是，两人只能让丁南把车停在车库，在值机截止前多待一会儿。 “还有两周多就杀青了。”傅呈看着江洵生的通告道。 江洵生：“杀青之前，你是不是没空再过来了？” 傅呈如实道：“会过来，不过都只能过来吃个晚饭，当晚需要回去。下次可以再这么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一起，只能是杀青后了。” 江洵生哦一声，“那你还是别来了，为了吃个饭专门过来太麻烦了。” “会过来的。” 傅呈轻声道，“我来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见你。” 第50章 杀青 一个由江洵生主动、浅尝辄止的告别吻后，傅呈坐上了前往北市的航班。 江洵生打道回府。 到酒店他就洗漱上床看剧本，中途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墙上的钟表，然后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傅呈飞机到达还有多久。只是剧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距离傅呈下飞机却仍有很长一段时间。见状，江洵生只好拿出平板，给自己再找点事儿做，他开始在相册里随机翻找自己的旧视频模仿，对比后查缺补漏，尝试将这两个多月来跟着郭志武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践里。 人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某件事中，时间就会飞速流逝。 傅呈的航班八点起飞，十一点降落。 江洵生连录了好几个片段，还是被自己定下的闹钟打断，抬头才发现，房间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他关掉还在作响的闹铃，准时给傅呈发去了微信。 十一点零八分，傅呈回复。 -江洵生：到了吗？ -傅呈：嗯，刚落地。 -傅呈：还不休息吗？似乎只要隔着屏幕，无论有没有通告，十二点之前你都不会轻易睡觉。 -江洵生：等你到家就睡！ 傅呈无力驳回，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吧”。 一直和傅呈聊到十二点半，傅呈到家。此时江洵生其实早困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又舍不得直接睡觉，还想再开个新话题，发送键都没按，傅呈那头就发来了一张家里玄关的照片，跟着两条语音。 “现在到家了，睡吧，已经很晚了。” “晚安。” 江洵生把“晚安”二字来回听了三四遍，才迷迷糊糊地按了语音，给傅呈也发去一条“晚安”，随后都没撑住看傅呈究竟有没有再回复，手脱力往床上一砸，直接睡了过去。- 第97章 如傅呈所说，之后两周多的拍摄里，两人都没什么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机会。 一直到杀青前夕，江洵生拢共也才和傅呈见了两次面吃了两顿晚饭，其中一顿，因为吃完他还有几场夜戏，甚至没空把傅呈送到机场，只得在餐厅告别。 杀青戏那两天，江洵生几乎没怎么阖眼。 他的最后一场戏，因为需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来作为背景，隐喻“盲途”结束光明到来，通告时间在凌晨五点，加之前一天晚上的拍摄持续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再前一天的晚上也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江洵生为杀青戏做妆造时，化妆老师还打趣他的沧桑都不用刻意去演。 江洵生笑了笑，然后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不过其实，作为主创和郭志武合作的一部完整作品即将结束，以及杀青后回北市会搬去和傅呈住，这两件事带给他的兴奋远远压过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的疲惫。 这场戏是他的杀青戏，同时，也是马桥在《盲途》里的最后一个镜头。 马桥和小刑警的桥上对话结束后，小刑警便开启了争分夺秒地调查。起初，小刑警靠着自己在县城找到了不少蛛丝马迹，但每次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将疑虑往前推，尤其是在这些端倪快要指向马桥时，他总会被莫名其妙地打断和出其不意地推翻，就连说好要作证的人证就地改口都有数次不止。 时间一长，小刑警开始觉得这之中有些不对劲。 直至某次，他终于找到了相关证据，把马桥临时扣留羁押后，他正想根据证据再往下追查，结果证据指向性最明确的“老窝”，在他们到达准备实施行动时，早人去楼空了。 三天扣留期限结束，他不得不放走马桥。 也正是这次行动，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他无法触及的大手在掌控。一旦他想要动马桥，这只无形的手就会出来进行阻拦，而这些阻拦，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分毫。因为这只大手，悬在的是他头上——他直捣马桥“老窝”的行动，只有局里人知晓。 一怒之下，小刑警连夜回家。 就在大家都以为，小刑警这一走是对县城盘根错节的势力妥协时，不过几日，他带着足够自己海吃海喝的世代积蓄和通天人脉，又回来了。他的这次归来风风火火，和马桥的周旋里，那只手压他，他就搬出更大的手压回去。 最终，不枉费他的努力，真相终是大白。 小刑警连根拔出了县城的整个黑恶势力以及保护伞，最大的保护伞一倒，马桥离婚，他送走高丹儿，小刑警之前找到的所有中断人证物证接踵而至。很快，马桥的逮捕令被批，终于定罪。 逮捕马桥那天，就是一个清晨。 其实小刑警原以为，即便是保护伞已倒，想要真的逮捕马桥也并非一件易事，没曾想却是非常顺利，顺利得一度让小刑警怀疑自己是否落入了马桥的另一个圈套。直到他得知马桥和高丹儿离婚送走高丹儿，小刑警才恍然，这不是圈套，马桥是真的为了高丹儿放弃了和自己周旋。 数十辆警车对马桥围追堵截。 直到天色终于泛起微白，马桥让随从的小弟将车停在一条海边的公路上，耳边风声海水声嘶鸣，马桥下车，靠在车上，摸索着从兜里找了杆烟。 小刑警这时候已经没什么青涩可寻了。 他面前的路，从前乌云密布，而如今也已被他亲手拨开见月明，不再被遮挡，不再是“盲途”。 看着马桥下车，他也下车。 让警车在背后稍等，小刑警走到距马桥三四米的地方。 “不跑了？”小刑警说。 马桥点烟的动作熟练又别扭，他朝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天黑都没跑掉，天亮了还跑？” 小刑警：“还知道天亮了？” “我是没眼睛，但不是没嘴，问问不就知道了？”马桥头冲车里，示意车里还有他的小弟。 “你是压根没准备跑吧。”小刑警道。 马桥一笑，“差不多。” 小刑警走到马桥身边，看了眼驾驶位坐着的小弟，反复确认小弟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以及是否有反击的打算，确认没有后才对马桥说：“不打算跑了还带着小弟？” 马桥嗤一声：“知道我给多少安家费吗？” 小刑警没说话。 “这次结案，可以安心调回市里了。”马桥像是在闲聊。 小刑警同马桥一起并肩往海平面看，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马桥一个瞎子能看得见什么，“托你的福，不仅能回去，还能升职加薪。” “那看来你得好好感谢我。”马桥道。 小刑警淡道：“我确实得好好感谢你，踏出校园的第一课，人不可貌相，你教的。” 马桥笑两声，烟正好抽完，他将烟头扔在脚边，又试探着挪脚，费力地踩灭。 “不是说不抽烟吗？”小刑警拿出手铐。 马桥说：“我很小就会抽了，后来不抽，因为她不喜欢。” 小刑警沉默了一阵，“那么喜欢她，何必做这些事儿？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你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说得倒是轻松。”马桥道。 小刑警一顿，这段调查的时间里，他了解到了非常多关于马桥的过去，“我理解你的极端......但是，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报警，交给警察，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何必非要脏了自己的手，断了自己的回头路。” 第98章 马桥转头朝向他，明明知道马桥是个瞎子，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觉得马桥似乎真的能透过那双眼看见自己。 他拷住马桥，听见马桥的语气平静，像是对现在的结果丝毫不在意，即便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走一样的路。 马桥说：“因为太恨，难解心头之恨。”- 到此，马桥一角正式杀青。 郭志武喊下“卡”，又接了一句“江老师杀青快乐”，整个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同时又都嘹亮地把这七个字喊了一遍。 江洵生和男主演抱了一下，接着又和车里出场率极高的“小弟”抱了一下，再回头，一个工作人员给他捧了一束杀青花过来，接过就着镜头拍完杀青照。江洵生又站回刚才“马桥”踩灭烟头的原位，往海平面看了一眼。 他现在的确已经运用了不少技巧去代替代入。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很多时候，导演喊下“开始”，自己还是会不自觉地沉浸进那个角色，就比如刚才这场戏，明明他是睁着眼看着海平面拍的，但好像在整个拍摄过程里，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海面究竟是怎样的，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他唯一的判断依据只有耳朵。直到现在再站在同样的位置，这一刻变成自己了，他似乎才真正看清了这个海平面、这个泛起微白的天空究竟是怎样的。 身边工作人员撤着拍摄道具，熙熙攘攘。 江洵生看向了地上的烟头，心很沉，他心想，但愿马桥下辈子还能遇到高丹儿，下辈子的童年过得好一些，下辈子别再走上这样的路，还有，下辈子有个健全的身体—— “杀青快乐。” 心里给马桥的那些碎碎念刚压下声，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江洵生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一道能把他从各种情绪里剥离的声音，一道能让他随时心安的声音。 江洵生闻声看去，傅呈捧着另一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把那束花递给他。 接过花的刹那间，江洵生一笑。 马桥彻底从他的身上剥离，他也彻底和马桥说了再见，那些属于马桥的沉重倏然消失不见。 “......你怎么来了？”江洵生惊喜道。 傅呈理所当然道：“不是说好了以后都接你杀青？” “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准时过来，这也太早了，现在有六点吗？”江洵生道。 “既然说了接你杀青，自然要在杀青的时候就出现才叫接。” 傅呈认真道，“从前总是会因为很多突发事件耽误和你的约定，我一直自责和后悔，所以以后不会再有了。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失约，以后都不会。”- 《盲途》的拍摄到这里为止，已经基本结束。 剩余的，都是些男主演和其余角色的琐碎镜头，拍摄周期也不过只有未来两天，杀青宴被定在了四天后的北市，江洵生拍完，直接就可以往北市回。 酒店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少，江洵生傅呈从片场赶往酒店时，丁南已经熟练打包完毕。 只不过傅呈的本意是让江洵生再在酒店补个觉，睡足了他们订下午的航班回。 但抵不住江洵生坚持马上回去，傅呈没戳破他争分夺秒的目的，只能说好。三人定下最早的一班航班后，直奔机场。 下午三点，飞机降落北市。 傅呈提前叫了司机，丁南蹭了一辆回家，傅呈和江洵生坐了另一辆回江洵生那儿。 一到家，江洵生就想袖子一挽大干一场，但还没想好到底从哪儿开始搬，被傅呈按在原地，打破了幻想，“今天就先不搬了。” “为什么？”江洵生不解，他坚持定这么早的机票就是为了预留足够的时间搬家。 傅呈道：“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先休息。” “我在飞机上睡可久了，早休息好了.....”江洵生小声道。 “飞机上能休息得有多好？何况才三个小时，中途还吃了点东西。”傅呈驳回。 江洵生没死心，“但我坚持早点回来，就是想留时间搬东西的。” “我知道你想早点回来就是为了预留时间，但是我们不着急这半天。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来接你，怎么样？”傅呈轻声道。 “我真的不困。”江洵生又说。 傅呈瞥了眼卧室的床，话锋一转，“但我似乎有点困了，昨晚上没休息好，难得现在没什么工作需要处理，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的话，可能就需要撑到晚上了。” 江洵生这才想起来，傅呈专程跑过来接他杀青，坐的肯定是凌晨的航班，刚才在飞机上自己补觉时他又一直在旁边处理工作，肯定需要休息。 傅呈：“给我找一套睡衣可以吗？” 江洵生本能地点了两下头，找了套宽松的睡衣递给傅呈，“那你快好好休息吧。” 傅呈接过，“陪我休息会儿？” 江洵生故作犹豫后勉为其难：“......好吧。”- 江洵生觉得自己是没有睡意的。 但后脑勺一沾上枕头，身边又是熟悉的气息，被傅呈往身边捞了一把后，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时，江洵生边上已经没人了，睡衣整齐地叠在床头柜上。 没拉上窗帘的窗外是落日，手机震了两下，江洵生拿起一看，是傅呈打来的。 第99章 “接这么快，已经醒了？”傅呈那头道。 江洵生嗯了一声，“刚醒你就打来了。” 傅呈：“抱歉，因为临时有个会，需要回公司一趟，看你睡得还熟，就没吵醒你。” “现在开完了？”江洵生说。 傅呈轻叹一口气，“中途休息，十分钟后还得继续。打这个电话是想叫你起来，免得睡太久了晚上睡不着，作息又颠倒了得不偿失。” “知道了，我已经起来了。”江洵生说。 傅呈：“晚餐会准时送过来，记得吃。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江洵生：“好。”- 第二天，毫不意外地，江洵生又是被送餐小哥的电话叫醒的。 他原以为昨天下午睡了那一觉后，晚上会睡得没那么死，结果晚饭吃完在沙发上玩手机没玩上多久就哈欠连天，跌跌撞撞回卧室就又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江洵生睡眼惺忪，连电话都懒得挂也懒得看，就着电话铃声一路走到玄关，大门一开，见着门外站着的人——傅呈，以及傅呈手里拎着的早餐。江洵生迅速清醒，低头看一眼还响着的电话，上面的联系人备注，赫然是傅呈的大名。 “刚醒？”傅呈问。 江洵生搓了把后脑勺强制清醒：“......嗯。” 傅呈进玄关，“看来我来得有点早，还要再睡个回笼觉吗？” “不，不用。”江洵生摆手。 早餐只有一份，傅呈是吃了才来的。 江洵生吃早餐的过程里，傅呈偶尔会拿起手机回复两条信息。 “你来得好早。”江洵生说。 傅呈放下手机：“今天事情比较少，搬完我们还可以去一趟超市采购一些日用品。” 火速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江洵生起身，“那我们开工吧！” 傅呈：“我叫了人帮你把所有东西原封不动打包，让他们弄吧。” 江洵生想说自己东西特别少，根本不需要叫人，但没来得及说就被傅呈带到了车里等。 工作人员迅速上楼，果不其然三两下就把江洵生的所有东西分类装箱，搬上后面的另一辆车。 抵达傅呈住所，三个大纸箱被齐刷刷搬至家里排成排。 江洵生站在客厅，看着这三个大纸箱，发现自己的东西居然要比自己预想的更多一些，他原因为两个纸箱便绰绰有余。 傅呈垂眸扫了眼，原本是打算让工作人员顺便将东西整理好，临时又改了主意。 他设想了一下和江洵生一起把东西归置家里的场景，未免不是一个有意思的过程，似乎更体现了“接”和“住进来”的过程。于是让工作人员离开，和江洵生一起，拆了箱子慢慢整理。 第一个箱子写的是单一个字“杂”。 江洵生把胶带剪开，掀开纸盒盖，定睛一看平面上摆着的东西，本能就想把纸盒盖盖回去，还没动手，傅呈走了过来。 也低头一看——箱子第一层的，是江洵生某次为了防止傅呈在他那儿，又无意间收获些不该收获的东西时，放进柜子最深处的四盒自热米饭跟五包榨菜，被工作人员一起打包送了过来。 和傅呈对视一眼，江洵生的心里只有六个字。 抓包，永无止境。 【作者有话说】 评论都看见啦！感谢大家tvt！（鞠躬.jpg 第51章 没什么定力 自热米饭和榨菜这种批量生产的方便类食品，在傅呈心中的不健康程度和泡面是一个级别的，远比陈哲飞爱带着江洵生吃的烤串喝的啤酒严重得多，更别提江洵生手里这四盒，甚至不是生产自什么知名企业。 “我能解释。”江洵生试探道。 傅呈敛起笑意，故作严肃道：“说来听听。” 江洵生象征性咳了一声，稍微挺直了点身板：“这个真的是我很久很久以前买的，可能都得两年多前了，而且我也真的很久没吃了，你看我平时三餐都吃你给我订的，偶尔你还会给我订宵夜什么的，我吃你那些，哪儿还有胃口吃这些东西？我都忘记家里还有了，不然上回就让陈哲飞一起抬他公司去了。” “看得出来。”傅呈拿起其中一盒扫了两眼。 江洵生探头：“看得出来什么？” 傅呈食指敲了敲自热米饭包装的保质期处，“看得出来很久以前买的，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江洵生：“......” 把四盒自热米饭送进垃圾桶，傅呈走回纸箱边，单膝蹲下把江洵生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认真道，“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没有能吃到这些东西的机会了。” “这话说的，我本来就不爱吃这种垃圾食品，别说泡面自热米饭了，就连什么薯片辣条，我都从来不吃的，不好吃，根本不好吃。”江洵生摆摆手，口是心非道。 傅呈被他逗笑，朝厨房的方向示意，又说，“那看来，我冰箱里那些昨天刚买的零食，可以打个电话让陈哲飞搬走了。” 江洵生啊了一声，“那还是可以勉强硬塞的......” 傅呈笑一声：“不可以当饭吃。” “那肯定！”江洵生义正辞严保证。 江洵生的东西实在是不多，两人收拾了不到半小时就完工。 衣物被一件件归类至衣帽间挂好，其余的书籍、摆件又或是些别的日常用品，被一一摆放在家里的各个置物柜，两人一起一点点填补上了家里的空缺。 第100章 收拾完，因为有部分工作需要在午饭前处理，傅呈去了书房，江洵生在家里瞎转悠。 江洵生之前来过傅呈这儿两次，两次都是傅呈下厨他过来吃饭的。 但每次他都是一直坐在客厅，吃饭也仅仅只到了餐桌，没多余给过其它地方眼神，对傅呈这儿唯一的印象就是大、有落地窗，以及颜色很单一风格很简约。 现在再细看，江洵生发现，这儿和当初傅呈在圳市的那套房子很像。 布局被傅呈重新调整过，每个房间视野都很开阔面积都很大，只有书房、衣帽间、主卧以及客卧四个房间。 随便在家里逛了一圈后，江洵生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袋薯片，盘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他背靠沙发，薯片放在手一伸就能拿到的茶几一角，打开平板打算检阅自己在《乡里情》中的表现。 开着外放，江洵生手拿本子记笔记。 因为是男二，戏份不算少，每次一到没有自己的部分，江洵生就倍速回忆大概剧情走向。有自己了，他又调回正常倍速，看一遍没发现什么待改进的，就左滑看第二遍，循环往复，直到挑出些小毛病。 江洵生看得认真。 连傅呈是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他都没发现，直到傅呈坐到他旁边，沙发往里陷了点，江洵生才抬头，“工作弄完了？” 傅呈嗯了一声。 江洵生正想合上平板，傅呈止住了他的动作，也坐到了地毯上，“午饭让他们做了两份送过来，现在应该还在路上，继续看你的，我和你一起看。” 看见江洵生又开始按倍速过剧情，傅呈看了眼江洵生手里的笔记本道，“办公桌书房和卧室都有，想用哪张用哪张，不用在客厅将就。” 江洵生按下平板的暂停：“卧室那张我刚才看见了。” “那怎么还跑这儿来了？”傅呈问。 江洵生拍了拍地毯：“往办公桌一坐我会觉得有点拘束和正式，不如随意一点坐在地上，放松之后思维会更活跃。” 傅呈若有所思：“了解了，有机会我也试试。” 他又说，“一会儿用完午餐，再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就去超市，添一点生活用品和买一点食材，这样安排可以吗？” 江洵生自然没有意见，直接答了声“好”。 大约下午三点，找了个人流量稍小的时间点，傅呈江洵生前往家附近的超市。 江洵生全副武装，但进了超市没多久就发现，今天恰逢工作日又正好是上班时间，人确实很少，超市里的人一眼望过去屈指可数。于是江洵生嫌闷地把口罩摘了下来，又为寻求心安，将头顶的鸭舌帽压得稍低了些。 购物车一直推在傅呈手里，江洵生走在另一边，一会儿加快速度和购物车并排，一会儿放慢速度和傅呈并排，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享受，逛着逛着还哼起了小曲儿。 “很开心？”傅呈问。 江洵生这会正和购物车并排，左顾右盼考虑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区域，听见傅呈的问题，江洵生想也想就回答，“当然，逛超市当然开心了，你不开心吗？” 傅呈：“也很开心，但是看见你开心所获得的开心似乎更略胜一筹。” 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傅呈一眼，江洵生又继续看着前方，“就是觉得，难得能有和你一起这样想怎么逛怎么逛的机会，而且，逛超市这种特别有生活气息的事儿，总会让我对我们真的住在一起了这件事特别有实感。” 正好走到日用品区域，江洵生带上购物车左转，开始挑选日用品。 走到毛巾、牙杯前，江洵生驻足，很认真地从上到下扫视一遍，随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你也顺便把毛巾牙杯换成新的？” 知道江洵生的潜台词是想两人的这些东西都是配套的，傅呈没有犹豫，轻轻一笑道，“你挑。” 把日用品都配足双人份后，两人离开日用品区。 往前走来到生鲜类，因为江洵生没什么主见，吃什么一直都是傅呈做主，他只有偶尔特别想吃某道菜时才会有所提议，傅呈能做就做，不能做两人就出去吃，所以这会儿负责在前面掌握方向的人变成了傅呈，江洵生在背后默默推车。 看着半购物车满满当当的鲜肉果蔬，江洵生问，“我们吃得完这么多吗？” “是之后三四天的食材。”傅呈答。 江洵生：“之后几天你都下厨？” 傅呈：“嗯，之后几天我应该都不会去公司，和你待在家里。” 买完食材结账，收银队伍很短。 见前方还有一车人结账，江洵生从兜里摸出一直震的手机，回了两条丁南的微信。 因为《盲途》杀青，他就算是休息，也得边休息边考虑后续的工作。得益于“白月光”“杀人犯”“大学生村官”的一个接一个爆火，这段时间找上门的剧本数不胜数目不暇接，江洵生已经完全能够有资格去慢慢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故事和人物，不再需要为了吃饱要紧有什么接什么。 丁南已经开始初筛剧本，每天会和江洵生简单沟通。 -丁南：[文件]第一批.xlsx-丁南：哥，这是我初步筛出来剧本结构比较完整，人设比较立体有挑战有表演空间的几个角色，你先看着。 给丁南回复后，江洵生收下手机。 第101章 抬眼看见前面一车人结完账离开，江洵生正打算推车往前走，余光就瞥见傅呈站在收银台的货架前，极其认真挑选着什么。 江洵生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那个货架上卖的都是些什么，就看见傅呈旁若无人地拿起了某一个款式，翻过来详情页又看了两眼，接着就就着同个款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拿了七八盒，放在收银台，然后一把拉过购物车，把购物车里的物品都一一拿出。 “......” 江洵生咽了下口水。 脑海中倏然冒出一个画面，端午那个假期的超市，他站在这堆“超薄无感”前，傅呈看见后，揽着他走时说的话。杀青了再说。 现在，杀青了。同居和杀青的喜悦早压得他把这一茬扔在脑后，他现在才想起来。 抿了下嘴唇，江洵生的耳朵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知道有的东西在外不宜细想，但他又控制不住，每闪过一次傅呈刚才拿着小方盒的动作，他心跳就欲以更高的频率跳动着。 兴奋，又期待。 这一瞬间，江洵生唯一庆幸的，就是今天从头到尾没有被认识他的网友偶遇——-两人回到家后，分头把超市采购所得进行整理。 傅呈处理今晚的食材，江洵生处理其余部分，他先拿着他买的日用品，把傅呈原本的替换了个遍，又把自己的傅呈的挨在一起。摆弄完，他又倒回玄关，看着袋子最底层的八个小方盒，熟练地放进了主卧的床头柜第二层里。 在圳市的时候，这种东西全部都是放在那个柜子里的。 “今天吃什么？”江洵生走进厨房问。 傅呈冲洗菜叶的动作没停：“煲一个排骨汤，再炒个一荤一素。” “我给你打下手吧？”江洵生说。 傅呈又道：“今天这顿，主要的目的是庆祝你杀青和搬进来，所以我想，还是我全权负责比较好。” 想找点事儿做无果，江洵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傅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 晚饭吃完，两人又坐了会，傅呈先去洗澡，江洵生和丁南沟通剧本。 傅呈洗完澡出来，和江洵生打了个招呼，进了书房处理工作，江洵生和丁南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最终由于实在眼花缭乱，两人都决定先看看手里有的，江洵生也去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他在家里溜达一圈，没见着傅呈后，江洵生戴着自己的半框眼镜，拿着平板和一个笔记本走到书房门前，轻轻转下门把，走进书房，关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一脚的小沙发，坐在地毯上，开始看剧本。 傅呈没在开会，他余光一直瞥着江洵生，直到江洵生坐下后，傅呈才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怎么了吗？” “一个人在外面太无聊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江洵生实话道。 傅呈点头：“在挑之后剧本？” 江洵生：“丁南挑了些还不错的梗概给我，我看看如果有喜欢的，他再去联系要一份更详细点的设定。” “昨天才杀青，不再好好休息休息吗？”傅呈问。 江洵生目光这才从平板挪到傅呈身上，很认真地解释：“挑剧本的过程其实就算在休息了，因为如果不是对剧本完全没有要求的话，剧本没有那么好挑，就算是运气好正好有个剧本时机撞上了，导演也觉得我可以，距离开机一般都还得有很长一段的准备时间，这些都可以用来休息。如果等休息够了再去挑剧本，那间隔就太长了，其实长时间不演戏，也会生疏的。” “了解了。”傅呈说。 说完，两人又继续各自的工作。 傅呈手上的工作其实没有那么紧急，只是他习惯了提前一段时间完成，以避免其它工作的突发状况而导致这个工作进展受到影响。 视线越过电脑显示屏停留在江洵生身上。 再之后，傅呈每一次试图集中注意力，都以失败告终。 原因无他，江洵生戴着眼镜，平板的光线打在他脸上，老头衫露出大片锁骨。 傅呈向来知道自己没什么定力。 索性提前结束工作，傅呈关掉电脑，目光一直集中在江洵生身上，直到江洵生也把平板关上了，傅呈才开口，“结束了？” 江洵生伸了个懒腰，“看得有点累了，不过有个亲情戏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我也没演过这种类型。” “听上去不错。”傅呈直盯着江洵生。 江洵生原本还想再细说这个剧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闭上了嘴。 因为江洵生突然发现，傅呈的显示屏是熄灭的，他没有在傅呈脸上看见反光，而他从抬头起，就没见过傅呈手上有过什么动作。傅呈早就结束工作了，一直在等他。 空气倏然安静了那么十来秒。 傅呈在等他做什么，不言而喻。 江洵生舔了下嘴唇。 下一秒，他正想起身，傅呈朝他走了过来。没什么预兆的，又摁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没亲太久，傅呈就停下了动作。 江洵生早有了反应，这会儿就想追上去，手刚搭上傅呈肩膀，他就被傅呈抱了起来，顺势揽上傅呈的脖颈，江洵生被傅呈一路抱去了卧室。 两个人都喜欢只留一盏床头灯。 昏暗的灯光下，江洵生被傅呈摁着亲了很久，远比之前在他那儿的厨房还要久，久得江洵生整个脑子都麻了，丧失了思考能力，还是痒意窜上头皮，他浑身一颤，才发现又交代在傅呈手上了。 第102章 但好歹是比上次时间长了不少，证明了自己，上次只是意外。江洵生这样想。 傅呈声音很低：“东西放哪儿的？” “......老地方。”江洵生笑着，气息打在傅呈鼻尖。 傅呈眉眼也带着笑，温声道：“知道了。” 第52章 接你回家 某些东西出现在傅呈手上，对江洵生来说，是件冲击力不小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傅呈的指节本就偏长，也许是因为傅呈手背延至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太抓他眼。 江洵生就这么看着傅呈弯腰打开床头柜的第二层柜子，随手拿起里面的一个小方盒，在床上坐下，坐姿很随意。唯一的床头灯让傅呈半个身子隐在暗处，他左手捏着小方盒，右手撕开薄膜塑封，慢条斯理地把撕开的薄膜卷在右手食指，扯断后扔进垃圾桶，拇指拨开包装盒，傅呈从里掏出了一个更小的方块塑料袋。 那层塑料被撕开。 江洵生转回了头，平躺在枕头上，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傅呈手里“把玩”的不是超薄无感小方盒，而是他。- 额头抵在枕芯，江洵生埋在臂弯，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傅呈没有停下动作的打算，江洵生已经忘记这是他的第几次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他的记忆已经出现了些偏差，他觉得傅呈比从前凶了很多，自己也比从前敏感了很多，他觉得自己早空了......却还是会无法控制地在傅呈的亲吻和触碰下起反应。 平躺在枕头上的姿势，傅呈俯下身摁了下他的喉结。 压了下来，江洵生又开始抖，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交代不出来什么东西，却又一次被逼上临界点时，傅呈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侧头贴在他耳边，“次数太多了，忍一下。” 江洵生头皮都在发麻，但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又过了好一会，傅呈再次贴上他的那只耳边，“可以了，很乖。” 江洵生顿时抖得比刚才还厉害，他支起上半身，挂在傅呈脖子上，和傅呈接吻，任那点“污浊”破出。- 一直到《盲途》杀青宴当天，傅呈江洵生每晚都在这样的“荒唐”里度过。 不过倒也算不上食髓知味，只是总觉得从前差的时间太多，所以怎么都补不回来。 因为大家伙吃完饭还想再组个局，杀青宴定在下午三点开始，正巧傅呈需要回公司一趟，他顺路将江洵生捎去了杀青宴所在酒店。 临下车前，江洵生道，“吃完饭我们还会去开个包间玩一玩。” 傅呈嗯了一声。 “会唱一会歌，也会喝点酒。”江洵生试探道。 傅呈语气里带上些笑意，“知道了，快结束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好！”打完招呼后，江洵生下车，直奔酒店大门。 杀青宴的吃饭对大多数工作人员来说，都是走过场，并非重头戏。所以饭吃个半饱，郭志武松了口后，一大圈子人就开始张罗着去隔壁ktv开个大包唱歌喝酒。江洵生几乎是被三五个工作人员拽着走的，连他还想再盛半碗饭吃饱一点再去喝的愿望都被落空。 “江老师，上回你说你没休息好，玩着喝喝不了，我们没灌你，这回你可别想逃了啊。”生拉硬拽江洵生的主力军发表感言。 江洵生摆摆手，“不逃不逃，这回肯定和大家都喝个爽行了吧？” 一进包间，几个工作人员就点了好几箱度数不低的啤酒。 起初预热环节，大家聊着拍摄时候的趣事儿糗事儿下酒，一切正常，结果一开始玩游戏，江洵生就发现自己被几人合伙坑了个大的，仗着他那句喝个爽，摇骰子甭管三七二十一就指着他开，打牌也合起伙来给他下套，给他硬生生灌了不知道多少瓶，总算是看他快接近神志不清了，几人才开始合伙又坑害起下一个“受害者”。 郭志武和几个制片一直在酒店喝小酒闲聊，没直接和大家伙一起换场。 所以等他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喝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江洵生，摇摇晃晃往包间卫生间去，门没合上三秒就传来呕声，不知道喝了多少。 正巧钱蔓拿着杯西瓜汁路过，郭志武朝卫生间示意，“江洵生怎么喝成这样？” 钱蔓就着西瓜汁，指了指那圈正在摇骰子摇得热火朝天的人，“江哥上回端午聚说没休息好就没喝，他们这回逮着江哥第一个灌。” “胡闹呢这不，喝成这样？”郭志武说。 钱蔓见怪不怪，一脸看热闹，“他们不一直这样？等着吧郭导，马上第二个被灌的就要跑卫生间了，谁也别想逃。” 果不其然，江洵生刚从卫生间出来，摇骰子人堆里就立马站起一个往卫生间跑，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好冲江洵生招手，“江老师还来不？帮你报仇！” 江洵生摇了摇头，作为灌酒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他是真被猛地灌了不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跑厕所吐了，不是一口气硬撑着，他估计说话舌头都得打结，“真喝不了了，刚喝那些，绝对够补足上回欠的了。” 本来也就是喝个热闹，谁要真不想喝，大家也不会硬灌，听江洵生语气是真不打算再喝了，几个工作人员作罢，继续着自己的灌酒大业。 江洵生坐到人少的一边透气，只是酒的后劲大，他越坐脑子越晕。 第103章 撑着的那口气就要见底。江洵生从包里摸出手机，半眯着眼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傅呈，电话刚拨过去没两秒，傅呈就接了起来。 江洵生满意一笑。 但奈何人不太清醒包间又吵，他“喂”了好大两嗓子，也依然听不清楚傅呈那头到底有没有说话，到底在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自己其实可以出包间接电话。 郭志武正好坐在江洵生旁边，被他们摇骰子的声音吵得直皱眉，看见江洵生对着电话“喂”了半天，问道，“谁啊？” 江洵生如实道：“傅呈。” 听见是傅呈的名字，郭志武从江洵生的手里拿过手机，他没喝酒，能在没人唱歌的包间里听清电话里人在说什么。 “怎么了？”郭志武冲电话里道。 傅呈那头听出了是郭志武的声音，“郭导？江洵生呢？” “早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郭志武看江洵生一眼。 傅呈一顿，“聚会结束了吗？” “早着呢，但我估计他也喝不下了，要走也不是不行。”郭志武说。 傅呈：“好，那帮我转告他吧，我现在过来接他。” 挂断和傅呈的电话，郭志武转告。 江洵生一脸期待，从郭志武的嘴里听到傅呈现在过来接他后，猛地就从沙发上弹起来，想往包间门走去找傅呈，结果腿还没迈开，胃就又开始翻滚，江洵生再次跑了趟卫生间。 又吐了一次，江洵生往包间外走。 “去哪儿呢？”郭志武说。 江洵生道：“......等傅呈。” “你在这儿等不就得了？”郭志武不解。 江洵生一本正经指着自己，“酒味儿太重了，我要去散散。” 这个ktv距离马路还有一个停车场相隔，因为消费昂贵安保一直很好，出入的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郭志武随他去，只道，“别出停车场啊，在里面转转得了，被人拍了麻烦。” 江洵生信誓旦旦：“知道！”- 傅呈是在挂断电话后半小时到的ktv。 车停在停车场，他迅速往ktv正门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坐在大门台阶上无所事事、四处张望的江洵生。 活脱脱一个小醉鬼。 傅呈原本带着的点儿气都瞬间消散。 江洵生张望到了傅呈，从台阶上蹦起来，跑不了直线地跑到傅呈面前停下，不再强撑着口气让自己清醒，“你来啦！” 傅呈闻到了江洵生一身浓烈的酒味，“怎么坐在这里？” 江洵生看着是真醉得不轻，歪歪扭扭站不直，看见傅呈就开始往傅呈身上倒，“你不是说来接我吗？我出来等你接我啊。” “在里面等我不就好了？”傅呈道。 江洵生摇摇头，严肃道，“不要，我就要出来等你，顺便散散酒味儿，不然你肯定要说我喝得太多了。” “难道喝得不多吗？”傅呈说。 江洵生欲言又止，再想开口时胃又开始泛着酸，他连忙捂住嘴，回头到处看，直到看见五米外的花坛后，江洵生跑过去，蹲下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吐了起来。 但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干呕。 “吐不出来......好难受......” 江洵生迷迷糊糊站起身，看傅呈不说话，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傅呈刚才的问题，于是特别委屈地回答，“好像确实喝了很多......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傅呈扶着江洵生往车的方向走去，从车里给了江洵生一瓶水，让江洵生漱了下口，人舒服了点傅呈才把人扶上车，系上安全带，江洵生又继续着刚才的解释，“......上次端午的聚会，我没睡好，没和大家一起玩，所以刚才大家都在灌我，打算把上回那次讨回来，我才喝了特别多的。而且，杀青了真的很开心，和大家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也很开心，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 “知道了，”傅呈说，“难受就别说话了。” 到家楼下，傅呈本想尝试把江洵生背或者抱回去，但奈何江洵生都不太配合，最终傅呈只能扶着人，任他自己半眯着眼慢慢走回去。 回家后，傅呈直接把人带去了卧室。 江洵生一沾上床，就突然拽住傅呈的手，本来半眯着的眼睛也睁开。 “怎么了吗？”傅呈俯身温声道。 江洵生：“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就在这里，不走。”傅呈说。 江洵生这才半信半疑地放开手，见傅呈果然一直坐在床边后，他借着醉意道，“我今天很开心。” 傅呈陪他聊，“为什么？” “因为你来接我。”江洵生说。 傅呈：“嗯？” “其实你每次说接我我都很开心，”江洵生继续碎碎念道，“接我吃饭，接我杀青，接我收工，我都很开心，可能是因为这个字吧，我很喜欢这个字。”傅呈没说话。 但他知道江洵生为什么喜欢这个字，知道江洵生为什么喜欢听这句话。因为往前很多年，还是个小学生的江洵生坐在校门口，很想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家长来接，倔脾气等了又等，却每次等到天黑也见不到会来接他的人影。 所以他当然会喜欢听见这句话，喜欢做任何事都有人说去接他，喜欢这个承诺真的被兑现。只是就连傅呈也时至今日，才把这两件事关联在一起。 第104章 傅呈轻道：“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去接你。” “真的吗？”江洵生眼睛亮了一下。 傅呈点头，嗯了一声：“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去接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第53章 你不懂 傅呈泡了一杯蜂蜜水。 进屋时江洵生板正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摆在肚子前，眼睛还是睁着的，不仅没困还精气神十足。 “还有想吐的感觉吗？”傅呈问。 看见傅呈进来，江洵生手一撑坐了起来，“没有想吐的感觉了。” “头呢？还晕吗？”傅呈又问。 江洵生有问必答：“......不晕，但还是感觉有点重，有点难受。” 把蜂蜜水递给江洵生，傅呈温声道，“来，把这个喝了。” 江洵生一口干完，把杯子递回给傅呈后，没忍住打了个酒嗝，打完又嫌弃地一把捂上了自己的嘴。 “以后不准再喝这么多酒了。”傅呈认真道。 江洵生闷闷地哦了一声，道，“其实我喝的时候心里挺有数的。” “怎么个有数法？”傅呈将杯子放在床头柜，在床边坐下准备听他掰扯。 江洵生振振有词，三言两语间把原因全都推卸给了同事，“比如，我喝的时候除了想吐之外，没有头晕也没有站不直，我发现脑袋开始有点晕了以后，就一口没喝了。谁知道他们点的什么酒，后劲这么大，我还想说，等你接我那段时间去外面吹风醒酒，说不定你来了我就缓过来了，结果谁知道越吹头越晕，路都走不直了。” “所以是怪同事点了后劲太大的酒？”傅呈帮他总结。 江洵生认同地点头，连点了两个后抬眼对上傅呈的视线，立马停住动作，老实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喝这么多了。” 傅呈没移开视线，依然盯着他，“你最好能真的说到做到，不然我不介意用一点外力帮你做到。” 看出来傅呈是假装严肃，江洵生故意道，“可是就算真的喝了很多也没事啊。” “怎么就没事了？”傅呈被他气笑。 江洵生耍无赖道：“反正你会来接我，会给我泡蜂蜜水，会陪我聊天，喝多了也没事，有你在嘛。” 终于意识到江洵生还处在被酒精麻痹神经，即小醉鬼状态里，傅呈放弃跟他讲道理。 他没再和江洵生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打算把江洵生放平，让江洵生睡觉。谁知道他刚把江洵生身后的一个枕头整理好，江洵生就顺势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很轻很快地碰了下他的嘴唇，然后笑道，“傅呈，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喝醉的人说话做事都是没有逻辑的，向来想到哪出做哪出。 傅呈的动作止在原地，手里捏着的枕头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只得道，“我看你是真醉得不轻。” “我不醉也想说这些话啊。”江洵生道。 傅呈：“江洵生，你真的没有再喝这么多酒的机会了。” 江洵生蹙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你不喜欢我吗？” 保持着动作没变，傅呈视线从江洵生头顶的碎发扫至江洵生的嘴唇，“现在上网，总是能看见很多网友说，无论看多少次《青梅》，都会被你所饰演的白月光学长所惊艳。” “然后呢？”江洵生说。 “其实每次看见这样的言论，我都想说，那是他们没亲眼见过十八岁的你。”傅呈说。江洵生一愣。 铺垫完成，傅呈模拟小醉鬼脑回路，“我很爱你。” 反应过来傅呈的话后，江洵生似乎对傅呈的表白程度比自己深而不满，于是说，“那我也很爱你。” “我知道。”傅呈说。 江洵生又蹙眉，“那我也知道。” 傅呈叹一口气：“睡觉。” “不想睡，我头好难受。”江洵生说。 傅呈给他轻按着太阳穴，下达最后通牒：“你真的没有机会再喝这么多酒了。” 江洵生舒服得松开了眉头，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给江洵生按了很久的头，整个过程里江洵生嘴一张一闭说个不停，傅呈偶尔才应付两句，但都刻意将语速放慢音量放低，江洵生自己说着说着说累了，加之傅呈给他按得头没那么难受了，总算有了困意。 关上灯后，傅呈到卫生间冲洗了一块毛巾出来，给江洵生简单把身上擦擦，让他睡得舒服些。 直到确认江洵生已经睡熟，傅呈去冲了个澡，回来后刚想把江洵生往怀里揽，江洵生自己就滚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念念有词，“你总算来了，困死我了......我要睡了，晚安傅呈。”-翌日正午。 江洵生睡了个饱。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不赖床后，江洵生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支起上半身，他费劲揉眼看清床头柜上电子表上显示的“12：10”，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睡到这个点了。 头还是有点闷疼。 江洵生心道，喝酒果然还是不能太放纵，他每次只要当天有醉意，不管什么程度，第二天头基本上都会有点重，昨天喝得太多，导致他现在不仅头重脚轻还觉得闷疼。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另一侧床，江洵生正想感慨这个时间点的傅呈都已经工作半天了，而自己才刚醒。倏然，昨晚自己离开ktv后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回溯。 第105章 江洵生：“。” 昨天他好像缠着傅呈说了很多话......他跟傅呈争论谁爱谁的程度更深......傅呈让他睡觉他说不困说头疼......傅呈说不准再喝这么多酒他耍无赖......怎么这么小学生......他喝酒为什么不会断片！？ 江洵生又倒回了床上。 他羞愤地把被子往上扯，盖过自己整个脑袋，没一会，卧室门传来被打开的声响，听见傅呈走进来的脚步声，江洵生更是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弹了。 “醒了？”傅呈问。 江洵生没说话，被子依旧盖过他整个头。 径直走到床边，傅呈把江洵生被子掀开，“别给自己闷着了。” 江洵生又把被子扯了回去，但这回只盖住了自己半张脸，眼睛露在外面和傅呈对视。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傅呈道。 江洵生小声道：“......其实我昨天断片了。” 傅呈在床边坐下，又把被子往下扯了些，让江洵生的整张脸露了出来，慢道，“没关系，我挑着重点帮你回忆一下。” “也，也可以不用的。”江洵生说。 傅呈自顾自继续：“首先，以后你都不会再有能喝这么多酒的机会了。” 江洵生很镇定：“哦。” “其次，无论你以后在哪里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我抽开身地球就会转不下去的情况，我都会去接你。”傅呈道。 江洵生眨眨眼，等着傅呈的下一句。 傅呈：“最后，我刚煮好了一碗面，起来吃吧。” “还有一句啊，昨晚上。”江洵生提醒道。 傅呈失笑：“这会儿又不断片了？” “这不是刚好，我就凑巧只记得那句——”江洵生说。 傅呈郑重道：“我很爱你。” 江洵生满意一笑。 “现在可以起来吃面了吗？”傅呈道。 被子一掀，江洵生坐起来，“吃！”- 下午，傅呈是在卧室那张办公桌上办的公。 江洵生不爱一个人待在客厅，一般情况下傅呈在书房，他就在书房的小沙发和地毯上躺着趴着，而傅呈在卧室，他就在卧室得床上和地毯上躺着或趴着，他挑剧本，一个平板一个手机足矣。 傅呈这会儿正在开一个线上会议。 江洵生盘腿坐在床上，看剧本看得眼睛累，总算是和丁南敲定下了一个还不错的，让丁南去和制片联系。江洵生摘下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转坐为躺，闭目养神。 “嗡——嗡——” 手机震了两下。 江洵生一阵瞎摸，摸到后打开一看，是好久不见的陈哲飞，陈哲飞找他八成都是为一件事——吃饭喝酒。果不其然点开微信一看，这人又来约上饭了。 -陈哲飞：你是不是杀青了？ -陈哲飞：今晚上有空没？咱吃个饭？我去你家找你。 -江洵生：我搬家了。 -陈哲飞：啊？搬家？ -陈哲飞：你那房子我记得不是年初刚交的一年的房租吗？这不才九月？搬家干什么？那你现在住哪儿？ -江洵生：[定位]-陈哲飞：这不是我小舅舅家里的定位吗？你现在在他那儿？ -陈哲飞：等一下.....-陈哲飞：你们住一起了！？ -陈哲飞：看来以后吃烤串喝啤酒，只能来我这里了[失望]。 -陈哲飞：今天来不来？你随便跟我小舅舅编个理由，我马上打扫卫生。 看着陈哲飞一长串的微信，江洵生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啤酒他肯定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但烤串他确实很久没吃也想吃，有点心动，只是，江洵生余光瞥一眼还在开会的傅呈，想起来自己昨天喝掉的酒——他这段时间还是老实一点吧。 -江洵生：过段时间。 -陈哲飞：那行。 -陈哲飞：你说你好好的搬去跟我小舅舅住干什么？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江洵生：你不懂。 -陈哲飞：......结束和陈哲飞的聊天，江洵生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闭目养神。 大概十来分钟，听到傅呈那句“大家可以退出会议了”，江洵生才睁开眼，翻了个身坐起来。又看见傅呈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开的扬声。 “傅总。”电话里是赵助的声音。 傅呈：“刚才会议提到的几个方案初版，扫描后整理发给我。” “好的傅总，对了傅总，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字。”赵助说。 傅呈：“什么时间之前要？ 赵助：“明天下午两点之前。” “嗯，你先把文件扫描发我，明早我会回公司一趟。”傅呈说。 赵助：“好的傅总。” 电话挂断，江洵生又看见傅呈敲了两分钟键盘，大概是收到了赵助扫描过来的文件，傅呈打开，在过目前先挪了下椅子看向坐在床上的江洵生，“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每天线上办公也太不方便了。”江洵生道。 傅呈：“之前不是说好了，以后你杀青都抽时间陪你多待一会。” 江洵生：“但我们现在已经住在一起了，你每天下班以后也是在陪我啊，就不用专门抽那么多时间在家里了。” “好吧。”傅呈道，“那我换个理由。” “什么？”江洵生说。 傅呈：“和你待在一起很享受也很放松，所以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不是陪你，是陪我。毕竟等你一进组，如果剧组不在北市取景，我们又要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了。” 第106章 江洵生抱着枕头。 “走吧，”傅呈低头看表，“趁着现在还不是下班高峰期，去超市买点食材，和些别的。” 第54章 男一 《盲途》杀青后的第十天。 由于博恒手上部分项目即将进入下一阶段，傅呈不得不结束线上办公回归正常工作模式，两人的相处开始变成了江洵生有空闲的情况下，会开车到博恒的地下停车场接傅呈下班，再一起出去吃或买些食材回家。偶尔需要加班的情况，傅呈就会提前告知江洵生，江洵生再卡着时间自己过去。 至于江洵生不空闲的时间，譬如有时会和以前的同事朋友，或是丁南陈哲飞小聚，那就又变成了傅呈去接他，两人再回家。 只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有所下降，该干的却一点没少干。 在《盲途》杀青后的第二十天，江洵生收到了之前和丁南一起敲定的亲情戏试戏邀请。试戏开始时间在早上九点，并不算太绕路，傅呈先将江洵生送去剧组再回的博恒。 路上，两人就这部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是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亲情戏吗？”傅呈问。 江洵生点头，“电影叫《我家》，主线讲述的是一对兄弟，从小关系就不太好，后来因为老家拆迁，各有苦衷为拆迁款闹矛盾，差点经过生离死别后解除误会，大团圆结局的故事。不过老一辈小一辈的角色都各有自己的小支线，那些小支线里提及的角色结局多少都有遗憾，特别有意思特别丰满的一个故事。” “你去试戏哪个角色？”傅呈道，江洵生说：“......男二，那对兄弟里的弟弟。” 傅呈轻道：“又是男二，这么厉害？” “我以为你会觉得怎么还是男二？一点进步都没有。”江洵生意外道。 傅呈笑着摇摇头，“哪儿这么多演完男二就能马上演男一的人？况且现在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在扩大，你甚至背后没有公司运营也不是科班出生，接触这个行业都还没几年，能够一直保持在本身的位置，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江洵生：“《我家》的导演是范导，他的这种现实向电影拍得都特别好，手上很多奖项，和郭导李导向来不分伯仲。所以，虽然说出来好像显得我很没出息，但是能收到这种剧组的男二试戏邀请，我真的很开心。不过还是希望有一天，也能在这样的导演手下担任一部作品的男一。” 车正好开到剧组建组楼下。 转头看着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江洵生，傅呈道，“那就祝你能够成功拿下这个角色的同时，早日攀上顶峰，成为能够撑起一整部优秀作品的男主演，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和傅呈告别，江洵生在一楼大厅坐着等丁南。 丁南到楼下停好车后，两人一同朝剧组建组所在楼层去。 《我家》是大组，范导又很有个人风格，主要角色的试戏基本不会大规模现场进行。 简而言之就是，任何角色邀请来试戏前，都会被他们连续好几个关卡的审核，以及会给演员发布相应的非电影内容的片段让演员进行表演，再根据演员所提交的表演片段筛人，最终能来到剧组试戏的，不说百分百能成功拿到角色，但几乎都已经是范导和制片非常满意的人选，成功概率至少能有半成往上。 而且就算没有拿到角色，能在范导这种导演及所用班底的工作人员面前走一遭，被记住脸和名字，后续再有合适的作品角色，也容易被优先考虑。 所以江洵生和丁南到剧组时，除了剧组本身的工作人员外，就只有二人。 丁南联系完制片后就在休息区等待，江洵生被工组人员带去了一个空会议室，没等上太久，会议室门被打开，范导及总制片进门。 范导手里拿着几张a4纸，总制片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范导和制片就近入座，江洵生站在他们对面的空地上听候安排。 “他试的是弟弟是吧？”范导问。 制片点头，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江洵生的文件夹，里面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江洵生的简历、过往参演作品、镜头下的各角度展示，以及之前导演出的表演题展示，都是为了让范导能把江洵生这个人和之前看过的视频对上号。 范导把自己手里的试戏片段递给江洵生，“五分钟准备时间。” 说完，范导从总制片手里接过电脑，点开了江洵生的各角度展示和自己出的表演题展示，看完后才点开江洵生的简历。刚打开，他视线就在江洵生大名的三个字上做了停留，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半刻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范导没太在意，又继续就着江洵生的简历往下看，看到过往参演作品一栏后，范导一顿，压低声音道，“《盲途》？” 总制片瞥了一眼这边，也压低了声音，“对，他和郭志武合作过，饰演的《盲途》男二。” 范导又将视线聚焦在了江洵生的大名上，“哦，江洵生啊。” “怎么了？”总制片说。 范导意外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郭志武给我推荐了一个演员，演我这个兄弟俩的哥哥。他一直跟我强调我不见见这人会后悔，但我想着先把弟弟定了再去细看，当时和他瞎聊也就只扫了眼名字，现在想起来了，郭志武推荐的应该就是这个江洵生。” “哥哥？郭志武推他男一？”总制片道。 第107章 范导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遍江洵生的外形条件，又点开江洵生的表演题展示，从男一人设的适配角度又看了一遍视频，道，“适配度还不错，让人打一份男一的试戏片段过来，一会儿让他顺便也试试。” 总制片立马开始编辑微信，一边打字一边又道，“那周晋华呢？” “谁合适谁上呗，我们差他那点影帝背景？你让他抓紧找个时间过来。”范导道。 总制片：“行，我一会儿就去联系他经纪人。” 给江洵生的五分钟准备时间到。 范导和总制片均放下手里的东西，聚精会神地开始看江洵生对试戏片段的诠释，展示结束，江洵生鞠躬，鞠完躬后，范导正想开口，会议室门被敲响。 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正拿着总制片刚才让打印的男一试戏片段走进来。 见范导朝江洵生示意，工作人员把打印稿递给江洵生，范导道，“这是男一的试戏片段，就是兄弟里哥哥那个角色，一样的，五分钟，你也试试。” 江洵生先是一愣，随后很快进入状态熟读剧本，没浪费太多时间在惊讶上。 又五分钟准备时间结束，江洵生展示男一试戏片段。 展示结束后，范导显然对江洵生的表演很满意，江洵生的整个表演过程，范导都是笑着的，越看眼睛笑得越一条缝，“不错哈，难怪郭志武怎么都要跟我推荐你呢。” “郭导？”江洵生诧异道。 范导夸道：“对，就是你上个组的导演郭志武郭导，他非说我不见你要后悔，确实还不错。我这戏最考验的就是一个点，接地气，你挺有生活气息的。对了，你台词是跟谁学的？” 江洵生台词一直是散着学的，觉得自己哪里不行着重补哪里，大都是看经典影片和上网搜的免费台词课，唯一能算得上他老师的，只有一个人，不过怕丢了奚岚的脸，江洵生特意强调了学习时长，“跟着奚岚老师学的，但是没学太久，就学了几天。” “难怪......” 范导说了个曾拿过影帝的男演员名字，笑道，“你说台词给我的感觉和他很像，他也是奚岚那儿学的。不过奚岚风格一直这样，就教几天理论的东西，多的你求她她都不教，非说靠悟。” “你着重试试男一吧，比男二合适，目前看来我觉得还不错。但你也别太忘乎所以，好几个目前我们比较满意的，想来试男一的我还没见过，所以不一定最后定谁。让你助理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持电话通畅，最近半个月还要试很多场，通知不到就当你放弃了。当然，如果最后没能合作成功，你也别太灰心，以后总是有机会再合作。”范导又说。 离开《我家》剧组，江洵生第一时间就给傅呈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在傅呈看来，无论最后拿到的是哪一个角色、有没有拿到角色，范导把江洵生放在考虑范围内，都已经是一个巨大进步的表现，于是傅呈决定，中午要以此为由订个餐厅庆祝。 自那天后，江洵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我家》的男一竞选中。 如范导所说，接下来还有很多场戏要一一试。 近半个月的时间，江洵生跑了《我家》剧组建组点七次，其中还不包括不需要到现场，只需提交视频的筛选形式，最终在距离江洵生第一次去试戏的第十二天，江洵生又去了一次剧组建组点，试戏结束后，范导鼓了两下掌，“欢迎你加入剧组《我家》，担任男主演一角。” 这份惊喜来得太措不及防，江洵生跟在丁南身后，直到合同已经签署完成，都还没从自己拿下了范导新片男一的消息里回过神。离开剧组后，江洵生就给傅呈发了信息。 -江洵生：我真的拿下男一了！ -江洵生：范导的男一！ -傅呈：恭喜。 -傅呈：看来江老师就是那少部分演完男二就能担起男一的人，我们江老师果然很有实力，让我期待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江洵生：一会儿晚餐我请客！ -傅呈：正好今天可以准时下班，我在公司等你。- 丁南从签完合同下楼起，就一直围着江洵生转圈。 但奈何江洵生一直在看手机和傅呈聊天，他没找着插话机会，总算走到车边，看江洵生放下手机，丁南激动得跳起来，“哥！你知道吗？我刚才签合同间隙，和《盲途》那个男主演的助理聊天才知道，你猜《我家》最后和你竞选男一的是谁吗？” “谁？”江洵生道。 丁南右手握拳砸进左手掌，兴奋道，“周晋华！是周晋华啊！去年我们进曲达那个组的男五，就是他不给曲达明确答复，害我们浪费两个月时间还白白跑去渝州一趟的周晋华啊！” “他也在争取这个男一？”江洵生一怔。 丁南：“保真！他最近在文导组里拍男二，因为一开始范导挺满意他的，他就为了这个角色天天两头跑，就指着这个打翻身仗呢！肯定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我们，范导更喜欢。这会儿他肯定知道范导签你了，铁定气死了！哥！太解气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这本已经在收尾阶段啦~`v′~ 第55章 以前也谈过一个 和《我家》剧组签下合同的后两天就是中秋。 傅家的传统，逢年过节都得回老宅出席家宴，中秋自然也不例外。傅呈一早就给家里的长辈小辈全打过招呼，表示这回会带着江洵生一起回去。 第108章 上午，家里衣帽间内。 “真的不会很突兀吗？你家里人除了傅一檀我谁都没见过，就和你一起参加家宴这种听起来就很正式的场合，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江洵生有些担忧。 前些日子傅呈让人上门给江洵生量了尺寸，给两人定了很多套西装，其中有两三套款式是刻意做的配套的，傅呈这会儿就正在从这两三套配套的里选一套，作为今晚的服饰，“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别太担心，说是家宴，其实也就是爷爷的几个子女，还有各自的家庭都到场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太远的亲戚，也没那么正式，是大家都想见见你。更何况，就算是元宵那种大型的家族晚宴，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家属，和我一起去，又有什么不合适呢？” “话是这么说，但——”江洵生道。 傅呈最终选择了一套炭灰色的西装，一本正经道，“别太担心，只是见一见，如果任何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你都可以直接离开或者不搭理他，不用给他面子。” “......你也太夸张了。”江洵生说。 将衣服递给江洵生，傅呈笑道，“放心吧，大家都很喜欢你，也都很期待见到你。” 换完自己的衣服，傅呈转身。 江洵生也正好穿好，第一次看见江洵生穿得如此正式，傅呈盯着江洵生看了至少五六秒。因为演戏需要，江洵生健身一直都是点到为止，保持有肌肉线条的程度是最好接戏的，所以和傅呈相比较，江洵生的身形看起来就要薄一些，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放大了江洵生自己的特点，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傅呈稳重的随性。 傅呈走过去帮人整理了一下领带，“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江洵生：“......这么贵的西装，谁穿上应该都特别合适。” 被他逗笑，傅呈将江洵生的领带整理妥帖后，轻揽过江洵生的肩，“走吧。” 家宴下午才开始，两人这会儿就出门，是为了先去拜访一下张叔和丁南爷爷。 江洵生和张叔的通话频率一直保持在三五天进行一次，自从江洵生杀青后，张叔就一直念叨着要给江洵生庆祝杀青，但又凑巧前些日子，院子里的六位出门旅了趟游，就没能凑出都有空闲的时间，直到这几天一行人才回来，江洵生就决定中秋去张叔那儿吃个午饭。 补品买了一模一样的七份，傅呈拎了六份给院里人。 因为是中秋，前几日又关了院子和小卖部，傅呈江洵生在院子里吃午饭的全程，只遇上了两个结伴来“打卡”的网友，俩网友见着江洵生都愣神半晌，反应了好半天才冲上来表示想合照，一套流程结束，两网友告辞，离开前还频频回头往傅呈的方向瞥，窃窃私语激动个不停。 对此，张叔表示：“你们是不知道，自从我给小江拍那张照片发到网上去火了之后，院子里每天有多热闹。天天来人，来不同的人，有时候个别的还来两三回，拎点水果牛奶什么的，陪我们聊天陪我们吃饭。院子里啊清净太久了，以前就我们六个人，日子都过得没滋味了，他们这么天天来，感觉整个院里连花花草草都活过来，开得比从前茂盛了，特别开心。” 江洵生傅呈用完午饭离开前，张叔又拉着江洵生拍了张合照。 这张照片傅呈倒是没有意外入镜，只是刚才来的两个网友都已经亲眼见证了傅呈和江洵生的同色系西装，这张照片究竟有没有把傅呈拍进去，也没那么重要了。 往年中秋江洵生都是在丁南爷爷那儿过的。 今年有了别的安排，江洵生自然要提前和傅呈一起过去陪丁南爷爷聊会儿。剩的那份补品是给丁南爷爷的，但去的路上，江洵生按照惯例又额外给丁南爷爷带了两大袋子的零食。 两人到丁南爷爷那儿时，丁南也在。 丁南二郎腿一翘看着电影，丁南爷爷和来家里玩的几个隔壁小孩聊天。江洵生刚把两袋零食往茶几上一搁，小孩就全部围了过来，一人挑了一袋又围上丁南爷爷，继续和丁南爷爷聊刚才的话题。 没太长时间，几个小孩就全部被家长叫回了家。 江洵生这才得空坐到丁南爷爷身边去，和丁南爷爷唠嗑。 “这位是？”丁南爷爷这才注意到江洵生身后的傅呈，问道。 爷爷毕竟年龄大了，对某些事情的接受度不比年轻人，江洵生正想着怎么介绍傅呈的身份会更合适，丁南就在一旁岔道，“爷爷，这傅总，就我之前跟你说那个，博恒集团的老板，也是我哥对象。” 丁南爷爷恍然哦一声，全然没什么对这件事的不解，还认真打量了一遍傅呈和江洵生，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之前小丁是跟我提过，今天才见着人，可真登对啊，般配。” 一直到离开丁南爷爷家，江洵生都只觉得丁南爷爷的接受度是真高，只是转念一想，大概率是丁南很早之前就给爷爷做了思想工作。- 下午五点，江洵生和傅呈抵达老宅。 两人来得算早，到老宅时除了江洵生见过的二叔和他一家子外，包括傅呈的父母，都还没到。 一进老宅院子的大门，江洵生就觉得自己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老宅看得出来上了年头，装潢古香古色，正中央是栋四层高的大别墅，院子一眼看过去，占地面积比楼还多不少，小桥流水、长廊凉亭、假山绿植，什么都有，一大片地，就这么坐落在北市压根算不得偏的地界上。 第109章 傅呈带着江洵生进院子，在院子里陪糖糖浇花的二叔先迎了上来。 “总算是把我们江老师带回来了？”二叔走过来，边说视线边在傅呈江洵生身上游走了一遍，然后笑一声，“还特意穿个一样花纹的西装，怎么？生怕谁还看不出来你俩是一家的呗？” “可不就是为了明显些吗。”傅呈道。 二叔依旧笑着，把目光转向江洵生，朝江洵生做了个握手的动作，“江老师，我们上回在公司见过，还记得吧？但没正式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傅呈的二叔，你随他喊我一声二叔就成。” 江洵生回握，“二叔好，您叫我小江就可以。” “行，小江啊，你那个《乡里情》我们一家人都看了，演得特别好，我们都特别喜欢特想见你呢，总算是中秋给见到真人了。”二叔说。 江洵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二叔。” 糖糖一直被二叔牵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江洵生，盯了半天总算和江洵生对视上，她大手一张，“抱抱。” 见二叔松开牵着糖糖的手后，江洵生抱起糖糖，傅呈给江洵生介绍，“这是二叔的孙女，傅思糖，叫她糖糖就好。” “糖糖你好呀，糖糖好可爱。”江洵生逗着糖糖。 糖糖搂住江洵生脖子，黏糊道，“江老师好帅！江老师比堂叔还帅！” 话一出，几人都笑了起来。 没聊上几句，糖糖又要二叔带着她继续浇花，傅呈领着江洵生继续往里走，准备往傅爷爷房间走，带江洵生去给傅爷爷打个招呼。 路上，偶遇了几个玩捉迷藏的小朋友。 几个小朋友看年龄都还在读小学，看见江洵生就扑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江老师，个别还说要和江洵生合影，为了去给同学证明自己真的认识江洵生。 傅呈一一介绍过来，“这位是大姑家的孙女，傅悦宜，这位是小叔的小儿子，傅旭，这位......” 介绍了一圈，江洵生就只记得了个“傅”字。 陪几个小朋友拍了两张照片，两人继续往傅爷爷房间走去，江洵生正想开口问刚才那几个小孩，傅呈先于他开了口，“想问怎么无论是姑姑家的还是小叔家的，全都姓傅？” 江洵生：“嗯。” “傅家的小孩，无论是女儿所生还是儿子所生，都姓傅，享有同等继承权。”傅呈道。 江洵生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 来到爷爷住的房前，傅呈轻敲了两下门。 约莫五六秒，门从里面被打开，专门负责照顾爷爷的阿姨朝傅呈和江洵生礼貌点了下头，道，“老爷还没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需要稍等片刻。” 傅呈：“我稍后来扶他。” 阿姨点点头，又合上门进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爷爷应该不太愿意让自己躺在床上见你，收拾又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不我先带你去找二叔和糖糖玩？我去帮爷爷收拾收拾。”傅呈和江洵生商量道。 江洵生：“我自己过去找他们就行了。” “没事，我带你过去。”傅呈道。 傅呈话音刚落，傅一檀的声音在楼梯下响起，“哥，江老师，你们来了？我还以为就我家和二叔家到了呢。” “正好。”傅呈道，“我去扶爷爷起床，你带着你江老师四处转转，收拾好了我过来找你们。” “好嘞！”傅一檀收到指令，笑着就蹦到了江洵生身边，带江洵生下楼。 傅一檀把江洵生带去了后院，两人坐在亭子里。 刚坐下，傅一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要和江洵生合照，照片拍完，她一本正经道，“江老师，我好多朋友都特别喜欢你，自从你和我哥在互联网不再是个秘密之后，她们对你也变成了我哥这件事表示羡慕嫉妒恨。” “你们每天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关注我呢。”江洵生说。 傅一檀：“那当然，你和我哥工作都这么忙，不也还有时间谈恋爱吗？” “听上去很有道理。”江洵生说。 “说起来，我哥真的特别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傅一檀想站在一个娘家人的角度为傅呈说点好话，于是想也不想道，“你是我哥唯一一个带回家的对象。” 江洵生挑眉：“唯一一个带回家的？” 傅一檀还没意识到什么，“对啊，他以前也谈过一个，但没带回家来。” “你哥跟我说，他只和我谈过。”江洵生意味深长道。 傅一檀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观察了江洵生十来秒，确认江洵生的表情不是悲伤，而是打算事后找傅呈算账后，才稍稍放下心，“他，没和你说过啊？” “没有。”江洵生说，“他什么时候还谈过？” 傅一檀小心翼翼道：“江老师，你不会生气吧？” “不至于，不过我挺好奇的，你跟我说说，我回去质问质问他。”江洵生说。 话都说出口了，收回来也无用，傅一檀干脆直说，还免得遮遮掩掩让江洵生误会，于是直白道，“其实都好多年了，特别特别多年前，那时候我都还没读大学呢。不过当时我年龄太小了，好多事儿都是道听途说，没太了解全面。就是当时我哥那个对象，好像谈了一年多吧？家里人都让他带回来看看，他非说那人还在读书，年龄太小了，怕吓着不给见。” 第110章 江洵生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来，他读大学时，傅呈的确说过自己以前没谈过，但分开后再遇见，傅呈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想来也应该就是分开那五年间的事，也算不上骗他，毕竟他也没问过。 在哪儿谈的呢？北市圳市？什么原因分开的呢？还有联系吗？ 一系列的猜想正浮现在江洵生的脑海，身边的傅一檀突然又道，“我想起来了！是我哥三十一岁生日时候的事儿！江老师你应该知道吧？就我们家但凡生日和传统佳节都要回来吃饭，我哥当时又已经接管博恒，他生日就是必须大家都要回来吃饭的，结果那次他说不必回来吃，他和对象过，大家才知道他谈了恋爱，让他带回来，但他又说太小不给见。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会儿他还在圳市搞他的新产业呢！就是三十一岁生日！” 三十一岁的生日......江洵生一愣。 傅呈的三十一岁生日，是和自己一起过的。 那年他们在圳市，还是他亲自下的厨，只是汤咸了菜糊了，他还记得那天唯一能吃下口的，只有那个蛋糕。 第56章 见面礼 “不过江老师，你真别放在心上。” 傅一檀为自己的口快着补道，“毕竟都好多年之前的事儿了，你看那会儿我连大学都还没读，现在研究生都毕业了，过去这么久，为这个事儿不开心，不值当啊。” 江洵生当然不会不开心。 其实就算傅一檀嘴里的那个“前任”不是他，他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过去算不得什么。 更别提他现在就是那个当事人本人......傅呈竟然这么早就给家里人说过自己的存在了。 “不会的，别担心。”江洵生说。 傅一檀反复确认江洵生的情绪，确认完江洵生是真没往心里去后才彻底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要是因为这事儿闹矛盾，还是因为我说漏嘴的，我以后都不敢直面我哥了。”江洵生一笑。 他和傅一檀没在亭子里待上太久，傅呈就下楼找到了他，带他去和傅爷爷打招呼。 两人走出长廊，离开傅一檀视线。 江洵生东张西望看了一圈，确认周围一个人都没后，踮脚很快地亲了傅呈脸颊一下。 傅呈止住步伐，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傅呈。”江洵生道。 “嗯？” 江洵生说：“就是突然想亲你一下。” “好吧。”傅呈牵上江洵生的手。 江洵生：“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也有了很多不一样。” “比如？” “比如会想办法让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想很快地让我搬来和你一起住，想很快地把我带回来，以前的你好像什么都不会着急。”江洵生说。 傅呈笑一声：“的确，以前总是觉得不着急，觉得很多想和你一起有的规划都可以再等等，等一切稳定下来等时机成熟。可是后来才发现，稳定和成熟本身就是两个无法定义程度的词语，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叫成熟，什么时候才算是稳定。所以现在不想等了，不想去考虑无谓的规划，想做当场就做了。” 两人又继续往宅子里走。 刚踏入进宅子的玻璃门，江洵生抬头就看见了坐着轮椅的傅爷爷，以及他身后的阿姨。阿姨两手推着轮椅，傅爷爷手里拿了一个红色长盒。 出乎江洵生意料的，他原以为傅爷爷会是那种格外威严的长相，没曾想恰恰相反，傅爷爷很是慈祥，如果不是因为他出现在的是傅家老宅，真和公园里爱下象棋的大爷们没什么差别。 “您怎么下来了？”傅呈问。 傅爷爷叹口气道：“在楼上闷久了无聊，想着正好下来逛逛吹吹风。” “这就是我们小江了？”傅爷爷朝江洵生道。 江洵生朝傅爷爷微倾上半身鞠了个躬，“爷爷好。” 傅爷爷嗯了一声，依然笑着，说话慢悠悠的，“难怪刚才路上遇见糖糖，一直跟我说江老师长得好看。确实是很好看一孩子，傅呈跟我说互联网上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你，本来以为是他夸张了，这看见你我就觉得不奇怪了，是会喜欢你，看一眼就觉得喜欢。” 江洵生：“爷爷，他就是夸张了。” “不夸张，哪儿夸张了？我看就这么回事儿嘛，前两天郭志武来陪我聊天，没少夸呢。”说着，傅爷爷把手里的长盒递给江洵生，“你第一次和傅呈回来，想送你点小东西，挑了两天，实在是想不出来送你些什么会更合适，最后挑了串手串，你别嫌弃。” 江洵生啊了一声，红色长盒就已经被阿姨递到了他手里，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傅爷爷就朝身后的阿姨抬了下手，“我年龄大了，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气力支撑不起我和你们聊太久，就不耽误着你们时间了，让傅呈带你逛逛，我去那边吹吹风。” 傅呈：“嗯。” 直到阿姨推着傅爷爷离开长廊，傅呈才朝江洵生手里的红色长盒看去，“我刚在楼上偷看了一眼，挺漂亮的，你打开看看喜欢吗？” 江洵生这才拇指一拨，掀开了盖子。 只见长盒里躺着一条格外透亮的翡翠手串，每粒珠子都色泽大小统一，江洵生不懂翡翠，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串翡翠绝对不一般，江洵生本能道，“......这得多少钱啊？” 第111章 傅呈解释道：“这是老头子的私藏品，已经无法估价了。” 刚说完，傅呈就见江洵生要转身，他及时拽住江洵生手腕，把江洵生拉了回来，“怎么？” “这我哪儿敢收啊？”江洵生说。 傅呈：“见面礼，一点心意，送你你拿着就是了。” 闻言，江洵生目光呆滞地停留在手串上许久，然后认真道，“拿着这个手串，感觉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不用努力了。”- 又和傅呈在老宅转悠了半小时，除了堵在路上的傅呈父母，江洵生见完了傅家所有今晚会回来吃饭的家人。 每个人见着江洵生第一反应都是喊一声“江老师”，在傅呈的介绍下江洵生一一打招呼，打完他们又都想和江洵生拍张照片，拍完寒暄两句就告辞，流程都跟复制粘贴似的。 傅呈的父母来得比较晚。 两人一到，江洵生就被傅呈带着上楼，去到了傅呈父母的房间。 在门口，傅呈道，“叫叔叔阿姨就好了，第一次见面，不用太着急。” 门打开，江洵生跟着傅呈走进去。 傅父和傅母正坐在一张茶桌前喝着茶。 和傅爷爷的和蔼不太一样，傅父其实更符合江洵生刻板印象里，一个大家族里老人的威严，眉头似乎永远是皱着的，傅父道，“来了？” 傅呈点了点头，江洵生给傅父傅母问了个好。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眉头有些唬人，傅父尝试把自己皱习惯了的眉头松开，面对江洵生的问候，生硬地点了两个头。 相比较，傅呈的母亲要温和得多，一个看不出什么岁月痕迹的美人，穿着修身的旗袍，一颦一笑都只有优雅知性。她从江洵生进门起就一直是笑着的，面对江洵生的问候，她一边说着好，一边就直接走了下来拉过江洵生的手，“傅呈总算是舍得把我们江老师带回来了？以前就总让他带回来吃个饭他怎么都不肯，理由一大堆。” 江洵生回头看了傅呈一眼。 “这段时间我和叔叔在网上看了你很多的作品，演得都真有意思，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傅母拉着江洵生还没聊上两句，背后坐着的傅父就咳嗽一声，“先把东西给人家。” “差点忘了。”傅母一拍手，从身后桌子上又拿起一个灰色的方盒，递给江洵生，她正要说话，背后傅父又一咳嗽，傅母双手一叉腰，“想和人说话就直接点，一直咳什么？老打断我。” 傅父看了傅母一眼才看回江洵生，板正道，“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傅母把东西交给江洵生，“他说话一直那个样，别理他。” 又道，“你和傅呈在一起，大概也不会差什么，想了又想总觉得，害怕送偏了你觉得冒犯，我们两人最终还是选了一块表，想来送男孩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这表你叔叔可宝贝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傅母又拉着江洵生坐下，聊了些有的没的，但话题基本集中在江洵生的拍戏生活，没偏去哪儿过。 一直到临近吃饭，江洵生被傅呈带离房间。 走廊里，傅呈又让江洵生打开盒子看看，江洵生照做。打开后一看，江洵生发现这块表他唯一认识的只有品牌，于是又本能问，“这表又得多少钱啊？” 傅呈：“比刚才的手串便宜点。” 江洵生认真感慨：“好像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也都可以不用努力了......” 第57章 也是坐头等舱的人了！ 中秋家宴结束后，傅呈江洵生的生活回归从前。 《我家》剧组的筹备工作仍处在选角中，江洵生的任务也就仅有琢磨剧本吃透剧本这一项，由于工作量不大，所以空闲时间就格外多。虽然他偶尔也会出去和朋友吃个饭聊聊天，又或是拿着小本子找个巷角观察生活，但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家里百无聊赖。 傅呈每隔三四天就会抽出一天或半天时间在家办公。一般情况下，在家办公的这天，傅呈工作量都不会太大，结束工作后，两人会趁着非高峰期去超市瞎逛，买食材的同时，对床头柜的第二层进行补货。 其实傅呈江洵生用得比买得慢，柜子里的小方盒已经摞起了第二层，只可惜还是抵不住每次经过收银台，两人都习惯顺手挑个新口味，还偏偏一拿就是两盒往上——不过除了逛超市、饭后散步这种日常活动，两人还给自己额外增加了一项行程。 就是每半个月都会抽出一天时间，就近选择一个城市去旅游。恰好两人从前，一个没时间一个没钱，出门都是因为工作，没怎么为了玩去过什么地方，地图未开发部分重合度极高。现在无论去哪儿，浓墨重彩的第一笔，都能有对方的身影。 自然，这个行程里两人没少被网友偶遇。 不过好在，没人向江洵生提出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大多问的都是作品相关，无人越过那条模糊的线。 《我家》在北市开启准备工作的前一周，江洵生刷到了一条山顶日出的视频。 那视频的日出，和江洵生偶尔在剧组通宵拍戏时看见的不一样。 太阳出来之前，整个天空都是雾蒙蒙的。雾气背后的云层泛着粉，太阳破云而出的几秒，整个天空被照亮，雾气消散，云层与天空的分割线被镀上了一层炽热的金。 第112章 将这条视频发给傅呈，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将爬山看日出作为江洵生开始下一段工作开工前的最后一个行程。 山头是郑山推荐的，就在隔壁市。 郑山说自己上星期刚去，这山游客少视角好，爬起来还不是特别累。周末碰巧是个好天气，两人直接出发。 因为是看日出，傅呈江洵生半夜才到山底下开始爬。 十一月已经没有了燥热，两人都包得严实，大晚上的没人能认出江洵生，江洵生难得在外面也能肆无忌惮地和傅呈相处。 换做平时，他肯定干不出来在外面整个人往傅呈身上倒这事儿。 但江洵生觉得也不能完全怪他，这山爬到顶得至少两小时起步，而他健身一直止步在几天才跑上一次步，更别提前一个晚上他还因为太期待而没怎么睡好。所以凌晨五点一到山顶，江洵生就又累又困，迈腿都费劲，找了块大石头安心坐下等日出后，江洵生就无所顾忌地砸在了没什么异样的傅呈身上，把傅呈当靠背使。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江洵生不知道，他只知道太阳就快出来时，傅呈轻拍他肩膀，喊醒了他。 亲眼所见的自然景观永远比镜头里的更有魅力。 天已破晓，江洵生一把揽过傅呈，把朝阳当作背景拍了张合照。 拍完合照，江洵生把照片发给傅呈。 然后他就看着傅呈原地保存了图片，熟练地点开设置，把当作壁纸的上一次合照照片替换成了刚拍的这张。- 《我家》剧本围读开始的倒数第二天。 江洵生又一次收到了陈哲飞的烤串啤酒邀请，他俩这段时间不是没一起吃过饭，但次次都是正儿八经地找了个餐厅又或是在家里吃阿姨做的，没吃过烤串没喝过啤酒。想着这会距离自己杀青宴喝醉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加之这两个月江洵生自觉是真的哪儿哪儿都特别老实，于是蹑手蹑脚走进书房，盘腿坐在小沙发上等傅呈开会，其间目光无数次和傅呈撞个正着。 “我真的就喝一瓶，我们也说好了，吃完饭才吃烤串，不把那个当饭吃，就吃一点点。而且我胃真的很久没有不舒服过了，偶尔一顿嘛，我都没有瞒着你，跟你报备呢！” 傅呈一开完会，就听见江洵生开始在耳边头头是道地碎碎念。 结果当然是只能答应，傅呈向来拿江洵生没什么办法，向来只有无限的纵容，更别提自己的确说过偶尔一顿没事，别瞒就行的话。 但......陈哲飞就没那么痛快了。 他看着自己备好的半箱啤酒，和怎么说都只喝手里那瓶的江洵生，只有一句恨铁不成钢。 甚至那晚上看着门口来接江洵生的小舅舅，陈哲飞头一次生出了忤逆之心，虽然最终他也只敢表现在关门声稍微大点上。-十二月中旬。 《我家》为期一个月的准备工作结束，最后一次剧本围读，傅呈一如既往到剧组建组楼下接江洵生下班。 “后天上午的飞机去渝州？”傅呈问。 《我家》取景地定在渝州，拍摄周期预计三个半月，除了横跨的春节会放几天年假外，江洵生一直都得在渝州，“嗯，好像又要开始五六天才能吃上一顿饭的生活了。” “别太担心，”傅呈道，“我会多抽空过去待一两天的。” “可是正值年关，公司不应该正忙吗？”江洵生说。 傅呈很轻一笑，玩笑道：“那不正是锻炼傅一檀的好时候？” 后天一大早，傅呈把江洵生和丁南送去机场。 和傅呈在停车场告别后，江洵生丁南值机，前往头等舱休息室。 丁南正拿着机票感慨又一次坐上了北市前往渝州的航班，盯着机票上的航班号，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他小声读出来，“南航cz8817......” “哥！”丁南突然激动。 江洵生正在给傅呈发微信，听见丁南的一声喊抬眼，“怎么了？” “南航！cz8817！”丁南说。 “所以呢？”江洵生道。 丁南骄傲道：“哥！去年我们来渝州进曲达的组，坐的也是这趟航班！想之前我们还在因为一个男五被周晋华吕珩溜，现如今他俩一个进去了，一个和我们竞争男一还没争过，真是风水轮流转！爽死了！而且，咱们现在也是坐头等舱的人了！”-上午十点。 南航cz8817次航班准时抵达降落渝州江北机场。 时隔一年半，江洵生再一次坐上这趟航班来到渝州。 十二月中旬已是初冬。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窗外不是烈日，机舱里迎面的也不是凉风。 江洵生拿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正想给傅呈报个平安，头顶空姐悦耳的广播播报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抵达渝州江北机场，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整，机舱外面的温度为11摄氏度58华氏度，在指示灯关闭前请保持安全带系好，请不要站立或打开行李架......” 把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江洵生心道，命运，有时候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本文下章完结ovo！鞠躬！ 第58章 【完】不再是旧人 江洵生再听到吕珩的消息，是来年四月初，《我家》刚杀青那阵的事。 彼时他正和傅呈回老家探望爷爷，一起给爷爷上了柱香，顺便给爷爷介绍了傅呈。 第113章 爷爷去世后，江洵生只回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见完爷爷，傅呈江洵生下山，山腰上的风带着点凉意，傅呈给江洵生拢了拢外套衣领。拢完，江洵生就仗着山上没人，牵住了傅呈的手，继续往下走。 没走太久，傅呈手机一震，他拿出看了眼，又收回包里，“吕珩的判处出来了。” “判了多久？”江洵生问。 傅呈淡道：“十二年零四个月。” 江洵生点点头，“总算是有个结果了，省得他到处祸害人。” “嗯，前段时间吕致华公司资金运转的问题藏不住了，上周开始大规模裁员。”傅呈补充道。 下山后，江洵生带着傅呈在老家这座小城转悠着。 两人来到江洵生小学外的公交车站。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在站点停下，傅呈江洵生上车，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只有寥寥数人，和傅呈并排坐到后排，江洵生打开一半窗户，傅呈道，“这就是你说的，回趟家得和两个你高的大人挤的那辆公交？” 江洵生嗯了一声，玩笑道，“以前觉得公交车好大，每次一上车就拼命往后门挤，怕下不去。现在才发现，前门到后门其实也就这么几米，几步就到了，但明明公交车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次，车厢大了很多。” “因为你已经是当初两个高的大人了。”傅呈道。 拍了拍两人坐着的这个位置，江洵生道，“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这个位置，虽然好像真正坐在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有窗户吗？”傅呈问。 “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个，”江洵生道，“因为晕车很厉害，这个窗户是风最大的。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儿比较高，可以俯视半个车厢，就会感觉自己没那么小只了。” 公交车到站，江洵生带傅呈去了自己小学住的家楼下。 这套房子在江洵生读初中时就被江承德卖了，站在楼下给傅呈指了指窗户，江洵生又带着傅呈去了早已变成其他租户的爷爷家。 后来，两人又去遍了江洵生的幼儿园、初中、高中以及从前打过零工的餐厅，一步一步，一起走过江洵生从前的路。- 回北市之后，江洵生又开始接触新剧本。 没过太久，《盲途》定档五一的消息官宣，预告一经发出，全网轰动。男一的“富二代下县城处理鸡毛蒜皮”、男二的“老实瞎子杀人不眨眼”，个个钓足了观众胃口，直跃成为五一档同期电影中讨论度最高的电影。 毫无悬念的，五一当天《盲途》一经上映，首日票房破4亿。 之后几天，票房日渐攀升，上映短短一周时间，票房突破15亿，各大评分软件一骑绝尘，反响极好。电影上映一月后，由于热度丝毫未减，片方申请继续放映，上映周期延长至三个月。 电影热映的头一个月，江洵生连门都没敢出。 和傅呈逛超市散步在这段时间里全部沦为空谈，因为就算他包得再严实，也还是会有眼尖的观众一眼就将他的伪装识破。 直至七月底电影下映，《盲途》累计票房共39亿，成为截止当时的同年票房冠军。 同一时间，江洵生在甘肃拍的一部零片酬的公益性电影正好杀青，傅呈接他回家。 也是自那之后，江洵生丁南接触剧本的方式彻底转变。 从前即便已经具有一定知名度，但始终在电影市场并没有一部足够证明自己的作品，两人想要接触好剧本仍然需要靠自己去联络获得机会。直到如今《盲途》39亿票房横空出世，江洵生的能力有目共睹，数不胜数的优秀班底纷纷朝江洵生抛出了橄榄枝。 八月底，江洵生签下一部奇幻类男一。 在做进组准备工作期间，华语影坛最具含金量的金花奖公布提名，江洵生成功入围，提名最佳男配角。和他同时获得提名的，还有一位“老熟人”——周晋华，周晋华出演文导新片的男二，以19亿票房的成绩也成功入围金花奖最佳男配角。 同年九月底，金花奖颁奖典礼于北市举办。 金花奖颁奖典礼当天上午，江洵生美美地赖了个床。 因为博恒赞助了本届金花奖，傅呈也在受邀嘉宾名单中。不过这次他自然没敢和江洵生穿配套的西装，傅呈把两个人晚上的衣服搭配好后，才来卧室，轻声把人喊醒。吃午饭中途。 傅呈道：“刚才上网看了一会儿娱乐新闻。” “看到什么了？”江洵生道。 傅呈：“《我家》定档十月中旬，上周开启预售，今早预售票房破两亿了，大家都很期待。” 下午，司机前来将两人送去颁奖典礼现场。 因为是红毯首秀，江洵生的出场万众瞩目。 他和《盲途》剧组一同踏上红毯的瞬间，媒体的闪光灯频率就开始倍速增长，粉丝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人刚走到主持人面前，就已经有媒体将江洵生的照片发布在网络上，和主持人简单聊完两句离开红毯时，江洵生大名就已攀上热搜前排。 颁奖典礼即将开始，傅呈和江洵生分别入座。 傅呈因为是赞助商老板，座位很靠前，江洵生只是男配提名，座位在中间偏前，他的周围一圈都是《盲途》剧组的工作人员，许久不见聊得起劲。 “紧张吗？”郭志武问他。 第114章 江洵生实话道：“有一点，但也还好。” “马上颁奖了还就只一点紧张啊？不怕失之交臂了？”郭志武说。 江洵生道：“第一次担任一部作品的男二，能提名我已经很荣幸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男配，应该是你和周晋华里面出一个。”郭志武分析道。 典礼开正式开始后，主持人上台，开始陆续颁布奖项。 整个过程，由于江洵生是第一次以江洵生的身份出现在镜头下，还以39亿票房荣获最佳男配提名，加之《我家》预售票房破同年预售记录，在互联网各大网站上的讨论度都极高，镜头无数次停留在他身上，江洵生都只得点头抬手和镜头打招呼，坐得腰酸都没敢抽空揉一揉换个放松点的坐姿。 直到最佳男配奖项开始颁布。 负责揭晓该项荣誉的是一位三金影后，影后接过主持人递来的手卡，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本届金花奖最佳男配角的作品片段。视频播放完毕，五位被提名的男演员出现在屏幕里，他们依次像镜头打招呼，等待这项奖项的揭晓。 影后看完手卡，朝着镜头微笑，随后，她手扶上话筒，道，“本届金花奖最佳男配角获得者，他是......” 停顿两秒后，影后视线再次挪回手卡，继续道，“他‘是’公认的白月光学长代名词，他‘是’面馆老板与杀人犯的极度反差——” 影后的颁奖词还没说完，掌声便已经如同雷鸣般响彻整个场馆。 镜头里的五位候选人只剩下江洵生，他还没从影后的颁奖词里反应过来，他旁边的郭志武就跳了起来，一把将江洵生从座位上拉起，给了江洵生一个大大的拥抱。周围一圈《盲途》的工作人员，又依次排队献上拥抱。 影后的颁奖词任在继续：“他‘是’为乡村振兴做出贡献的大学生村官，同时，他更‘是’能让观众与之悲惨命运共情的马桥。成年累月将无人在意的小角色精雕细琢，一步一脚印，只为成就更好明天。恭喜，江洵生，期待你的更广阔天地。” 铺天盖地的掌声直至江洵生上台，领到奖杯站在麦克风前后，才有了安静的前兆。 直至掌声彻底消失，江洵生握住话筒，发表获奖感言，他道，“今天能够获得这个奖项，的确是我意料之外的，所以希望大家海涵，我的获奖感言或许会有些草率。首先，感谢金花奖主办方给予我这个荣誉，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我非常荣幸。感谢《盲途》剧组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个作品的完美呈现。当然，郭志武导演，感谢您当时愿意给我出演马桥一角的机会，谢谢您愿意信任我。以及，感谢所有喜欢我作品的观众朋友们，期待未来与你们的所有相遇。” 说到这，江洵生停顿了两秒，台下的掌声又响起。 江洵生握住话筒，知道他是还有话要说，台下恢复安静，江洵生拿着奖杯的左手在镜头前轻晃，温声道，“最后，感谢我的爱人。谢谢你在这条路上对我的信任与帮助，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谢谢你，我爱你。” 这段话说出的同时，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江洵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了个特写。 热烈的掌声又一次袭来。所有的获奖感言发布完毕，江洵生深深鞠下一躬，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现场的掌声突然再一次升高，颇有要将场馆震垮的趋势，江洵生不明所以直起身，直到余光瞥见了侧面的大屏幕，他才知道这掌声的缘由。 傅呈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在江洵生鞠躬的同一时间，摄像十分上道地将摄像头挪至了傅呈面前。 只见大屏幕里的傅呈先是朝着镜头一笑，随后抬起自己的左手，朝镜头打了个招呼。这回没有特写，但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在颁奖典礼的回放上点下一个暂停键就会发现，傅呈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枚与江洵生左手无名指上纹路完全一致的戒指。- 颁奖典礼结束，所有嘉宾依次退场。 江洵生和傅呈退场的方向不一致，两人约定好在休息室见面。 去往休息室的途中，丁南蹦了出来，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哥！恭喜你！我刚刚偷偷看周晋华，连着被咱压好几次，气得脸都黑了。” “小江。” 一道上了年龄的女声在江洵生身后响起。 江洵生回头看去，看见了他的台词老师，奚岚。 奚岚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男人，江洵生知道这个人，古正初古导，是和吕鸿永并肩华语影坛领军人物之一的导演，他的上一部作品，三年前在国内的所有电影节皆拿下了多个奖项，在国际电影节荣获金棕奖，其男主荣获最佳男主角。 “奚老师，古导。”江洵生道。 奚岚和古正初都嗯了一声，古正初道，“他还是你关门弟子？” “我的眼光向来很准，”奚岚慢悠悠道，“在我这儿学过的，没有没拿过奖的。” 古正初笑两声，随后他看向江洵生，“让你奚老师帮忙牵个线，认识一下，你的很多作品我都看过了，我很欣赏你，有没有兴趣面向国际试试？我很期待在我的新作品里和你合作，如果可以的话，明年给我留出半年档期，我新片的男一就定你了。” 和奚岚古正初在分岔路口告别，江洵生打发走丁南，朝傅呈的休息室走去。